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梦醒之时，楚南睁开了双眼，不过眼前的一幕，却是让楚南惊诧在了原地。
一张长相极为猥琐的苍老面庞，正好整以暇的盯着自己打量而来，那一双浑浊的老眼之中，楚南看到的，则是一股带着几许欣赏之色的古怪眼神，之所以称之为古怪，那是因为这种眼神，楚南记忆犹新，当年王庞那厮在偷看夜大师的手绘图时，眼里就是这种透着几分欣赏垂涎的古怪之色。
下意识的，楚南心中一慌，急忙是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身体，双手拦在胸前，倏地朝后退了两步，破口问道：
“你是谁？……”
听到楚南的叫声，身前这位长相猥琐的老者这才不由得一怔，面露几分尴尬的笑道：
“你个臭小子，明明是你自己跑到老夫这里来的，怎么反倒问起了老夫的身份！……”
老夫抚须一笑，当下一双看着楚南的目光中，便是略显几分玩味的笑意。
听到老者此话，楚南亦是从慌乱中迅速的镇定了下来，目光在四周一扫，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身处在一片漆黑的空间当中，而更为奇怪的是，这漆黑的空间之内，竟然是没有丝毫的天地元气的存在，楚南试着动用自己体内的灵识之力，倒是发现并无任何的阻碍。
小心翼翼的将灵识朝着前方的老者所在探去，如同陷入泥泽一般，楚南竟然是发现自己的灵识被一股无形之力给硬生生的吞噬掉了。
心中惊骇，楚南急忙是将自己的灵识收了回来。
“嘿嘿！……小家伙，就你这点灵识力量，还妄想试探老夫？”
身前，漆黑的空间中，老者的笑声又是再度传入到了楚南的耳中。
第686章墨邪！
仅仅只是被老者扫了一眼，楚南便瞬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毫无隐秘可言一般，被其彻底看了个通透。
一想到身前老者方才所言，楚南仿似是想起了什么，一张俊逸的面庞上，忽然是升起了一股极具诧异惊骇之色。
一双眼睛睁得浑圆，眼珠子在眼眶中打着颤，楚南用满是震惊的目光打量着身前的老者。
一身幽黑的长袍显得很是朴素，一头白发干净利落的披散在脑后，老者一脸笑眯眯的表情盯着一脸惊诧的楚南看去，浑然像是一个市井老头一般，没有半分威严。
“晚辈见过墨邪前辈！……”
楚南急忙是面色一变，微微躬身，双手朝着身前老者一拱便是出声道，一双眼底，一丝异色正在快速的转动。
十有八九是错不了的，眼前这老头，肯定是当年震惊东海诸岛的邪帝，墨邪！
“你小子倒是挺机灵的！……”
望着楚南一双眼睛打着转转，黑袍老者当下便是一眼洞穿了楚南的心思，嘴角一翘，下巴处的山羊胡便是微微上抬。
“前辈谬赞了！……晚辈也是误入此地，不知前辈在此潜修，我看……晚辈还是先行告退吧！”
楚南连连推诿，当下转过身子之时，不禁是全身一僵，愣在了原地。
“咳咳！……前辈！……有事？”
眼睛一眨，楚南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的墨邪，面色一变，旋即又是扯着嘴角一笑道。
“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小家伙，这里可是生死阵的阵法空间，稍微走错一步，哪怕是圣者境的武者也得命丧黄泉！”
墨邪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楚南说出此话，一只干枯的大手便是在楚南的左肩上拍了两下，微微一笑道。
墨邪的语气显得平淡无奇，仿似是在给楚南讲诉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般，不过此刻在楚南听来，却是不禁有些后心发凉，毛骨悚然。
生死阵之威，之前在辛白风的口中，楚南也算是了解一二，此刻墨邪此言，自然是不会有假。
不过惊讶之后，楚南的眼中亦是露出了一丝疑惑。
“阵法空间？……”
目光在四周的空间中扫视了一下，此时楚南才惊觉到，这黑漆漆的四周空间，仿似无穷尽的黑洞一般，根本看不到底，凭空增添了几分，诡异阴森的感觉！
“说说你吧！小子！……你身上的秘密，可是让老头子我好奇得紧咧！……这几千年来，总算是来了个趣人了！”
墨邪当着楚南的面一挥手，只见四周空间之中忽然是升起了一丝狂风拂动，黑漆漆的空间之中暮然是多出了一股模糊扭曲之感，楚南眼睛中的讶色升起之时，只见得景物一顿，自己所处之地，赫然变成了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
红毯木桌一应俱全，空间之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檀木香味。
“这是怎么回事？……”
楚南眼中的惊讶之色瞬间扩张，他如何也想不到，方才还处在凶煞闻名的生死阵中，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处地方？
墨邪老脸一笑，旋即便是撑了个懒腰，当着楚南便倒在了一方长椅之上，大手一挥，房间当中便是出现了一张黑色的圆桌，桌上正摆着一套精致茶具，青花茶壶之中，似乎还冒着阵阵茶气。
眼前的一切，都仿似真实存在的一般，楚南蹲下身子，坐在圆桌前的一条黑木椅中，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眼之后，眼中的惊讶也是逐渐变成了几分思索。
“幻阵？……”
如同自语一般猜测道，不过刚一说完，楚南便是又摇了摇头。
不对！……幻阵又怎会这般真实？而且方才明明就是一刹那间的事情，楚南自信，就算是辛白风这等阵法宗师，也断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中，让自己陷入到幻阵当中。
不过楚南似乎是忘记了，眼前的这位邪帝，不仅是修为骇人，在这阵法造诣上，更是冠古绝今的九品阵法圣师的存在。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仰躺在长椅之上，墨邪一挥手，桌上一杯热茶便是落入到了其手中，一双微眯着的双眼中透着一丝享受之色，不过目光却是落在楚南的身上，细细的打量着。
“晚辈楚南！……”
不卑不亢，楚南微微拱手，望着身前老者竟然真的是将杯中的热茶饮入到了腹中，这下，心中的疑惑不禁是加深了两分。
这到底是不是幻阵？……
“楚南！……嗯！……有意思！”
翻手茶杯消失在手中，墨邪端详着楚南脸上的表情，自语了两句，不禁是面色一笑道：
“你个小家伙实力平平，不过倒是着实有趣……这么多年以来，你是第一个见到老夫，没有心生畏惧之人！”
“心生畏惧？……”
楚南一顿，遂从沉思中转醒，目光落在身前墨邪的身上。
一头白发垂肩，一张苍老的面容上虽然不显病态，但是那密布的皱纹却是着实可以看出，这位昔日的邪帝，已经老了许多，老的骨子里都透着一股沧桑之感。
如今看去，楚南却是丝毫感觉不到如同外界之人传言的那般，曾经屠戮无边的邪帝风采，反而在此刻墨邪的身上，楚南更多的，是感受到了一丝，迟暮之意。
纵使是一代邪帝，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是抵不过岁月的摧残。
“强极一时又如何，不能永生，终究是昙花一现！……”
不知道为何，当此刻楚南见到这位昔日威名显赫的邪帝真容时，下意识的是，发出了由心的感慨。
“哈哈！……好一个昙花一现！……小家伙，你的野心不可谓不大啊！要知道，就算是超脱圣境的存在，哪怕是半帝强者，都不敢妄言永生二字！”
听到楚南的话后，墨邪当下是一拍大腿，双眉一挑，大笑道，不过笑声渐渐下，在墨邪的语气当中，更多的，却是透着一丝暗藏的失落之色。
“强如半帝都没有办法永生吗？……”
楚南忽然是从墨邪的话语中醒悟过来，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股讶异之色，他着实是没有想到，像是墨邪这样的半只脚迈入武帝境的强者，竟然都没有办法达到永生！
第687章朝闻道，夕死足矣！
“呵呵！……想要永生，谈何容易！就算是真正的帝境强者，在没有经过灵路的洗礼，也断然是没有办法超脱于五行之外，摆脱那生死苦海！”
不知何时，墨邪从那长椅中站了起来，略显佝偻的身子忽然是挺得笔直，一股无形的睥睨之威便是忽然自其身体当中散发而出。
感受到身前之人身上气息变化，楚南此刻亦是大感意外的抬首看去。
只见得在那张早已磨平了棱角的侧脸之上，皱纹叠起的眼角，楚南见到的，则是一抹如同浩瀚星辰般深邃的意境，以及宛如天地般的气势。
这是自然而然的从墨邪体内散发而出的气势，毕竟是半步帝境的强者，这种与生俱来的帝皇般的气势，是不会随之时间的消逝而退却的。
“哎！……”
一声长长的叹息，夹杂着一股深深地疲惫与无力，略透几分沙哑的从墨邪口中传出。
这一刻，楚南只觉得身前宛如天地般浩瀚的气势轰然如同潮汐一样退散回了老者的体内，再度定睛一看，墨邪的身子，又是微微拱起，仿似无力的躺回到了长椅之上。
这一刻，一老一少，在这房间当中，竟然是显得无比的安静。
楚南的心境也仿似是被身前之人感染了一般，带着一丝淡淡的疑惑与迷茫愁绪。
强如墨邪这般的存在，修炼了数千年之后，难道都终归逃不过一个死字吗？
没有一个人想死，楚南亦是不想！……
然而永生，真的存在吗？……又或者说，自己真的能够走到那一步吗？
此时，不知道为何，房间的窗外，却是忽然乍现出一抹残阳血红之色，余晖之光透过纸糊的木窗尽情洒落在地。
楚南不自觉的站起身子，让整个身子沐浴在残阳之下。
此刻，躺在一侧长椅之上的老者，却是微微的闭上了双眼，右手手掌，轻轻地朝着虚空一挥。
血色残阳顿时倾洒进了房间当中，将一道欣长的人影，越拖越长。
光影戳戳，当昏黄的余晖到达鼎盛之际时。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南竟然是闭上了双眼，如同婴儿般，缓缓的呼吸着，脸上的表情，竟然是透着一股无比的安静祥和。
此刻，若是楚南自然见到自己脸上这副表情的话，定当都是会意外一番。
两世为人，可以说，楚南一直都是在腥风血雨中走来，不管何时，心中都保有着那深藏在心底的一分谨慎，不管是对谁，亦或是处在什么绝境当中。
因为楚南知道，往往就是因为这一分谨慎，才会让自己比别人多出一分活命的机会。
一路走来，不曾敢忘。
而像是这样毫无防备的松懈状态，却是从未在楚南的身上发生过。
“心有累赘，你又如何能够在这方苦海中前行！……”
虚空当中，墨邪沧桑的话语忽然飘落至楚南的耳中，距离楚南不到丈许的半空当中，一点白光乍现，紧接着，墨邪的身影凭空出现，右手双指并拢，瞬间是点在了楚南的眉心处。
嘭！……
白光一闪即逝，瞬间钻入到了楚南的眉心当中。
殊不知，这一刻，在楚南的识海里，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万丈高山平地而起，日落日出不断变换！
楚南感觉自己的意识化作了一滴尘埃，飘荡在这方天地当中，如同无尽大海当中的一颗沙粒，只能随波逐流。
身形不断的在虚空中飘荡，不能自已！
楚南望着日复一日不断变换的景象，山川湖泊尽显而出，平地而起的山脊不断的拔高，紧接着，伴随着时光的流逝，又会有更多的山川湖泊显现。
原先的山脊开始塌陷，湖泊开始干涸，唯有这头顶的一方日月，在不知道多少个轮回之后，仍旧是照常升起与降落，日夜更替，已然成了天地的法则。
而与此同时，楚南这颗飘荡在空间中的沙粒亦是从湖泊流入山川，从山川之顶耸入万丈天际。
这一刻，楚南顿时感觉自己手可摘一方日月，脚下踏着无尽大地，山川湖泊皆是飘渺如同芥子，视线所及之处，皆在其掌控当中。
与此同时，当轮回再衍，这天际，忽然是生出了一抹如同血色一般的残阳。
残阳斜下而生，距离楚南越来越近，另一头，一轮皓月从天边升起。
楚南抬起双臂，这日月二曜，顿时落在了楚南的双掌当中。
而仅仅只是在这一刹那间，天际血色乍现，昏黄的余晖刺入楚南的双眼。
斜阳湮灭，皓月当空，楚南恢复意识之时，只感觉自己又成了虚空当中的一颗沙粒，依旧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轰！……
识海波澜四起，仿若魂归体内，楚南的意识重新归于本体，黑色的剑眉一抬，两道凌厉的精芒便是自其睁开的双肩中瞬间爆射而出。
精芒持续了数个呼吸，这才逐渐伴随着楚南平缓的胸腔退回了眼眸当中。
“感觉怎么样？……小家伙！”
墨邪的话音再度在楚南的耳边响起，目光斜视之时，长椅之时，墨邪睁着一双略显疲惫的目光盯着楚南看来，眼底却是带着一丝好奇之色。
“多谢前辈！……”
楚南张开口时，话音如同是从喉咙中硬生生的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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