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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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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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察完精武营的情况,朱慈烺叮嘱了吴襄几句之后,又来到了善柳营的训练区域——虽然吴襄人品不怎样,但毕竟是在辽东十几年的老总兵,对练兵还是有一套的,将操练的事务交给他,也算是物尽其用,当然了,吴襄只有操练的权力,士兵调遣将官升职的权力,仍然握在朱慈烺的手中。
  善柳营的长枪阵没有藤牌手,只有圆盾手,朱慈烺到来时,士兵们正在刻苦操练,督导官拎着鞭子,来回督促,朱慈烺看了一圈,基本还算满意,只要这种状态能一直持续下去,数月之后必见成效。
  朱慈烺最重视的还是火枪兵。
  杨轩带着五百个火枪兵正在校场的一角操练。
  他拎着鞭子瞪着眼,嘴里不停的发出口令,但凡有动作稍慢的,他冲上去立刻就是一鞭子。
  “竖枪!”
  “装弹!”
  因为朱慈烺已经把纸包弹介绍给了杨轩,所以火枪兵的空枪操练比过往少了两个步骤。“喀喀喀……”随着杨轩的口令,五百火枪兵一步步操作手里的鸟铳。杨轩盯的极严,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朱慈烺来到场边。
  朱慈烺没有打搅,悄然离开。
  黄昏,从训练场归来时,东厂提督太监王德化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正在府门前等着。
  两人奉了圣旨,将从朱纯臣和徐允祯家中抄出的一些古玩字画押送到信王府,交由朱慈烺处置。至于两家府中的银票和现银,还有全部的金银器物,都已经押入内库了。
  见到朱慈烺,两人赶紧上前参拜。
  王德化笑眯眯地道:“殿下,京营将士还有五个月的饷银没有发放,陛下甚为忧虑,希望这些赃物能解京营的燃眉之急。”
  朱慈烺苦笑,怎么意思呀,两家奸贼最少收了三十万两银子吧?还不算房产地亩,父皇你却要用这些古玩字画抵京营五个月的军饷吗?就算这些古玩字画真值那么多钱,一时半会也没有地方变现啊,不行,明早得进宫要钱。另外,古玩店刻不容缓,必须马上开业了。
  交接之后,王德化和骆养性猛拍朱慈烺的马屁,一个说朱慈烺英明睿智,一个说聪慧高远,两人都是拍马屁的高手,话语都说的恰到好处,既让朱慈烺感觉到了舒服,又不至于显得太过谄媚。
  朱慈烺淡淡笑。
  王骆二人都是父皇崇祯的心腹,虽然对二人的忠诚度有所怀疑,但还是要客客气气。
  谈笑间,朱慈烺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朱纯臣和徐允祯家产抄没的情况。除了府中的财务和城外的田产,这两家国公府在京师、保定,乃至扬州南京都有商铺,全部查清估计最少需要一月的时间。
  朱慈烺静静听。
  有田产,有商铺,但独独没有提到西山的私人小煤窑——徐允祯在西山的小煤窑可是整个西山最大的,而且这并不是什么隐藏极深,没人知道的秘密,不说徐允祯府中的管家,只说京师的煤商就有很多人知道,徐允祯府邸查抄了,但却没有提到城外西山的小煤窑,或许是时间的问题,还没有查到,但朱慈烺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单纯。
  “殿下,徐卫良之事,臣再一次感激,若非殿下帮助,臣恐怕到现在也找不到朱纯臣徐允祯不法的证据!”骆养性深深一躬。
  朱慈烺微笑:“骆指挥使客气。”
  骆养性并没有提及朱纯臣自杀之事,一副公事公办,问心无愧的样子。另外也没有提那个关键的“中间人”。
  朱慈烺也不问。
  等两人离开,朱慈烺进到后殿,一边用晚膳,一边想着事情的诡异之处。
  西山私人小煤窑的黑盖子,他是一定要揭开的,而徐允祯之事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再等两三日,如果在徐允祯的财产中还是没有出现西山小煤窑,那就需要好好调查一下了。另外,朱纯臣之死也颇有疑点,骆养性究竟在搞什么鬼?为什么杀了朱纯臣,但却放过了徐允祯?朱纯臣已死,探究他的秘密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关键是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骆养性究竟是不是可用,才是朱慈烺想要探究此事的原因。
第二百三十七章 幕后之人
  “殿下,刘若愚来了。”田守信轻步进入,小声报告。
  “宣。”
  “奴婢见过殿下。”刘若愚轻步走进,在朱慈烺面前跪下。和齐宁等年轻太监不同,见惯了荣辱,经历了生死,刘若愚一直都很淡定。他现在身穿绯袍,是火器厂的掌厂太监,但他表情和眼神却一如在神宫监扫地的那个青袍老太监。
  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尤其是在皇宫大院这种地方,越是老人就越是不敢轻视。
  “起来吧,有件事我要交给你做。”
  “殿下吩咐。”刘若愚躬身。
  “你在宫中可有耳目?”朱慈烺淡淡问。
  不经意中,刘若愚的左耳微微一颤,但表情和眼神却依然淡定:“耳目是没有的,不过奴婢在宫中的时间长了,认识的人还算是有几个。”
  朱慈烺点头:“那好……”
  小声叮嘱。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全力调查。”朱慈烺吩咐他的不是小事,如果一般的小太监难免会惊慌变色,但刘若愚却是老脸无波,仿佛皇太子叮嘱他的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
  朱慈烺道:“注意保密,泄露了风声,我可不饶你。”
  “奴婢明白。”
  “去忙吧,火器厂不可懈怠,生产要抓紧。”
  “是,奴婢告退。”
  深夜。
  襄城伯府。
  两人在密室里悄声商议。
  昏暗的烛光照着两人的脸,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又是太子……”下首之人轻轻叹口气:“看来徐高那边已经没法再查了。”
  上首的老者淡淡道:“倒也不妨,青梅是朱纯臣特地派到宫中,打探皇家消息的,除了成国公府,她应该不会把消息泄露给其他人。”
  “可青梅的消息又是从哪来的呢?”下首的人惴惴不安。
  “徐高不是说了吗?那日事发之前,你悄悄进宫和徐高见面,正是青梅值日,估计是你二人不小心,被她撞见,又或者是被她听到了什么?”老者道。
  下首之人沉默了片刻,然后长长叹口气:“但愿徐高的推测是对的,不然我骆某人永世不得安宁啊!”
  老者淡淡道:“指挥使勿忧。你我当年做的那件事,虽然不说天衣无缝,但却也是滴水不露,何况你我二人之前还有一道防火墙呢,只要防火墙不倒,那冲天的大火就永远也烧不到你们二人的身上!”
  下首之人不说话,只冷笑了一声,就好像他对当年的事情,还有对老者的所为作为,有颇多不满,不过却不敢直接表明,只能用这种轻微的冷笑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老者假装不知,淡淡问:“朱纯臣的事处理的如何?太子有没有怀疑?”
  “当然有怀疑!”下首之人的声音中微微透出一点焦躁:“如果我料的不错,他一定会派人暗中调查此事。”
  “那你做的可圆满?可曾留下什么痕迹?”老者问。
  下首之人哼了一声:“放心吧,骆某人做这种事轻车熟路,除非是朱纯臣复生,否则太子永远也调查不出什么来。”
  “那就好。”老者微微点头,又轻轻叹息:“太子聪慧异常,在他面前千万要小心,绝不可露出一点马脚。”
  下首之人冷笑一声:“老实说,我倒不担心太子调查出什么来,大不了同归于尽,我没了九族,他太子之位恐怕也保不住,我看到底是谁吃亏多!”
  “指挥使这说的什么话?!”
  老者皱起眉头,声音里带出怒意。
  下首之人也知道自己失言,低头不说话了。
  老者也不再说。
  密室一时陷入沉寂。
  烛光摇曳,二人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一会,下首之人忽然又抬起头,阴森森地道:“此事还有一个破口……”
  “你是说徐高?”老者冷冷道。
  “是。”
  “放心,徐高死也不会说的。这件事情如果真捅出来,你我身死族灭,对中宫、对太子会有好处吗?徐高对中宫和太子忠心耿耿,有损中宫和太子的事情,他死也不会做的。”老者道。
  “但也要预防!”下首之人冷笑。
  老者不说话,显然他对这个提议也是赞成的。
  下首之人忽然站起身:“夜已深,骆某告辞!”
  “指挥使慢走。”老者淡淡笑。
  下首之人重新披上斗篷,将自己的面目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鬼魅一样的离开密室,走到房门前时却忽然站住脚步,冷冷道:“伯公,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
  “请讲。”
  “小伯公对三年前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他太喜欢出风头,我总有点担心。”
  老者目光一冷,放下手里的茶盏:“指挥使大人多虑了,犬子对那件事毫无所悉!纵有什么差池,老夫也会处理,用不着指挥使大人操心!”
  “那就好!”先一人冷哼一声,拉门离开。
  显然,他对老者的回答非常不满意。
  脚步声渐渐远去。
  老者坐在密室中一动不动,烛光照着他阴沉的老脸……
  ……
  第二天上午,北郊三十万亩官田水利兴建部正式成立。
  宋应星是总工程师和总指挥,东宫左庶子吴伟业负责钱粮的调配,朱慈烺又把广安门的治安百户孟文龙调到现场负责维持秩序,三位一体,组成一个“水利工程指挥部”。
  京营的三十万亩官田,几乎全在京师北郊小汤山的附近,东面是东沙河,南面有南沙河,可以利用的水力资源相当丰富,元朝时就兴建有水利工程,本朝前中期的时候,每两年都会清淤疏通一次,但这十几年来,天灾人祸不断,朝廷有心无力,小汤山附近的水利设施大部分都已经荒废,这一次与其说是疏通修缮,还不如说是重建。
  听到北郊兴修水利,管吃管住,而且是一天三顿,西便门的五万灾民沸腾了,男女老少,奔走相告,纷纷往北郊现场而来。五万灾民倒有四万多都跑到了北郊。
  不过经过孟文龙的挑选,其中有劳动能力的只有六七千人,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留下我们吧,我们能干!”现场哭嚎哀求之声响成一片,黑压压的人跪的到处都是。
第二百三十八章 酷吏一枚
  宋应星和吴伟业都是心软,忍不住想要放宽标准,将更多的人留下,但孟文龙不同意,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比起宋应星和吴伟业的官职,差的十万八千里,但朱慈烺将选人的决定权交给了他一人,并且严令不得随意放宽标准。
  有太子爷的撑腰,孟文龙对宋应星和吴伟业的要求置之不理,凡事不合标准,却还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人,他都是眼睛一瞪:“滚!再不滚你连西便门的一顿也吃不上了!”
  见他如此决绝,很多没有被选上的人无一不低声咒骂他狠心,更有人走出十几步之后,转身对他吐口水。
  孟文龙却不为所动,身为广安门的治安百户,又在粥厂服务了这么长的时间,人间惨状他见识的多了,被人辱骂甚至是吐口水也不是没有的事,他早就习惯了。
  虽然不在现场,但朱慈烺对整个挑选的过程却是清清楚楚,对孟文龙的表现非常满意。对很多人来说,拒绝穷苦人的苦苦哀求,比起上阵杀敌更加困难,孟文龙没有这方面的障碍,他铁面无私,忠实执行朱慈烺的命令,有人会认为他太狠心,是一个酷吏,但在这风雨飘扬、文官武将都是阴奉阳违的时代里,能忠实执行上官命令的酷吏远比那些浪费钱粮的滥好官更加难得。
  挑选出的六千灾民并不是一窝蜂使用,而是分成六个大队,每个大队一千人,大队之下又分中队和小队,各有队长和领队,一切都如军制,另外还分出了运输队、安全员、材料员、炊事员、所有人的工作都被分的清清楚楚,各司其职,保证六千人的施工队可以顺利展开,而不至于发生混乱。
  这当然不是孟文龙的主张,而是朱慈烺的主意。
  虽然不是军队,只是一群兴修水利的灾民,但严格管理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有错。
  人员之后就是后勤保障,吴伟业从城中运来大量的铁锹、铁镐、铁耙、夯杵、独轮车、麻袋,以及兴修水利需要的各式工具。孟文龙指挥灾民们在一片空地上搭起了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帐篷——都是京营库房里的库存货,堆在库房无用,在这里却物尽其用。指挥部、食堂、宿舍、公公厕所、仓库等在帐篷上都标写得清清楚楚,比起军营来亦不遑多让。
  只一天时间,水利工程的现场就已经有模有样。
  朱慈烺来到时,宋应星,吴伟业,孟文龙带着现场灾民在帐篷前面迎接,进到“指挥部”帐篷,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副“官田水利施工图”正挂在帐篷的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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