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朴哼了一声:“光盯着可不行,还需要有其他的办法。你们三个听好了,从明天开始,老子就搬到你们下面的营房里去住,和兵蛋子们一起操练,一起吃住!老子倒要看看,操练到底有多苦?”
石祥武三人都是吃惊。
“总头,不可以呀!”石祥武叫。
“有什么不可以的,这是老子的命令!”徐文朴一声吼,加快脚步,将三个把总甩在身后。
石祥武三人都知道他的脾气,不敢再劝。
很快,徐文朴要搬到士兵营房,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同操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营。听到这个消息,不但士兵们吃惊,连朱慈烺都感到惊讶,千总官职虽然不高,只是六品武官,但毕竟是官啊,平常训练都有优待,来回十公里的长跑可以骑马,不必像士兵们一样呼呼长跑。但徐文朴却放弃了这特权,要和小兵们一起吃住一起操练,如此士兵们操练的热情必然会提高不少。
有徐文朴起头,不管愿意不愿意,其他千总都得跟上。
嗯,朱慈烺很欣慰,徐文朴是一个可造之材,未来必可大用。
第三百零九章 府库见底
徐文朴的营帐中,三个把总正在听徐文朴训话。
徐文朴大声道:“你们听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戎服甲胄就要建功立业,当日朱纯臣徐允祯总督京营时我等没有机会,就算有功劳也可能被他们吃了,现在太子殿下抚军京营正是我等的好机会!只要严格操练,奋勇杀敌,还怕太子殿下看不到吗?和兵蛋子们同起居,共操练虽然有点苦,但不趁着年轻受点苦,不在太子面前表现,混一份从龙之功,位列朝堂,还要等以后老了再后悔吗?”
徐文朴读书虽然不多,但说话却非常有煽动性。
石祥武三人都被鼓动了起来。
石祥武抱拳道:“我等听总头的!”
“错!”徐文朴压低声音,“不是听我的,是听太子殿下的!你看太子殿下将过去的编制全部打乱就知道了,太子忌讳下面的人抱团。你们要真想混一番功业,就老老实实的练兵,杀敌,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太子殿下就会带咱们出京!”
虽然当日皇太子裁撤军官曾经说过京营要出京杀敌,造成那些世袭军官们人心惶惶,不少人选择了离职,留下的军官们也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现在听徐文朴这么说,石祥武三人就更是明白:太子不是在恫吓,是真要出京打仗了。
出京是一个危险活,但同时却也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如果没有校场的严格操练,就算机会真摆在面前,怕也是抓不住的。
因为必须抓紧操练。
“我等明白了!”石祥武三人抱拳:“谢总头指点!”
……
黄昏,经过今天一天的酝酿,皇太子向朝中大臣“求字”之事,已经在京师中传了开来,百官不明白,百姓们就更是糊涂了,皇太子这是所为何来啊?开画廊吗?糊涂归糊涂,但百官却都郑重其事的在准备,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写出一副好作品。
皇太子,大明未来的皇帝向他们求字,他们岂敢怠慢?
而今日早朝之上,崇祯帝将皇太子要将东宫庄田分给关外撤回来的百姓之事,告诉了众臣,众臣都是感佩,纷纷赞扬皇太子的仁德。大明朝历代的皇帝皇太子,都热衷于“置办家产”,往内廷里面搜刮,却很少有人像朱慈烺这样,一下就将十万亩的庄田,贡献给国家的。
朝臣对皇太子的溢美之词,飘荡在文华殿里久久不散,但却没有一人提出,没了这十万亩的庄田,东宫以后的开销从何而来啊?
不是没想到,而是故意不提,原因很简单,在百官心目中,皇帝的内库可比户部的太仓库富余多了,承担东宫开销岂是问题?
御座上,听着众臣的赞美,崇祯帝脸色却不是太好看。
十五年了,对文官的德性,他早已经有了深刻了解,在文官们看来,你内库出钱出田是应该的,谁让这天下是你朱家的呢?但却不想,经过十几年的掏掘,内库就算是有一座金山也早已经被挖空了,太子府的十万亩庄田虽然不是太多,但却也是维持东宫开销的必要来源,没了庄田,东宫必然捉襟见肘,皇太子的吃饭穿衣说不定都是问题。
但这些不在朝臣的考虑中。
算了,不跟他们怄气了。
崇祯帝摇摇头,将话题转移到筹集粮饷,剿灭流贼和防御建虏之策上。
立刻,整个大殿就安静了下来。
除了求字,皇太子要将十万亩庄田分给关外撤退百姓之事,也已经在京师传开了。百姓们纷纷称颂皇太子的仁德,从整顿京营,赈济灾民,到京营募兵,百官求字,短短一月之内,关于皇太子朱慈烺的新闻,一个接一个,令人目不暇接。每日在京师的街头巷尾,茶馆酒肆,人们议论最多的就是朱慈烺,从相貌,才识,到英武之气,人们把皇太子传的神乎其神。
乾清宫。
王德化小声汇报朱慈烺杖毙逃兵的过程。
崇祯帝微微点头,暗想:治军严厉,行事果决,不愧是朕的儿子啊。原本对朱慈烺治军的一些不满,一下就消退了许多。
见崇祯帝眼角有喜色,王德化心中懊恼,但没办法,这样的大事他不敢隐瞒,也隐瞒不住,哪怕明知对太子有利,他也得据实奏报。想到李晃的三策和两计,他心思越发烦躁……
此时朱慈烺正在头疼。
吴伟业捧着三个账本,愁眉苦脸的站在他面前。
粮库银库都已经见底了,赈济灾民,水利修建,加上京营三万将士的吃喝拉撒和火器盔甲厂的日夜开工,几项加起来每日消耗巨大,十万银子没半月就见底了,朱慈烺原本想要去宫中求一点,但不想宫中传来的消息,从朱纯臣和徐允祯的府中抄出的二十万多两的现银,连内库都没有入,一半运去了宁远,另一半运去湖广,充作左良玉的军饷了,最后进入内库的银子连两万两都不够。
宫中指望不上,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但银子这东西可平白变不出来。
朱慈烺来回踱步,想着从哪儿弄点银子救救急?
见朱慈烺皱着眉,苦无良策,吴伟业出言献策:“殿下,事有轻重缓解,臣以为,应优先保障京营的开销,西直门的灾民可改回三日一赈,北郊的水利,也可以暂缓,等到钱粮到位再恢复也不迟。”
朱慈烺白了他一眼。
吓的吴伟业赶紧闭嘴。
虽然知道吴伟业是好意,但朱慈烺还是有点不悦,西直门灾民一日一赈,是他亲口答应灾民的,这才半月多的时间,就要自毁承诺了吗?他皇太子的面子往哪搁?再者,比起京营的开销,赈济灾民花费的那点粮米,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京营稍微省一点,就可以省出来的。
至于水利修建更不能停,现在是三月份,正是小麦返青,修建水利的最佳时段,如果错过了,今年的庄稼就享受不到水利工程的益处了。
吴伟业这个人虽然有才华,写的一手好诗,做事也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但情商太低,不会揣测长官的心意,做一个事务官是合适的,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幕僚长。
第三百一十章 义卖筹款
说到情商,吴伟业与“秦淮八艳”之一的卞玉京的故事最能证明。崇祯十六年春,吴伟业与卞玉京一见倾情,卞玉京更是手抚几案,脉脉相问:“亦有意乎?”
美人儿当前,吴伟业却顾左右而言他,把卞玉京晾在了半空。
卞玉京叹了一口气,从此不再提起。
清顺治七年,在好友钱谦益的牵线下,历经坎坷的吴伟业和卞玉京重逢,但卞玉京此时已经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了。绝色的美人儿变成了一身黄衣的道姑,吴伟业撕心裂肺,痛悔不已。这段恋情影响了吴伟业一生,直到临死前都还念念不忘。
今世因为朱慈烺的穿越,不知道吴伟业还没有机会见到卞玉京?但如果没有特殊的改变,吴伟业终究还是会痛悔的。
“不,一切照常,应该支出的开销一两银子也不能削减。”朱慈烺摇头。
“可库里只五千两银子了,京营粮米肉蛋每日开销巨大,且最近肉蛋价格一直在上涨,这五千两银子怕只能支撑三天……”吴伟业一脸焦急。
因为京营将士的高待遇,京城每日所需的肉蛋成倍增加,供不应求之下,肉蛋价格差不多涨了一倍。
朱慈烺沉思一下:“你去一趟顺天府衙,要周堪庚想方设法筹半个月的赈济粮出来。”
“那半月后呢?”吴伟业眼巴巴地问。
朱慈烺笑一下:“不用半月,三天之后就会有银子的。”
……
三月十八,皇太子古玩店开张的日子。
前门大街是京师最热闹的街道,没有之一,两侧酒楼茶肆林立,路人也接踵摩肩。而在接近十王府的最繁华地段,一座刚刚整修过的二层小楼静静地矗立着,高悬的招牌上是三个大字:微渊斋。
从小楼开始整修之时,路过的人就在猜测小楼的用途,等到招牌挂起才明白,原本是要开古玩店。
所谓盛世收藏,乱世收金,现在的乱世下,古玩远不如金银器物招人喜爱,不过这里是帝京,百官云集,文华所在,虽然北方各省除了大城市之外,小城市很难有古玩店生存的空间,但帝京的古玩业却没怎么受影响。在微渊斋之前,京师一共有六家比较大的古玩店,售卖的器物从唐代到元代,价值从万两银子到百两银子,生意都还可以,古玩是高端奢侈品行业,经营好了利润惊人,而运营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加上府中和宫中存有不少宝贝,所以朱慈烺才会想要开古玩店。
微渊斋的掌柜叫張乾生,是一位在古玩业里打滚了十几年的老伙计,老成持重,又极善于侃价,田守信将他挖来,考察之后,认定可以胜任,朱慈烺相信田守信的眼光,没有干预,也不方便干预,一切都交给田守信打理。
今天是微渊斋开业之日,上午选了一个吉时,张掌柜命伙计们放了好几大挂大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老半天,烟硝散去,微渊斋早早地开门迎客。
有好事之人进去转了一圈,出来之后连连咂舌——微渊斋装修之豪华,宝贝之丰富,价钱之昂贵,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朱慈烺定下的策略,一定要抢下京师古玩的最高峰。
货架上摆满了宋元两代精美的瓷器、各色玉器,墙上也挂了一些当代名人的字画。当然这些东西并不是微渊斋全部的藏品,真正值钱的稀世珍宝,传世名画则藏在内室,不轻易向客人展示。
不过只展示的这些宝贝就足以体现微渊斋的强大实力了。
微渊斋开业,鞭炮齐响之时,朱慈烺的人却不在现场,而是在皇宫。
乾清宫。
“义卖?”
崇祯帝惊讶的看着自己儿子。
“是。”
朱慈烺为父皇解释:“儿臣想向京师的富商募捐,以解城外灾民、北郊水利、还有关外百姓撤退安置钱粮不足的困境,可如果直接向富商们募捐,以他们吝啬的性情,未必肯多出银子,估计就是五十一百两的应付,因为是募捐,朝廷无法强制,只能任由他们应付。但义卖就不同了。”
“怎么不同?”崇祯问,他现在最关心两个问题,一个是抗虏平贼的战略,另一个就是能增加府库收入,但却不会惹起民怨的财政政策。
“募捐没有实物,捐了就捐了,就算朝廷立碑奖励,对精打细算的商人们来说,也是一桩赔钱买卖,因此他们不愿意捐,但儿臣这一次的义卖却是有实物给他们的,那就是朝中百官的字画。我朝士农工商,虽然商人最有钱,但地位却是最低的,商人想要向官员们求字,几乎很难成功,尤其是我朝二品三品、名望卓著的大员,根本不是商人能高攀起的……”朱慈烺道。
听到这里,崇祯帝明白了,脸色立刻就变了:“这不是把满朝百官当成街头卖字的落魄文人了吗?万万不可!”
朱慈烺只能跪下:“父皇,为国分忧本就是臣子的本分,只要能筹到银子,不要说把他们当成落魄文人,就算是把他们当成乞丐,心忧国事的臣子也不会在意,没有银子,不能安置辽东的百姓,就算百官个个都是李白苏轼,又有什么用呢?”
崇祯皱眉不说话,但眼神明显不同意。
百官可以不要面子,但他做皇帝的可不能不要,百官都成落魄文人,那他不就是落魄天子吗?
不可,不可啊。
“父皇,儿臣估算了一下,这场义卖最少可以筹集到十万两银子。”朱慈烺道。
“你说多少?”
崇祯惊讶的抬起头。
“十万两。”朱慈烺重复,他知道父皇动心了。
崇祯将前倾的身子慢慢收回来,靠在御座上,不相信的道:“君前无戏言,你是太子,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