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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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人-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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饵。
  能够抓到汉北家的质子固然是好,若是不能,他也要回京调派守将防护。
  我内心里将上官宇和任墨予放在秤上称了称,显然秦延之更在乎的是任墨予,一听他去打猎,弃了我和平安母子便追寻过去,而小皇帝此刻还在芳华宫内装死呢。
  我带着大队人马呼呼啦啦杀向落云山,不像是去祭扫,倒像是去围剿。
  到了山脚下,那帮侍卫训练有素得检查完各路山口,而后又亲自护送我和平安上山。
  熟悉的山路上,草木郁郁葱葱,嫩绿的小草吐出绿芽,早春的野花开了一路,不是很香,却看着舒服。
  我想我果然还是适合野生,不适合家养。
  来到后山时已是傍晚时分,杨离的坟墓孤孤单单得立在那里,山风料峭,旁侧的青沧树飒飒作响,出乎意料,上面并没有多少杂草,墓前也似乎有人常来祭拜。
  我好久没同他说话,心里有些难受。
  抱着平安走上前,我说:“师弟,这些年来我过得很好,很开心。”
  寂静的山林亦发寂静。
  平安扯着我的袖子问:“阿娘,他是谁?”
  我对平安说:“你该唤他一声叔叔。”
  “哦。”平安很乖,她扭头冲着杨离的坟墓奶奶得叫了一声“叔叔”,而后说:“阿娘要嫁人了,叔叔开心不开心……”
  我忙一把将平安塞进怀里,“哈哈”干笑道:“说起嫁人,我想我这辈子是嫁不出去的,不过现在也很好,我就觉得很好。”
  微风再次拂过,山林寂寂无声。
  祭拜完杨离后,我说要在后山随便走走逛逛,一大群侍卫却不放过我,依旧呼呼啦啦得跟在身后,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我抱着平安,将她紧紧裹在怀里,走到后山的悬崖时,身后有侍卫提醒道:“公主小心,前面是万丈悬崖。夜了,还请公主回房歇息。”
  我并未理他,只径直朝悬崖边走去,那帮侍卫更是紧张得贴身跟着。
  我轻声对平安说:“无论待会儿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哭不要闹,阿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平安点了点头,乖乖缩在我怀里。
  深深嗅着山里清新的空气,我踮起脚尖,纵身跳下悬崖,身后是侍卫的嘶吼惊呼,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会带着孩子一起寻死。
  每个人的面容都是扭曲惊恐的,他们回去确实很难跟摄政王交代。
  下落的时候我最后一次想到秦延之,我说:“再见了,你这一生不会寂寞。”
  平安怯怯得说了一句:“阿娘……”而后便吓晕过去。
  两岁大的孩子对于跳崖这种惊心动魄的事情,确实是难以承受的。
  我在中间的崖洞里呆了挺长一段时间,直至午夜时分,我觉得差不多所有随从侍卫都下山去寻我的尸骸了,遂挑了根结实的蔓藤攀爬,由于抱着平安,难免行动缓慢,直至下半夜我方才爬到崖顶,上面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只不过崖底此刻大概要闹翻天。
  我不敢逗留太久,忙施展轻功往山下奔去,由于我对落云山极熟,连夜抱着平安避开守卫一路奔到黄菊村,黄菊村里一派混乱,似乎是有官兵前来搜查,我脚没沾地一路向北。
  我不知道漠北在哪里,我只是觉得向北走就对了。
  怀里的平安迷迷糊糊,我想她是吓着了。
  连夜赶了几里路,我异常疲惫,倒不是内力不支或者轻功减弱,而是这裙子太碍事,我近两年被逼无奈一直穿裙子,可打起架来却忒不便利,如此下来,我不是累死就是被裙子绊死。
  于是路过下一个村落时,我毅然决然得潜进去偷衣服,选了家富足一些的农户,我将他们院中晾晒的男装偷过来,顺便去厨房摸了几个馒头,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做太不厚道,便一把捋下头上的首饰放在灶台上。
  我喜滋滋而去,一路吃着馒头心满意足。
  只没想过将将行过几里路,身后忽然尘土飞扬,大队人马杀来,带头的男人一袭黑衣,面上也蒙着黑布,只能看清是个身姿挺拔的男子,身后的众人大声嚷着什么,似乎是想要把我抓起来。
  我愕然,偷个馒头而已,至于搞这么大阵势吗?
  我刚要出声解释,那队人马疯了般扑过来,我尚存些力气,虽然抱着平安有些碍事,但那帮人的武功平平,我还能应付。
  带头的那名黑衣男子“嘿嘿”笑了一声,而后便徒手攻向我,他出手迅捷,招招狠辣,我瞅着似曾相识却又没功夫细瞅一下是否真的似曾相识。
  数十招后,我连人带平安一起被制服,我无辜道:“那馒头钱我已经付过了。”
  那男子挑了挑眉毛,似是低低一笑,因为蒙着面,我辨不清他是真笑了还是假笑了,我只听他轻佻道:“这位小娘子长得委实标致,不若跟在下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如何?”
  我悚了一下,抬头问:“压寨夫人?!”
  那男子眉毛一弯,眼角含笑,他说:“我们是漠北一带的马贼,小娘子难道没听说过吗?”
  “马贼?!”我眼一闭,想死的心都有了,山贼碰上马贼,还要被抢回去做压寨夫人,任墨予,你死哪里去了,我跟平安就快被人抢回去玷污了。
  那马贼制住我的双手,而后一把揽住我的腰丢到马上,哈哈大笑道:“兄弟们,今日大哥我大婚,速速回去准备喜堂,我要拜堂成亲。”
  身后的众人大笑着起哄,那男子如得胜的将军一般翻身上马,他扶正我的身子,紧紧扣在怀里,轻声调笑道:“小娘子今年贵庚?”
  我忙真诚道:“我很老了,都二十三了,大侠不如去寻个年轻标致些的吧。”
  那男子便说:“我也不年轻了,不才刚刚二十九,倒正喜欢你这种风韵犹存的。”
  风韵?风韵个头!
  我想啐他,但是为了小命,还是忍了,我咬牙道:“我长得不好,不温柔不体贴,还跟男人一样长着大脚,你受不了我的,还是找个温柔一些,小家碧玉的吧。”
  那男子扬鞭打马,在呼啸而过的风中低下头来笑着说:“没事,我长得够好,我既温柔又体贴,还专门有个嗜好,不喜欢小脚女人,你恰恰对了我的胃口。”
  我终于忍不住吼他:“你个变态,你怎么不去喜欢男人?!”
  他仰头哈哈大笑,声音在肆虐的北风中恣意飘散。
  于是当夜,我被强行穿上凤冠霞帔,在吹吹打打的锣鼓声中嫁给了一个马贼,那马贼将平安扣押起来,声称我不跟他拜堂他便让我永远见不到孩子。
  我欲哭无泪。
  这就是报应啊。
  想当年叱咤风云的落云山第九任寨主云夕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跟一个漠北境内的马贼头领拜堂成亲了。
  虽然是门当户对,可他好歹也要让我先看清楚他的长相,不是他说自己长得好看就是好看,就好比东施还觉得自己是个美人,可她捧心的样子足足吓倒了古今中外的一票男女。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肯定,这位马贼老兄绝对是个有势力的马贼,因为婚礼举办的很像那么回事,苍茫的大草原上到处是喝酒吃肉的汉子,他们纷纷起哄道:“新娘子,你就嫁了吧,保准不后悔。”
  这个婚宴阵势太大,大到我觉得自己即便作为公主嫁给秦延之也不过如此。
  夜里我一个人坐在洞房,新婚夫君出去陪酒,临走前还故意封了我的穴道,他说:“娘子乖,省些力气留给今晚。”说完在我的脖子上吱嘤亲了一口。
  气得我一口气提不上来,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浑浑噩噩等到半夜,房门“吱嘎”一声打开,马贼兄酒气熏天的踱进来,他举起烛台照在我面前,而后拿起挑囍帕的筷子缓缓说道:“今天,终于轮到你跟我成亲了,所有人都做了见证,你想赖也赖不掉。”
  “你是我的人了,这辈子都逃不开!”囍帕挑起,烛光闪耀,任墨予妖孽的姿容呈现在我的面前,因为喝了酒,他的面色微红,美得令人窒息。
  我震惊得张了张嘴,他便凑上前来,轻声说:“什么都别说,你已经嫁给了我,反悔不得。”
  我说:“不是,任墨予……”
  他揽着我的肩头,闲闲得“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是不满。
  我咽了口唾沫,柔声道:“相公……平安呢?”
  任墨予紧了紧怀抱,缓缓道:“今天夜里你只能想我,平安也不行。”
  我:“……”
  腰身忽然一紧,整个人便落在红帐内,男子的身躯随即压上来,他在我耳边轻轻吹口气:“一年零五个月外加十天,丫头,我忍不了了。”
  ……
  整整一夜,我试图想要爬起来,终究未果。
  第二天,我又试图想要爬起来,依旧未果。
  第三天,结果同上。
  ……
  直到第四天,我已经不想再爬起来了。
  任墨予挑开幔帐端进来一碗粥
  ,笑眯眯道:“丫头乖,这是我特意为你熬的海参枸杞紫米粥,听说很补。”
  我望着他,脉脉无语两眼泪:“原来醉金坊那夜,你的确已经很克制了。”
  一抹笑容瞬间在男子的面容上荡漾开来,他说:“你知道就好了,快些起床见见大伯,二伯,三叔还有三个妹妹她们吧。”
  “大伯?”
  任墨予笑着点头。
  “二伯?”
  任墨予依旧笑着。
  “三叔?”
  任墨予抱肩倚在床侧,笑意晏晏。
  “还有三个妹妹?”
  任家二公子的面容前所未有的柔和,他说:“还有平安和平阑,你想要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全都给你。”
  我望着他,忽然之间很想对他说一句话,于是我就说了:“任墨予,我爱你。”
  此生唯一的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已完。
  ☆、尾声 之 谈笑一生
  无垠的大草原上,风,若有若无得吹着,层层草波上下翻滚,慢慢湮没在我的脚下。
  远处是牵马而行的小五众人,三个妹妹坐在马背上,清脆的笑声如同初春的银铃,大妹妹已经同小五结成夫妇,现下孩子都一岁多,余下的两个妹妹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吸引了草原上血气方刚的男儿纷纷前来大献殷勤,村落里一派喜气洋洋。
  任墨予从背后揽住我,他将头抵在我的肩窝,深深得嗅了一下,而后笑着说道:“草原上挺好,不比山里差。”
  我也笑着说:“由山贼变成马贼,我们还真是天生做这行的命。”
  是了,这个尘世间再也没有落云山寨,再也没有汉北王家的二公子,有的只是草原上一对纵马驰骋的马贼夫妇。
  我问他,你曾挖空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呢?权利、地位、名誉和金钱……
  任墨予当时便捂着胸口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说道:“你看,丫头,我为了你放弃那么多那么多……你是不是该一生一世得跟着我,安抚我,报答我。”
  我没好气得瞥了他一眼,轻啐道:“不是。”
  任马贼闻言跳脚,目眦尽裂,他一把抓住我的腰打横扛在肩头,伤痛咬牙道:“云夕,我现在就回家将你锁起来!”
  我看到他抓狂的样子,遂俯在他坚实的肩头咯咯笑起来,我说:“我想生生世世跟着你,你要不要?”
  任墨予却并不放我下来,也不说要还是不要,只是气鼓鼓得“哼”了一声,很骄傲的样子,而后便当真将我扔回屋内锁了起来。
  直至晚间时分,他才打开窗户指着月亮对我说:“月老为证,你说的话还做不做数?”
  我托腮看向他:“那你要还是不要?”
  任墨予闻言单手支窗一个旋身翻进屋内,而后邪邪笑道:“要,但我还是要将你锁起来。”
  我:“……”
  至于秦延之,我想他的一生都不会寂寞。
  他少年老成,机关算尽,心机深沉,而我则在临出宫前救下上官宇,这个尘世间唯一能跟他斗、同他抗衡的男子,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令他一生不会寂寞的礼物。
  我同他相识近八年,从未送过他一件像样的东西。
  药庐我去过多次,后来在极偶然的机会下发现赵院正在提炼两种药材,其中一味便是小皇帝所中之毒的解药,另一味似乎更为繁琐,药性也更猛,只不知所用何处。
  我临走的时候跟上官宇说:“我并不是在帮你,这个天下到底是谁的便看你们自己,若是你在同秦延之的逐鹿中死了,也莫怨我,若是你有那个本事将他杀死,我同样也不会怨你。”
  有上官宇陪伴秦延之,我想他们两个都不会太寂寞,人生其实很漫长,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匹敌的对手,至于是非对错,后世自会有论断。
  我离开皇宫后,有很多正史野史记载了如下的事情:
  那一年,汉北王大举挥军南下,长驱直入,直逼京城,摄政王曾亲自带兵与其对战城楼,胜负未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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