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轻易行动),不明于敌人之士,不先阵也(不要轻易列阵交战),正是此中道理。”
听到此,贺珍明白了,一脸愧意的道:“臣愚钝,臣这就去选。”
朱慈烺点头:“将你营中最好的三个斥候兵带来见我,我想跟他们谈谈。”
“是。”
贺珍躬身领命,然后急急去忙了。
贺珍没什么大才,但胜在忠心且认真做事。
大明战马的质量不如建虏,又缺乏善骑的健儿,如果双方骑兵硬对硬,大明肯定战不过建虏的,所以短期之内朱慈烺不打算在骑兵上着墨太多,现阶段以守为主,长枪阵和鸟铳兵才是建设的重点,而为了防备建虏的突袭,情报工作就变得异常重要,斥候兵自然就是重中之重了。
很快,贺珍领了三个斥候兵进到中军大帐。
三人都是皮肤黝黑的汉子,一看就是经年累月在外风霜露营之人。
“臣等拜见殿下。”
三人各报姓名。
虽然都是汉名,但朱慈烺却知道,那个叫葛六的是一个蒙古人。明末军中多有蒙古人,尤其辽东边军中的骑兵更有一半来自蒙古,而三千营最初创立时所用的骑兵几乎全是蒙古人,因此京营中有蒙古兵一点都不奇怪。
这个时代的蒙古人还没有统一的民族观念,只有部落观念,不同的部落在草原上相互仇杀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只要银子给足了,让蒙古人去杀蒙古人一点都不是问题。虽然此时此刻,建虏已经降服了漠南的蒙古人,并将其编制成了蒙古八旗,不过仍然在大批蒙古人在大明军中效力。
祖大寿驻守锦州被建虏包围时,军中蒙古人想要哗变投敌,祖大寿原本设好了圈套,要将蒙古兵全部坑杀,不想事情泄露,蒙古兵直接反出了锦州,导致外城陷落,祖大寿不得不率领汉兵退守内城,其结果就是外城的火炮和粮草都落入了建虏之手。
朱慈烺对蒙古人的忠心是有所怀疑的。
不过眼下用人之际,尤其是骑兵类非用蒙古人不可,他只能压下心中的疑虑,用充足的粮饷和赤诚的对待以换取军中蒙古人的忠心了。
等三人拜见起身,朱慈烺询问三人斥候兵的职责。
叫刘仲礼的旗总躬身回答:“回殿下,行军要辨认道路、了解地形,找出敌军的所在;战前看清敌方的旗号,弄清敌人的兵力、兵种构成,扎营时弄清周围的动向,此为斥候兵最基本的三项职责。”
三人之中他官职最高,所以由他回答。
不知道他脸上的风霜太多,掩饰了他的拘谨,还是因为见过大场面,总之在皇太子面前,他一点都没有其他人面对朱慈烺时的紧张,而他身边的两边同袍,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一点紧张。
斥候兵最重要的就是冷静,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只从这一点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个优秀的斥候兵。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上等斥候
朱慈烺点头:“那斥候兵的能力又如何判断?”
“能发现敌军踪迹并探听到敌情,及时回报,此为合格斥候兵。”
“熟知地理,能详细汇报敌军的人数和配备,骑射精良,纵使被敌人发现也能轻松摆脱者,此为中等斥候兵。”
“哦?”朱慈烺再一次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个皮肤黝黑,四十岁左右,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农的斥候兵:“那上等斥候兵呢?”
“武艺高强,情报准确,胆大心细,潜行无踪。”刘仲礼道。
“那你们三人是中等,还是上等?”朱慈烺问。
“臣等皆是中等。”刘仲礼回答。
“那谁是上等?”
刘仲礼犹豫了一下,躬身回道:“原蓟州参将董朝莆……”
听到此,一直肃立在旁,默默静听的贺珍忽然变了脸色,叱道:“你胡说什么?”
刘仲礼三人赶紧跪下。
朱慈烺不解的看向贺珍,意思是怎么了?
贺珍抱拳解释:“殿下,董朝莆是罪将,崇祯二年就已经被革了职务,如今算起来他最少六十岁了。”
哦,原来是一个早已经退休的老将。
“他犯的何罪?”朱慈烺问。
“崇祯二年,建虏从喜峰口入塞,董朝莆有失察之罪。”贺珍回。
朱慈烺明白了,崇祯二年建虏入塞,史称己巳之变,此事深深影响了大明朝局和历史的走向,不但袁崇焕被凌迟,还有三十多个巡抚、兵备道和参将被论罪斩于市,董朝莆只是撤职说明他罪行不大,照明代的惯例,这样的官员只要蛰伏一段时间,就可以被重新被起用,崇祯二年到今年已经十三年了,董朝莆为什么一直没有被起用?是朝中无人还是有其他原因?
“董朝莆现在哪?”朱慈烺问。
贺珍摇头:“臣不知。”
朱慈烺看向刘仲礼。
刘仲礼抱拳:“回殿下,董老参将是昌平人,自从被革职之后,一直在家中闲居。”
“他身体如何?”
“老当益壮,能挽一石弓。”
“你对他的情况为何这般清楚?”朱慈烺问。
“臣曾是他麾下的斥候兵。”
朱慈烺点点头,转对贺珍:“派人去传,本宫想见他。”
“是。”贺珍听令。
朱慈烺再看向刘仲礼:“如果董朝莆真有大才,本宫必重赏于你,如果你是妄言,本宫也会重罚于你。”
刘仲礼跪倒在地:“臣岂敢妄言?臣当初是董朝莆麾下一小兵,当年建虏入塞,并在遵化设下了一个伏击圈,想要伏击山海关赵总镇(赵率教),董参将得知消息后,亲率一百骑绕行遵化,想要告知赵总镇,奈何赵宗镇兵马疾行,董参将和赵总镇擦肩而过,未曾将这重大军情禀告赵总镇,致使赵总镇血战殉国,董参将愧疚痛悔,拔剑自刎,是臣和几个亲兵拼死才夺下他手中的长剑……”
说着,刘仲礼已经红了眼眶。
朱慈烺也暗暗叹息。
崇祯二年建虏入塞,是明清易代的关键事件,如果那一次明军胜了,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建虏能不能保有辽东都是一个疑问,根本不可能问鼎天下。
贺珍带三人退出后,朱慈烺去往校场,查看精武营各个千总百总选兵的情况,昨日朱慈烺命令,每天为京营百总以上的军官传授早课,时间为半个时辰也就是一小时,讲官为李国祯和吴襄,今日是第一天,原本应该在早上八点开始执行,但因为上午要选兵,所以今日的课程推迟到了下午。
“长牌手!”
“圆牌手!”
“弓箭手!”
每到一处就都能听到军官们大声呼喝的声音。
被挑选出的士兵拿起相应的武器,用力挥舞,长牌手的待遇高于普通士兵,每天能多吃一个鸡蛋,每一个被选中的士兵都兴奋不已。为了保证挑选的公平性,思想教导官和锦衣卫都现场监督。
一会,中军来报,神机营一千五百鸟铳兵在三位千总的带领下,已到大校场营门外。于是朱慈烺来到中心校场,登上点将台,魏闯等三名千总来到台前参拜,朱慈烺勉励他们几句,随后命令比试开始。
和冷兵器队伍不同,鸟铳兵比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装弹的速度,一个是射击的准确性。还有一个就是抗干扰能力。所谓抗干扰就是鸟铳手在装弹和发射过程中可能会遭受到了敌人的攻击,或者身边的同袍遭受攻击,以至于鲜血满身,甚至是肚破肠流,如果是一个合格的鸟铳老兵不会受影响,会继续按部就班的射击,但如果是不合格的新兵,怕是要扔了鸟铳枪逃跑了。
朱慈烺不能展现“肚破肠流”的恐怖,但却可以用其他办法干扰。
那就是土块袭击。
朱慈烺召来五十个左柳营士兵,每当鸟铳兵排队射击之时,他们就将手中的土块轮圆了砸向正在瞄准射击的鸟铳队。
因为他事先并没有宣布,所以现场鸟铳兵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有人惊慌闪躲,以至于放了空枪,还有的队列大乱,前一人已经击发成功,并且开始下一次装弹了,另一人举着枪,却还没有瞄准呢,以至于枪声纷乱,一点都不整齐。其三轮鸟铳手的射击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后几轮有了心理准备,在军官的喝令下,鸟铳手才镇定了许多,不再理会如雨的土块,哪怕是砸到脑袋和胳膊上也只能忍者痛,专心致志的装弹、射击。
“砰砰砰!”
枪声震天,白烟弥漫,对面的木耙被打的木屑纷飞。
三个千总各选出一个百人队,朱慈烺又现场抽查一个百人队,两个百人队的成绩相加,就是千总的总成绩。
最后不出意外,魏闯成绩最好,而且是远远甩开其他两个千总。
朱慈烺一喜一叹,喜的是魏闯是一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必然能独当一面,叹的是另两位世袭的千总显然已经丧失了先辈的勇武之气,年纪都比魏闯大,从军时间也都超过魏闯,又是将门出身,但成绩却如此不堪,实在是可叹。由此可知,军功授勋,代代世袭,根本就是败坏明军战斗力的元凶之一。
比试结束。
中军宣布成绩。
接着再由朱慈烺宣布命令,成绩最差的那个千总被罢黜,三个千总队整编为两队,成绩最好的魏闯除了有二十两的赏银,另外还要负责将一千纤夫兵操练成合格的鸟铳兵。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五大关键
“魏闯,努力!”
朱慈烺勉励。
“定不负殿下重托!”
魏闯抱拳,深深躬身。
而神机营鸟铳队也不再返回神机营,而是留在五军营操练,今日黄昏随五军营一起跑步回城,明早再长跑出城。照朱慈烺的规划,神机营的鸟铳兵最终要和精武营合并,而神机营将转变为专门的火炮队,为大军提供更好更专业的火炮支援。
中午,朱慈烺没有回城,而是在营中用餐。
李若链匆匆进入,小声汇报了一个消息,朱慈烺听罢微微点头。
萧汉俊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
下午,朱慈烺站在一处大帐后,静听帐中的动静。
李国祯正在帐中为精武营百总以上的将官讲解《孙子兵法》
今天是第一课,讲的是《孙子兵法》的第一篇——始计篇。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这句话是全书的第一句话,起到开篇明义的作用。孙武子说,战争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关系到很多人的生死,国家的存亡,所以为将者进必须思考和研究带兵的学问……”
李国祯的声音从帐篷里面传了出来。
有点有气无力,或者说不太情愿。
账内静悄悄。
朱慈烺眉头越皱越深,虽然他预料到李国祯会怠工,但却没想到会怠到这种地步,李国祯哪是讲课啊,根本就是捧着《孙子兵法》在朗读,别说百总们没有基础,就算有基础,懂的一些谋略,怕也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听了一会,朱慈烺终于是忍不住了,迈步到前方。
“参见殿下!”
帐门口的卫兵连忙参见。
朱慈烺却已经从他们身边越过,直接进入帐中,田守信和李若链跟在他身后。
帐内众将赶紧挪开屁股下面的小马扎,呼呼跪成一片。
见太子脸色不善,李国祯隐隐意识到有点不妙,连忙也跪倒在地。
“都平身吧。”
朱慈烺从他们身边经过,直接来到李国祯身边,冷冷道:“小伯公昨晚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啊?今天的这节课就由本宫来替你吧。”
听到此言,李国祯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太子话里的不满就是傻子也能听出来。
帐中的众将都是震惊。
听太子讲课,做太子的学生,那不就等于是天子门生了吗?这样的荣耀可不是一般武将能拥有的。兴奋,惶恐,同时又透着一些疑惑,皇太子年纪轻轻,难道会比将门出身、口若悬河、长袖善舞的李国祯更懂《孙子兵法》吗?
“臣……”李国祯咽了一口唾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让你们平身没听见吗?”朱慈烺却不再看他,而是转向帐中的众将。
吴襄、徐文朴、杨轩、魏闯等人连忙起身。
朱慈烺抬手往下压,淡淡道:“都坐下吧。”
“殿下面前焉有臣等的座位?”吴襄抱拳,一脸惶恐。
朱慈烺脸色一沉:“这里是京营,不是朝堂,本宫让你们坐你们就坐!”
吴襄吓了一跳——皇太子的威压让他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不敢再抗拒,低身坐了小马扎。
吴襄领头,众将一一坐下。
李国祯灰溜溜地取了一个小马扎,在吴襄身边坐下。
朱慈烺面对众将,提高声调:“即日起,本宫的命令就是军令,再有抗拒疑问者,一律军法惩处!”
“是。”
众将齐声答应,吴襄和李国祯相互一看,脸色都不太好看。
朱慈烺清清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