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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想着什么人呢?”夷羊九的声音有些迟疑,过了一会,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似地,一字一字地说道:“城里有那么多美丽的女孩,人间却只有一个你。”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低低地传了出去,传入纪瀛初的耳中,却像是巨大的雷声一般,重重地一字一字印入她的心里。
“这些天以来,我一直想的就是你。”
像陡然升起的朝阳一般,纪瀛初只觉得“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让她一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
并且,脸上像是火烧了一般,红通通地热了起来。
“瞎……瞎说,”她呼吸有些急促地说:“我……你哪会想着我?我们又不是什么关系,你怎么可……怎么可能想着我?”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神情,夷羊九也有些发愣起来。方才他只是凭着一股傻劲和情绪的激荡,便毫不保留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感觉,看见纪瀛初这样的反应,他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没……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些结巴地说道:“我只是说……只是说……”
纪瀛初本来有些慌乱,听见他这样一说,秀眉便蹙了起来,咬着牙说道:“不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有些严厉,“你是说什么?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夷羊九微张着口,一时间却不晓得该怎么样接下回去。
尴尬的气氛,此刻微妙地回荡在这绝美的夜色之下,充满在这两名少男少女之间。
过了半晌,纪瀛初瞪了夷羊九一眼,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中有几分尴尬,也有几分松了口气的欢喜。
“算了算了,我也不来和你计较,只不过,以后这种话不准再对姊姊我说,知道不知道?”
她的年纪算来还要比夷羊九小上一两岁,却老气横秋地自称“姊姊”,夷羊九听了这样的话,也不禁暗地觉得好笑。
此刻纪瀛初还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只是举止言谈间却偶然流露出少女的娇美纯真,别有一番迷人的风情。
但是夷羊九却知道这少女的个性虽然害羞,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与坚决,于是他只好点点头。
“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这种话不能再对你说。”
“不是‘不能对你说’,”纪瀛初笑道:“是‘不能对姊姊您说’。”
“是。”
“还有,”纪瀛初眼珠子一转,又瞪了夷羊九一眼,“我也不准你再对别的女孩子说,连想都不准想。”
夷羊九笑了笑,点点头。
少女的心情,果然是这样微妙,这样令人难以索解。
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其实便只有一个结论。
一个回到原点的结论。
那便是以后夷羊九只能够心里想着她。
不能“说”,但是可以“想”。
正文 第三章 只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今夜星光灿烂,夜风轻凉,月色极美。
人也极美。
纪瀛初静静地站在临淄城的城楼之上,白色的衣裳随着夜风轻轻飘荡。
这样清丽的女子,似幻似真,夷羊九痴痴地凝望着她,一时之间不晓得自己是活在人间俗世,还是活在梦中?
依稀仿佛,纪瀛初轻轻地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像是父母哼着要让小孩入睡的摇篮曲,音韵轻柔,又带着几分怜惜。
在歌声中,纪瀛初偶尔停止下来,侧着头,认真地问着夷羊九。
“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夷羊九想了一下,才发现自己除了她的名字之外,对她其实一无所知。
虽然两人有过不寻常的经历,也曾经在生死的间隙相处了许多天,但是却仍然对她的一切细节完全不清楚。
不晓得她住在哪里,不晓得她的家人在做什么,不晓得她是什么地方来的人,甚至连在哪里可以找到她也一无所知。
简直便是极度完整的空白。
“我知道你是纪瀛初,”夷羊九乐观地笑道:“其它的,反正只要你高兴,你就会告诉我。”
纪瀛初专注地凝视他的深蓝眼眸,仿佛想要看出他的真心。
“你喜欢我吗?”
夷羊九一愕,耸耸肩笑道:“你不是不许我说吗?”
“这一次就算它例外好了,你可以说,”纪瀛动的神情庄重,连一丝笑意也没有,“不过如果让我知道你说的不是真心话,我就杀了你。”
夷羊九吐了吐舌头,却依然一脸的笑。
但是说出来的回答,却一点也不犹疑。
“喜欢。”
“你对我一点也不了解,就这样盲目喜欢我?”纪瀛初厉声说道:“你完全不知道我的底细,就这样随随便便说喜欢我?”
“我不是随随便便说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如果我已经嫁人了呢?如果我已经生了小孩了呢?”纪瀛初瞪着夷羊九,这样流畅地说道:“如果我是个人尽可夫的坏女人呢?”
夷羊九想了一下,开朗地笑道:“你嫁人了?生过小孩了?还是真的做过‘人尽可夫’的事了?”
纪瀛初板着脸,但是却再也忍不住地“噗嗤”笑了出来。
“没有?不是吗!”夷羊九不待她回答,便笑着接口道:“但是我却要告诉你,即使你真的是这样的人,我也还是要喜欢你。”
“这样的人你也要喜欢?”纪瀛初大声道:“你莫非是有毛病吗?”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个毛病,”夷羊九正色道:“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便会毫无条件地接受她的好,她的坏,她的缺点,她的好处,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会做的事。”
“那你是说,”纪瀛初冷冷地说道:“喜欢我这种女人,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吗?”
“只怕是有一点的,”夷羊九唉声叹气地说道:“有时我想一想,也真的有些奇怪。第一次见你,你便当着几万人的面摔了我一跤。过了一会,又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打算一刀把我捅死。等到我终于有些认识你的时候,却已经跌进了万丈的悬崖。后来又和你在深谷里死过去活过来地相处了好多天。等到我想要多认识你一些的时候,你又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瀛初“哼”了一声,接口说道:“而且还趁你和那妖娇文姜亲热的时候,在一旁扫你的兴,对不对?”她忿忿地说道:“我既然这么不好,你是不用来喜欢我的。”
夷羊九笑了笑,继续说道:“只不过,我还是时时刻刻,心里一直想着你。早上起床看见湛蓝的天空,我会想起你。走过大街的时候,我会想起你。下午时分,看见了树上美丽的新芽,我又会想起你。什么地方都有你,什么时候都会想起你。”
听着这红发少年真心的倾吐,纪瀛初也不禁有些痴了,她坐在城墙上,支着下巴,看着他静静地述说自己的心,自己的情,最后,终于在眼角轻轻垂下了一颗晶莹的眼泪。
但是她却没让少年看见这次偶然的心情激荡,只是无声无息地将泪水拭去。
而夷羊九的真情诉说也已经到了尾声。
“你真傻,真的很傻,”纪瀛初轻轻地说道:“为什么喜欢我这样的人呢?我又不好,长得也没有人家漂亮……”
夷羊九笑了笑,眼神中有着万千的言语,却不再说话。
有时候,千万句的言语,其实只要有一刹那的眼神交会便已经足够。
“你真的好傻……”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经低似蚊鸣耳语,但却已足够一字一字映入夷羊九的脑海里,“不过,我也很喜欢你……”
夏日的晚风,吹动了远方的树影。
在两人的身后,临淄城已经亮起了一盏盏的万家灯火。
每一盏灯火的背后,都有一个家。
每一盏灯的背后,也有许许多多的故事。
夷羊九柔情地凝望着纪瀛初,想要握握地的手,但是手指甫碰上纪瀛初的手背,女孩却陡地一震,举起手来,顺势指着远方。
这样一个微妙的动作,便避开了和夷羊九相握的动作。
“看,那个方向便是纪国。”
夷羊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知道她指的是西南方,是白天齐国大军离去的方向,果然便是纪国的方问。
“不知道这场战役打起来会怎样?”纪瀛初笑道:“你看齐国打得赢吗?”
按理来说,夷羊九并非齐国本国之人,所以在言谈中以外来人的身份用“齐国”这两个字称呼尚不算奇怪,但是此刻纪瀛初用的也是“齐国”的说法,难道她也不是齐国人?
但是夷羊九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想了想纪瀛初问的问题。
“以大搏小,派了那么多军队,光凭数量,应该可以打赢吧?”
“依我看,那倒未必,”纪瀛初摇摇头。“先从兵法来说,打仗本来就没必胜这回事,‘以寡击众’并不是不可能的。况且,这场战争并没有这么简单。”
“为什么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纪国不见得是势孤力弱的,在纪国的周遭还有其它的强国,像郑国就和齐国处得不好,一旦齐国出兵打了纪国,郑国不一定会坐视不管,”她摇摇头说道:“因此,这场战争并没有那么简单。”
夷羊九看着她,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罢了,怎么会懂那么多国际的军国之事呢?”
纪瀛初瞪了他一眼,怒道:“小女孩又碍着了你吗?谁说年纪轻就不能懂得多?”
“是是是,”夷羊九笑道:“懂得多和年纪轻没关系。”
纪瀛初其实也不是真的发怒,听见他这样说,板着的脸只持续了一会,也就逐渐露出浅浅的笑意。
“打仗的事,你是个男孩子,总也不能一无所知吧?”
夷羊九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知道也没有什么用处吧?我又不是贵族,只不过是个平民杂役,打仗这种论功劳行赏的事也不会轮到我,为什么要去懂打仗的事呢?”
“现在你当然不是贵族,但是你可以努力去立功吧?难道你不想闯出一番事业,做个成功的人吗?”
“成不成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夷羊九静静地说道:“我出身自卫国最大最有钱的家族,我家里的父亲、兄弟一生都为了成功而汲汲奔忙,可是到头来,他们真有得到了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富家人出身的子弟,”纪瀛初说道:“但是男子汉顶天立地,总要有一番事业才会让人看得起,男人不都是这样的想法吗?”
“你认识过那么多成功的男人吗?别人的想法是什么样我不知道,”夷羊九笑道:“对我来说,功名、利禄都只是过眼云烟,人生哪!最重要的事便是自己过得好不好。只要快乐了,便是穷得连裤子都买不起也很快乐,不快乐的话,就是让你拥有了天下所有的东西,你还是不会快乐。”
纪瀛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说得好,说得好,”她有些促狭地拍着手,“还有没有啊?”
“当然还有,”夷羊九昂然地说道:“也许你会觉得我是个没有用的人,没有大志向,没有大志气,只是得过且过。但是,在我的心目中,只要你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尽自己的本分,便是个最伟大的人!”
纪瀛初凝视着他半晌,知道这个红发少年说的是真心话。
这个不凡的少年,平生最大的愿望,果然便只是做个平平凡凡的人。
但是此刻从他的身后望出去,那绿油油的元神“萝叶”傻呵呵地站在不远处,身上泛出微微的金色光芒。
光只是这个不平凡的元神,便注定了夷羊九一生不可能过着安安稳稳的平凡日子。
仔细一想,也许夷羊九的愿望并没有错,因为成就功业的人,不见得会有多快乐。
少女纪瀛初走遍各封国,曾经遇见过许多最出色的人,但是却没有一个比得上夷羊九的知足和快乐。
夷羊九望着她出神的模样,嘻嘻一笑。
“在想什么?难道是在想怎么帮我找个称头的贵族杂役工作吗?”
纪瀛初瞪了他一眼,又想了一会,才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你真的对我一无所知啊!”她静静地说道:“你确定真的要喜欢我这样的人吗?”
夷羊九微微一笑,再次伸出手来,握住她白嫩的小手。
纪瀛初的脸在夜里微微一红,想要挣脱,夷羊九却将她握得极紧,一时间却没能挣脱出来。
而且,仿佛从身体的深处缓缓渗染出一股沉静的热流,暖烘烘的,一下子却让人没有了力气。
“你做什么……”纪瀛初低声说道:“放开我……”
夷羊九在月光下的表情似笑非笑,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要我放手吗?”他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神情,“要我放,我真的放喔……”
纪瀛初“哼”了一声,却没有答话。
夷羊九见她没有回答,便悠悠地说道:“要我放手的话,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了……”他的语声带着深深的笑意,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却可以想象出那种贼贼的,又带着几分坏坏的笑意。“只要大小姐叫我放手,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