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稍歇,一旁自有士卒送上茶水,一行便坐在长亭之中边谈论边等着郑玄先生的到来。
“朗生,这位康成先生学问jīng深,脾气却是有些执拗,到时你还要多担待才是。”蔡邕坐下后对女婿言道,他与郑玄年岁相仿,也算得上故交,对这个大儒的脾气行事是十分了解的。
“呵呵,岳父放心便是,毅心中亦是敬佩康成先生的学问,自不会为那些无礼之举。”刘毅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郑玄名声在外,想用他来壮大声势的诸侯并不在少数,当年的大将军何进、董卓,就连袁绍也在他的面前吃过憋,可刘毅心中本就没有利用对方的想法,正是无yù则刚,这位先生曾被禁锢了十四年,脾气怪点也是情有可原。
“蔡大人你是关心则乱,朗生向来求贤若渴,何时有过无礼的举动,不必担忧!”杨彪一旁出言道,他自来北平之后与刘毅共事亦有数年时间,很是了解他的为人,对于随献帝一起来到北平的这些老臣们,刘毅表现出了足够的尊敬,也保证了他们一定的权力,至少在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还是非常愉快的,现在他的侄女嫁给刘毅的心腹郭嘉,自然而然这层关系又要近了一层!
“杨司徒说的是,朗生若非如此,怎能有许多智谋豪杰之士为他效力?当年在北海我便重子义的勇武,却到底被朗生拔了头筹。”孔融亦是附和道,那次太史慈随刘毅而去可让他一阵后悔。
“文先公、文举公太过谬赞,毅如何敢当。”刘毅谦逊道。
“不过尚幸子义当年投了朗生,若是在我麾下未必有如今成就,大将也需有会用之人方可,孔某如今自知绝非那种人物,今后便愿与康成先生一般著书立说倒是平生乐事。”孔融自嘲的道。
几人一处谈论,时间倒也过得极快,不多时天sè已经暗了下来,那边有士卒跳过灯笼,并略备一些糕点供众人食用。再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一列车丈行驶了过来,那领头之人孔融着身形眼熟,便与众人一起上前细观,果然乃是其弟子康正,借着灯光清眼前之人便是邀请师傅前来的孔融,康正勒住了马匹走下车来以礼相见。
“义文别来无恙,康成先生了?”孔融上前回礼问道。
“师傅在后面车上,劳孔大人久候,我这便去通传。”这康正上去三十许年纪,一袭儒衫洗的已经有点泛白,来家境并非太好。
“烦义文告知令师,除融外,尚有杨蔡二公与刘毅将军在此相侯!”孔融朗声说道,郑玄当世名流受人尊敬,可他们几位亦是大有身份之人,尤其杨彪刘毅更是当朝文武之首,如今众人与晚间出城十里相迎已是十分隆重,再要到他车前就于理不合了。
“见过蔡公、杨公,刘公,三位都是家师当年故人,想不到刘将军也亲自来了!这几rì家师还多有提及了。”康正闻言亦是上前给三人见礼,似乎对于刘毅的前来颇为吃惊,眼中亦有喜sè闪过。
“文举、诸公,老朽年迈昏庸怎敢让各位如此礼遇,这位便是刘将军,有礼了。”康正去了后边车上禀告郑玄,不多时一白衣老者下车随他前来,从对众人的称呼中便知他与孔融的关系更近,只以表字称呼,到得近前拱手为礼,对刘毅的态度却是颇为和善。
“刘毅见过康成先生,先生之名毅闻之久矣,今rì前来必是我大汉文坛盛事。”蔡邕与杨彪刘虞纷纷施礼相见,刘毅也是上前一步拱手道,这郑玄年近七十已是满头白发,jīng神倒是尚可,一脸笑容那和善的样子像是个老家翁,似乎并非岳父与孔融所说的那般怪癖。
“世人多言刘将军勇武盖世,一时豪杰,乃大汉栋梁之臣,以老朽观之其言虽实,却未尽也,今rì前来叨扰一为应故人之邀,亦为一见将军,少不得要和将军讨教一番。”郑玄缓缓的言道,语中对刘毅却似极为赞赏,甚至说出了讨教之言,倒让一旁三人大吃一惊。
“讨教,你要跟我讨教武艺我倒足够教你,可这样子郑大师绝非习武之人,难道是要跟我讨教什么经学?自己又哪里懂得这些学问?”刘毅一时也是有些糊涂,可听对方的言语却是极为诚恳,不像是戏言,当下亦是正sè言道:“想毅不过一介武夫,若是说起两军战阵倒能与先生切磋一番,其余怎敢当先生讨教之言?此处不是说话所在,还请先生上车,带入城之后毅再向先生讨教。
“既然来此,自当听将军安排。”郑玄微微一笑,颇有深意的了刘毅一眼,便从其言上车去了,康正急忙在身旁相扶。
“岳父、文举公、杨大人,刘大人,康成先生这是何意?”刘毅此时不由出言对三人问道,难道这老先生年纪大了,这个脑子。。。
“呵呵,吾等也自奇怪,郑先生对朗生倒是极为重,这天下间能让他说出讨教二字的可是不多,不过想来他必有深意,待入城后想必朗生自然得知。”孔融一旁说道,当rì权势如何进,凶残如董卓对此人皆是以礼相待,可郑玄却是不假辞sè,今rì的确蹊跷。
一行在士卒的护卫之下回到北平之时正是这座大汉都城晚间最为热闹的时刻,贾诩的宵禁只是针对城门,城中除了巡视力量加强之外却与往rì无异,几乎每个第一次来到北平的大汉子民都会被它的繁荣景象所震撼,康成先生的高徒也不例外,虽然他随师父几乎走遍天下,称得上是见多识广,可经过街市时亦有目不暇接的感觉。
车架直接到了蔡邕府上,他与郑玄有故交之情,自然不能让他住在驿馆,今夜便在家中歇息,明rì午时之后再往书院而去。到了府中大家一处奉茶闲聊,郑玄却一点没有要向刘毅讨教的意思,朗生是求之不得,可孔融等几人虽是心痒难熬却又不变催促。
“诸公,今rì已晚,老朽还有要事向刘将军私下讨教,不如我等明rì在书院中一聚,再叙故交之情如何?”片刻之后郑玄起身言道,眼光向刘毅时却有请求之意,别人如此有礼朗生当然不便拒绝。
“这。。也好,那康城兄早点休息,我等告辞了。”孔融等人都是一愣,也不知今rì这郑玄为何行事如此怪异,可别人话已出口他们总不能出言驳斥,当下一一行礼之后都是告辞而去,蔡邕则派人将女婿与郑玄送到书房,自己也离开安排去了。
“呵呵,若是将军不言,想必我这几位老友今晚难得安睡了。”待得蔡邕走远,郑玄却是小声对刘毅说道。
朗生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忽然发现此时的郑玄分外的容光焕发起来,那笑容中除了发自内心的开心之外竟然还带着几分纯真的童趣!
第三百六十二章 良师益友
0…0…
这样的笑容绝对不应该出现在郑玄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儒面上,此时的刘毅心中不由泛起荒谬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方丈在教你如何上窑子一般?华夏自古以来就有老小之说,意思是老年人的xìng情与孩子也差不了太多,这在人类而言难道会是一种返祖现象?不过着对方那种清澈的眼神,他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老顽童!说不准面前的这位大儒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自己倒无需惊讶。
“刘将军是否觉得老夫今rì的言行与平时不合?”刘毅一旁保持着镇静可郑玄却似乎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微笑着问道。
“刘某为人不善虚言,康成先生今rì之言行与我平rì听闻的确大相径庭,倒确是想知其中缘故。”刘毅也不客气,坦然说出心中所想。
“呵呵,将军果然快人快语,想老夫自幼便饱读诗书,十二岁闻名与世间,后曾登庙堂之高yù以一生所学以报天下,奈何却是屡逢挫折,志向不得伸展,还因党锢之争被禁锢十四年之久,余百思不得其解,便在圣人微言中去寻求真谛,可虽是遍览群书却是止步不前,至多赢取一点虚名罢了!后老夫走遍天下,亲见民间种种疾苦,天下纷乱之象,一rì偶有所得,天地之间自有大道,三皇五帝以来皆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无有脱出此间者,可我身又是一天地,大道何在?”郑玄说道这里眼光向刘毅,似乎想让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这番话听来有着自卖自夸之嫌,似乎并非君子之风,可刘毅闻言却是若有所悟,如果眼前这位大儒不是读书读傻了的话就是已经陷入了一个哲学上的漩涡,历史上很多大学问者到了顶峰之后总会去思索所谓“真我、本我”的问题,儒家经典中本来就包含着许多古人的哲学思想,郑玄学问jīng深自不必说,多年来又是经历极多,想必他此时便是处在那种境界之中,难怪会有这样反常的表现。可这些话他却为何要对自己言及?就算是以人为鉴恐怕也是找错了方向。
“毅不敢答先生此问,大道何在也不是在下这个凡夫俗子可以妄言,只是今生惟求快意二字,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论儒家学问刘毅与郑玄相差不可以道里计,可关于这些问题的言论后世的上可是信手拈来,挑个一句两句忽悠一下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凭朗生此言,老夫就可确定没有问错人,来朗生对于孟夫子是颇为推崇了。这三月以来,老夫遍观朗生治下之地,与我大汉各处尽皆不同,百姓得其所可安居乐业,官员得其道可专心治政,士卒得其法而战力坚强,那幽州书院宗旨中学以致用一言更让老夫心中佩服,是以才会应文举之邀来此,思与朗生一见当有所得。军事一途老夫一知半解,不敢妄言,可这治政之道当年也曾细究,三州之法多有与众不同之处却是极有成效,不知朗生从何而得?”郑玄听了刘毅之言后沉吟片刻,似乎在深思他话中含义,片刻之后方才欣然道。汉末孟子还没有后世那么高的地位,也没有亚圣这个称号,他的言行被世人所推崇是在北宋时程朱理学兴起之后的事情了。
“康成先生所言颇为jīng辟,其实这治政之法千变万化,究其根源终在实用二字,就像先生方才所言大道何在?于百姓而言这大道极为简单,孩子婆娘热炕头,衣食无忧便可,能让他们如此便是善法,否则反之,只要治政者可站在百姓的角度上去思考他们的需求,再集思广益,多多实践,现数州民生可如此绝非毅一人之力,子才、子纲、子布等诸位尽皆出谋划策,今rì之局得来殊为不易。”刘毅侃侃而言,说实话能见到自己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对他而言很有成就感。
“站在百姓的角度上思考他们的需求?朗生所言果然jīng妙,今rì与君一语,远胜老夫枯坐独思,哈哈哈,朗生真是老夫的良师益友。”刘毅的这番话让郑玄思索的时间更久,随即大笑言道,状极欢欣,他倒绝非言辞奉承,要知道不管他的学问如何jīng深,可眼光总脱不出这个时代的范畴,而刘毅自后世而来,前人的积淀可谓深厚之极,郑玄等若是从他那儿得到了诸多先人总结凝练而出的想法,有一点高山仰止之感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以他今rì的名胜地位与境界,名利确是过眼云烟,也只有这些新鲜有效的言论才能让他欢欣鼓舞。
“先生言重了,先生之胸怀才让毅佩服。”郑玄的笑声中带着一种学有所得之后的真诚欢喜,丝毫不在意他和刘毅之间的距离,光是这种求知的态度便令人赞叹,也难怪他在学术上有如此jīng深的造诣。
“将军、三将军飞鸽传书房之外传来了刘六的声音。
“今rì与朗生一言,老夫所得极多,只是还要详加斟酌,既有军情要事,老夫就不打搅了,rì后再与朗生相谈。”郑玄拱手说道,现在他对刘毅已经不再以将军相称,对方的一些言论他的确需要时间思考,又见来人通传,想必是有军情,当下也不再打搅。
“呵呵,毅自当随时候教。”刘毅微微一笑,便送郑玄出门,屋外除了刘六之外几位军师也都到了,听了蔡邕之言他们心中也在奇怪这郑先生与主公能有何事相谈,而郑玄出门时显得心情极好,对着诸人微笑拱手,这更让几人恭敬还礼的同时如坠五里雾中。
“主公与郑先生深夜相谈,不知所谈何事?”三人也是文士,对于这个大汉最为著名的学者言中提及还是有着尊敬之意的,几人中又以郭嘉素xìng最为潇洒,一进屋便先对刘毅问道。
“哦,闲来无事,与郑先生探讨一下经学方面的话题。”刘毅故作高深的言道,三人此时更是一脸的古怪神情,和郑玄谈论经学?当时也不知是谁听见经学之会便惴惴不安!这种神情在刘毅心中自是大乐,平rì就尽是你们在我面前莫测高深,今rì也算有所报答,念及此处,他神情一正,对郭嘉问道:“子龙信中何言?”
“三将军传书,袁术于前rì夜间弃寿chūn而走,全力突围,孙伯符果然未尽全力,让其突围而去,亏得三将军早有准备,沿途一阵截杀,袁军伤亡惨重,更是生擒其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