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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重耳微笑领首,看见狐偃等人都一脸茫然,便低声说道:“这位便是秦国的……”
那贵公子不待他说完,便抢着说道:“我乃是秦国人士,嬴姓,名叫任好,有失远迎,众位英雄,恕罪恕罪。”
重耳微现诧异神色,但是那神情只是片刻出现,晋国从人们都没有发现,他们见这秦国贵公子“任好”虽然贵为王族(因为他的嬴姓正是秦国王族的姓氏),言语间却是爽朗客气,也不由得骤生好感。
众人寒喧客气既毕,便在高台下重新坐好。远远望去,那箫声动人的清雅公子箫史正和吹笙的美丽女子低头交谈,两人神态亲密,显是极为亲近的伴侣。
公子重耳看了看台上这两名神仙一般的伴侣,微微笑道:“却不知道这两位高人乐师是何等人物,你秦国地灵人杰,出的果然也是这样俊秀灵气之人。”
那秦国公子嬴任好听见他的恭维也大是光采高兴,得意地笑道:“这位箫声宛若神仙中人的先生名叫箫史,是本国太华山明星岩人士,是个世外的高人,箫声一绝,是我国的奇人异士之一。那位女子则是我嬴家的女儿,乃是我的姊姊,名叫弄玉,从小冰清玉洁,雅好音律,她手上那副碧玉笙,便是我父采昆仑之美玉,从整颗玉石直接剖制的神品。今日偶然兴起,便与他们二人来到此处夜听笙箫合奏之美,没有想到却惊扰了重耳哥哥。”
他二人自顾自地聊得高兴,在一旁的夷羊九好奇地看着天上的群鸟,又远远看着高台上的箫史和弄玉,顾盼间,却不经心看到身旁的斐影子司脸色苍白,额上还流下冷汗。
斐影子司自从在蚍蛇句芒腹中指点众人逃出后,便极得晋国众人的敬重,在行旅中,大个子魏牟还找来了一顶软轿,安排了轿夫抬着四处行走,斐影子司缺了一手一足,平日勉强可以拐杖行走,但是此番多了这样的安排,走起路来更是轻松不费劲。
夷羊九微感诧异,此时斐影子司见他回头,便招了招手,示意夷羊九过来,微一转头,也将狐偃、狐毛、易牙、竖貂、开方(此时他已从昏晕中苏醒)召唤过来。
他脸色沉重地对几个人低声言语,顿时之间,夷羊九等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嬴任好兴高采烈地和重耳聊了一会,话题逐渐谈到了音韵之学,他本是个好事之人,此刻有箫史弄玉在此,当然要把握大好机会卖弄一番。
于是嬴任好大声对箫史说道:“箫史,你可知道笙箫的起源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要做这两样乐器?”
箫史微微一笑,倚着高台栏杆朗声说道:“笙者,生也,相传是当年上古大神女娲所作,女娲的重生能力天下无双,字面意义取的便是‘发生’的意思,音律在‘太簇’。箫者,肃也,是另一大神伏羲氏所作,字义取的是‘肃清’,音律在‘仲吕’。”
嬴任好笑道:“你可以再说清楚一些。”
箫史朗声说道:“我的本行擅长的是箫,就解释一下箫的典故涵义便是。上古时代,伏羲氏编竹为箫,形状粗细不一,以象徵凤凰的翅膀,吹奏出来的声音调和优美,以象徵凤凰的声音。箫之大者,名为‘雅箫’,编有二十三个管子,长一尺四寸;形状小一些的,叫做‘颂箫’,有十六管,长一尺二寸,通称叫做‘箫管’。还有一种两端通开,无底之箫名为‘洞箫’,日后黄帝轩辕氏指派手下伶伦到昆豁取得竹子,制成笛,上有七孔,横吹,也象徵凤凰的鸣声。后代之人觉得箫管太过繁复,便只用一管来吹奏,这其中还有分别,长者叫做‘箫’,短的名为‘笛’,现在我们使用的箫已经不是古代的形状了。”
他的语声清朗,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晋国豪杰中尽有博学多闻之士,听了他的解说之后都是赞许地点头。
嬴任好看了众人的神情后,更是高兴,便大笑道:“原来如此。那你吹箫之时,为什么又能够引来这么多禽鸟欢喜鸣叫?”
箫史说道:“这箫的制造虽然精减至只剩一管,但是它的声音和千百年前并没有任何不同,当年作出箫乐之人,本意就是要象徵凤凰的鸣叫之声,凤鸟是百鸟之王,一听见凤声便群聚而至,本就是百禽的天性。昔年舜帝曾经作箫韵之乐,连真正的凤凰都会前来朝礼飞舞,更何况是寻常的鸟类呢?”
他对答如流,字字成理,嬴任好顿觉面子大为光彩,便哈哈大笑道:“这样甚好,那你就再为我们奏一曲‘有凤来仪’吧!”
箫史站在高台之上,脸上露出微笑,一时之间,他的衣袂无风自动,像是云彩一样的鼓荡,彷佛之间,还可以见到他的周身泛出皎白的光芒。
一个寻常人,怎会泛出连普通人也看得见的光芒?
便在这一刹那间,“轰”的一声巨响,这本来风雅悠闲的音韵情境,登时便出了杀气惊人的变故。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夷羊九、狐偃便已经无声无息掩至高台之上,在箫史的乐声初起之时,便从他的身后一左一右,想要将他牢牢抓住。
这便是平常人所见的情景。
但如果是能看得见元神形貌之人,却可看得见此时夷羊九和狐偃同时发出元神的力场,“萝叶”的光芒是金黄色的,艳似朝阳,“玉磐”的光芒则是一片皎洁的白,清冷似月光。
两人一上来便发出最强大的力量,想要当场制住箫史。
只见箫史冷然一笑,口中的箫声却未止歇,整个人却轻飘飘地腾空起来。
他的身后也不见什么元神的形貌,只有那一片温润的白色光芒。
这光芒的亮度和萝叶、玉磐的元神光芒相比,一点也不显眼,但是却始终不被两者的光芒掩盖,而是温和地自在闪耀。
夷羊九和狐偃同时抓了个空,却看见箫史一派悠闲,仍然悬浮空中,而且已经逐渐远离高台。
此时台下的秦国、晋国两边人马同时看了个目瞪口呆,大部份人见不到元神光芒的交锋情景,但是两名晋国从人上台抓人,箫史从容浮游而避的情景,却是人人都看见的。
夷羊九看见箫史已然就要远去,便对萝叶一使眼色,这天下第一的植物元神登时会意,便“刷刷刷刷”地从高台上迅速长出无数绿藤,像是水母一般往箫史的身后追去。
那箫史脸色一变,俊脸微微露出青气,众人只觉眼睛一花,便看见他的身上凭空出现了一只猛恶的巨龙。
那巨龙身量极长极大,身体大约有两抱合围,身长近十数丈,此刻突然出现空中,彷佛还在空气中带来风雷之声。
而箫史便跨坐在巨龙的背上,箫声骤止,一个空中的回旋,回身冷冷瞪着高台上的夷羊九和狐偃。
那眼神森冷至极,彷佛对世上的一切都已经淡然处之,毫不挂怀。
秦国从人之中,有人忍不住开始惊声狂呼:“箫史乘龙!箫史乘龙了啊……”
那箫史膀下的巨龙尾巴轻扫,背脊上的竖鳞尖锐似剑,萝叶伸出的藤蔓虽然数量极多,却被这一扫全数从中断折,纷纷落在地上。
只听见箫史在空中朗声唱着歌,歌声雄壮,响彻四野。
“我本仙家狂龙子,一夕谪仙到凡尘,长居华山不羡仙,只羡龙凤续情缘……”
在歌声中,他的笑声不绝,乘坐的龙却越飞越高,终至不知所终。
正文 第九章 嬴任好与秦穆公
众人惊魂甫定,那秦国公子嬴任好却是满脸怒容。
“竖子胆敢无礼?”他脸上涨个通红,咆哮不已,“公子重耳,我任好敬你是兄是客,才邀你前来赏乐助兴,你却放纵从人,破坏我的清舆,你倒是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说着说着,他更是生气,回头大叫怒吼:“都给我抓起来,这件事我绝不善罢甘休!”
他一声令下,秦国从人不敢怠慢,“铮铮铮”数声清响,却是几个随从在华服中抽出了亮晃晃的兵器。
这时候,夷羊九和狐偃也已走下高台,嬴任好看见他们两人更是怒从心起,正要大声斥骂,却听见公子重耳沉静地说道:“慢!任好,请听我这边这位斐影先生一言。”
嬴任好瞪着他,一脸铁青,但他对公子重耳着实敬重,向来和他极为交好,沉吟良久,也就勉强点点头。
这时候,身长体大的魏牟扶着斐影子司,有些战巍巍地走向前来。
斐影子司想了一下,便从当年的宋国古朝歌城外的“狄孟魂石窟”谈起,谈起了元神之族,谈起了羊城,又谈起了上古记载中的恶神“南斗”。
嬴任好仔细倾听,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凝重,从原先的怒气冲冲,后来却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虽然一时气上心头,甚至发怒到失去理智,但这位秦国贵胄毕竟是个出色的人物,听了斐影子司的叙说之后,便知道他所言非虚。
元神之说,如果是遇上了看不见它们的普通人,常常是说破了嘴皮,常人也只当你是个疯子,但是嬴任好自己虽然没有元神之能,但是手下的能臣百里奚、孟明视等人也是拥有元神能力的奇人异士,对这件事便能够全盘接受。
而当斐影子司提及了百年前,狄孟魂曾在中原某处与化名“箫神”的恶神南斗互战传说,嬴任好微一思索,便发现这“箫史”果然有些不太对劲。
常人哪能驾驭这样庞大的飞龙?
如果他是仙人,又为什么会甘心任人指使,吹箫助兴?
“只是……”嬴任好沉吟道:“凡事都要讲求根据,如果今天我听了你的一面之辞,冤枉了好人,那不是憾事一桩?”
斐影子司还没答话,却看见嬴任好的姊姊弄玉怒气不止地走了过来,她是皇家之女,行止之间讲求娴贞端方,因此不能对这些晋国外人破口大骂,但是意中人被这些晋国闲汉无端侮辱,这位秦国贵族之女也气得俏脸通红。
嬴任好察颜观色,知道这姊姊的个性平日虽然沉静,却也是个极为固执之人,今天晋人已经得罪了箫史,若不找出真正的根据,恐怕自己的脑袋会被这姊姊打穿一个洞。
想到此处,嬴任好便朗声说道:“今日之事,孰是谁非却是不清不楚,只是公子重耳,我却要你的从人拿出证据,证明这箫史不是好人,否则我的嘉客平白受辱,我这主人也是颜面无光,您说是也不是?”
重耳微一皱眉,侧头看看斐影子司,却看见他胸有成竹,大声说道:“只要嬴公子依我之法前去求证,若是我斐影子司所言不实,愿领责罚!”
他既然如此说,嬴任好和弄玉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斐影子司陷起手指略作计算,便向秦人询问那明星岩的去处。
据箫史所言,他本是太华山明星岩的隐士,那明星岩便在众人此刻所在不远之处,于是嬴任好便一声令下,带着所有人前往明星岩。
那明星岩是一处清幽翠绿的胜境,风景幽丽,众人到达时已是清晨,早晨的雾气散在山峦之间,显然是一处极为灵秀的所在。
众人想起了箫史的形貌,都觉得神仙之境出此神仙般的人物,那真是世上最顺理成章之事。
斐影子司掐着手指不住计算,左绕右拐,不一会儿便带人来到一处山崖的隘口。
那隘口是两道山壁所夹而成,上方只有一线天际可见,宽度大约只容一人走过。众人鱼贯步入隘口,走了大约四十来步,眼前豁然开朗,却是另一处谷地。
但这谷地和外头的青翠可喜却完全不同,只见谷中乱石嶙峋,不见一草一木,是个极为险恶的所在。
斐影子司环视一会,指着不远处一座石台,淡淡说道:“请公子前去一览便知。”
嬴任好和重耳大是好奇,两人便和从人三步两步飞奔过去,一见到平台上的景象,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在那平台上,空地相当的平坦宽大,但是在空地上却七横八竖地陈列着巨大的蛇蜕旧皮。
那些旧皮色作透明,有的甚至已经风化,但是蛇蜕的体积极大,从眼前的情景看来,蜕下这皮的蛇一定至少有十数丈之长。
想起这个长度,嬴任好不禁低低地呻吟一声。
因为那长度恰巧便是箫史乘坐那条巨龙的长度。
但是最惊人之处并不在此,蛇蜕的末端,居然各有着一个人形模样的蜕化软皮,那人形软皮极为精致,不但有手有脚,连面目也依稀可辨。
如果不是扁平的人皮,这人应该是个男子,长相清雅,而四周居然还散置着几件破旧的白衫。
只听得斐影子司悠悠说道:“当年‘箫神’的真相发现之前,附近乡民已然献祭了数百年的少女,当日发现的箫神山谷,蛇蜕比这儿多上许多,而且地上还布满了历代少女的骸骨……”
嬴任好脸色铁青,身子微微发抖,他只想了一下,便沉声对所有随从说道:“今日之事,除了在场之人,绝对不能再有任何一人知道,连弄玉也不要告诉她。从此以后,这箫史再也不准现身在我秦国,如有现身,众人加把劲,当场将他格杀者,我大大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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