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军方面,卢戈因首级被斩,尸身被盗匪弃于森林,遭到野兽分食,已无法找回,奇诺遂置换千斤无暇白玉为其重铸身躯,后以国礼葬之,立碑于王室陵园,女王追封其为“定国大将军”,位列大公。
曾经的王国最强者「王之利刃」迪妮莎·多古兰德本应在追悼仪式上一并祭奠,却因其曾协助安德烈参与宫廷政变,饱受民间非议,纵有百般苦衷,终难两全,未能公葬。
追悼仪式结束后,索兰黛尔秘密离开宫廷,私下将迪妮莎与那些死去的孩子安葬于霜雪巷24号,盼其魂归故里。
埋葬迪妮莎之际,洛娜在墓碑前嘶声恸泣,最后哭至吐血,陨绝于地。
这场双王之战,每个人都失去了重要的人,却也获得了更重要的东西。
索兰黛尔失去父母兄长,却得到了万里疆土,天下归心。
奇诺惨失得力部下,却晋升于至高地位,万人之上。
全境臣民因战争飘摇,却迎来首位女王,迈向了更加崭新的未来。
只有洛娜,这个自幼缺爱的孤独少女……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家了。
第八百七十一章 秋后算账
安葬卢戈之后,奇诺着手对独眼琼等人进行了处理。
这是一场精密到堪称艺术的慢加工,独眼琼等人的肉身被尽数剔除,只有心肺肝肾等维生器官、以及脑脊髓中枢神经被单独剥离出来,由人造血管所连接。
这些人就此没有肉身,却又能感受到一切,生命与意识脱离皮囊束缚,以最原始简洁的形态留在了世界上。
奇诺将这些器官置放进维生舱,里面的机械系统会保证生命循环,并周期性释放电流刺激其神经。
维生舱的生命监控系统将与凤凰血清储存库相连,以保证他们不会因过度电流刺激或意外死去。
他们将以这种形式活在维生舱中,永永远远被折磨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处理完独眼琼等人,奇诺走向了他的下一个目标……
……
“呼……”扑朔声中,烛火燃起,照亮了监牢内的两个人影。
“晚上好,我们又见面了。”奇诺看着眼前的人,唇角浮现起讥讽的弧度,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救世主拜萨~”
拜萨此时被绑在十字架上,手脚皆被缚住,动弹不得。
拜萨在投靠安德烈后一直留在王宫,王城遇袭时他也参与了防御,只是在奇诺等人的力量面前太过渺小,没有溅起任何浪花。
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中,很多驻守王城的士兵都死了,拜萨偏偏存活了下来,这是幸运,也是不幸。
拜萨神情惨淡,眼中只有死一般的灰暗:“要杀还是要折磨,你请便,没必要废话。反正我就一条命,你除了把它夺走,还能怎样?”
以拜萨的年龄来说,他的家庭状况属于异类,父母早逝,没有妻儿,孤身一人从军镇守边疆多年,平步青云,辗转跌落,从始至终都是孑然一身,在外人看来非常孤独。
然而这种孤独,在此时却是莫大的幸运,让他能够毫无顾忌,坦然赴死。
奇诺轻声一笑,淡淡地说:“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太强烈的欲望去杀你。”
“我承认你的背叛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从结果来看,除了额外的时间和精力,你有让我损失什么吗?并没有。”
“当然了,我说今天会放过你,想必你也不信。我们不妨敞开说吧,你今天必死无疑,只不过,杀你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奇诺起身,打开监牢的门,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烛光照亮了那双充盈着仇恨的眼睛,似要把拜萨生吞活剥。
“妮蔻……”拜萨幽幽地看着进门的女孩,笑中没有悔意,只有凄凉,“我对罗曼的死感到抱歉,但为了一件正确的事,有所牺牲也在所难免。只可惜,现在一切都白费了。”
妮蔻眼中流着热泪,拳头紧撰在一起,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陷入掌心溢出了汩汩鲜血。
“可悲。”奇诺没有再看拜萨一眼,他轻拍妮蔻的肩膀,示意可以动手了,随即向监牢外走去,头也不回。
妮蔻就像一头挣脱束缚的野兽,握着行刑用的短刀扑上前,她的脸因愤怒而变形,喉间发出扭曲的嘶吼,一刀一刀疯狂割着拜萨的肉,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将她染成了血人。
“问心无愧!问心无愧!!!……”拜萨仰着头,发出了人生中最后的嘶吼,每受一刀,便是一句“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啊——”
凡人的承受能力终究有限,在妮蔻的疯狂报复下,那铿锵有力的嘶吼慢慢变得扭曲,模糊……
到奇诺离开监牢时,身后传来的只有崩溃的惨叫。
……
奇诺走出牢门,等候在外的上官雪跟在身后,与他一起在夜空下缓缓踱步。
该处理的人基本都处理了,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却也让奇诺犯了难。
“上官雪……”奇诺默默呼唤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上官雪轻声回答:“一直被关在牢里,等候您的发落。”
奇诺沉默着,他所提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帕拉丁。
在这场战争中,帕拉丁可以说是最倒霉的人,他从始至终都忠于奇诺,没做半点越线的事,结果拜萨瞒着他私通安德烈,葬送他们所指挥的起义军部队,还偏偏把他保了下来。
帕拉丁此前都和拜萨滞留在王城,也沾了兄弟的光,受到了安德烈的礼遇,但在奇诺攻下王城之后,这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帕拉丁冤吗?
真的冤。
他什么都没做,完全是被拜萨带进了沟里,结果现在大家都以为他也是叛徒,无端遭此无妄之灾。
奇诺知道具体情况吗?
当然知道。
拜萨叛逃的时候,奇诺用神视之瞳看到了当时的场景,也看到了帕拉丁的反应,知道他跟这件事毫无关系。
按理说,这种情况应该直接给帕拉丁平反,把这一页翻过去。
但现在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拜萨的叛逃原因。
奇诺在多古兰德这么多年,表露出来的种种端倪早就难以掩盖,拜萨不是第一个猜测出他是天外来客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妮蔻,上官雪,洛娜,索兰黛尔……这些人但凡头脑正常,肯定都能猜到奇诺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只不过,大家都对这件事闭口不谈。
一是不愿捅破那层窗户纸,没有意义。
二是大家处于同一立场,进退与共,不用刻意辨别来历问题。
可拜萨不同,他直截了当站在了奇诺的对立面,并且打出了“拯救众生,不令其沦为棋子”这种终极正义的旗号。
如果这种事情传到外界,拜萨的叛逃行为将会充满正义性,得到世人认可,甚至有可能被当成多古兰德的英雄。
对于英雄而言,死亡是一种荣耀,只会让他的形象更加光辉正义。
而奇诺要面对的,将是源源不断的质疑和压力,搞不好会引出巨大的祸患。
所以,拜萨叛逃的真实原因不能被外界知晓,奇诺绝不会允许他成为这个“英雄”。
奇诺已经进行过秘密调查,拜萨除了当时在战场上发出叛逃宣告,并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意图透露给其他人。
也就是说,知道真相的只有安德烈、蓝贤、以及拜萨叛逃时在他身边的寥寥数名起义军战士。
其中,安德烈等人死了,拜萨身边的起义军战士死了,他本人也死了,唯一的知情者就剩帕拉丁。
帕拉丁能否对此缄口不言?奇诺不知道。
他只知道,守住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让知情者闭嘴。
帕拉丁是最早跟着奇诺的人,有大功,更是非常得力的下属,没有原则性的问题,奇诺真的不愿杀他。
只是这一次,命运对他展露了极大的恶意……
“可惜啊……”奇诺仰望着星空,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上官雪已经明白了这三个字的意思,她对奇诺颔首示意,带着杀气走向地牢。
第八百七十二章 此去离别
地牢深处的一间封闭牢房,帕拉丁戴着枷锁缩在角落,关节已经被压得有点变形了。
因为恶劣的卫生环境,他的皮肤上长出了许多疹子和脓疮,散发着一股恶臭,两只眼睛空洞失神,如果不是还会眨动,看上去就像一具尸体。
被关押的这段时间,无论是身或心,帕拉丁受尽了折磨,因为在除了奇诺之外的人眼中,他和拜萨一样,都是一个可耻的叛徒。
奇诺带索兰黛尔占领王宫之后,监牢里的狱卒为了讨好新任摄政王,对帕拉丁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狱卒们每天都想着各种法子羞辱他,稍微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就找他出气,动不动就打骂,揍得遍体鳞伤。
给饭则看心情,心情好就赏些臭饭,用盆装着,里面全都是畜生吃的饲料,发酸发烂,猪都嫌弃。
心情不好就故意饿着,让他自己在牢里抓虫子充饥,有时候连虫子都抓不到,就只能去抛墙壁上的泥粉充饥。
面对这些凌辱,帕拉丁一声不吭承受了下来,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死。
拜萨可以舍生取义,那是因为他孑然一身,毫无顾忌,豁出去顶多一条命,可自己不行……
自己还有妻子和女儿,如果死了,两位亲人就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难以生存。
所以,帕拉丁挨打不反抗,给什么也都吃,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他很清楚,这些狱卒可以打他,骂他,辱他,但绝不可能有胆子擅自杀他。
真正能够决定他生死的,只有一个人——奇诺。
要说这世界上谁最懂奇诺,没有人敢说自己排在帕拉丁前面。
也正是如此,帕拉丁在狱中这些日子都无比惶恐不安。
帕拉丁很早意识到了当下的处境,知道奇诺不会让拜萨的叛逃真相暴露,而他是唯一存活的知情者。
那么现在……奇诺对他的态度是什么?
念在这几年劳苦功高,给他一条生路?
还是为了封死一切风险,选择灭口?
他不知道……
帕拉丁跟着奇诺的这些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度过了无数难关,可最终还是一脚踏空,在深渊边缘垂危。
他就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徒,所能做的只有尽力活下去,然后祈祷……
祈祷自己这么多年的陪伴,能够打动恶魔……
“嗒,嗒,嗒……”突然,轻缓的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诱人的食物飘香。
长久的饥饿早已让帕拉丁心力憔悴,抓到一只虫子都能高兴半天,可此时闻到食物香味,他不仅没有欣喜迫切,反倒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咯吱——”
上官雪打开牢门走了进来,将一整盘热腾腾的饭食放到了帕拉丁面前。
奶油蘑菇烩饭,上面盖着八分熟的烤牛腩,还有一层芝士,都是他以前在薄暮城最喜欢吃的食物。
美味佳肴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可在暗无天日的囚牢,这更似死神的宣告。
剧烈的恐惧让帕拉丁胃部翻江倒海,趴在地上颤抖作呕,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他不甘地闭上了眼睛,抓地的食指紧紧收拢,在地砖上留下十道绝望的血痕。
上官雪此时心里也不是滋味,怎奈奇诺已经做出决定,她只能默默地说:“吃吧,吃完上路。”
帕拉丁一动不动,垂着头坐在那里,宛如一条被打断脊柱的老犬。
上官雪没多说什么,好歹同僚一场,如果不能慷慨赴死,那就动手快些,尽量减少他的痛苦吧。
“唰——”上官雪抽出腰间长剑,寒芒照亮了帕拉丁的脸。
就在这时,帕拉丁突然睁开紧闭的双眼,直勾勾看着上官雪。
上官雪神情一滞,兀地发现帕拉丁的眼神变了,他瞳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唯有一种难言的决然与疯狂。
……
当天深夜,奇诺正在书房里闭目养神,一名翼兽骑兵走了进来,递上一封飞书说:“摄政王大人,接密探飞书,帕拉丁的家人已经控制住了,请下达进一步指令。”
奇诺睁开眼睛,无言看着那封飞书,他沉默许久,这才拿起桌上的羽毛笔。
笔尖落在飞书上时,奇诺的手又停住了,墨迹长时间与纸张接触,不断晕染,却始终进一步动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奇诺默默叹了声气,在飞书上画下一个充满杀气的叉。
枕边之人,往往是离秘密最近之人,既然要除,那就只能都除掉。
翼兽骑兵会意,正欲离去,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上官雪敲门走了进来。
奇诺淡淡地问:“处理完了?”
上官雪摇头,小声说:“没有,我没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