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又唤来了管家:“郑同啊,对于这个杜牧,你了解多少?”
郑同弯腰,恭恭敬敬地答道:“这个杜公子,三两年前在京城之中名声不是太好,偌大家业给他败的差不多了,很是有些穷困潦倒。可是每每有了些钱银。便寻那青楼勾栏狎妓听曲。不过呢,两年前。自从他那个族中兄弟杜风小杜公子到了杜府之后,倒是有所收敛。而后他们离开京城,一去一载有余,回来之后,杜公子更是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中刻苦读书,除了偶有诗词文章在坊间流传,倒是再也少听说他那些风流破败之事了。偶尔有。却也是极为稀少了。”
郑覃闻言微微点头,心说是什么让这个杜牧浪子回头呢?看来这个杜风倒是个得意人物。
“那个杜风又是怎么回事?”
郑同依旧恭敬的回答:“这小杜公子,自两年多前在长安城突然出现,不过三五日,变成了长安城里诸多人争相传闻的人物。传说中文采恐怕不在其兄杜公子之下,只是行为略有乖张。与一般的公子少爷们颇有不同。很有些不拘小节的意思……可是在大事面前,却似乎从未听说过他出个什么纰漏,少年沉稳。倒是个奇怪的人物。”
郑覃一听,笑了,倒是有了些许兴趣:“说来听听,如何奇怪了?”
“他最初出现的时候,总是自称是杜公子的书僮,而且穿着打扮也实在是有些奇怪,不像是个读书的公子,倒是像是个山野村夫。可是饶是如此,所做地不多的几首诗词,却是叫旁人目瞪口呆,极有文采。只是他似乎对诗并不爱好,而尤善于词令。”
“为何你不是说其对诗并不擅长?”郑覃好奇。
管家郑同笑了笑说道:“那是因为他也曾做过诗,当初他刚来长安,去寻那杜公子地时候,被下人拦在门外,他便做了一首诗,单凭这一首,就已经足以证明他不是不善于诗,而是更喜词令。”
“那诗你可曾记得?”
“老奴记得,要不给老爷读读?”见郑覃点了点头,郑同便将杜风剽窃于杜牧的那四句残诗读了出来:“我家公相家,佩剑尝丁当。旧第开朱门,长安城中央。”
郑覃闻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这是描述杜牧家中地景象吧?”
管家郑同点点头,肃手低头。
“看似平淡无奇,却隐隐生有豪气,且将杜牧家中景象描述的颇为妥帖,倒也是不凡的诗才了。你再读一首他的词令于我听来。”
管家郑同略一思索,想起杜风剽窃苏东坡的那首词:“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郑覃听了之后呆呆的发愣,若说之前那首不过觉得杜风颇有些才学,这首就实在是有点儿……
“这是《水调歌》?好哇好哇,若是那隋炀帝听了这水调歌,恐怕那汴河都不用开了。”即便是郑覃这种心高气傲之人,也不禁赞叹于杜风的“才学”。
想了想之后,郑覃挥了挥手:“看来这个杜风倒是个有意思地人物,你先下去吧……”
这还不算什么,十几日之后,他收到了李德裕的回信,李德裕大概也猜到了杜牧去拜访郑覃的意思,于是在信中也是大力的推荐杜牧以及杜风的才学,甚至将江南丝绸织造的那件事情向郑覃说明了原委,看地郑覃又是暗暗心惊。
并且,李德裕在信中还将杜牧对于朝政以及藩镇的一些见解大致的说了说,郑覃看了自然是又觉得这完全是跟自己地见解完全相同,心里不免对于杜牧和杜风这二兄弟的印象立刻上升了好些个档次。已经暗暗决定,现在是杜牧,以后若是杜风有朝一日要参加科考,他也必然会大大的推荐。
郑覃这个时候还并不知道,杜风和杜牧利用这些日子,已经走访了牛僧孺和白居易那里,这牛党和中立的两派也算是都有了重要的人物帮着推荐,若是知道了,恐怕郑覃就要更加的吃惊了。
而杜风和杜牧去牛僧孺家里就要简单的多了,随便买了点儿点心就直接去了牛僧孺那里。
牛僧孺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看到杜牧呈上去的《阿房宫赋》更是唏嘘不已,当场就说不管主考是谁,他都将大力推荐,非帮着杜牧把这个状元弄到手不可。其实原本杜牧和杜风就算是不去牛僧孺那儿,恐怕牛僧孺也会主动的帮他们推荐的,只是推荐的力度也许没有这样保证出来的强大罢了。
当然了,杜风之所以还要让杜牧去拜谒牛僧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自己考虑了。因为在牛僧孺家中毕竟比较宽松,牛僧孺按照杜风所预料的那样留着他们吃了晚饭,而晚饭酒席之上,谈话等各个方面就要随意的多,喝到后边还开始行起了酒令。
杜风自然又要显摆显摆,抄了辛弃疾的一首《南乡子》: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自然是又引起了牛僧孺的一阵惊艳,他在牛僧孺的眼中也开始变得重要了起来……
白居易那头几乎就是个叙旧谈心的过程,甚至连那些旁敲侧击的话都不需要了,完完全全就是几个文人骚客一起比拼才艺的表演时间,一顿饭吃完了,长安城里又多了几篇流传很广的诗文。
第二卷 小试牛刀 第一百零四章 旁敲侧击
公元824年,也就是大唐长庆四年,元月二十二日,宫中突然昭告天下,皇上驾崩,全国致哀,天下大赦。
由于是在全国大丧之中,李湛也不可能立刻继位,这也是杜风所看好的。这个监国太子,就让他继续当下去吧,在继位登基之前,把他干掉,李涵就更加的名正言顺了。
出了正月之后,杜风也感觉到时间一点点的紧迫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杜牧要参加科考,虽然这方面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要办了,但是毕竟还是要挂着点儿心思。
原因很简单,万一是李宗闵做了主考,杜风恐怕还要想想办法让郑覃闭嘴不去帮着推荐才好,否则说不好还要引起李宗闵的反感,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另外一个方面,杜风也开始跟那些官员更加紧张的接洽,为的是帮助江王李涵一点点的确立地位。
跟刘克明的接洽是必不可少的,此人可是个极为重要的棋子啊,没有他,就没有敬宗李湛的死亡,更加就不可能有李涵的继位。最大的难度还不在于蛊惑刘克明杀了李湛,而是要如何让刘克明拥立绛王李悟,而不是去拥立江王李涵。
在这个上边,杜风没少动脑筋,当然,也没少花银子。幸亏跟沈巨合伙儿搞出来的那个全聚德已经是大把大把的赚钱了,否则真还不见得能够支付得起刘克明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地各式不同敲诈。
说是敲诈其实也不是,刘克明实在是用度挥霍太大。虽然这家伙已经没了跟姑娘们搞情况的功能,可是居然每次都要弄四个姑娘伺候,弄得杜风心里实在是很不爽,要不是怕少了这个家伙会让李湛死不掉,他估计杀了刘克明的心都有。
“你说你丫一个太监,虽然小鸡鸡还在,但是海绵体没了,基本上跟插根芦苇管没什么区别了,找那么姑娘干吗?倒是这些姑娘爽了,摸摸掐掐就赚了相同的钱。可是。那都是老子的血汗钱啊!!!”这种话杜风也只能心里说说,脸上还得带着笑容。对着酒足饭饱一脸爽歪歪的刘克明说道:“刘大人对今天的安排还满意么?”
刘克明斜着眼睛看了看杜风,也知道大概杜风要谈正事了。便打了个哈哈说道:“嗯嗯,还不错,不过反正每次都是这些,也没什么新花样了。咱家看这个流云馆也该适当的想想,开发点儿什么新鲜的项目了,总是如此下去,怕是越来越没什么意思了。好了。我想去泡泡汤了,杜大人可有意思同往啊?”
杜风也正是这个意思,可以尽可能的避开所有地耳目。于是立刻起身,做了个让刘克明先行的手势。
只见刘克明依依不舍地在身边一个长着圆乎乎的脸地姑娘脸上掐了一把,那个姑娘一声惊呼,也是做戏的成分更大一些。刘克明心满意足的怪怪的一笑。站起来,在杜风之前出了门。
下楼拐了弯,要了一个大小刚好的房间。里边两只大大的木桶,桶中早已放好了洗澡水,杜风伸手试了试水温,这才将刘克明让在这只桶边。随后他自己去了另一只桶那边。
先吩咐了让侍澡的姑娘等会儿再来之后,杜风才除去了衣服,跳进了木桶之中。
一进去,杜风就忍不住哎哟了一声,这热水泡起来还真是舒服啊,杜风对这个流云馆最大地爱好就是泡泡澡了,要知道,在唐朝,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够享受天天洗澡的待遇的,很多人可能一整个冬天也就洗一回澡,就算是达官贵人,也至少个把礼拜才会洗一次澡的。
确定外边没什么声音了之后,杜风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刘大人,最近在宫里可还得意啊?”
刘克明一听到这话就有点儿不爽,心说你这个杜风这不是有意让我难堪么?明知道我在宫里不过是个中不溜求的角色,怎么可能得意?一点儿权力基本上都在王守澄和粱守谦地把持之下,老子得意的起来么?
于是这话音里就有点儿小不爽了:“杜大人此话何意啊?你对宫里的情况估摸着比我还清楚几分吧?”
杜风也听出来刘克明有些不爽了,心里暗暗一笑:就是要让你不爽,要是你爽了,我还搞个屁啊?
“唉,神策军有十万精兵,却被王守澄一手把持,也难怪刘大人有些不满了。”杜风这就是存心挑拨了,意思就是说给刘克明听地。
不过刘克明也没那么容易中计,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杜大人这话也有失偏颇了,王守澄也只是右军的中尉,如何能策动十万大军。左军的兵力可是在粱守谦中尉手下呢。”
杜风心说你个老狐狸难道比我了解的少啊?我再拿言语刺刺你,看你狐狸尾巴还藏到什么时候。
“谁不知道现在粱守谦和刘宏规两位大人,虽然说起来一个是左军中尉,一个是枢密使,可是这俩加起来才抵得上一个王守澄啊?王守澄可是一人兼了右军中尉和枢密使两职啊,可谓是重之又重,况且三人一向紧紧抱成一团,说是王守澄一人把持这十万禁军,也未尝不可。”
杜风言下也颇有些忿忿之意,加上直呼其名就已经略显不敬,这就让刘克明多少要去掉了一些提防,心中的不忿不免也昂扬起来。
“可是朝中大臣,莫不见到这些人等便畏首畏尾,我们就算是心里有些微言,也是不敢说的。也罢也罢,管好自己碗里的饭才是要紧的!”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眼中却似乎透露出点儿怨毒的样子。
杜风很敏锐的觉察到了刘克明的情绪变化,立刻补充说道:“就是,加上这先帝刚刚驾崩,新帝未立,太子虽然监国,可是却无心朝政。只怕这样长久下去,这几人的权势将会是越来越大了。虽然太子甚为宠爱刘大人和苏佐明苏大人,可是即便他日太子登基,恐怕依旧是醉心享乐,刘大人和苏大人在朝中的位置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哦!”
这些刘克明何尝不知道,他更加清楚,自己和苏佐明之所以被李湛看重,无非是能陪着他瞎玩瞎胡闹,说穿了就是个小丑而已。而且李湛稍有不爽就予以拳打脚踢不算甚至还会马鞭加身,说起来刘克明也还颇恨着李湛的。若不是因为如此,他也不会每每有空就找杜风这个“冤大头”一块儿出来找些乐子了。可是,他是想不到的,杜风心里也把他当成个冤大头。
“唉……那又能如何?他是先帝的宠幸,位高权重,我们这样的,也只能讨讨太子的欢心了,希望太子登基之后有所改观吧!”
杜风冷笑着摇头:“就凭他?别像是先帝那样突然暴病就算是不错了。照他这样下去,大病一场是迟早的事情……”
刘克明听了心里一惊,这个杜风好大的胆子,评论一下宫里的事情也就罢了,反正他们在一起也没少说这些事情。可是预言李湛大病,这就是欺君罔上的行为了。
不过,这也恰好对了刘克明此刻的心境,他毕竟恨着李湛呢,听到有人这么说,心里也还是有些小爽的。
但是嘴里却慌忙阻止:“杜大人慎言啊,有些话不可乱说……”
杜风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手里还敲打着木桶的边:“有什么不敢说的?我都怀疑先帝的病是不是自己病的,就像是再往前的先帝,究竟是如何驾崩的,我也不用明说,刘大人心里自然清楚。谁知道先帝是不是也是一样的……?”
刘克明眯起了眼睛,撩起了中间的那道布帘,看着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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