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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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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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度过危机,朝堂稳定,朱慈烺终究是要把周延儒撸掉的。
  朱慈烺拱手继续道:“父皇,锦衣卫可能会疏忽,清明的官员也可能坠落,要想杜绝不法商人在米袋中藏私,堵住厘金税流失的漏洞,只靠严厉的刑罚是难以做到的,儿臣倒是有一个想法,说出来请周老先生大人指正!”说完,向周延儒拱手。
  周延儒连忙还礼。
  “什么办法?”崇祯皱着眉。
  “粮米实收,上岸退税法。”朱慈烺道。
  崇祯和周延儒眼睛里都是疑惑,不等两人问,朱慈烺解释道:“粮米是免征厘金税的,不法商人将其他应纳税的物品夹藏在米袋之中,造成检核不易,一艘船几十甚至是上百的米袋,厘金局没有能力一袋袋的开封检查,这是那些狡猾的商人一定会利用的漏洞。”
  “既然防不住,倒不如全面放开,粮米也开征厘金税,从运河的南端北新关开始,每一艘货船都要报明装载的粮米数量,上船前一一检查,开出报关单,经过各地关卡时,正常缴纳厘金税,等到粮米船在临清或者是通州靠岸之后,一一开袋核实,称过数量,核实无误之后,再将沿途收取的厘金税退还给商人,如果商人没有在粮米袋中夹藏其他货物,那么米袋的重量不会改变,如果改变了,那就是藏私,严厉惩罚即可。”
  暖阁一下就静了下来。
  崇祯帝和周延儒都在思索朱慈烺的提议。
  粮米先交厘金税,等到靠岸验明数量无误之后,朝廷再将收取的厘金税退还给商人,这一来一去,麻烦增加了不少……
  “父皇,乍看起来,粮米先收税再退税好像是把简单的事情变复杂了,但其实复杂的只是起点和终点,除了北新关和通州关,嗯,也可以再加一个临清关,这三关需要袋袋检查,开出报关单之外,其他十九关一路放行即可,算起来并不是太麻烦,而且基本杜绝了商人们在粮米中夹藏私货的可能。比起增加的厘金税,这一点小麻烦是值得的。”朱慈烺道。
  “殿下所说,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老臣有点不明白,既然要退,又何必先收呢?在北新关装船之前,一一开袋检查,确定粮米的数量,最后通州靠岸下船之时,核检确定,无误放行,有误则严厉责罚,收不收厘金税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周延儒问。
  朱慈烺拱手:“老先生所说也可以,不过学生以为,商人们只所以在粮米之中夹藏私货乃是因为粮米免税。如果粮米也征税,哪怕最后是退税,商人们偷税漏税、占便宜的心理也会被抵消不少,这是人性;再者,一路收了那么多的粮米税,到临清或者是通州才会退税,商人们必定小心谨慎,再不敢有非分的想法,不然不但要被重罚,连已经缴纳的厘金税也收不回来了;最后,从北新关到通州,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收取的粮米税可以在朝廷府库中存放两个月,万一有什么变故,朝廷也可用来救急,以上三个理由,学生以为粮米可以先征税,再退税。”
  前世天朝有出口退税制度,也是先征税,年底结算到一定的出口额之后实行退税,鼓励的就是出口,
  粮米退税虽然和出口退税不同,但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二百九十七章 圆圆进宫
  听罢朱慈烺的建议,周延儒一脸叹服:“殿下睿智,老臣甚为佩服。”然后又皱眉:“如果运河之上实行粮米先征后退,那官道上的粮米是不是也要照此执行?运河是一体,从北新关到通州关,朝廷都可有效控制,但官道往往横跨数省,甲省收取的银子,乙省如何肯替他退?如果不能退,商人们又怎会愿意缴纳粮米厘金税?何况厘金税昨日刚刚开征,今日就改动,朝令夕改,怕是会损及朝廷颜面……”
  朱慈烺解释道:“南粮北运都是通过运河,陆路上的粮米运输量并不大,而且和运河不同,官道上检查运粮的马车并没有运河之上检查船只的不便,各地厘金局随时都可以拦车检查,因此陆路上不必实施退税政策,先征后退只在运河之上实行就可。”
  周延儒不问了,老目望向御座上的崇祯,一副唯请圣裁的样子。
  崇祯帝阴沉着脸:“朝廷诏令岂能朝令夕改?太子所虑有欠周严!还是照老先生所说去做吧。”
  “老臣遵旨。”
  崇祯帝能接受金钱受损,但却不能接受朝廷的颜面受损。不止崇祯帝,历史上的每一个皇帝都是此种想法,也就朱慈烺这样的穿越者,才能务实的看待“脸面”问题。
  朱慈烺暗暗苦笑,看来退税政策是不可能被接受了。
  “漕河上的这帮贪官污吏必须惩治,通州钞关的官员要全部彻查!”
  崇祯眼睛里透着杀气。
  很快,锦衣卫骆养性到了,被崇祯臭骂了一顿。
  接着,次辅陈演,户部右侍郎王鳌永,负责厘金局的两个郎中,左副都御史方岳贡、刑部尚书徐石麟和侍郎孟兆祥都被崇祯帝召到了御前。
  ……
  同一时间,一顶小轿子从西华门悠然的晃进了紫禁城,最后进了田贵妃所在的承乾宫。
  自三年前皇五子夭折之后,田贵妃一直卧病在床,虽然崇祯帝时不时会到承乾宫来看望,但总体而言,承乾宫还是很冷清的,少有外人出没,承乾宫主管太监沈霑站在宫门口,亲自将那一顶小轿子迎进了承乾宫。
  承乾宫内。
  田贵妃支撑着坐起来,看着跪在面前的那一位绝世美人儿。
  “贱女陈圆圆叩见皇贵妃。”
  那美人儿用一种好听到极点的声音向田贵妃叩拜。
  “抬起头来。”田贵妃虚弱的话都说不太清楚了。
  陈圆圆抬起头,目光不敢和田贵妃的相触,只敢看着脚下的地面。
  田贵妃仔细端详,然后幽幽一口叹:“果真是倾国倾城,我见犹怜啊。”抬起苍白枯瘦的纤手:“免礼吧。沈霑,赐座。”
  陈圆圆受宠若惊又战战兢兢,虽然也是一个见过大场面的女子,但紫禁城皇宫却也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想不到今日竟进到了紫禁城,而且还见到了当朝的皇贵妃,眼前的一切让她有点不知所措,田贵妃的病态更是让她惊心——那明明是一个已经没有多少日子的未亡人,想到田弘遇对她的叮嘱,她对此次皇宫之行更加的惶恐。
  沈霑拿出一个绣墩放在田贵妃的床前,引着陈圆圆坐下,然后悄然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田贵妃和陈圆圆两个人。
  “为什么召你进宫,我父亲都跟你说了吧?”田贵妃轻轻咳嗽。
  “说了。”陈圆圆低着头,声音细弱蚊音。
  田贵妃幽幽叹:“我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你如果做好了,这贵妃的位置,未来就是你的。”
  陈圆圆吓的赶紧跪下:“皇贵妃这是哪里话?就是打死贱女,贱女也不敢有这种非分的想法,皇贵妃您福大寿高,有皇上的庇护,全京城的僧、道也都在为您祈祷,决不会有三长两短,过一些日子,您贵体自然会好起来的。”
  “起来说话……”田贵妃摇着苍白的纤手,等陈圆圆起身坐下之后,她轻轻叹:“妹妹,容我叫你一声妹妹吧,你不必惶恐,和你相比起来,我这个当皇贵妃的,并没有多少幸福可言,虽然有皇上的荣宠,但奈何中宫容不下我,事事刁难,我今日的病倒也一多半是被她欺出来的,你进到宫中,以后千万要小心,尤其是面对中宫时就更是要谨慎。”
  “贱女明白。”陈圆圆柔声细语。
  “听说你字写的不错,鼓琴吹箫也样样娴熟?”田贵妃问。
  陈圆圆小声回答:“只是略通一点。”
  “从明天起,沈霑教授你宫中的礼仪,我传你一些皇上喜欢的曲子……”田贵妃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陈圆圆,幽幽叹:“能不能讨得皇上的欢喜,就看你的造化了。”
  陈圆圆低头不语。
  田贵妃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沈霑轻步进入。
  田贵妃扬了扬苍白的手,意思是可以带出去了。
  沈霑将陈圆圆领了出去。
  殿中静了下来。
  田贵妃左手支撑,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布娃娃,瘦手轻轻抚摸,口中喃喃道:“我的儿,你枉死的冤屈,母亲一定帮你讨回来……”话未说完,眼眶中的泪水已经滚滚而下。
  ……
  乾清宫。
  经过一个小时的激烈讨论,杭州北新关“开袋检查、确定粮米数量”,临清和通州“开袋核实”、锦衣卫和巡河御史加大查缉的政策被确定了下来,而刑部也调整、加重了走私商人的罪责,但有非法走私,在粮米袋中夹带私货的商人会被处以纹银一千两,最重可以抄家下狱的刑罚。
  两头核查,加大刑罚,厘金税的漏洞终于是被堵上了一些。
  而此时,朱慈烺已经离开乾清宫,来到户部,翻看户部关于厘金税的最近简报。
  因为路途的原因,其他地方的情况暂时还没有统计上来,但只通州钞关昨天一天就收取了二百六十三两的厘金税,算是开业大吉,今日堵上粮米免税的漏洞,估计明天能更多一些。以一天三百五十两银子计算,一月就是一万余两,运河之上一共有二十二道钞关,照通州钞关的标准,一万乘以二十二,一月可收取的厘金税大约在二十余万两左右,一年就是二百五十两万两银子。
  看完简报上的数字,默默算账之后,朱慈烺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第二百九十八章 绍愉回京
  辽饷一年征收四百将近五百万两银子,一条运河就能收到两百五十万两,各省的官道和隘口再补充一点,堵上辽饷的缺口,完全不成问题。
  户部官员也都是兴奋,通州钞关二百六十三的银子,那可是真金白银的入到了户部银库。这么多年了,户部第一次感觉到银子来的这么容易。
  当然了,有利就有害,厘金税加重了商人的负担,有可能会阻碍商品的流通,继而影响资本主义的萌芽,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现今情势下,厘金税是解决大明朝财政困窘的唯一办法。
  厘金税开征之后,各地商人多有不满,纷纷向当地官府上书,求朝廷暂缓或者是减少厘金税的收取,但有淮安的例子在前,所以商人们都很老实,没人敢聚众闹事,只是不停的游说当地官员,哭穷又诉苦。
  士农工商,大明朝的商人虽然很有钱,但政治地位却是最低的,朱慈烺并不担心他们能卷起什么政治风浪来,唯一要担心的是,商人们有哄抬物价或者复制淮安闹事的可能。
  这一夜,朱慈烺睡的很安稳,嘴角甚至带着微笑,厘金税的成功,隐隐让他看到了解决大明朝财政前景的一丝光明……
  第二日中午,负责杏山塔山撤退事宜的兵部职方司郎中马绍愉回京了。
  得到消息之后,不等马绍愉觐见,朱慈烺急急赶往兵部。
  兵部后堂。
  朱慈烺赶到时,兵部尚书陈新甲正在听取马绍愉的报告——德胜门军营门口被袭击,陈新甲仅仅休息两天就正常上班,身体素质和敬业精神让朱慈烺很是感佩,当朱慈烺进入后堂时,陈新甲和马绍愉连忙参拜,朱慈烺顾不上跟他们客气,直接询问杏山塔山撤退,还有辽东战事的经过。
  和半月前不同,眼前的马绍愉足足瘦了一大圈,风尘仆仆,眼睛里都是疲惫,官袍更是显得陈旧,就好像他不是去了半个月,而是去了半年。不过马绍愉的声音却很轻松,因为他完成了皇太子交给他的任务。他将杏山塔山撤退的经过,详细的向朱慈烺讲述了一遍。
  “佟瀚邦,将才啊!”
  朱慈烺满是喜悦。
  虽然早知道佟瀚邦是一个忠臣,有着全城引爆,与敌同归于尽的壮举,但对其统兵作战的能力,朱慈烺并不知晓,如今听马绍愉这么一说,他算是彻底放心了——佟瀚邦是大才,可以大用。
  说到李辅明殉国,马绍愉泣不成声,朱慈烺和陈新甲都是黯然。
  李将军,本宫发誓,绝不让你白死,未来必用万千建虏的头颅祭你!
  最后马绍愉又介绍他从辽东带回来的六万百姓。
  杏山塔山一共两万军民,沿途又收拢了许多辽西的百姓,到宁远时已经有五万人,至山海关时人数达到六万人,若不是辽东督师范志完不配合,跟随的百姓会更多。
  范志完是辽东督师,担负着整理败卒、守卫宁远的重任,一些小屯子的百姓他睁只眼闭只眼,就让马绍愉带走了,但宁远城中的百姓他却一个人都不肯放——百姓都走了,宁远成了空城,他拿什么募兵,拿什么守城啊?
  因此六万百姓没有一人来自宁远。
  朱慈烺不意外,他早就预料到了。
  虽然他不同意父皇和范志完两人坚守宁远城的策略,但却也不便公开反对,只能等时机到了,撤换掉范志完,换一位新的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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