抗三位皇叔的进攻么?眼下黑蛮人就在城外,我该如何自处?攘外?安内?”剪爱从怀里掏出扇子,对着自己猛煽了几下,有点自嘲的意思,“瞧瞧,黑蛮主烈火送的礼物,他可是不放我在眼内了哈。”
“这烈火号称‘攻心’,自然不可等闲视之的,他送扇子来,只是想大将军知道,他是可以与大将军一较高下的人。如果我没记错,这二十年来,好象只有他有这壮志了,难得他如此年轻就能将黑蛮再次统一,是个劲敌!”云漫步对空长叹,忧色更重。
“破烈火不难,难的是我关内并无足够人马。”月尔牙恼怒地拍在桥栏上,“老爱,我明天就回天京城,请圣上交出我玄月关旧部回防。”
剪爱摇头道:“没可能的,别说调不回人马,只怕你也回不来了。月牙月牙,你若死了,还有谁来抵抗黑蛮?军方之内,老崔,你,还有我,必须有人抗起炎龙的未来,折损不得啊,年轻一代,必须要有人来引导。”
月尔牙冷哼一声,“死则死矣,有你在,外敌不敢侧目。”
“我知道自己的毛病,我是不可能反对圣上的,你和老崔则相反,你们爱的是国家,出了名的‘听调不听宣’,有你和老崔在,我才放心。”
剪爱这番话说得很是沉重,好象在压抑着什么内心的活动,听在云漫步和月尔牙的耳里,隐隐感受到了不祥的气味,只是没法具体描述出来。
“计划不变,我要尽快解决这黑蛮之患,争取时间去击溃三位皇叔的叛军。”剪爱重重拍着栏杆,坚定地看着他们的眼睛。
“你*了吗?缺了四万兄弟,这计划还如何施行?”月尔牙瞪起双眼,想在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然而这脸上只剩了坚定和自信,再无其他。片刻后他重重跺脚,“你一定是有什么别的计划了,只是不会说出来……罢了,军神军神,这两字,终是你的负担。”
云漫步凄然一笑,侧了身去,轻轻吟哦,“半生之名,一生之累。”
话说到此处,似乎再争论下去的必要了,剪爱、月尔牙和云漫步皆沉吟不语,眼内光芒闪烁明灭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身为后辈的月光寒偷偷观察着他们,也不敢出言多话,只是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不过是一场战役吧,凭着号称“军神”的剪爱和自己的父亲,会有失利的可能么?他默默地想着,以他的**子,战争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无非是两军对垒、血战百死而已,既然要打,就不能堕了炎龙的面子。
可他不知道,这天下的争霸战,不是简单的炎龙和黑蛮的交战,这一次的战役,牵扯了太多太多的顾忌,林林总总的顾忌在叠加,连算无遗策的军神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月光寒,这个毛头小子,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战争竟会让他成为未来世界里闪耀的一颗将星,而就是凭着他这股子极单纯的不想丢脸的劲头,让他距离“将星”这个未来越来越近了。
目送了两位知交出了门去,剪爱强撑了许久的坚强松懈下来,倚了栏杆,自顾自地喝了几口酒,让热辣的液体去放松精神的疲惫。脚步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很久没陪你看雪景了,有多久了?还记得吗?”红酒夫人款款地步近,取了他的酒葫芦浅尝一口,声音如醇香的红酒般饱含了对生命的眷恋。“一时看,一时过,不看就会错过了。自从黑蛮军兵临城下,你就是死气沉沉的样子,以前再困难的战事,我都从没看过你这么颓丧的。”
“夫人说笑了。”剪爱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用风袍裹着。
红酒夫人斜兜了他一眼,“说笑?你有什么能瞒得了我的?”
“呵呵,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剪爱叹一声,“这次不同寻常了,烈火此人一代枭雄,不是寻常手段可以对付的。眼下三位皇叔起兵叛乱,玄月关人手不够,我是再也找不到援军的了,只能找别的出路。”
红酒夫人笑道:“我知道你可以应付的,别这么看我,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当年你一人带着那十三个不要命的小子都敢去闯黑蛮的联军大营,现在还会怕了这烈火?”
剪爱苦笑出声,“不是我怕他,我怕的是这一仗过后,炎龙会更加动荡了。这一仗,玄月关必定损失惨重的,我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叛乱的势力。”
红酒夫人这才凝了眉,不安地问道:“有这么严重了?”
“只怕后果更加严重吧。黑蛮起兵,皇叔叛乱,时间配合得恰到好处,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的。黑蛮不发动进攻,不是他们在养精蓄锐,他们是想拖住我,让叛军在炎龙境内取得成功罢了,偏偏我就脱不开身。”
丈夫的沉重语气终是在心里埋下了**影,红酒夫人颤了声音,“有月尔牙在这里不行么?你可以带兵先去平了叛乱。”
剪爱缓缓摇了头,叹道:“夫人不懂军事。叛军达五十万之重,以我的能力,至少也得带十万人才有把握,现在玄月关一共才六万人。反过来,要破四十万的黑蛮军,这六万人纵然胜了,又能剩多少?”
“那么你现在有什么计划了么?”
“不敢瞒夫人,计划是有了,却和**没什么区别,我没有收拾全局的信心。倒是夫人,若我这次战死了,宝宝就得辛苦你了。”剪爱淡淡地呼口气,在空中形成一小片的白,又淡淡地散去了。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了轻微的颤抖,心下一酸,将妻子搂得更紧了。
“这一次的战争真的如此可怕么?连你也有了死的觉悟?”红酒夫人轻轻叹道,在她的心里,自己的丈夫始终如从前一般沉稳如山,却没想到他也有刻下的颓然。
剪爱强自扯出笑容,“自我从军以来,又有哪一次没有死的觉悟呢。。。。。。只是以前我总认为自己不会死罢了,可是这次。。。。。。”话语毕竟还是噎住了,大战之前的丧气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嫁了你,就已经有这思想准备了,若不是有宝宝在,我当然也是随了你去的。”红酒夫人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悄然落泪。
“不要哭了,那次我去杀黑如海,你都没哭的。”剪爱的心揪得紧紧的,仰了头看向天空,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妻子。
雪花在空中浮动,微光中随了风飘荡若舞,红酒夫人默默地含了泪,伸手托了数片,然后看着这数片雪花化成水滴,那一点冰冷隐入了身体。脑海里泛起离别的念头,心内更苦,但她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丈夫,她也不想去阻止,自己丈夫的**子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而她更不会以“妻儿在侧”来劝他,因为她自己就是个不平凡的女人。
寒夜之中,一代将星与其爱妻就这么定格在漫天纷飞的细雪里,这一刻,对他们来说,已是永恒。
第三卷 乱世奋武情 第213章 大战前的撤离
红杏觉得自己快麻木了,天气很冷,他没觉得能把自己冷死,但瞅着身前一个个离开的人,他的思想就和被冰封的河流一样麻木。
从几天前黑蛮入侵开始,城里的百姓就开始陆续地撤离玄月关。看着人们脸上悲愤的表情,混杂着千般的不舍,他的心沉了又沉,感觉有石头填在**膛里,压抑得呼吸不畅。人流很长,黑压压一片,一直延伸到看不见地平线尽头,有钱的坐车坐马,没钱的步行挑担,这时候没**声哭喊什么,毕竟还没有遭到黑蛮人的刀剑,可这沉闷的气氛更让人觉得难受。
玄月关发布了战时报警,动员满城百姓撤离,红杏就是负责维持秩序的,他明白大将军的意思,剪爱是要他深切地感受百姓的境况,用心记下战争的残酷。
要是岑岑在就好了,她要是唱支歌出来,肯定能提高点生气吧。红杏的脑筋开始活动了一下,然而他有点后悔动脑筋了,心底浮动的思念不可遏止地冲击了全身,一颗心瞬间就飘到了遥远的天京城去。想得出神之际,肩头处略微传来了痛的感觉,忙侧了脸看过去。
“按照言情小说的套路,思念这种东西一般是主角在晚上看着月亮啊星星啊的时候用的。”豪鬼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他的身边,正得意地笑。
正如豪鬼觉得红杏越来越像无语,红杏也觉得豪鬼越来越像依露了。他愤愤地偏过头去,继续看着慢慢移动的人流,“你就是个狐狸精!”
“跟你玩个问答游戏吧。”
“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黑蛮人不打过来么?”
“是他们没有必胜的把握吧,也许攻城的器械还没到齐。干吗这么看我?说错了?”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的脑子为什么会这么笨。”豪鬼叹了口气,脸上挂起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知不知道,跟着爱大叔学习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你这幸福的小子跟着爱大叔学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全没得到真传的样子?将来你和我争霸天下铁定输给我的了。”
红杏嗤笑一下,“别绕着弯地夸自己吧,你就明说你比我聪明不就得了。你倒说说,为什么黑蛮人不杀过来?”
豪鬼潇洒地耸肩,承受了他的反讽,“你那三个叔叔已经起兵叛乱了,这和黑蛮人进攻的时间倒是**合得天衣无缝。”
红杏往城墙上靠去,又顺了墙滑坐在地上,沉吟起来,“你是说,他们已经有了协议或是合作?可能**不小,一个负责牵制,一个负责内乱,够毒的,这样老师就不能分心两边了,只能任由一方成了气候。嘿,别拍我的头,你比我还小着两个月。”
豪鬼摇头,“还是没说到点子上,照我看,他们两边都怀着鬼胎,谁都不想正面和爱大叔作战。光是‘军神’二字,就可以抵百万兵,这是我爸说的。”
红杏讷讷,“可这么互相牵制也不是办法啊,至少得干掉一个吧。”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豪鬼忍不丁抛来的问题顿时让红杏*了,这问题看似简单的二选一,其实选择哪一个都是艰难的。呼了口白气出去,红杏仰了头去看天。豪鬼也不催他,挨着他坐下,看着他不停抖动的眉毛,就知道这人已经在飞快地进行思索了。
时间流逝是没有声音的,城头上的守卫坚定地在岗位上值勤,目光里透出的是一片片平静,这些久经训练的战士不会因为外事轻易动容,他们就是人们称为“精锐”的物种。雪在半夜里停了,早上的天空有了温度,太阳正放**着它暖暖的光线,照在士兵们的铁甲上,流下了寒光。对面战士背上的反光折**在红杏的脸上,过了一会,红杏发觉了脸上似乎烫了。顺着光源看过去,很是晃眼,红杏情不自禁地扬了手遮在额头,然而,当他看清对面站着的战士之时,忍不住“啊”了一声。
“喊什么?想到了没?”豪鬼微合了眼,抱手在**,看样子要小睡。
红杏的脸色瞬间**狠了,咬牙切齿的,像是要吐出血来,一字一顿地说,“先、灭、黑、蛮!再、平、叛、乱!”
豪鬼闭着眼微笑了,“果然不错,这才是你的**子!”
红杏断然道:“家里的事自然会有解决的时候,外人的入侵不能袖手,再怎么说,三个叔叔也是炎龙一脉,我是不可能让外人**手进来的。破黑蛮,是我的选择。”
“这也是我想到的,难为你能想到这一层。”
“呃……还是在绕弯子夸自己……”
“可是知道答案又能怎么样?爱大叔有能力带我们这六万战士去和黑蛮四十万大军作战么?即使胜了,也是惨胜吧,到头来,炎龙的王座也不是你的。”豪鬼自顾自地说着话,却是把实际问题又一次摆在了红杏的面前。然后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了,睁开眼睛,吓了一跳,红杏正大瞪着两只幽怨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几乎是瞬间,冷汗就出了一身。
“喂喂,你干吗像独守空房的寡妇一样哀怨地看着我?是,我承认,长得迷人是我的错,可我不玩断背的啊!”
红杏咧嘴一笑,收回目光,“其实我蛮好奇的,炎龙越乱不是对你西洲越有利么?”
“我已经说过了,”豪鬼又闭上眼睛,满不在乎地说:“我始终是要和你一战的,所以么,我就不能看着你死在别人手里。等帮完你我就回家。”
“真要如此,我倒希望这一天不会到来了。”红杏软软地靠在城墙上,身体里突然没了力量,眼神空空地又看起了天空。云朵聚了散,散了聚,总也融不到一起去,明明是同类,为什么总也不能一直相处下去呢?那太阳,明明是无分彼此地在照耀它们。
“不想输给我,趁早收了你这‘妇人之仁’的**子。”
豪鬼的话没什么力量,眼睛仍旧闭着,但脸上清晰地锋利了起来,线条明朗,冷冷的笑容从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