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并没有回话,而是陡然拿起笔来,“刷刷刷”在黄表之上画符,一边画符一边念念有词:“东请西请,南请北请,中间上下一起请,请众神庇护!请众神指路,指得神仙梯,指得恶魔狱,指得妖灵道,指得浪荡间,唯独不去阎罗十殿,不上断魂路,不遇勾魂差,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急急如律令!”
我一听顿时又是一愣,知道这次事情严重了,这个阴阳术,我听疯老头提过,但仅仅是提过一次,并没有学过,因为疯老头根本不会,而且我对阴阳术也没什么兴趣。
但是我却清楚的记得当时疯老头提及这个阴阳术时候表情的严肃,也清楚的记得他提及这个阴阳术时候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阴阳术根本就不该被发明出来!
疯老头叫这个阴阳术为请神乱指路,是所有阴阳术之中,唯一一个用玉皇大帝全称来请神的阴阳术,也是最为乱来的一个阴阳术。
为什么叫乱指路呢?因为当使用到玉皇大帝的全称时,一般都是极其重要的场合,岂是凡人可以乱用来请神的,这就不是请神了,这是逼神做事了,官大一级还压死人,何况玉皇大帝是九天统领,天宫首位,九天十地的神灵,都得听他的,用这么正式的全称来请神,没有那个神灵敢不听话。
但是神灵毕竟是神灵,被你一个凡人这么呼来喝去的,他心里又能痛快吗?别说神灵了,给我我也不痛快,一不痛快,难免就会闹脾气。
偏偏这个阴阳术的作用,是用来指点魂魄不进入六道轮回的,在天地之间,除了六道轮回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地方,可以容纳魂魄,一是神仙台,进入神仙台,就是散仙了。二是恶魔狱,这里的都是凶魔恶煞、鬼王魔尊之类的阴魂,绝对不是一个好去处。三是妖灵界,进入妖灵界,就化身为妖,这对人类不是什么好事,对镇天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了。四是在人间游荡,说白了就是孤魂野鬼。
人死坠入轮回,本是天道循环,可这样一指,魂魄不灭,等于破坏了天道循环,说白了已经不是什么正统阴阳术了,而是属于邪术了,请来的神灵本就不痛快,使用的又是邪术,神灵也就随手一指,根本就不会在乎你去哪里,所以疯老头称之为请神乱指路。
当然,真正的名称一定不会是这个,至于叫什么,疯老头没说过,我也没问,但是当时疯老头对这个阴阳术的解释,我一直记在心里。
如今一见义父使出了这种阴阳术,就知道事情肯定大了,因为这样一来,镇天丢失的那两魂三魄也不知道会去了哪里,我们要到哪替他找回来?
要是指到了人间,也还罢了,无非找起来费点事,指去了妖灵界,对镇天来说那是因祸得福,神仙台就别想了,神灵肯定不会指点这条,可要是指去了恶魔狱,那就麻烦了,一般人的魂魄进了恶魔狱,也根本捞不回来,在恶魔狱之中,也不知道会受到多少折磨痛苦,能不被恶魔吞噬了魂魄,就算好的了,对于凡人来说,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刚想到这里,在镇天身体周围,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陡然出现四个圆圈来,正东为白色,正南为黑色、正西为金色、正北为红色,四色齐闪。
四色光圈一起,两道青灰色身影、三道白光陡然从地下冒了出来,直接进入南方黑色光圈之中,随即四色光圈一起消失不见。
义父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把冷汗道:“好险,总算将镇天的两魂三魄从阴差手里夺了回来,不过要想找回来,还需要费点事,先将这一魂四魄安定下来,保住镇天一命再说。”
此时那青蛙在八卦之内跳了几圈了,却始终跳不出圈去,想来是母亲的奇门阵法生了效用,将它困在了八卦之中。
义父看了一眼铜镜,眉头顿时一皱,冷哼一声道:“这厮当真歹毒,竟然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听义父这么一说,我们急忙伸头看去,只见铜镜之内,那蛊师正一手抓青蛙,按在桌面之上,另一只手抄起了刀子,往那青蛙的肚皮上切去。
义父一闪身就到了八卦圈内那青蛙的边上,一伸手抓住青蛙,又一闪身就到了镇天身边,伸手一捏镇天的下颚,将青蛙塞进了镇天的口中,手一捂口中念念有词,双指在捂着镇天嘴巴的手背上连点,一连点了数下,才松开了手。
手一松,就听见镇天的口中不停发出“呱呱”的青蛙叫声,可镇天的嘴巴却不再张开了,想来是已经将青蛙封在了镇天的口中。
义父这才闪身回到铜镜之前,铜镜中的那蛊师已经将他手中的青蛙肚皮剖了开来,并将四肢拧断,放在木桌之上,拼命颤抖,一时却也死不去,甚是可怜。
义父一见就恨声道:“魂魄是虚无的,只有依靠载体,才能活下去,当载体完全断气的时候,魂魄就会被阴差拘入地府,打入六道,重新轮回。”
“刚才这青蛙潜伏在镇天口中,趁魂魄入身的时候将其吞入,镇天的魂魄,实际上已经附在了这青蛙之上。”
“而这青蛙就是子母蛙蛊,在镇天口中的是子蛙,只要那蛊师在另一边杀死了母蛙,子蛙也必死,子蛙一死,镇天的魂魄就没了载体,必定会被阴差拘走,当真阴险。”
“好在有佩瑶帮我,用四象困神阵困住子蛙,用七星锁魂阵将魂魄锁在阵内,隔断了母蛙和子蛙之间的联系,再将子蛙封与镇天口中,保住了镇天的一魂四魄,暂时是死不了,不然镇天此番难逃一死。”
“可镇天仅剩下一魂四魄,也无法醒转过来,说白了现在就是半生半死的状态,要想完全恢复,只有找回另外的两魂三魄。”
话一落音,六大妖王就一起跪了下来,齐声哀求义父救救镇天,将另外两魂三魄也找回来,无论义父要求什么,他们一定办到。
义父一点头道:“你们先起来,找是肯定要找的,不过我得先教训一下这个蛊师,不然他必定还会使别的手段来加害镇天。”一句话说完,伸手扶起了六大妖王。
紧接着义父一抬头,对母亲说道:“弟妹,凭我的手段,想对付他只怕还力有未逮,要想杀了这个蛊师,你还得帮我一个忙,再替我在台前设一道五毒朝圣。”
第568章 五毒朝圣
母亲一听顿时就是一愣,脱口而出道:“大哥,这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那蛊师察觉到了你在用五毒朝圣对付他,只怕你反遭其害。”
义父一点头道:“不错,一旦被他发现,我必遭五毒反扑,所以还得小华给我护法,一旦发现阵内地面开始鼓起,立即杀之!”
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镇天道:“镇天的一魂四魄,已经被我封与体内,对方那石棺中人虽然也精通风水阴阳,却也没有办法下手,唯独那蛊师蛊术高强,都没人发现他什么时候就给镇天下子母蛙蛊,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只怕镇天已遭了他的毒手。”
“而且蛊术之邪门,防不胜防,为了镇天的安全,必须一试。幸好风水一脉自古就对蛊术有所克制,你的奇门阵法又天下无双,量他轻易发觉不出来,再加上有小华给我护法,量他也伤不了我。”
母亲略一沉思,一点头道:“好!那就试上一试,能成功最好,一旦被发现,还请大哥以安全为首要,切勿和他硬拼,要知道五毒亦属于蛊虫一类,虽然风水一脉对蛊师有所克制,可利用五毒和他争斗,却不占便宜。”
义父点头应了,随手拿起毛笔,笔走龙蛇,“刷刷刷”就在黄表之上画了一道符,母亲则又捡了几个石头,就在木桌之前,摆了五堆,看起来五堆石头也没个章法,东一堆西一堆的,倒像是小孩子随便码着玩的。
五堆石头一摆好,义父让我站到木桌旁边,为策安全,我还让乌鸦和马平川也站了过来,三人防护,必定稳妥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义父再有个什么闪失。
义父自然知道我的心思,也没说什么,手一抛就把黄表抛出,随手抄起桃木剑,一剑刺在黄表之上,那道黄表“呼”的一下无风自燃,迅速化为灰烬,落与五堆乱石之中。
黄表纸灰一落地,义父口中就念道:“天有五行,地生五毒,万源归宗,五毒现身!”
一句话说完,那五堆石头忽然一起动了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石头底下钻动一下,随即纷纷从五堆乱石的缝隙之中,钻出五个小东西来,分别是一个尺把长的金色蝎子,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一条筷子长短的赤红蜈蚣,一个弹子大小的灰色蜘蛛,一个满身长满疙瘩的黑色蟾蜍。
五毒一出,义父手中桃木剑挥舞,凌空虚画,一道气劲凝而不散,迅速的画起了符,口中念念有词道:“五毒听令,随风走,随气走,前有指路明灯,后有枭首钢刃!见人攻,见蛊攻,事败尔等消命,功成助尔修行!”一句话说完,符也画好了,桃木剑一挥,那道符一下消散与乱石堆中,顿时就起了一阵浓烟。
浓烟散后,那五毒已经不见踪影,义父手一伸放下桃木剑,手持毛笔,拿过黄表,又边画符边念道:“一封其眼,有目不能视;二封其听,有耳不能闻;三封其鼻,有鼻不能嗅;四封其舌,有舌不知味;五封其手,有手能触,六封其脚,有脚不能走,七封其身,有身不能觉,七封齐出,天地混沌!急急如律令!”
话完符好,义父随手抛出,手抄桃木剑,刺符自燃,符咒一燃烧起来,义父就一个翻身,从木桌之上凌空翻了过去,直接落入五堆乱石之中,桃木剑插与面前,双手变幻不停,乱石堆中顿时连续刮起七道狂风,片刻风走,义父却端坐在石堆之中不对。
母亲伸手抄起铜镜,递给我道:“入阵护法,可凭铜镜之中景象若在,则无忧,铜镜之中景象一旦消失,需加倍小心,五毒必定反噬,须尽除方可。”
我伸手接过铜镜,和乌鸦、马平川一对眼,三人飞身而起,落与义父三侧,我手持铜镜,定目细看,只见铜镜之中,那蛊师似是发现了什么,正在查看木桌之上的母蛙,这时那母蛙已经断气,软塌塌的趴在木桌之上,甚是可怜。
其后那蛊师的眼中就逐渐散发出光彩来,一副即有点喜不自胜,又有点担忧的模样,很是奇怪。
我却知道这蛊师的想法,因为这种眼神,我在镇天的眼中也看到过,当时镇天正要和天枢门主决战,这种眼神分明是因为遇到了对手而感到兴奋,却又因为对手强劲,令他也有点忐忑。
果然,那蛊师一把将死蛙丢开,一脚踢飞了木桌,露出木桌下面许多钵罐来,大大小小足有数十个,颜色、形状也各不相同,可能都是他养蛊之物。
那蛊师伸手抓起一个黑色瓦罐来,打开罐封,探手入内,抓出一条筷子长短的小蛇来,通体赤红,色泽艳丽,头呈三角之形,一看就知道必定奇毒无比。
那蛊师一把抓住蛇头,指甲在那小蛇腹上一划,已经划开一道口子,手指一捏一挤,将蛇胆挤了出来,将胆囊放在旁边一个小碗之内,却将那蛇头往口中一松,顿时一阵乱嚼,蛇身不断被咬进口中,蛇尾尚露与口外之时,喉结已经一阵滚动,片刻蛇尾也完全被吞没,竟然将那小蛇给生吃了。
我看的心头一阵恶寒,胃里一阵阵的往上泛酸水,差点吐了出来,这蛊师本就丑陋,面青如鬼魅,如今又演了这么一出生吃活蛇,实在太恶心了。
而那蛊师却像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一般,露出一副极为满足的表情,紧接着又伸手去抓另一个坛子里的东西,手一伸入坛中,忽然露出一副极其惊讶的表情来,缓缓将手从坛中提了出来,手指之上却多了一只尺把长的金色蝎子,看大小、模样和颜色,和刚才出现在乱石堆中的那只金色蝎子极其相象。
那金色蝎子的两只大鳌钳紧紧夹在那蛊师的中指之上,尾刺已经刺在了那蛊师的手背之上,整个手背瞬间一片乌黑。
我顿时大喜,看样子,这是成功了,就算那蛊师现在砍断自己一只手,能活得了一命,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对镇天下手了。
刚想到这里,那蛊师忽然大笑了起来,另一只手一伸,就将金色蝎子的尾刺截断,将尾刺部分放入装有蛇胆的小碗,却将那金色蝎子一提,也放入了口中,一通大嚼之后,那金色蝎子就成了他腹中之物。
随即他又分别从另外几个罐中抓出了几件蛊虫来,分别取了一个部件,其余部分全部生吞,伸手盖与碗口之上,口中也是念念有词,片刻松手,那一小碗各种蛊虫的部件,竟然变成了一碗绿色的汤汁。
那蛊师端起碗来,手占绿色汤汁,伸手分别在自己两只眼皮之上一抹,抹完之后,忽然抬头一笑,双目所向之处,正是我的面目,好像他正通过铜镜和我对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