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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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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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他也是公事公办,很少有其他下属的那种热情,更不用说“雅贿”了。
  所谓雅贿,就是逢年过年,下属给上官的礼钱。
  如果皇太子今天找到了镇虏厂什么弊病,他正好借题发挥,将这两个不识相的主事,清理出去。
  “焦勖,赵仲。”
  “臣在!”焦勖和赵仲都站起来。两人是小官,所座的位子,几乎已经排到大堂门口了。
  “镇虏厂繁忙有序,铸炮精良,你们两人功不可没,我会上表,为你们两人请功。还有汤神父,虽然你不喜朝廷的封赏,不过朝廷却不能不封赏你。”朱慈烺笑。
  汤若望名义上是铸炮厂的最高领导,但近几年来,他更像是炮厂的监制和技术顾问,铸炮厂日常运作,其实都是由焦勖和赵仲负责的。
  “谢殿下。”焦勖和赵仲面露喜色。
  汤若望站起来,点额头和胸口:“一切荣耀归于上帝。”
  对汤若望这种三句不离上帝的口吻,铸炮厂的官员都已经习惯,连朱慈烺也渐渐接受。
  听到朱慈烺非但没有责罚,反而还要奖励焦勖和赵仲,魏藻德有点失望,但面容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不过也有点小遗憾……”朱慈烺收起笑容。
  “请殿下示下。”焦勖和赵仲紧张起来。
第七十一章 风水之说
  “不过也有点小遗憾……”朱慈烺收起笑容。
  “请殿下示下。”焦勖和赵仲紧张起来。
  “镇虏厂太小了,难堪使用,不知道你们是否想过扩建呢?”朱慈烺正色道。
  扩建?焦勖和赵仲相互一看,都是吃惊,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工部尚书魏藻德。
  扩建建虏厂是大事,他们两个小吏可做不了主。再者太子殿下的问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人也捉不准。
  魏藻德也是吃惊,心想扩建镇虏厂?是陛下的意思吗?不,不可能的,连现在场子的开销朝廷都支撑不下了,拿什么来扩建?不是陛下,那就是太子的个人意思了,但这么大的事情,太子怎么事先也不跟我这个工部尚书商量一下,就冒然在众人面前说起?是临时起意。还是没把我当在眼里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此对焦勖赵仲的探询目光假装没看见,只低头推敲太子话中的意思。
  尚书大人没反应,焦勖只好自己回答,拱手道:“殿下,镇虏厂的产能并不缺乏,甚至是绰绰有余,如果朝廷急需用炮,只要钱粮铁料充足,我镇虏厂的产能翻一倍不是问题。”
  镇虏厂的设计原本是两班倒,二十四小时不停火的,最初的两年也的确是这样生产的,但近几年朝廷财政困难,拨下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少,铁料煤炭供应不上,因此镇虏厂只白天开火,到了晚上整个厂区就没有人了。
  朱慈烺摇头:“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本宫所说的扩建,并非要扩建镇虏厂的产能,而是想要合理利用这块地方。”
  听太子这么说,众人就更是疑惑了,连汤若望就瞪起了蓝眼睛,想着聪睿的太子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大明火炮和火枪分别由镇虏厂和兵仗局的火器厂制造,在本宫看来,这不止是浪费,而且无法取长补短。火炮和火枪虽然大小不一,制造方法不同,但其原理却有很多相通之处,将两厂合并在一处,不但可以整合资源,还能加倍提高产能。需要火枪了,铸炮工匠可以生产火枪,反之需要火炮了,火枪工匠也可以生产火炮,两厂工匠还可以切磋技艺,扬长避短,如此可有事半功倍之效。”朱慈烺解释。
  听到此,众人算是明白太子的意思了,同时却也更是吃惊了。
  朝廷做事,历来都是先吹风,透透消息,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没什么人反对了,才会开始执行,但听太子的意思,好像完全没有吹风的意思,也没有征询众人意见的意思,立马就要开干了——难道是有圣命?即便如此,怕也不能这么着急啊,毕竟两厂牵涉利益众多,兵部工部还有内廷司礼监,哪一个都不是轻易能摆平的部门……
  众人吃惊的表情朱慈烺都看在眼前,但却并不在意,转对褚宪章:“今日兵仗局的褚公公正好在这里,你们三人商量一下,看需要多少银子,多长时间,能把兵仗局的火器厂搬过来”
  焦勖和赵仲是吃惊,褚宪章则是震惊。
  内廷有二十四衙门,共分为十二监,四司,八局。十二监是:司礼监、御马监、内官监、司设监、御用监、神宫监、尚膳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都知监;四司,是惜薪司、钟鼓司、宝钞司、混堂司;八局,是兵仗局、银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
  每个部门都是祖制,都不是轻易能动的。
  火器厂是兵仗局下的兵工厂之一,从成祖文皇帝时代,就是如此,镇虏厂则是崇祯六年新建立的,名义上属于工部的,而工部属于外廷,内廷外廷泾渭分明,如果要把两厂合并在一起,那不就乱了吗?
  褚宪章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件事,不但他做不了主,恐怕连司礼监王之心公公也不敢轻易决定,非得请示圣上不可。
  像是看出了褚宪章的为难,朱慈烺给他宽心:“王公公那边,本宫会派人去打招呼,你不用担心,再者,两厂虽然合并在一处,但隶属不变,兵器厂仍归兵仗局,只不过本宫给他换了一个新厂区而已。”
  朱慈烺为什么这么着急?无他,只因为崇祯十七年就在两年后,决定帝国命运的开封之战就在三个月后,而火器是战场胜败的关键,只有全力开动镇虏厂和火器厂,造出更多更好的火器,并将之装备到部队中,才有可能逆转历史,哪怕明知有点冒进,他也不愿放慢行进的脚步。至于崇祯帝和朝臣那边可能的非议,他想过了,镇虏厂名义上规工部管辖,但其实是独立的,将镇虏厂和火器厂合在一处生产,并不妨碍外廷,崇祯帝那边他也想好了解释的理由,那就是两厂合并在一起能帮朝廷省银子。
  听到此言,褚宪章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换厂区,不动祖制,那问题就不算太大。不过搬迁仍不是一件小事,他心中仍有很多疑问和惶恐,但太子殿下的话已经说的这么直接,他不能拒绝,再者,说不定太子是有圣命呢。只能躬身向朱慈烺拱手行礼:“奴婢明白了。”心中却想,一会回宫还是要找王公公汇报,如何行事,还要请王公公定夺。
  太子点点头,目光看向焦勖和赵仲。
  焦赵两人相互一望,又看一眼工部尚书魏藻德,见魏藻德依旧面无表情,两人也只好拱手:“臣遵命。”
  “你们三人商议好后,画一个新厂房草图给我,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新厂房要挨着金水河,并最少预留出三个水力鼓风机的位置。”
  “是,臣明白。”
  嘴里说明白,但其实焦勖一头雾水,镇虏厂一共三座熔铁炉,一大两小,小铁炉使用畜力鼓风机,大铁炉才使用水力鼓风机,火器厂制造火枪,使用的都是小铁炉,根本用不到水力鼓风机,皇太子为什么要预留三个位置呢?
  要知道,水力鼓风机在这个时代属于“大型精密”机械,不是那么容易制造的。
  心里疑惑,但焦勖不敢问。
  “魏部堂。”朱慈烺看向魏藻德。
  “臣在。”魏藻德站起来,恭恭敬敬,心中的惊疑却是排山倒海。跟焦勖赵仲这样的小吏不同,他清楚知道,崇祯帝不可能有扩建镇虏厂的圣旨,一切都是太子自作主张,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反对,一来太子总理镇虏厂和火器厂是陛下的明旨,二来,太子是国本,是未来的皇帝,除非是犯了傻,或者是有正当的理由,否则谁敢轻易驳回太子的决定?
  “请工部将能造水力鼓风机的能工巧匠,全部调到镇虏厂,听候调遣。另外再派两千修房盖屋的匠人来,镇虏厂扩建工程,要抓紧时间开工,争取在两个月之内完成。”朱慈烺一脸严肃。
  魏藻德犹豫了一下,终于一咬牙,拱手道:“殿下扩建镇虏厂,可有圣旨?”
  “没,”朱慈烺皱眉:“本宫总理两厂,不合理之处有权调整,何用圣旨?”
  “殿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魏藻德一脸赤诚。
  朱慈烺真想说不当讲!老子看见你就烦,但脸上还是得笑:“魏部堂但说无妨。”
  “那臣就讲了。殿下可知,这紫禁城周围的一砖一石,一水一树,都是有讲究,都是暗合了天地人合一,辛壬会而聚辰的风水之学的,任何一个轻微的变动,都有可能影响到天地日月和我大明的国运?”魏藻德说的很小心,每一个字好像都是仔细斟酌好几遍,然后才从口中吐出来。
  紫禁城是皇帝所居,风水也是天下最好的,成祖文皇帝迁都北京之时,按照正统风水术的要求,对北京城进行了总体布局规划,紫禁城北依景山、西拥三海池、南面金水河。察看天盘可知:北海在的壬宫、乾亥宫,中海在辛戌、庚酉宫,南海在坤申宫。人工挖掘金水河把南海的水引向巽巳宫,由杨公《玉尺经》原理可知,这正是“辛壬会而聚辰”水局的完美格局。
  风水如此完美,当然不容被破坏,在这其间,增添或者减少任何一个建筑,都会有破坏风水,影响国运的嫌疑。
  不要说这世,就是前世的二十一世纪,遇上风水之说,很多不信鬼怪、身家千万的科技业大老板也要望而退怯。
  前世如此,何况现在的大明朝?
  但镇虏厂距离紫禁城差不多1000米,这里的改动,真能影响到皇宫,甚至影响到大明的国运?
  朱慈烺当然不相信。
  不过魏藻德所说,却不能不考虑。
  另外他考虑的是,魏藻德是真心建言,还是另有图谋?想要阻止两厂的合并?
  在这之前,他还真没想到魏藻德会反对,魏藻德一个根本管不到镇虏厂和火器厂的工部尚书,两厂合并与否,好像不会和他有关系。
  但现在却不能不考虑了。
  “因此,臣以为,镇虏厂扩建之事还需要慎重,兴师动众,徒劳无功是小,万一影响到殿下的威名,那臣等就万死莫恕了。”魏藻德一副忠君忧民的样子。
第七十二章 钦天之监
  魏藻德忽然提出风水说,出乎太子意料,太子沉思不语,一时猜不透魏藻德的心思。
  太子身后的田守信少小就入宫,对朝臣们的心思远比太子更了解,原本他不想说话的,不过见太子被魏藻德三言两语糊弄住了,心中不免气愤,于是冷冷看向魏藻德:“魏部堂,镇虏厂紧临皇宫而建,崇祯六年就已是如此了,当年没有破坏我大明的风水,难道今日就会破坏吗?”
  现在的东宫典玺就是未来的司礼监掌印,魏藻德对田守信一点都不敢怠慢,恭敬回答:“田公公有所不知,当初镇虏厂修建时,钦天监派人勘察,设定到了具体的范围,前任钦天监监事刘虚谷还曾推算预测,确定对皇城无碍之后,才准许修建的。如今镇虏厂想要扩建,就超过了当初设定的范围,自然需要钦天监再一次的推算,不然就算臣把工匠们都派过来,也是不能动工的。”
  田守信哑口无言,明知道魏藻德言不由衷,但却也无法点破。
  朱慈烺看向汤若望:“汤神父,你是钦天监的副监,镇虏厂扩建,你怎么看?”
  “殿下,我在钦天监只管历法,东方的风水天象学,神秘莫测却又无所根究,我学了很久也没有学会,这事,你得问冯知远冯监事。”汤若望无奈。
  “冯知远现在在哪?”朱慈烺看向田守信。
  “好像是去天津了。”田守信答。
  “立刻派人召他回来。”朱慈烺皱眉,冯知远在天津,一来一往又会耽搁不少时间。
  田守信瞟了一眼魏藻德,躬身:“奴婢这就派人去召。”
  魏藻德不动声色,嘴角却流出一丝得意的笑。
  因为他知道冯知远绝对不会同意的。钦天监前任监事刘虚谷为人开明,对镇虏厂颇为包容,当初镇虏厂选择紫禁城之边时,钦天监很多人都有非议,但刘虚谷立排众意,支持了汤若望的选址计划。
  当初汤若望选址紫禁城之边,也是不得已,铸炮厂必须建在河流之畔,以取水方便,但金水河经过的其他地方都已经建满了民居,如果拆迁将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只有临着紫禁城的这一片区域,没有建筑,适合建炮厂。
  前任钦天监监事刘虚谷开明,对铸炮之事全力支持,但现任的监事冯知远却是一个有名的顽固派,对汤若望,还有汤若望主持的西洋历法极端不满,也就是因为汤若望能为朝廷铸炮,有崇祯的恩宠,不然他早就把汤若望赶出钦天监了。
  汤若望的铸炮厂建在紫禁城之边,当初还是副监的冯知远就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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