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么怎么双手空空?”
“咦,你背着什么?”
吃惊愤怒之后,乞丐们忽然发现小狗背着一个包袱,于是不由分说的就把包袱抢了下来。
小狗也不反抗,只是张着嘴呵呵傻笑。
包袱解开,里面两只烧鸡。
“哇!烧鸡!”
乞丐们惊喜的声音震动整个土地庙,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最先解开包袱的那个男乞丐抓住鸡腿,就要往下拧。
“住手!”
老狗从后面追上来,拄着打狗棍,瞪着眼,声嘶力竭的喊:“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大王还没有用呢,哪轮得到你们?滚开滚开,都给老子滚开!”手里的打狗棍抽打挡路的乞丐。
乞丐们纷纷闪避,捧着烧鸡的男丐稍微慢了一点,被老狗狠狠抽了两棍子。不过却不敢多言,只恶狠狠地瞪了老狗两眼。
老狗夺了烧鸡,一瘸一拐的回到土地庙,将两只烧鸡捧到大王面前,一脸谄媚:“大王,您先用。”
大王大喜,他自持身份,不好意思跟手下的乞丐们抢夺,幸亏有老狗这样忠心耿耿的奴才,不然他恐怕就吃不到这烧鸡了。
“老狗不错!”
大王对老狗的忠心很欣赏,先拧下一根鸡腿赏给老狗,自己再拧下两根御用,最后将烧鸡往前面一推,不等他说话,群丐就一拥而上,疯狂的抢夺起来。
老狗得了那根鸡腿,狼吞虎咽,三两下就塞到了肚子里,一抬头,发现小狗呵呵傻笑的站在旁边,不说话,也没有去抢烧鸡,他一下就急了,赶紧喊:“你傻呀?快去抢……”
转头一看,还抢什么抢啊?不要说烧鸡,连骨头都不剩了。
两只烧鸡,根本不够七八个乞丐分,群丐恨不得把鸡骨头研碎了,都塞肚子里去。
老狗心有歉意,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小声叮嘱:“狗儿,下一次你吃饱了再回来。”
“狗儿明白了。”小狗傻笑。
“小狗,这烧鸡你从哪里弄来的?”
大王吃饱喝足了,一抹嘴,坐在土地庙的台阶上问。
“有一家办喜事,我钻狗洞进去偷出来的。”
小狗回答。
“哈哈,怪不得叫你小狗,你果然是狗!”群丐哈哈大笑。
小狗跟着傻笑。
老狗有点不满,骂小狗不就是骂他吗?这帮混蛋,端起碗吃饭,放下碗就骂娘!回头得告诉狗儿,再有偷烧鸡这样的好事,千万不能带回来了,要找一个僻静地方,咱父子两人吃独食。
“咦,呀,我肚子疼……”
一个小乞丐忽然抱着肚子,哎哎疼叫起来。
“我也疼。”更多的乞丐嚎叫起来。
一开始,老狗是不屑的。
这帮人,吃惯了残羹剩饭野菜树皮,忽然吃了烧鸡,肠胃就受不了了,真是废物!哪像他,不管是野菜树皮还是山珍海味,他都能扛得住,但忽然,他觉得有点不对,肚子传来剧痛,如刀绞一般,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摔倒在地,心想,难道我也顶不住了吗?
左右一扫,发现除了狗儿,其他乞丐已都倒在地上了。
隐隐地,老狗觉得有点不对。
第十二章 毒杀群丐
“烧鸡有毒!”
最先明白过来的是大王,他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在地上连续的打滚。
群丐这才醒悟。
“他么的,小狗你好狠!”
“啊,怪不得他不吃呢。”
“王八蛋,为什么要害我们?”
“小狗,救救我,我再也不骂你了。”
有人哭,有人骂,有人求饶。
此时,小狗不傻笑了,他傲然而立,冷冷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每一个人,眼神冷酷的如同屠夫面对待宰的羔羊。
老狗艰难的爬到小狗面前,颤抖着抱住小狗的腿:“狗儿,救救我……”
小狗笑了,不再是傻笑,而是那种讥诮的笑。
“老狗,你是不是觉得,你救过我,我也应该救你?”小狗冷冷说。他俯视老狗,连膝盖都没有弯一下。
老狗用力点头。
小狗一脸讥诮:“你错了,我不会救你,也救不了你,知道你中的什么毒吗?是砒霜!”
“砒霜!”
“好狠毒啊!”
“跟他拼了!”
群丐更加绝望,哭喊成一片,但却没有人能爬起来。
“狗儿,我救了你,是你的救命恩人,为什么连我也要毒?”老狗想不明白,他流着泪,想要知道原因。
“不错,你是救了我,但你最初并不是想要救我,而是贪图我身上的衣服,对了,我怀里的十文铜钱,也是你悄悄拿走的,对不对?”小狗声音冷冷。
“我……我照顾你三天,不是我,你早就死了。”老狗泪流更多。
“是啊,每天一大碗的凉水,就是你对我的照顾,要不是我身体好,早就饿死了。”
小狗声音更冷。
“狗儿,我是你义父啊!”老狗呜呜大哭。
“什么义父?你只不过是把我当成一条狗罢了!”
小狗一脚踢开老狗,迈步向大王走去。
大王吃了两根鸡腿,吃的最多,中毒也最深,不过他身体素质好,在群丐都已经动不了的情况下,他居然能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迈步向庙里跑,不过仅仅迈了两步,就砰的一声摔在了庙门前。
小狗走上来,眼神怜悯的望着他。
大王的鼻孔里有血丝开始渗出,显然,他五脏六腑已经受到了损害,不过却没有立刻死,他睁大了眼睛,悲鸣的问:“为什么?你如果不想留在这里,大可以走,为什么要给我们下毒?”
小狗声音冰冷的像是雪山上冰凌:“因为我喜欢杀人。”
“你……疯子!”大王不能理解小狗的话,但他却看出了小狗眼神里的某种疯狂。
“另外,你身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了我。”小狗阴恻恻地笑。
“我身上?”大王迷糊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身上只有一件宝:“我的刀?”
“聪明。”
小狗点头,蹲下身,按住大王,从大王怀里摸出了一把带鞘的短刀。
是一把倭刀。
轻轻抽出来,刀锋凛冽。
“如此防身利器,留在你身边实在是浪费,但我如果跟你要,你肯定不会给我,抢呢,我又打不过你,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小狗刀锋回鞘,叹息着解释一句。
但大王却已听不见了。
七窍流血,双眼圆睁而死。
在一阵惨叫之后,庙前的群丐也都没了声息。
小狗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土地庙,提着刀,迈步离开。
“狗儿……”
想不到老狗还没有死,他双眼流血,拼命伸出右手,遥遥的想要抓住小狗的身影。
小狗稍微停了一下脚步,但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
京师。
朱慈烺在锦衣卫的簇拥下,出了北门,向城外校场而去。出城之后,朱慈烺令锦衣卫远远散开,只留他和陈新甲在中心小声说话。
“部堂,你对我大明的军制怎么看?”
朱慈烺问。
“这……”
陈新甲没想到朱慈烺会问这个,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明的军制以卫所军户制为主,募兵制为辅。
所谓卫所制,既士兵平时耕种,战时打仗,亦兵亦农,类似于唐代的屯田制。
而其中的精锐则选拔为京军,也就是京师三大营,成为京军之后,待遇是原先的两倍,这样一来,天下的精兵大部分都握在皇帝的手中。
但正统十四年,“土木堡”之变后,京军覆没,为保卫京师,朝廷不得不大规模的推行募兵制,而募兵制的优点很快就显现了出来,大凡战斗力较强的军队都由招募而来。
到了万历朝,戚继光之“戚家军”,俞大猷之“俞家军”,更是大明朝募兵制的巅峰。
但募兵制耗费巨大,平均一个士兵消耗的粮饷,超过卫所制的二十个兵。
以朝廷的财政收入,根本无法大规模推广。
所以大明朝依然是卫所兵为主,有一段时间,募兵制甚至销声匿迹。
卫所制原本是一项很不错的制度,用少量的钱粮就可以支撑起大量的军队,但坏就坏在,这其中有“世袭”两字,所谓世袭就是父传子,子传孙,你老爸是军人,你就是军人,跑也跑不了。
大明初立之时,因为武职地位高,当军人有荣耀,屯田也有保证,所以能够纳入军户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时过境迁,随着武职被文职完全压制,尤其是当国库空虚,粮饷无法按时发放之时,军户就变成最苦逼的一群人了。
雪上加霜的是,随着吏治的腐败,军官们纷纷霸占卫所的屯田,当起了大地主,军户非但要当军人,承担军事义务,还要给军官们当长工,种地纳粮,一旦有所反抗,就皮鞭抽打,军法处置。
如果是农户,还可以向州府衙门申冤,请大人们断个曲直,但军户是军人,根本没有这个权力,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加上万历朝后期以来,战事连连,当兵的九死一生,而且每每打仗,士兵还得自备干粮,当兵如同服苦役,如此一来,再没有人愿意当军户,逃籍的越来越多。
逃籍的多了,当兵的自然也就少了,若是平常倒没关系,反正粮饷是按照足额发放,军士越少,军官能贪墨的空饷就越多,如果上级来检视,军官们便会去雇一些“临时工”,混混乞丐,什么人都可以,只要能拿着兵器摆个样子就行。等上级走了,这些“兵”自然也就消失了。
可一旦遇到了战事,军队要出征,可就坏了大事了。
一万军户,连五千兵都出不了,大多还是老弱病残。
这是大明军制最大的弊病。
在朱慈烺看来,卫所军户制已经到了必须彻底废除的时候,只有全面废除,朝廷才能用省下的粮饷来进行募兵制。
不募兵就没有精兵,而没有精兵大明就必亡。
但军户制是祖制,在大明,什么东西一遇上祖制,就窒碍难行,不只大明朝,华夏朝廷历来都是这尿性,祖宗之法重于天,一代名相王安石,有宋神宗的强力支持,却也撬不动“祖制”这一块顽石。相比之下,本朝的张居正就聪明多了,他行的是改革之事,却高举祖制大旗,将所有抵挡改革的人,全部打成反对祖制,有祖制的“正义”的大旗在手,他的改革最后才能成功。
因此,朱慈烺要学张居正。
而这在之前,他想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尤其陈新甲是现任的兵部尚书,对大明军制应该会有一些见解。
问完之后,朱慈烺没有着急,他静静等。
这个问题有点大,陈新甲肯定是要思索一下的。
陈新甲是一个聪明人,虽然朱慈烺的问题让他意外,但他很快就揣摩出了朱慈烺的心思:太子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个问题,既然问了,那就表示对朝廷军制有所不满。
其实募兵制和卫所制的优劣,朝堂上的重臣都心知肚明,但想要改变,却是不容易,一来朝廷根本没有募兵的钱,连卫所兵的粮饷都支撑不起了;二来,一旦废除卫所制,就会触动勋贵朝臣的利益,这些年来,在卫所兵上吸了多少血,用了多少不花钱的仆役,他们自己最清楚,所以他们不会支持废除卫所制。三来卫所制多年,各地兵制都以卫所制为根本,一旦更改,所需兵源又从何而来?
第十三章 新甲应策
如果是其他人问,又或者是其他时候,陈新甲不会说实话,以免被人听到,传到那些有心人耳中,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他位置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会被下旨论罪,又是面对国本,未来的皇帝,所以他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微微一思索,拱手道:“殿下,恕臣直言,我大明开朝三百年来,鼎定九边,海晏波平,卫所制曾经功不可没,但实至今日,卫所制却已经是弊端多多,不合时宜了,全国在册的卫所兵有百万余,但真正存在的连五十万都不到,能战的就更是少了,不论面对关外的建虏还是中原的流贼,卫所兵都一塌糊涂,毫无战力,但偏偏朝廷每年在卫所兵上耗费银两众多,投入和产出完全不成比例,因此臣以为,要想外抗建虏,内平流贼,卫所制必须有所改变。”
陈新甲所说,并没有什么新意,但却是一种态度的展现。
而朱慈烺要的就是这种态度。
“陈部堂以为该怎么改?”朱慈烺不动声色的问。
“去冗员,选精锐,信号令,责屯种!”陈新甲道。
朱慈烺微微点头,陈新甲所说还是很有章法的,这个兵部尚书也不是白做,还是有点才能的,于是再问:“如果朝廷决意整顿卫所,陈部堂,你能担此重任吗?”
陈新甲吃了一惊,太子此言可是有僭越的嫌疑了,陛下没有令,内阁没有拟,军制改革这么大的事情,太子怎么可能可以妄言?犹豫了一下,随即在马上拱手,朗声回答:“只要陛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