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不不，当时不是说，不是没有提及人质的事情吗？这是。。。这是本家。。。本家准备换取清水宗治大人性命的。”安国寺惠琼慌了，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哼，议和奉上人质，这本就是惯例！什么时候还可以拿人质讨价还价了？”真田昌幸也一起落井下石，当初他们没有提到人质，是因为毛利辉元无儿无女，家中也没有什么有分量的人质，但这并不表示细川家不要人质。
“这。。。这。。。贫僧还要回禀我主。。。还要。。。”安国寺惠琼满头大汗，他一张嘴说不过这好几张嘴。
“好了，好了，来来回回的也不嫌麻烦，就这么定了！去！给大师准备一条小船，让他去高松城一趟，告诉清水宗治这个好消息！”聪明丸不容他说，蛮横的命令手下，就要将安国寺惠琼送入高松城。
“呃。。。”安国寺惠琼被赶鸭子上架，直接就被左右带了下去，像押赴刑场一般的登上了一艘小船，晃晃悠悠的进了高松城。
“清。。。清水大人。。。就是这么回事。并不是主公不救你，而是。。。而是细川家不肯放过您。”安国寺惠琼见到了清水宗治，将经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希望能得到对方的谅解。
“在下明白了，在下不会让主公为难的。让在下切腹的事，在下应允了。”清水宗治点点头，这两天看着城内的惨状，心中着实也是羞愧不已，早已做好了自尽的觉悟。
现在高松城内，已经没有一开始那种波涛汹涌了，水位已经固定，来回可以用小船等通行，像是一座水城。但是这座水城却是一座死水城，侥幸活下来的人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了，再有几天怕是全都要饿死了。
“那。。。那贫僧就去回复细川家了，您的忠义，贫僧也会转告给主公。”安国寺惠琼也不好意思久待，就准备行船离去。
“等一下，在下和您一起过去吧，就像细川家那个少主说的，来来回回怪麻烦的。”清水宗治知道自己早晚是个死，早死还能早点儿解救城内的军民，每拖延一刻钟，只怕是要多死几个人。
“这。。。好吧。”安国寺惠琼感觉很无力，身体像是被掏空，整个谈判自己都是十分被动，没能发挥任何作用。
哗哗。。。清水宗治在其兄清水宗知、家臣难波传兵卫、高市之允及两名小姓的陪伴下，撑船来到聪明丸本阵所在的蛙之鼻，经黑田孝高检视后，与聪明丸共饮最后的酒宴。
“早就听闻清水大人是人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在下细川聪明丸，先饮为敬！”聪明丸端起一碗米酒，一饮而尽。
“聪明丸殿下过誉了，在下只是山野莽夫，徒有虚名而已。在下回敬！”说完，清水宗治也痛快的干了这杯米酒。
“那个。。。不知阁下是否有意转侍我细川家？我保证！过往的一切一笔勾销！”聪明丸见到其本人，顿时升起了爱才之心，立刻开口拉拢道。
“呵呵。。。在下谢过殿下的好意，只是这忠臣不事二主，还望殿下成全！”清水宗治直接一口回绝了，他还不想晚节不保。
“哎。。。可惜了，早知阁下如此英雄，在下就不会提这么苛刻的要求了。”说着，聪明丸略微失落的满饮了一杯，当初他是想杀人立威，好让毛利麾下的众豪族放弃抵抗的念头。
“殿下言重了，在下还应谢过殿下赦免了城内军民的性命呢。在下再饮三杯！”咕咚咕咚，清水宗治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是个死，不如临死前喝个痛快。
“好！清水大人，今日美酒管够！尽情的喝吧！”聪明丸也不吝啬，吩咐手下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痛快！哈哈哈！由此美酒怎能没有舞曲助兴！来来来，在下来舞一曲！”清水宗治豪迈的起身，来到中央，随着小鼓的节奏，舞起了著名的《敦盛》。
人生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
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
舞闭，全场叫好声。
“想不到清水大人儒雅过人、文武双全啊！在下曾听父亲提起过，这一段可是作为信长公的辞世歌而广泛流传啊。”聪明丸不止一次的听过这首舞曲，也是十分喜欢。
“是啊，信长公若是不死，岂有你家天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清水宗治喝醉了，还是故意为之，眼中充满了不屑。
“这。。。或许吧。”聪明丸被冷不丁的噎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清水大人此言差矣，信长公虽权倾朝野，但是其性格暴虐无常，对于臣民苛责过度，此早晚必生祸端！而我家主公宅心仁厚、雄才大略，其执掌天下实乃万民之福、天下之幸也！”黑田孝高自然听出了讽刺的意味，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哼！酒足饭饱，在下也该上路了！麻烦殿下给在下一艘小船，想在这泛河湖中，秉承忠义！”没什么可说的了，清水宗治起身走向外面。。。
一叶小船，缓缓驶入这泛滥之水的中央：
今朝把盏别尘世，
来日名垂高松城。
清水宗治跪坐在小船上，吟着自己刚刚做好的辞世诗，捧起自己心爱的宝刀，坦然切腹。
“主公！您一路走好！”高市之允代为介错！
而后，清水宗知、难波传兵卫、高市之允也在宗治死后，相继自刃身亡。
第六百零二章 坚清壁野
与此同时，细川信元也做好了出军奥州的准备。
奥州就是陆奥国的别称，其中有三条进入奥州的险峻关卡，分别是勿来关、白河关、念种关，合称“奥州三关”。
如今这三处关卡全在细川家的手中，可以说完全掌握着出兵的主动权。
细川信元将兵力集结在小田原城，总兵力六万余人，走水路，于常陆国登陆。
从勿来关进入奥州，在水军的掩护下，攻入南奥州。
念种关交与上杉家继续防守，勿来关、白河关则交与佐竹、结城等“东方之众”。
攻击出奇的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拿下了南奥州。但是。。。
“主公，看来敌人实行了坚清壁野的战术，我军所过之处没有任何人烟。”本多正信看着眼前袅袅青烟的村庄，已经被焚烧殆尽。
“这个津川宗治还真是一个狠角色啊，上一次就驱使百姓绝我归路，这一次又来绝户计！他是屠夫出身的吧？这么糟践百姓，就不怕失去民心？”细川信元皱着眉头，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得。
“主公，看来这个津川宗治具有那种毁一国而得天下的野心。”本多正信看了看日头，今天怕又是要露宿野外了，各地的城池都被毁了。
“怎么讲？”这句歪理细川信元可没有听说过，他只听说过得民心者得天下。
“主公，百姓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但凡能吃饱，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虽然把南奥州给绝户了，但假设他赢了这一战，并且夺取了天下。到那时，他再实行天下仁政，就完全能掩盖这场罪行！所谓历史都是由胜利者谱写的！”本多正信的政治敏锐度极高，一眼就看出来津川家的打算。
“是啊，当初信长公不就是如此吗？火烧比睿山成为天下佛敌！可结果呢？若真是夺取了天下，剿灭了佛众，那佛敌之说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或许。。。还会编一段瞎话，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斩妖除魔的卫道士！”细川信元点点头，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魄，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这个津川宗治不简单，不是一个杀人狂魔，就是一代枭雄！颇有一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的霸气。
“只是不知道，这个津川家又准备憋什么阴谋呢。”本多正信还铭记上次的中伏，此次出阵，谨慎小心，连探马都放出去五里开外。
“哈哈哈！管他呢！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细川信元信心百倍，一副见招拆招的气势。
“嗯？主公此言精辟！颇有禅宗意境！”本多正信听后，眼神一亮，不由得赞叹道。
“哈哈哈！走！咱们翻过了前面的山岗，再扎营休息！我就不信了，他可以放弃南奥州，还能放弃中奥州，放弃了自己的老家吗？他早晚会应战的。”细川信元迈步向前，他和津川宗治早晚有一战，只是这决战地点，只怕是被对方给选好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细川大军深入奥州，半个月后来到了二本松城。
二本松城坐落在标高345m的白旗峰上，是二本松氏的历代居城。而二本松氏又叫奥州畠山氏。
畠山氏，是名门望族之一，出自桓武平氏，镰仓时代被北条氏消灭。当主畠山重忠之妻（一说重忠之女）改嫁足利义纯（1176年~1210年），足利义纯改姓畠山，并继承了畠山家的旧领。畠山氏的血统从“平氏“变成了“源氏“。
源氏畠山家后分为二本松畠山家、河内畠山家和能登畠山家等。河内畠山家跻身室町幕府三管领氏之一，该族的家督之争是“应仁之乱“的起因之一。
南北朝时期，畠山氏本家的当主是畠山高国。高国任奥州探题，前往奥羽一带，建立北朝的据点。但是，受“观应骚乱”的影响，与同是奥州探题的直义派吉良贞家作战，战败身亡。其后，畠山氏本家演变为陆奥国的国人二本松氏。
二本松家的现任家主是二本松义国，他本来是二本松家一门的新城村尚的儿子，本来只是一介咸鱼。但是巧合的是，二本松家当主二本松义氏英年早逝，并且没有子嗣，于是他便在津川宗治的帮助下，夺取了二本松家的位子。
“没想到，就连二本松城都被毁了啊。这津川宗治的手段可真是不一般，他这么大肆毁城灭庄，不怕这些本地的豪族反叛吗？”细川信元看着眼前的一团废墟，心里都有些佩服其胆略，要知道就算他能狠下心去，但是其当地豪族可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毕竟这些城池村落可是自家的根基。
“大概。。。是许以厚利了吧。”本多正信觉得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看来。。。津川家的胃口不小，舍弃了这么多，一定是所图不小！”细川信元知道，津川家肯定在玩一场豪赌，前方一定有莫大的困境，在等着自己。
“主公，这里的情报网已经被摧毁，暂时无法联络到组织的成员。”松永久秀也走了过来，悄悄说着，这句话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含义。
“嗯，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还是靠军中的物见番来进行情报收集吧。”细川信元点点头，自从上次在奥州的望月组织被捣毁，就一直很难再度渗透进去。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顺便把忍者都洒出去，给我往远了探！势必给我找到津川军的主力在哪里！”行进了这么多天，细川信元也有些焦急，奥州太大了，要找寻敌方主力无异于大海捞针。
“是！臣下领命！”本多正信低首领命，他还是照旧掌管军中的一切事物。
入夜，细川大军井然有序的扎营休息，暗哨、明哨遍布四周。在最外围，还有忍军在四处无规律的游荡，以保大军的安全。
细川信元也早已入睡，但是总觉得隐隐约约有人在呼唤着他。
“主公。。。主公。。。请醒醒。。。已经找到了津川军的踪迹了。。。”
第六百零三章 虚虚实实
“什么！找到了！”本来还在昏睡中的细川信元，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吓了浅井万福丸一跳。
“真的吗？在哪里？在哪里？”细川信元连连问道，这可是困扰了他好几天的事情了。
“主公，具体的还要去参谋部那里，本多大人他们应该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万福丸说的参谋部，就是一处准备军议的营帐，里面有地图、沙盘等一应器具。
“好！快帮我穿戴衣甲！”说着，细川信元就开始起身换上金陀美具足，匆匆赶往参谋部。
“主公到！”一撩帐帘，入目处众家臣、有力大名均已到齐。
“臣等参见主公！”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嗯，怎么样？打探出来在哪里了吗？”细川信元来到沙盘前，这里模拟出了一副地形图。
“是，据忍者探报，此处往东三十里处的石那坂，发现了津川家大量的守军！”本多正信礼毕，起身回答道。
“石那坂？”细川信元望向眼前的沙盘，寻找该处。
“主公，在这里！而我军目前在这里！石那坂是进入福岛盆地的重要关卡！”本多正信在沙盘上来回指点，告知各处要害的位置。
“福岛盆地吗？有那里的情报吗？”细川信元看着最终指向沙盘的一处，头也不回的问道。
“是，根据之前人员的探查，福岛盆地东邻阿武隈高地，西靠奥羽山脉。整个盆地呈扇形，主要河流是阿武隈川，因此土地肥沃，便于耕种，而且还是果桃的主要种植地！”本多正信所说的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