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五人说笑之际,忽然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对着宋濂急切的叫道:“老爷,老爷,刘先生的书童刘清送来消息,说先生已经收拾停当了,这就要从应天返回青田老家了!”
“哎呦——瞧老夫这记性!伯温是今日奉旨返回青田老家,我说好要去相送的,这等大事,差点给忘记了!该死,该死!”宋濂放下茶杯,边拍着脑门,边往外走。
萧云也是一阵懊悔,他知道刘伯温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后被胡惟庸逼迫返回金陵城,自此在金陵病逝,记起当日的传刀之恩,今日这送别是一定要送的,忙站了起来,跟着宋濂找人驾好了马车,出了府邸,便往镇江方向追了去。
镇江,古称“宜”、“朱方”、“丹徒”、“京口”、“润州”。
春秋时,镇江属吴国,被称为“朱方”。吴王开凿邗沟以沟通长江、淮河,镇江由于位于邗沟与长江交汇处南岸,逐渐形成长江下游南北交通的主要渡口之一。吴国后来被越国所灭,楚国又灭越国,并将朱方之名改称谷阳(因镇江位于北固山之南)。
前210年,秦始皇南巡来到谷阳,见此地形势雄险,“因山为垒,临江望海”,遂命3000赭衣囚徒凿断京岘山,以破王者之气,并改名为丹徒。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原籍浙江富阳的孙钟迁居丹阳司徒钟离村,其子孙坚、孙孙策、孙权先后统率江东兵马。孙权在迁都建业(今南京)以前,于建安十四年先在京口临江的北固山居高临下建造一座坚固的军事堡垒“京城”,俗称铁瓮城,作为新都的东部屏障,从此镇江有“京口”之称。后来这一段的长江河段也称为京江,到隋文帝开皇十五年,雄才大略的隋文帝,在此设置润州。随着隋炀帝,不顾群臣反对,执意开辟京杭大运河,连通了这一代水域,镇江作为联系中原王朝与六朝以后新兴的江南经济区之间的漕运孔道,形成一个繁盛的航运与商业城市。如今是江水碧似蓝,两岸风景如画,从古到今,潮来波涌,游人如织,好不繁华。
离镇江港口不远处有一座长亭,八柱矗立,红柱青瓦,斗拱承托,八角重檐,檐角飞翘,攒尖宝顶,亭脊饰有吻兽,蔚为大观。亭身空透,亭下四周有木制坐栏,亭内有石雕莲花桌凳,以供游人休憩,此时便站着两个人。
为首一人一袭青色长衫,他身材欣长,一把长须抚胸,随风而动,一眼望去,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感,他背负着双手,黏着长须仰望着远处被烟雾笼罩的皇宫,轻轻叹息了声,似有一丝不甘心,也有一丝无奈。
“老爷,这一路去,可要好几日,您身子骨不好,宋大人他们还没来,您先坐下喝杯茶吧”。那男子身后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小心的提醒道,眉宇间多了一丝忧色。
那男子似乎没听见一般,望着金陵皇宫的方向看了许久,这一次离去,此生只怕是没有机会回来了,十年前,他一袭青衫被邀请至此,从此为朱元璋出谋划策,先后伐陈友谅,灭张士诚、方国珍、陈友定,凶悍的鞑子,在他精心的策划下,如今唯剩下残元还苟延残喘,但他相信在徐达三十万大军的攻击下,用不了多久,这股实力就会被彻底消灭,到那时没有战争,没有鞑子、没有可怕的赋税,人人有饭吃,百姓有田耕,有新衣穿,有房子住、有书读,有官可做,日子一定比现在好!“男子喃喃自语了一番,忽然长叹了声,道:”到那时,你们恐怕也忘了我刘伯温吧!“
“刘大哥,伯温老弟——?“长亭的后面,一辆马车疾驰而来,狂奔的马车里,萧云挥舞着大手,不断的叫喊,那摸样仿佛生怕长亭里刘伯温跑了一般。
“老爷——是萧大哥还有宋大人!“刘清一脸的惊喜,自家老爷好歹也是辅佐陛下打下江山的人,哪能落得没人相送的地步呢? ”
“萧兄弟,宋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刘伯温心中欢喜,忙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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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7章 :功成身退
“刘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我还是兄弟不,做兄长的要离开了,做兄弟岂能不给送行,天下哪儿还有这样的礼儿,昔日白衣卿相柳永要去外地做官,还有几个红颜知己相送呢,何况你我兄弟,送一送有什么打紧的?”萧云不等刘伯温说话,扯开了嗓子埋怨了起来。
“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就是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么?”刘伯温心头微微涌出一丝感动。
“大哥不让我相送,莫非是学了那白衣卿相,藏了几个红颜知己,不好让我等看见?”萧云一脸正经的道。
“你啊,你,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老样子,我刘伯温是那样的人么?”刘伯温笑着道。
这么一打趣,离别的气氛被冲淡了几分,三人回到长亭落座,刘清送上了茶水,三人信马由缰的说些话儿,谁也不提离别的言语,说说笑笑,气氛倒也不错。
“说起来,这一次伯温老弟离开应天,应该算是一件好事?昨晚皇城里有消息传出,十几日没上朝的李善长在昨晚进了皇宫见了皇帝,两人说了大半夜的话儿,不知结果,不过听城门的侍卫说,李善长神色黯然,走到时候,还叨念了句,从此变作闲人了!”宋濂是太子朱标的老师,平日里来往东宫,多少有些消息。
萧云与刘伯温相识一望,两人各自心有一动:“这一次,皇帝是盯上了李善长了!”
刘伯温暗暗心想:“皇帝迫不及待的将李善长从相国的位置上拉下去,若不是顾虑李善长的权利过大,便是动了废除丞相这个机构了,李善长年事已高,退了便也退了,可丞相自古便有,要废除谈何容易,这一次不知又要死了多少人了。
“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都要离开了,不要说国事了!“萧云摆了摆手,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刘伯温眉宇间的忧色,心中略有不忍,忙岔开话题道。
其实按照刘伯温的才能,自比范蠡,张良不为过,且不说在朱元璋剿灭陈友谅、张士诚、元朝鞑子,便是修建南京城、担当御史令、修建《大明律》、恢复科举等“建国”方面的成绩,就足以与两人比肩了,可最终三人中,唯有他的结局最惨。
有时候,萧云也会想,范蠡谐美隐退,张良隐退山林,躲过祸端,他们能,难道刘伯温就不能么?“
一个通经史、晓天文、精兵法,被朱元璋比作:“吾之子房也。”的人物,岂能不明白功成身退的好处,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留在朝中,修建南京城、担当御史令、修建《大明律》,就是眼下,还着手恢复科举,为大明选拔人才,直到三年后,返回应天,被胡惟庸所害,落得一个惨淡的下场,每次想到了这个结局,萧云总忍不住想亲自去问一问刘伯温,你到底知不知道急流勇退,但每次话到了嘴边,硬生生的忍住了,不是他不想,实则是他明白,历史人物,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当年文种不走,最终被越王勾践丢了一把宝剑,一句 “子教寡人伐吴七术,寡人用其三而败吴,其四在子,子为我从先王试之。”逼迫种遂自杀,其实在萧云看来,文种才华不输给范蠡,最终没走,只是因为他还有更热衷的东西,这个东西甚至比自身性命还要重要——权势!
范蠡功成名就之后激流勇退,化名姓为鸱夷子皮,变官服为一袭白衣与西施西出姑苏,泛一叶扁舟于五湖之中,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期间三次经商成巨富,三散家财,自号陶朱公。世人誉之:“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固然让人羡慕,张良自请告退,摒弃人间万事,专心修道养精,崇信黄老之学,静居行气,欲轻身成仙,让人赞扬他的先见之明,但他们从头到尾,所滤的不过自身的安慰,张良韩灭家败后沦为布衣,布衣得封万户、位列侯,个人目标亦已达到,一生的宿愿基本满足,该当隐退,范蠡看出的是越王为人,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怕做了高鸟已散,良弓将藏,狡兔已死,良犬就烹(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不得不归隐山林,朱元璋一生效仿汉高祖刘邦,这点刘伯温岂能不知,依他的见识,他没有学张良,没有学范蠡,依旧为大明的建立,修建《大明律》、恢复科举,直到生命最后的一刻,仍旧为大明发光发热,留下了治国的遗言,也就是他对自己交代遗言的那一刻,萧云才明白了刘伯温的心思,急流勇退不是他不知,实则是他不想,若说李善长最后的结局如文种,贪恋权势,那么刘伯温的结局,则是他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眼里见不得结贪官污吏,无法无天,骗人钱财,夺人妻女,杀人害命无恶不作,耳里听不得百姓的哭诉,这一切注定了他学不来范蠡,做不了张良,最终的结局逃不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想明白了这一切,萧云暗暗叹息了声,忽然笑道:“刘大哥,你这也算是衣锦怀乡了,我可听说了,大哥的家乡,漂亮的美人可不少啊, 你为我大明立下功勋无数,这一次回家可要好好修养修养啊,待我为皇上处理了手头的大事,到时候来看看你,你可要莫要忘记了给我留两个啊?”
哈哈——哈哈——刘伯温、宋濂黏着长须哈哈大笑,刘伯温笑道:“青田县历史悠久,自西汉惠帝三年五月,瓯越首领驺摇因助汉灭秦有功,封为东海王,都东瓯地,世称东瓯王,辖地包括温、台、处(丽)地区。始元二年,以东瓯地回浦乡建立回浦县。青田境城在回浦县境内,属会稽郡。自古便是出美人的好地方,萧兄弟的嘱咐,老夫自当尽力了,只不过,老夫怕萧兄弟是有色心没色胆啊!到时候可别见了人家姑娘连看都不敢看,那就辜负了老夫的一番美意了?“
“哪能啊?我萧云从来有色心,更有色胆,不然我能娶了七王爷的女儿,方国珍的妹妹,白莲教的苏二小,小翠,连常将军的妹妹——?“说起常遇春,萧云脸色一阵黯然。
刘伯温与宋濂各自拍了拍他的臂膀,萧云会心的一笑,正想继续胡吹自己的光荣感情路,忽听得亭子外,一阵马蹄声急速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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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7章 :一笑泯恩仇
马蹄声来得极快,初始还只听得马蹄声,便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听得人驱赶马匹时发出的呼喝声,三人听得奇怪,纷纷扭头往亭子外望去,只见一辆马车在亭外停了下来。
那马车从外面看起来,不过是一辆普通的马车而已,甚至在金陵城内随处可见,然而这两马车去,却足足有两匹骏马拉着,马车绣金饰银螭绣带,这在眼下是不多见的,自从朱元璋登基后,洪武元年令,凡车不得雕饰龙凤文(纹)。职官一品至三品:用间金饰银螭绣带,青缦,四品、五品:素狮头绣带,青缦;六品至九品,用素云头青带,青缦。轿同车制。”抬轿所用的人数也有严格规定,不同官员驾车马匹数量有差,马匹越多官爵越高;二、公车的装饰体现等级差别,一是,即车厢两旁用以遮蔽尘土的屏障,官品六百石以上至千石的可以将左车漆成红色,两千石以上的可以将两车都漆成红色;一是车辆上避雨遮阳的车盖。平民乘车只许用青布盖,官吏两百石以下用白布盖,三百石以上用皂布盖,千石以上方可用皂缯覆盖。于是车盖连同冠服合称“冠盖”,也成了仕宦的代称。这辆马车虽普通,但马匹、车络可不是普通官员能坐的,三人心中暗自奇怪,不知这马车上坐着是何人?
马车刚刚停稳,轿帘一掀,走出一个人来,那人面容清瘦,一把长须梳理的整整齐齐,一袭灰色儒服,双眸炯炯有神,不是别人,正是大明相国李善长。
“伯温老弟,你衣锦还乡怎也不言语一声——?若非老夫派人打听,还不知你今日便走啊?”下车的李善长边往长亭走来,边嚷开了,他虽是一把年纪,却底气充足,这几声喊得甚是响亮。
刘伯温与李善长不过是政见不合而已,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此刻离别在即,却见他来相送,回想往日的一幕幕,那点个人恩怨荡然无存,忙拱手迎了上去。
萧云对李善长谈不上好感,也说不上恶感,见他走 进来,忙抱拳行了一礼,宋濂同样躬身行礼。
李善长摆了摆手,道:“老夫今日前来是送伯温老弟,并不是在庙堂之上,你们不必行如此大礼!“
四人重新坐下,简单的寒颤了几句后,李善长便有意无意的望了几眼刘伯温似乎想说点什么,碍于萧云,宋濂在旁,也不好开口,扫了一眼天色,见天色还早,对刘伯温呵呵一笑,道:“伯温老弟想必还没游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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