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角仓了以低首领命，然后起身，碎步来至左侧盘膝坐好。
偷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在他上手的两人分别是京都町奉行中岛明延、界町奉行小西隆佐。对面也坐了三人，分别是细川家的财务奉行中岛清延、勘定奉行香川忠次、矿山奉行大久保长安。
很明显，左侧都是细川家的商人武士，负责民间的商业往来。右侧都是细川家的内政奉行，负责处理家中的各项事务，只是这右侧的首位一直缺席，想必就是在等他。
“明延啊，清延现在可是本家的大拿啊，堆积如山的数字不用半天就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细川信元看向中岛父子俩，这俩人可是自己的第一批家臣。想当年，从京都出逃，就一直跟随自己。
“主公谬赞了。”中岛父子激动地行礼，现在他俩一个是人前显贵，一个是人后富贵的。
“隆佐！你的儿子也不差，统兵也有一手，过段时间我准备提拔他担任常备统领了。”细川信元对于小西行长最近的表现也很满意，正好最近又要扩军，行长是人员考虑名单中的一人。
“多谢主公！多谢主公！”小西隆佐连连叩首，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小西家从一介商人，逆袭成为了武士阶级。小西行长若是晋升为部将，那可是步入重臣的行列了！
细川信元又和他们闲聊了几句，终于室门再次打开，从外面鱼贯而入了两人。为首之人是本多正信，后面跟着的是后藤光乘。
中岛明延和角仓了以惊讶地互相望了一眼，这个后藤光乘别人不认识，但是他们俩都太熟悉不过了。因为被称作京都三豪商的，就是说得他们三人。什么时候这个后藤光乘也是细川家的人了？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
“主公，这位就是京都豪商后藤光乘，同时也是皇家御用的雕刻大师！”本多正信先向细川信元一行礼，介绍了一下身后之人，原来并不是细川家的人。
“小…小人后…后藤光…光…光乘，拜见屋形大人！拜见屋形大人！”虽然早早地被告知过来觐见细川信元，但是身份上的巨大差距，还是让他无法克制内心的惊恐。
“嗯，让你做的东西都做好了吗？”细川信元板着脸，严肃地问道。
“做好了，做好了，请屋形大人检阅！”说着，后藤光乘推出来一个木盒子，众人都好奇地看去。
一旁的小姓拿过来，恭敬的打开，只见里面是金光闪闪的金锭。
“屋形大人！按照您的要求，大判金、小判金、分判金均以雕刻完成。”后藤光乘干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自己的作品合不合细川信元的口味，心中忐忑不安。
“嗯，很好，不错，不愧是皇家御用的雕刻大师啊。”细川信元称赞了两句，自己果然没有找错人。
京都后藤家是一家雕刻世家，自曾祖父后藤佑乘开始，近百年来就是足利将军家的御用雕金师，擅长判金的制作以及刀具的刀鞘装饰，专门打造进贡给皇室的贡礼。
历史上织田家、德川家发行的大判金都是出自后藤家的杰作，其背面都会留有后藤家家主墨书的“拾两后藤”花押。
第四百三十七章 天正判金
“这是枚一分判金吗？”细川信元拿起一枚精致的金币，细细把玩，其大小和永乐钱差不多，只是厚度是永乐钱的一半。
“是，按照您的要求，正面是细川松笠菱家纹铸印，背面是您的“細”字，边缘有齿轮。”一说起一分判金，后藤光乘兴奋地指手画脚，这些都是出自光乘、元乘、佑德他们兄弟三人的杰作。
“不错，很符合我的要求，你们都传着看看吧。”说着，一旁的小姓恭敬地接过一分判金，从为首的本多正信开始传阅。
“主公，这一分判金雕刻精美，圆齿也恰到好处，只是…会不会有人模仿？毕竟大判金或许无法摹刻，但是这种小的…民间还是有能人摹刻的。”本多正信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今天主公之所以召集这群人开会，就是准备推广细川家的货币制度，这也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呵呵呵…这我早就想到了，光乘！你来解释一下吧。”细川信元来自后世，当然知道假币这种东西，自然也知道如何来预防假币。
“是！本多大人，屋形大人早已想好了防伪标识。您注意看那个“細”字，实际上是缺了半个点，还有“細”字下面的一串编码，那是屋形大人特意给小人的。好像…好像是什么汉语拼音？这点连小人都读不懂，更不用说民间仿造了。另外还有松笠菱纹立体层次感较清…”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分判金的大小与永乐钱一样，厚度仅为一半，重量也都差不多，只需要两相对比很容易辨识真伪。而且…果然如屋形大人所言，伪币若是打造成这种大小，差不多就是纯金了。即便是分量少那么一点点，也可以算在误差之内，加上伪造的高难度、高风险、高工作量，只会带来微薄的、甚至有可能会倒贴的利润。恐怕。。。不会有人去造假了。”说完，后藤光乘还偷眼看了一下细川信元，后背都湿透了。如此精密的防伪制度，不仅仅是防外人，更是可以防范家内的蛀虫。
“光乘说得不错，伪币若是弄成这样，和真币也差不了多少了，这点损失我也根本不在乎了。至于兑换比例，就按照四枚分判金等于一两金或一贯永乐钱，这样的话，一分判金刚好是二百五十文永乐钱，更加方便携带和使用。”细川信元点点头，又拿起了盒内第二枚小判金，仔细地观察。
“屋形大人，这就是一两的小判金，其样式、大小、防伪都和分判金一样，只是厚度是分判金的四倍，永乐钱的两倍。”后藤光乘很会察言观色，看到细川信元拿起小判金来，赶紧开口介绍道。
“嗯。”细川信元点点头，示意小姓拿下去传阅一下，然后拿起了最后一枚判金，是一个椭圆形的大判金。
“屋形大人！请容小人隆重说明一下。”后藤光乘看着细川信元手中的大判金，激动的声音都微微发颤。
“这是拾两的大判金，不同于分判、小判金那样用模具锻制，其工序十分的复杂。据小人了解，民间的两替商，除了我后藤家能有如此手艺外，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得出来！”后藤光乘忍不住的挺直了腰板儿，十分自豪地说道。
“嗯，很好。”细川信元点点头表示认可，在这点上他没有任何怀疑，毕竟在历史上从织田家、丰臣家，一直到德川家，都是御用后藤家的锻造手艺，概因为其能力确实是举世无双。
而所谓的两替商，就是从事金银兑换业务的商人，其职能和后世的银行类似。他们主营业务有三类：一是贵金属化整为零的分割和化零为整的熔铸，就是素称的熔币和铸币，假币多来源于此。
二是贵金属的加工和制作，通俗点就是打造金银的各种花样首饰，对于这种从事非常高精细的匠人，称为雕金师或银细工师。后藤家自然就是翘楚。
三是发行称为“手形”的票据，主要是大型商介于两地之间、或者大客户之间的大宗金银交割。说白了就是你在我商号办理了VIP，在异地存钱，可凭“手形”在本地取钱。
一般来说，很少有两替商同时开展所有的业务，大部分都是选择金、银两种贵金属之一，作为主营业务，比如金座、银座。也有专门从事金、银、铜钱之间的兑换业务，类似于后世的外汇交易，其价格也是波动的。
“这下面的编号是指数量吗？”细川信元一指下面的一行编号“000”，这枚大判金正面印有细川松笠菱纹和五三桐副纹，分布在上下左右四周，凹凸有致，居中竖版雕刻字体，上写“纯金”，下写“拾两”。背面就是墨书的“拾两后藤”花押，左上角是今年的年号“天正六年”，右下角就是细川信元指的编号。
“回屋形大人，正是，从000到999共可制作一千枚。”后藤光乘恭敬地回道，可发行一万两黄金。
“嗯，太少了，在加两个0吧。”细川信元随意地一说，吓了众人一条，这可是一百万两啊，还是黄金啊！
“这…主公…本家境内…现在没有金山啊，若是采购甲斐金…这成本又…”本多正信忍不住的出言劝解，一开始他以为也就弄个千八百枚的大判金，所以才会有这个“000”，为了突出细川家的强盛，这点损失倒也能承担了。可是…一下就多出俩0，这对于现在细川家来说，负担还是太重了些。
“是啊主公，本家的财政确实是…”中岛清延作为细川家的财务奉行，也不得不劝阻一下。
“哈哈哈！谁说本家没有金山的？不仅有，还是相当富厚的巨矿！”细川信元突然放声大笑，这多亏了自己后世的优势啊。
“金山？在哪？”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的大眼瞪小眼，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
“长安…别装了，你来说说吧，让你探查的矿脉怎么样啊？”细川信元直接点名矿山奉行大久保长安。
“哈哈哈！主公大喜啊，大喜啊！是座新脉，还是未经开采的大型金脉！”大久保长安终于忍不住了，激动的心情爆发出来。
第四百三十八章 本位货币
飞驒金山，位于樱洞城西侧，归云城以南的广阔山脉，只有到后来武田家灭亡，掘金众投靠了内内岛家后，才发现了这处矿脉。
但是如今，先知先觉的细川信元早就知道了这里，在拿下飞驒国后，就安排了大久保长安前去探查，顺利找出矿脉。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众人齐齐拜倒下去，金山自古以来就是“霸者之资”，武田家能养起了赤备骑兵，靠的就是甲斐金山。
“嗯，这还不算什么，毕竟飞驒金山的开发，我答应了给晴之一半的份额。”细川信元已经把飞驒国封给了细川晴之，虽然说像这种战略物资都应该归主家所有，但谁让那是自己本家的亲弟弟呢。
“嗯…足够了，这样也就足够了。”虽然少了一半的开采量，但是对于从来没有金山的细川家来说，足够了。
“不不不，我准备再开发一处金山，这样才能真正的供应本家的需求。”细川信元摆摆手指，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还有一处金山？主公，在哪啊？”大久保长安这次也愣了，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在佐渡岛，我准备趁上杉家内乱，夺下这个岛国。”细川信元早有打算，如今上杉谦信去世，其家中并无嫡系子嗣，因此只会从景胜、景虎这两个养子之中诞生。
“可是主公，佐渡只有大须银山和鹤子银山啊。”大久保长安还以为主公记错了，忍不住的提醒道。
“佐渡的确有金山，我自有途径知道，而且还是一座比飞驒金山还要富的巨矿！”细川信元自然知道这座后世闻名的佐渡金山，据说在17世纪的鼎盛期，这里的产量达到世界第一，是延续了德川幕府300年的财政支柱。
“我的天呐！”大久保长安惊讶地嘴巴能塞下一个西瓜，他参与了飞驒金山的勘探，自然知道其矿脉丰富，没想到还有个更大的。
“金山目前就这些，应该足够金币的发行和市场的流通量了。至于银币，仍按照我交代做就行了，供应的银山本家目前有不少，有石见银山、但马的生野银山、因幡银山等等。”细川信元将银币也一举敲定了，光石见银山的产量就能占全世界的三分之一，如果关东多金山，那么关西就是多银山，这似乎是上天特意安排的平衡之术。
“至于铜钱的打造嘛…直接锻造永乐钱发行好了。”最后，细川信元说到了最关键的货币：铜钱。如果说金银是诸侯、豪商等有钱人的专属物，那么铜钱就是广大平民百姓的专属物。
“可是…这永乐钱…实在是不好仿制…”说到铜钱，后藤光乘脑门上的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没事儿，我知道是因为没有母版的原因，所以才会无法复制出一摸一样的永乐钱。”细川信元摆摆手，示意小姓拿过来一个精致的木盒，让其送到后藤光乘的面前。
“嘶…这是…这难道说…是永乐通宝的母钱？”后藤光乘仔细鉴别着一个大一号的永乐钱，激动的言语都不清了。
在这个年代，无论从仿制的技术和人工的精度方面，都足以做出以假乱真的永乐钱了。当年明日勘合贸易断绝，日朝廷再也无法从明廷获得永乐钱，民间走私开始盛行。所以在明朝江南地方，就有一些豪商和富绅私铸永乐钱，来和九州的商人换取金银等物。
但是假币毕竟是假币，即使再精细、再一样，还是会有所不同的。正品的永乐钱都是明廷的钱局铸造的，有最原始的母钱，而假币只能用永乐钱本身来当母钱，所以假币会比正品小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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