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地跑了进来,还没有站定就是一阵机关枪似的猛扫:“爷们好啊,我从常州来,本届中文的新生。真的是缘分啊,大家即将成为将来四年的同居密友,请各位多多关照。”
“哎哟我的母亲大人,演讲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小子脸儿黑黑的,面如锅底,如同枣木碳心,黑中透亮,一股谄媚样。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便想到了明朝的奸臣于嵩。他那一口吴语发音的普通话让我感觉好笑,地处江苏苏南一片的江苏人对于N和L的发音一般都是发不清楚的。
记得刚开学那会,有一次,可乐对着对面的老胡大叫:“胡爷们,别老发呆了,能(NENG)不能给我来杯水。”
他尖尖的嗓子传到了老胡的耳朵里,便成了“楞不楞(LENG),给我来杯水。”
两个人扭成一团,差点没打起来。老胡气得双眉倒竖怒目圆睁,说可乐瞧不起人,可乐则大骂对面粗人有暴力倾向。四年后可乐的普通话已经大有进步,可是对了N和L的发音,依旧是无所作为,我甚至有时候会怀疑,他一本正经对着毛头说“I LIKE YOU。”的时候,会不会发成了“I NIKE YOU。”我常常告诫可乐不管穿什么牌子的衣服都好,就是不要买耐克的,他一脸惊讶地问我:“ WHY,爷们。I prefer NIKE than anything。”我就大笑不已。而不管他是来掐我脖子,还是许之以丰盛晚餐我都三缄其口不告诉他我笑的原因,这足足让他郁闷了好多年。
八年前的可乐他正笑着打开一包刚买的红南京烟四处发散。回回摇摇头,很不屑地回答:“谢谢,我不抽烟。纠正一下,我们是舍友,不是什么同居密友,我对男人可没什么兴趣。”可乐笑着说:“对啊对啊,爷们你纠正的是,不过男人嘛,烟酒不分家,这东西得有兴趣。”回回没理他转过头玩弄他的茶杯去了。
可乐看着回回举起两只差杯,摊开了手做了个2的手势。呆滞的表情瞬间即逝。我估计他走到老胡旁边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一股凉气,果然,在可乐将烟递出的时候。他也冷冷地哼了句不用,同时眼睛极目远处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可乐微微一征,低声说了句:妈的,这爷们真酷。
我忍住笑。他犹豫着朝我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地把烟给递了过来。我微笑着接过来,并用打火机给他点着了。他顿时眉开眼笑,“爷们,看来还是偶们最投缘,”他握着我的手:“抽烟的男人才是纯爷们。”然后套着我的耳朵,“那两个爷们是怪物。”
谁也没有想到我们这对天生的朋友,竟然投了一辈子的缘分。我们都是那种不喜欢戴面具的人。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的就什么样子,不喜欢做作和伪装。 我们对喜欢的美女大声赞叹,我们不畏校奸的举报鞭笞着校园里若干不合理的制度。我们喜欢一起逃课去打CS和SC;我们喜欢在空旷的沿江镇上狂飙摩托。可乐说:“我们能成为死党是因为我们在这个浓妆艳抹的世界里都不施粉黛”。
我说:“对头,这个包扎得很严密的世界里,我们都能赤裸裸地活着。光洁干鲜。”
可乐楞了一下,摇摇头狂笑:“这话的确对头,就是他母亲的粗犷了些。”四年之后的可乐认为那是从我口中冒出的为数不多的温柔话语之一。
我们不管是理想,爱好,生活习惯都惊人地一致。甚至连喜欢的女明星也是一模一样。开学的第一天起我便和这个住在我上铺的家伙形影不离,象是遇到了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我和可乐还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适应能力都很强。不象一般的同学那么地想家怀念昔日的朋友。“新的生活比以前的日子对我更有吸引力。”“THE SAME TO ME。”
我们几乎从不写信也没什么电话,一想朋友的时候便噌噌蹭地出现在他们所在的城市,直到他们没钱了把我们赶走。因为这个特点,我们每每能带动气氛,让身边感受孤独的同学感受到了一种热闹,当初一些没有恋爱的家伙们总是和我们混在一起,所以即使我们没有钱了也不感到寂寞。
第四章 流氓与校花登场吧
更新时间2006…5…25 10:26:00 字数:7533
“9月9日,晴。”我很不能理解我的两位宿舍成员,他们甚至有些象社会上的小混混,整天游手好闲。我很想知道他们的理想是什么,还有他们究竟是靠什么挤身这个翘楚大学的。是靠关系,金钱,还是他们就是小说书里常说的不露相的“真人。”今天我故意砸掉了流氓的盒饭,我依仗的是我少数民族的身份。果然他敢怒不敢言。。。我略感奇怪的是我看着他的眼睛和他顶牛的时候,我有一丝慌张,这是我以前的生活里所没有的。我饶有兴趣看他们的生活。。。”PS,真人都是穷鬼么?
。。。
我们的生活。
钱对我们来说,永远是一种附属品。没钱蹭饭的日子很精彩,它不仅让我们交到了更多的朋友,也让越来越多的女生鄙视我们。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的好朋友和讨厌你的人都会记得你;所不同的是前者会眉开眼笑地提起,后者则咬牙切齿,当然被人时刻记挂着总不是件坏事。
N大的很多女生生长得很不符合年轻这个季节的特征。这些一到大学就知道g和t的亚寒带生物们甚至把我们看做异类。一天周末在自习教室里,看到我和可乐大三的时候还在吊儿郎当地看着四级单词,班花一改平素的淑女形象脱口而出:“人渣”。为了成全她的不屑,我们给了她一个专属人渣型号的可爱笑容。可乐则作出一付要拥抱她的样子,她吓得一溜烟跑了,那一刻走路一向慢吞吞的她身手极其矫健敏捷,百米速度堪破校记录。
混是我们的主义。当然我们也向往纯洁美好的爱情。我们极其渴望一份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概念来冲淡我们幼稚的理想不堪的生活,改变我们浮躁的生活结构,让我们体味到山盟海誓的张力和吹牛皮会脸红的深刻意境。我甚至会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这场人所必经的刺激的征服与反征服的游戏里我的造型。
“混,是为了不混。是一种理想生活的预备。”
“等我的白雪公主驾到,我就立即跃马横刀,成个大英雄。”
“英雄,也不看看你的体积。整一狗熊,还是北极的良种狗熊。”
“靠,”
“靠什么靠,说说看,喜欢什么类型的美女。”
这也是我们每晚必然讨论的话题。一位电台的DJ说:当群居的男人拒绝谈论女人的时候,这个世界就要灭亡了。是一种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灭亡,无可救药的灭亡,我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
晚上的男生宿舍大家都在唧唧歪歪地谈各院的美女。那个时候我们有得是热情可以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争执得面红而赤。高涨的热情几乎淹没了整个秋天。
那时的胡继亮和回回都很内向,后来熟悉之后我们认为那是闷骚。
晚上卧谈会里他们基本上没有声响。我常常认为他们是不见底的深渊,从山谷扔一块大的石头下去,都不会听到什么回音。可乐说他们可以接替丘少云的任务我表示绝对赞同。可就是这两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听到女人的话题,还是忍不住在床上蠢蠢欲动并不时地让床板带有滋滋的声音。
“他们不会在&;#183;¥¥%%……吧。”
可乐看了看窗外的月亮:这个世界离灭亡还早着呢!我每晚都和可乐笑着闹着骂着直到深夜,回回和老胡就在一旁听着,话题涉及他们的时候也很少反驳。我们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开始龌龊地开他们的玩笑。
“老胡今天跟踪班花去了厕所,到了厕所门口的时候找不到男字就直接进了。。。。他出来洗手的时候,女清洁工打量了他半天后大叫了一声流氓然后猛地跑开了”,“这有什么搞笑的,据说那天回回没有找到男字,在旁边刻了一句N大的经典。”
可乐忙不迭地问我:“爷们,快说,什么经典。。。”
我嘿嘿笑了两声:“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你小子再卖关子,我跟你急啊。”可乐在上铺快速地蠕动起来。象要把床板压翻似的。老胡也在一旁傻乎乎地问:“奇怪,他到底刻了什么。”我狂笑着说:“他刻了这么一句;谁把门口的男字抠掉谁就不是男人。。。。”
可乐笑翻在地,回回怏怏地骂了句:神经病。到了极困的时候他暴怒地捶一下床:两个闹钟,别吵了。那就象是中学时的下课铃声,我和可乐便偃旗息鼓边听音乐边入梦了。
我还是比较喜欢听张宇的歌,我喜欢男人有些沧桑的磁性嗓音,我也渴望有一个磁性的人生,和一个雌性的物体轰轰烈烈地谈场恋爱。即使最后悲壮地死于黑色的七月,这四年也决不把自己活活闷死。我的耳机里反复地播放着《一个人的天荒地老》,可乐说听这样的歌不吉利,他推荐我听饱伯迪伦的《答案在风中飘》我说:“这歌不也挺忧伤么,你看那歌词,所有的答案都飘忽在风里”…可乐点点头,说你说得对,然后一把把磁带扔床底下去了。
两年后离开浦口打扫宿舍的时候,它得以重见天日,可是脸上面积了层厚厚的灰,放到宿舍的大音箱里也是再无声响。
那时候的埔口整个象一个巨大的工地。我们在校园里军训的时候,整夜都可以听见电锯的声音。甚至到正式上课了,走廊里还是堆放着很多建筑材料。最令人绝倒的事是一位仁兄,他老人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教学楼里急速奔跑,而他好象对玻璃门并无一点概念。第二天我们去看事故现场的时候,只看见玻璃门上碎出一个人形,一地玻璃,还有明显的血迹。《N大报》专门就此写了评论文章,指责有关单位的疏忽大意。很快的,所有玻璃门上立即出现了彩色贴纸。我不知道夏天流行的那一款款彩色太阳镜的发明者,他们是不是也受到了某种类似的启发。
浦口越是乱糟糟的,就越是有人怀念鼓楼。我们常常怀疑N大把校区设在浦口是不是权益之计。因为众多的校长教授元老们他们都还坚持住在南园。在鼓楼千年的沧桑里体味着历史的厚重感。每到有课的时候才慢慢吞吞地乘坐大巴姗姗来迟。这让我们更有理由相信浦口只是栖息之地,有些象战时迁居北京城外的西南联大。
“总有一天胡汉三会回去的。”我们都是胡汗三,每个人对重回故土充满了期望。虽然那故土还没有我们任何的足迹。但是它早已收复了我们的心。每一个N大学生的心里都有一根线,它的尽头系着一个遥远飘逸的风筝,风筝上铭刻着两个字:南园。现在看来那完全是年轻的心气在作祟。在哪里生活不是一样的呢,只要你的爱人在,你的朋友们在,你的生活就没有丝毫变化。
我们本能地抵制着在浦口的一切。其实说老实话浦口的生活是很惬意的,你可以在任何时候回归孩提。你可以不声不响地拿着鱼叉去田里找青蛙,到沟边吊龙虾,可以肆无忌惮地抓本书仰躺在龙王山上,陪着女友抓萤火虫,在情人林的任何角落留下你们的名字;你也可以在有课没课的时候出去溜达一下,当然你最远也就能跑到泰山新村或气象学院而已。然后你会在和这个有竺可桢雕像校园的对比里重新找回对N大的热爱之情。“原来啊,我们的浦口大学还没有那么糟糕。”然后就有人告诉我们其实气象学院原来就是N大的气象系,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才分出去的。“那他们的鼻祖也是我们的校友,怪不得看起来挺慈眉善目的。”再以后我们游览竺可桢像的时候也感觉亲切了许多。
开学十天之后,我才知道我们还有位辅导员。他的职能约等于中学里的班主任,这个”约’字限制了他肆无忌惮收拾掉我们的乒乓球拍和大声指责我们给漂亮女生写情书的功能。当这两个功能被限制了,他的存在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因为他和我们的生活爱情再无关联,也就彻底地淡出了我们的世界。
开学不少日子了,辅导员才姗姗地召集全系的51名同学开班会,反复声明没有红白二事不得缺席。可回回还是缺席了,说那天是他们*传统的斋戒日。辅导员显然是有些无可奈何。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有着各种各样的特权。我从来都没有。高中的时候体育课总是练习跑圈,所有人都无比厌倦。一次班里一个漂亮女生跑到老师的面前,脸色凝重地地说:“老师,我例假来了。”老师也很严肃地点点头,然后她就很迅疾地向广袤的校园深处跑去了。当我灵机一动跑到老师的面前企图用同样的理由请假的时候。实习的女老师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流氓。”
当天晚上校长和教务主任认识了我爸爸妈妈。我莫名其妙地当着他们的面表示要悔过自新,好好复习争取考上名牌大学云云。如今看来,幼稚之极!
我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