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阑豁阿感天光而孕,又生三子,长不忽合塔吉,后裔为合答斤部(名见《金史》,作合底忻),次不合秃撒勒只,后裔为撒勒只兀惕部(名见《金史》,作山只昆,元代又译散只兀,珊竹);幼子孛端察儿,后裔为孛儿只斤部,从这一支又分衍出约二十个氏族或部落。孛端察儿就是成吉思汗的十世祖,《元史·宗室世系表》称为“始祖”。
《史集》记载了另一种起源传说。据传远古时蒙古部落在与他部战争中南宋初洪皓最先指出蒙兀即蒙古。其《松漠记闻》云“盲骨子,《契丹事迹》谓之朦古国,即唐蒙兀部。”
2拉施都丁《史集》第卷第一册,页25。
被屠灭殆尽,只剩捏古思、乞颜两名男子和两名女子,逃进额尔古纳昆山地中,在那里长久地生息繁衍。他们的后裔形成为各个氏族(斡孛黑oboq),从这些氏族又分出许多支族,由于人口众多,山地狭隘不能容纳,就迁到了广阔的草原。后来所有的蒙古部落都源出于最初的捏古思和乞颜两人的氏族。《史集》记载成吉思汗先世谱系也追述到孛儿帖赤那,但说他是一个部落首领,从他下传八代到朵奔伯颜(《秘史》作朵奔蔑儿干);因他们出于乞颜氏族,所以这个部落在古代就称为乞牙惕(iyat,iya的复数)。他们的牧地在斡难、怯绿连(克鲁伦)、土兀剌(土拉)三河之源不儿罕山。朵奔之妻阿阑豁阿在夫死后感注氏族部落序号,下接第二表。世代序号,第二表同。天光连生三子,“重新开创”了一个氏族由这三子的后裔繁衍出来的各部落称为“尼鲁温蒙古”(尼鲁温意为腰,据说指其皆出于阿阑豁阿贞洁的腰所生之子),他们是同一血统的亲族。其他部落则通称为“迭列列斤蒙古”(意谓一般的蒙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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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注:1。《史集》又列29。doban;3o。qnut;;33。qingqiat于尼鲁温蒙古诸部中。2。qongqotan;sunit;qarqas;i1jit;kekuman;otonaut;aru1at等部亦列于八鲁剌思同源诸部中。
“三河之源”不儿罕山即肯特山地区原是突厥语民族的居地。蒙古部落迁到这个地区后十分可能通过征服或其他途径吸收了不少留在当地的突厥语族人口从而使本身的民族成分生变化;在经济文化方面更受到突厥族的深刻影响。上述蒙古人的苍狼白鹿始祖传说当是承袭了高车、突厥人的狼祖传说的一部分展而来的;感天光生贵人的神话也和畏兀(回鹘)人天光照树诞生可汗的传说有一定关系1。当蒙古部落还居住在大兴安岭山林中时狩猎是他们的主要生产活动;迁居鄂嫩河流城和肯特山地区后他们从当地突厥语族居民那里学习了从事游牧畜牧业的丰富经验2由原来“射猎为务”“捕貂为业”“用桦皮盖屋”(《隋书·北狄·室韦传》)的森林狩猎部落转变为饲养马、牛、羊逐水草放牧居“黑车白帐”的草原游牧部落。《史集》记载说成吉思汗的七祖篾年土敦(据《秘史》、《元史》为八世祖)之妻莫孥伦拥有的牲畜多到不可胜数聚拢起来时从山顶到山脚下的河边都布满了3。篾年土敦、莫孥伦生活的时代约在十世纪末十一世纪初相当于辽圣宗时期。《契丹国志》也记载辽时的“蒙古里国”人民过着逐水草、食肉酪的生活“以牛、羊、马、驼、皮、毳之物与契丹交易”足见此时蒙古部落的游牧经济已有相当展能够提供远过自身消费的大量牧畜和皮、毛等畜牧业产品用于和邻人进行交换了。
随着蒙古部落游牧经济的展氏族共有制被突破了。传说阿阑豁阿死后四个大儿子把家私——牲口(adusun)和食物(ide’e)都分了欺侮幼弟孛端察儿不给他一份子。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牲畜和其他财产早已为家庭所私有儿子继承父母的财产已成为社会通则。私有制刺激了家庭财富的积累一部分人的财产日益增多成为富者(伯颜bayan)而大部分则成了贫穷者(牙当吉古温i…gu’un)。掠夺邻人是强有力者增加财富的重要手段。孛端察儿兄弟共同掳掠了兀良哈部扎儿赤兀惕氏族的一群百姓“因这般头口(adu’un畜群)也有了茶饭(ide’e食物)、使唤的(harantutqar人口、仆人)都有了”1。《契丹国志》说当时1参见韩儒林:《突厥蒙古之祖先传说》《穹庐集》页374—388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2史料记载室韦人“无羊”蒙古语的绵羊一词(qonin)就来自突厥语。蒙古畜牧业术语中突厥借词特别多说明他们是从突厥语族人民那里学会畜牧业的参见亦邻真:《中国北方民族与蒙古族族源》《元史论集》页418。
3《史集》第1卷第二册页18。
1《元朝秘史》第38节总译。
北方达打(塔塔儿)等部皆“以部族内最富豪者为领”蒙古部的情况也是如此。孛端察儿之孙篾年土敦带有突厥语官号“土敦”(tudun)的头衔当是部落领他家就拥有多不胜数的牲畜。后来被辽朝军队打败的札剌亦儿部从克鲁伦河溃退侵入蒙古部牧地生了冲突篾年土敦诸子被杀。其孙海都(成吉思汗六世祖)长大后率部复仇灭札剌亦儿部尽掳其妇幼为奴。札剌亦儿是人数众多的大部落(《辽史》作“阻卜札剌部”)因此这次战争的胜利意义很大它使海都的威望和势力大为扩大“拥有了难以数计的妻妾、部属、羊群和马群”2。《元史·太祖本纪》说海都被立为“君”自战胜札剌亦儿后“形势寖大四傍部族归之者渐众”。
海都长子拜姓忽儿和次子察剌哈宁昆相继袭为部落领“宁昆”(《秘史》作“领忽”)即辽朝的属部、属国官官号“令稳”之音讹。察剌哈长子直拿斯继任为领称想昆必勒格“想昆”即辽高级属部、属国官官号“详稳”地位相当于节度使。当时漠北各部都在辽朝统治之下辽朝除设置西北路招讨司等北面边防官府进行控制外又置北面部族、属国官、“命其酋长与契丹人区别而用”(《辽史·百官志》)。察剌哈父子生活的时代约为十一世纪下半叶即辽道宗时期。《辽史·道宗本纪》太康十年(1o84)两次记载“萌古国遣使来聘”可见蒙古部亦通贡使于辽朝故其领被命为属部属国官。中原王朝的封授无疑大大加强了他们的政治势力使他们得以朝廷命官的身份管领本部百姓成为高踞于普通部落成员之上的“那颜”(noyan老爷官人)。察剌哈父子由此身价百倍子孙世袭官人地位成为蒙古部最有势力的一家贵族称泰赤乌氏(tayichi’ut源于汉语“太子”)。拜姓忽儿之子敦必乃薛禅也管领一部分部民势力不下于察剌哈家族。其子葛不律罕(成吉思汗曾祖《秘史》作合不勒合罕)继想昆必勒格之后统辖了全蒙古百姓称汗号;他的子孙以远古始祖氏族的名号为标榜称乞颜氏。
随着草原贵族势力不断壮大普通部落成员的地位日益低落成为贵族的属民。他们中不仅有迭列列斤蒙古各部落的成员(占属民的多数)也有同属孛端察儿后裔的尼鲁温蒙古一些氏族的成员这些氏族由于势单力薄不得不依附强有力的贵族受其统治。例如据《秘史》记载为海都幼子抄真斡儿帖该后裔的斡罗纳儿、晃豁坛、雪你惕等氏族成员后来成了泰赤乌和乞颜两家贵族的部属《史集·部族志》竟把他们列入迭列列厅蒙古诸部中但另一处又说他们也属于尼鲁温蒙古这种氏族起源不清的情况正反映了他们地位的跌落。在一次泰赤乌氏贵族推举领的会议上因争执不下请一个出身斡罗纳儿氏的老人表意见他回答说:“我是低贱的哈剌出(qarachu下民)有什么权利说话?你们众主公。请口吐贤明良言使2《史集》第1卷第二册页22。
我们哈剌出能如驹得乳得遂得生养足矣。”1可见属民(哈剌出)不但没有被推举为领的资格也没有推举领的权利。属民虽受贵族的统治但还具有不完全的人身自由有自己独立的家庭经济可以脱离原来所属的贵族而别投他部。他们是社会生产的主要承担者同时又是战士的主要来源所以一家贵族势力的强弱主要取决于他所控制的属民有多少。
游牧畜牧业的生产者能提供过自身消费的许多产品因而使用奴隶劳动成为有利可图的事。蒙古部进入草原地区后很快就出现了掳掠别部人口为奴的现象如上述孛端察儿兄弟掳掠了一群兀良哈百姓于是家中就有了供驱使的仆役。后来海都消灭了札剌亦儿部落这些札剌亦儿人除被屠杀者外都成了海都及其诸子家庭的奴隶。古代蒙古社会的奴隶(孛斡勒bo’o1)被称为“门限的奴隶”(bosoqa…yinbo’o1)“家门的梯已奴隶”(e’uden…uemnetbsp;bo’o1)说明他们是各个主人家庭的私属人口。他们的子孙也世袭奴隶的身份祖祖辈辈与主人家保持主奴关系。被海都俘虏为奴的札剌亦儿人的子孙祖祖辈辈就成为海都后裔的奴隶一直传到成吉思汗时。著名将领木华黎就是这些札剌亦儿人的后代幼年时即被送到成吉思汗家服役“教永远做奴婢者若离了你门户呵便将脚筋挑了心肝割了”2。成吉思汗还有一个奴隶是四世祖敦必乃掳来的奴隶的后裔因此成吉思汗说他是“我祖宗以来的奴婢”1。奴隶可以成家立业拥有自己的一些财产但必须附属在主人门下不得擅离;要为主人提供种种无偿劳动。为了维护对属民和奴隶的统治与奴役为了进行日益经常的战争蒙古贵族建立了隶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在贵族身边集结了一帮效忠于他们个人的侍卫——那可儿(nokor伴当)他们有的出身于属民有的出身于奴隶还有来自别部的投靠者都与各自的主人结成特殊的隶属关系受其豢养为之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势力强盛的泰赤乌氏和乞颜氏贵族还组织了护卫军——土儿合兀惕(turqa’ut)和怯薛(keshig)它的核心就是由那可儿组成的。这是与贵族具有特殊关系侍奉他个人的队伍而不是氏族内部的人民武装。那可儿和护卫军的产生进一步强化了贵族的权力并促使他们更频繁地去进行掠夺和兼并战争以获得更多的财富和奴隶控制更多的属民。
古昔的父系血缘氏族——斡孛黑(oboq)早已解体了代之而起的是另一种性质的氏族虽然仍称为“斡孛黑”但实际上是以人数不多的显贵家族为主人(额毡ejen)统治着许多出身于不同氏族的属民(哈阑haran)和奴婢(bo’o1)的社会单位。原来氏族长老的地位为贵族家族长所取代以他们的名字或尊号作为“氏族”之名。贵族户家长将属民和奴隶作为家产1《史集》俄译本第1卷第二册页57。
2《元朝秘史》第137节总译。
1《元朝秘史》第18o节总译。原文为:“你是我高祖家门的梯已奴婢我曾祖的门限奴婢。”分配给成年的儿子们诸子各继承一“份子”(忽必qubi)再扩展形成新“氏族”。为了共同对付外敌的侵略或进行掠夺战争出于同一父或祖“氏族”贵族的许多子或孙“氏族”贵族往往结成联盟推举最有势力的一家贵族为长。久之有些弱小的“氏族”贵族不仅属民被强大贵族所兼并就连他们本身也成了强大贵族的附庸甚至沦为属民。成吉思汗十世祖孛端察儿后裔(尼鲁温蒙古的一支)诸“氏族”的分衍和泰赤乌、乞颜两大贵族势力的形成就是这一历史展过程的证明。
草原贵族拥有各种尊号如“土敦”、“太子”、“薛禅”(senet善射者)、“巴阿秃儿”(勇士ba’atur)等等他们被属民称为“那颜”。他们已脱离了游牧生产劳动而以统领部众从事战争和掠夺为职。草原贵族制的展必然导致各部贵族之间争夺蒙古高原霸权的激烈斗争。正是各部贵族的争霸战争把蒙古高原推向统一从而结束了草原贵族制时代。
第二节蒙古高原诸部的争战与成吉思汗的统一十一、十二世纪的蒙古高原上还分布着其他几个强大部落:塔塔儿部(tatar)分布在呼伦湖、贝尔湖附近地区。《史集》记载说塔塔儿部在古代就非常著名由于那时他们十分强大并统治了许多部落所以其他不同名称的部落全都被称为塔塔儿。公元732年建立的突厥文《阙特勤碑》最早记载此名作“三十姓tatar”显然就是对当时汉文史料所载室韦诸部的统称。可见tatar也应是室韦诸部之一大概因为这个部落最邻近突厥而且比较强大所以突厥人用它的名称来概称室韦诸部而汉文文献中则沿用北魏以来的名称把他们总称为室韦。后来回纥人沿用了突厥人对他们的称呼。到九世纪中叶这个名称才传入中原译为“达怛”1。回纥汗国败亡后被突厥、回纥人统称为“达怛”的室韦各部落大批西迁成为蒙古高原上的主体民族汉文文献中也逐渐普遍地使用达怛(又译达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