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当!”
司徒斩这才明白过来,可为时已晚,那边凌玉早就打开了百川扇。
司徒斩一眼望过去,目光却已经被扇中之幻吸引。再也拔不出来。
百川扇里面江水滔滔,千百条河流汇聚入海,那壮丽无比的情景,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司徒斩瞪大眼睛,呆立当场,全身的功力被一丝丝抽出,吸纳入百川扇里面。
儒教重宝百川扇,取海纳百川之意,几乎能够吸收一切法宝和功力。只是凌玉现在实力不够,只能在对方失神时突然袭击。
司徒斩终于着了道。他虽有一身本领,但全副心神都被百川扇所控制,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凌玉竭力控制着百川扇中汹涌澎湃的真力,许多种力量交织在一起,百川扇里面的江河波涛越来越汹涌,几乎要泛滥成灾。
就在凌玉掌握局面。把司徒斩全身真气都源源不断抽出地时候,天空中突然炸响了一记闷雷。
凌玉愕然抬头,正好看见鹰啸山的山顶上,有一粒流星正朝他飞过来。
狂风在峡谷间呼啸,水雾打湿凌玉的衣衫,一粒粒水珠从他的发梢缓缓淌下,凌玉感觉到了一股惊骇与世的力量,正在朝着他逼近。
那股力量,远远超过苏天命的游龙剑,与大宗师的实力。已经相当接近。
凌玉的神情充满了豪迈,身着青衣的他。在吊桥上一片沉沉黑暗中,犹如宝石般璀璨夺目,就算是呼啸的狂风,也难以吹动他。
但那颗流星,终于刺破夜空,朝着他飞射过来。
待到十丈之外,已经能够看出,那根本就不是流星,而是在火焰中尖啸地一把弦刀。这弦刀竟然是从几十丈出外的鹰啸山本寨激射出来,带着雷霆之势,象是最疯狂地杀手,要用这片薄刃,将凌玉力斩当场。
在整个鹰啸山,有这般实力,还能有这样控制弦刀的本事,唯有司徒昭日一个。
八品高手的疯狂袭击,凌玉想要活命,唯有全力以赴。只有面对如此强悍的实力时,凌玉才会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妖兽虽然千变万化功能繁多,可没有绝对的实力,终会败在真正高手之下。犹如这几十丈外突然飞出地弦刀,完全没有变化的一射,却已经破尽凌玉所有的妖兽。
凌玉一翻腰带,正气诀出现在手中,仁心里的浩然气疯狂涌入正气诀中,一道青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这是儒教所谓的仁剑。
仁心动,正气诀,仁剑生。
仁剑在凌玉手中光芒大盛,凌玉不退反进,丝毫不惧八品突袭,竟举剑朝那把弦刀刺去。
火流星中的弦刀异光大作,根本不管不顾的撞过来。凌玉的仁剑之光被它一撞,立刻就碎地四分五裂,化作了一粒粒青色的光点,洒向整个黑夜。
这却是在凌玉地意料之中,他一横正气诀,青色浩然气在他周围打开屏障,人道空间飞快的把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弦刀嗡嗡鸣叫,重重的砍在了人道空间的光屏障之上。
就连衡山上法华林都需要用法术慢慢化开的光屏障,竟然在弦刀巨大无朋的力量中显得不堪一击。
凌玉的人道空间就像是个皮球般被震飞,在空中时,浩然气彻底散去,人道空间的光芒消隐不见。而凌玉被狂风一吹,竟失去方向,朝着吊桥下坠落。
幸亏他人还很清醒,抬手便放出金索蛇,牢牢的缠住吊桥的金丝绳,在空中犹如是风筝般,被狂风吹的飘荡起来。
偏偏这种时候,那把弦刀贴着吊桥底斜飞过来,犹如是长了眼睛似的,再度向凌玉刺来。
凌玉全身悬空,只靠着金索蛇挂在风里,根本无法再躲,就算那弦刀经过两次阻挡后力量消散大半,可被它打中,依旧是万劫不复。
司徒昭日的弦刀,就像是一只盯着人不放的疯狗,带着比狂风和怒涛还要响亮的尖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凌玉肋下刺去。
凌玉无法逃,狂风如锁链捆紧了他。
而这黑夜,更是象口棺材,要活活的把他闷死。
但就算在棺材里,也能破开一条生路,这就是凌玉的本事,也是他一次次与天地命运对抗的本钱。
当那把凶到极点的弦刀快犹如凌玉肋下时,他的另一只手从肋下伸出,而在两指之间,却捏着一把极小极小的剑刃。
这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一把剑,却可以成为扭转乾坤的关键,因为它是游龙剑!
来自于蜀山的飞剑名器,大宗师的屠戮四方的凶物。若论凶悍,普天之下,有几样可以与游龙剑相提并论。
这把剑经过元印蟾蜍的炼化,已经抹去原来拥有者的元神印记,凌玉虽然尚不能发挥最大功用,但只需施展出来,游龙剑中暴戾的凶气,却已经压制不住。
当弦刀与游龙剑轻巧的吻在一起,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将弦刀的尖啸彻底掩盖下去。那把弦刀悲鸣一声,终于力量耗尽,化作一道残光,朝着本寨中退去。
凌玉几乎脱力,刚才那一记远程袭击,看似是简单,其实却包含着八品上的可怕实力。凌玉连压箱底的法宝都用出来,这才勉强得以脱身。
但毫无疑问,刚才那一击,绝对不是司徒昭日的全力,那老头只是发现了儿子的窘境,所以才出手襄助。
刚才的长途奔袭看似漫长,其实不过几次弹指的瞬间而已。等凌玉再度回到吊桥上,这吊桥正要摇摆到第五次,而司徒斩却全然清醒了。
司徒斩的真正实力,应该在凌玉之上,但他却受困于百川扇,又摆脱不开凌玉的妖兽偷袭,所以才处处被制。但刚才司徒昭日的一刀,却给了司徒斩最好的提示,对付凌玉这样诡计多端变幻莫测的对手,唯一的胜敌之法,就是用绝对的力量,给予对方致命一刀。
司徒斩的脸上,露出莫名微笑,他再看凌玉时,犹如是在看个死人。
“能杀凌少这样的高手,真是在下的荣幸。”
司徒斩淡淡道。
在十丈飞渡的吊桥上,水雾迷蒙,夜色如漆,狂风吹动吊桥犹如丝带般颠簸摇摆。这两个人却遥遥对立着,脸上有说不出来的古怪神情。
就算是狂风呼啸里面,这一刻也变得安寂下来,天地之间,又变作了只有这两个人。
司徒昭日再没有出手,也无需出手,因为他儿子已经胜券在握。司徒斩是四大金刚之首,鹰啸山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也是豪侠里最有可能进入八品甚至大宗师级别的人物。
凌玉就算是个妖炼师,可尚不过五品实力,当他法宝出尽,又没有高手护持,便是末日了。
着司徒斩的冷静,就连峡谷间的风也停滞下来,吊桥秋千似的摆动。
可安寂只是一时,司徒斩目中陡然爆射精光,他猛一跺脚,吊桥上顿时翻起了波澜,一个桥面波浪,朝着凌玉扑来。
凌玉不过轻点桥面,整个人就已经高飞上天。
但这正是司徒斩想要的,他双手掐了个手印,这印诀犹如道家中的秘传,口中更是念念有词,在他的掌心里面,有六根绚烂光芒射出,刚好连接空中的六把弦刀。
银色的刀刃,被镀上血红的光芒,甚至连十丈飞渡的天空,都被这抹凄厉的红色侵染了。
凌玉感觉到无边的戾气在弦刀中疯狂滋长起来,这种戾气与司徒昭日的凶不同,简直就是要毁灭一切暴戾。
司徒斩忽然全身一震,犹如被什么东西上了身,头发全部散乱在肩头,眼睛里已经只存留嗜血的红光,双手高伸向空中,十指僵硬而扭曲,朝着上空拼命抖动。
“斩!”
司徒斩凄声大吼,“斩!”
六把弦刀同时发出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啸,在空中组成了一把巨刀的形状,向着凌玉的头顶,暴戾无比的斩了下来。
这一刀,竟然覆盖了凌玉上下左右全部的退路,甚至是将凌玉反击的路途也斩断了。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机,凌玉并没有慌乱,他只是做了个微小。而不引人注目的动作。
但这动作,却差点将司徒斩推入地狱。
就在那疯狂一刀即将落下。司徒斩却感觉到了背后地寒意,离他打湿的衣衫不远处,一股野兽地威压已经凭空袭来。
就在司徒斩倾尽全力,没防御能力的当口,在他的背后,却多出了一只妖兽。司徒斩不知道这妖兽何时钻过去的。但毫无疑问,这只夜豹正蹲下,全身弓起来,让司徒斩感觉芒刺在背。
那是凌玉早就埋下的后手,就在刚才放出三只妖兽的时候,两只是影鼠变化,而第三只,恰恰是真实地夜豹。
司徒斩一刀斩去幻影,可哪里想到,夜豹早就潜伏与身后。就是等待着这一瞬。
如今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凌玉头顶是暴戾到极点的弦刀斩。而司徒斩的身后则是蓄势待发的近战妖兽。
若司徒斩不回刀防御。夜豹一定会将他撕成碎片。在这十丈飞渡上,凌玉跟司徒斩两人便会双双殒命。
凌玉在赌的,就是司徒斩爱惜性命,不敢跟他搏。
司徒斩猛然抬头,原本就披头散发颇为凄厉的神情,更是癫狂到了极点。司徒斩仰天长啸:“凌玉!有赌必会输,你赌性太重,今天就死在这儿吧。”
随着他的声音,天空中闷雷阵阵,司徒斩的十指狂震,天空中的巨刀疯狂斩落。
而于此同时,司徒斩地背脊上竟象是开了个口子,一把从没见过的狭小弦刀破体而出,正中夜豹地眉心间。
夜豹被这突然袭击重创,痛到嘶吼着打滚。一股股灵力从眉心伤口涌出来。
凌玉大惊。司徒斩炼成六把弦刀,这在豪侠界是著称的。以他现在的年纪,与司徒昭日的八刀神术就差了两把弦刀,已经是很不可思议了。
但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司徒斩才亮出了最后的一招,那就是第七把弦刀,那是他一直藏在身体里面,时时忍受着破体地痛楚,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的。
就如同司徒斩所说的,凌玉赌了这一把,但他赌输了。
电光火石之间,凌玉毫不迟疑的向前猛冲,速度本能技全开,两个起落间,就已经离司徒斩不到六尺距离。
可这已经是极限,头顶上巨大的狂刀,终于狠狠的朝着凌玉的头顶斩落。
司徒斩目光中充满了痴迷,他几乎能看到凌玉被剖成两半后的样子,又一个高手的血来滋养他的弦刀。
六把火红火红地弦刀组合在一起,更加持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神力,任何人被它劈砍中,都几无生还地可能。
凌玉却完全不顾头顶上的危险,继续朝着司徒斩猛冲,摆出付要玉石俱焚的模样。但任凭谁都能看出,凌玉已经来不及了,他会在司徒斩的几步之外,被活生生砍死。
而司徒斩已经等待着凌玉的鲜血飙射出来,泼在自己的身上。
天空中闪电蛇形划过,巨大的狂刀准确无比的斩在凌玉的头顶,司徒斩的全身力量,以及附着在他身上的神力,都象是决堤之水般汹涌奔腾而出。凌玉头上所带的儒冠瞬时化为齑粉,头发根根散开,更显得飘逸不羁。
但让司徒斩目瞪口呆,几乎眼眶中飚血的情形却发生了。
落在凌玉的头上,却只是打碎了儒冠,随后凌玉的头阵金色的光波,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居然将六把弦刀,甚至是上面空前的神力全部都震开了。
凌玉连一根头发梢都没有受创,他就像是这天地间一尊不可思议的神。大风将他的衣衫猎猎吹动,满头长发一根根的吹拂在身后。凌玉却傲然挺立着,他伸出一只手,缓慢而稳定的,插入了司徒斩的身体。
冷风骤止,漫天飞舞的长发落回肩头,凌玉眼里的目光,带着几分杀人的冷冽,又带着几分怜悯,若不是司徒斩还有最后的神智,恐怕会以为,面前的乃是真神下凡。
“为什么……头,看见凌玉的手掌已经切入胸膛,浓稠鲜血顺着手腕流淌下来,司徒斩满是不解,“为什么?”
“世事就是场赌局,你赌输了。”
凌玉将如意掌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竟将司徒斩整个人举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吊桥外甩去。
“呵!”
司徒斩目光涣散胸口喷出的血化成血雾,犹如块巨石般朝着怒吼的江水落去。
凌玉来不及看司徒斩落入江中,已接近脱力的跪倒在吊桥上。夜的冷寂,瞬时包围着凌玉,让他禁不住颤抖起来,手掌上还沾满了猩红的血浆,本来这血液应该是凌玉的,可转瞬之间,生死的地位就已经互换了。
人生之变化,真的莫过于此。
凌玉缓缓的坐在桥面上,目光冷冽的朝鹰啸山本寨望去,他不知道司徒昭日有没有看到这幕,但对于一个父亲而言,这无疑是最大的残忍。
就在生日的那天,眼睁睁见着自己儿子被杀死。
可不到最后那一瞬间,又有谁能肯定胜败呢?说不定司徒昭日到现在,还震惊的不知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