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李彦庆惊怒交迸,几乎咬碎了牙关:“那帮文臣都该死啊!看他们把好好一个国家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李信连连冷笑道:“真的只是文臣的功劳么?没有那位凌架于众生之上、目空一切、刚愎自用的天子的积极配合,这些文臣有这个能耐将帝国双璧花费数年时间打拼出来的良好局面在几个月之内败坏殆尽么?”
李信对大明朝廷的观感一直不好,他在民间见过了太多的官员贪腐,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全国都在贪。
这些王八蛋与缙绅勾结,遇到饥荒非但不救济,还不让那些良知未泯的士绅救济,一心要将那些饥民通通饿死好吞并他们的田产,或者利用饥荒将囤积的陈粮提到天价来卖,大发横财,让百姓家破人亡。
贪官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少数几个还想为老百姓做点事情的好官被京察逼得上吊,关外尸山血海,江南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缙绅商贾家财万贯不纳一文,农民家徒四壁苛捐杂税多如牛毛……
凡此种种无不证明,这个老迈的王朝气数已尽,该系统清零了。直到他来到了辽东,辽东的蓬勃发展,让他对明廷的观感有所改变,这一战使得他认为尽管这个老迈的王朝有种种不足,但是在对外方面绝不含糊,这一点还是值得肯定的。
所以,他投到全旭麾下,成为工业党的一员,在工业党内部,他利用自己的聪明,外加工业党的良性竟争机制,他不靠关系,不靠背景,全凭个人能力,慢慢成为工业党最耀眼的新秀。
商国成立以后,他成了沈明泽的政务大事的得力助手,也成为全旭的军务助力,文武双全的李信,亲眼见证着,全旭在一穷二白,如同荒芜的辽东步上了发展的正轨,几年时间下来就欣欣向荣了。
看着辽东百姓生活水平一点点的改善,看着边关防线日益稳固捷报频传,李信心里也多了几分希望,认为这个国家还有救,只要按着全旭的模式来,重现洪武、永乐时期的辉煌那是迟早的事情!
他非常清楚,全旭并不是一个专权之人,对于权力,全旭有着一种天然的抗拒,商国的政务几乎都在以沈明泽为首的政务院手中,从立法,执法,施政、外交,商务等等。
军务方面以袁枢为首的国防部和以朱兆宜为首的总参谋部掌握之中,全旭平时根本就不会管这些琐事,他只问结果,不管过程。
如果有人对李信说,全旭会篡夺朱明的江山,他只会对那个人说:“狗屁”,全旭真正的愿望就是成为大明的冠军侯,没事的时候,带着一支军队,将建奴按在地上摩擦摩擦,或者跑到东海钓鱼,或者去找东洋小矮子们的麻烦。
他喜欢美食,对于金钱有着近乎狂热的爱好,对于美女也来者不拒,甚至喜欢金发碧眼的番婆子……
唯独对于紫禁城里的那座冰冷的御座没有兴趣。
然而,崇祯用一次固执的、愚蠢的北伐将这一丝希冀给彻底粉碎了!那位刚愎自用、固执多疑的天子在用理智克制了自己好几年之后,变本加厉地爆发出来,一个轻率的决定就把整个正在好转的国家推到了毁灭的深渊!
李信失望透顶了,他望着帐篷顶部发呆,挣扎与落寞都写在脸上,半晌才声音沉闷的说:“李将军,你说,我们在辽东、在吕宋,夜以继日废寝忘食辛苦经营图个什么?天雄军在关外喝血水嚼草根数年苦战图个什么?东江军在辽东几十年坚守又图个什么?我们再努力再拼命又有什么用?皇帝只要一道命令就能让我们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了!”
周遇吉是少数不多,既没有投靠全旭,也没有投靠天雄军的大明将领,周遇吉对着大明有着近乎狂热的忠诚,他防守延庆关,面对数万清军的疯狂进攻,带着军民浴血奋战,他的忠诚,他的热血,换来的却是卑鄙的背叛。
李彦庆苦涩的道:“两千年来不一直都是这样的么?东晋偏安东南,祖逖立志北伐,他好不容易拉起一支铁军,东战西战,数年浴血,终于收复了河南地,结果晋元帝却让无能戴渊替换他,晋军北伐军瞬间崩溃,祖逖忧愤而死,檀道济让索虏闻风丧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宋文帝一纸诏书就要了他的命,让刘宋国运急转直下;陈庆之七千白袍渡江北伐,大败北魏攻克洛阳,梁武帝按兵不动坐视北魏大举反击,最终导致他兵败,白袍军全军覆没……”
就在这时,乔孟恩进来道:“还有岳飞,都快要打到汴梁了,赵构十三道金牌把他给召了回来,然后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要了他父子的命!两千年来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改变过,我们这些为臣子的只能祈祷自己能遇上一个像光武帝那样英明神武且宽宏大量的君主,否则很可能随时没命!”
李信目光闪烁,喃喃道:“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为什么要让皇帝主宰自己的一切,哪怕他是一头蠢猪?他凭什么主宰我们?他凭什么自私的认为这个国家是他们的私人财产,可以肆意挥霍,就凭他姓刘李姓,姓赵姓朱吗?”
李彦庆仿佛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冷战,失声叫道:“你……你想干什么?”
李信的情变得冷酷,道:“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已经受够了,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李将军,如果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让你尽展所长,与无数跟你一样英勇善战的雄杰并肩作战,开疆辟地,不必再担心功高震主,不必再担心文臣掣肘,更不必再担心在自己身死之后自己的宗族被人以一道莫须有的罪名诛灭,你愿意抓住它吗?”
李彦庆目瞪口呆的道:“这…这怎么可能?哪怕是汉唐也做不到啊!”
李信眸中迸出两道闪电般锐利的光芒,沉声道:“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我们能做得比汉唐时代的军人还要好,就看你敢不敢抓住它!”
李彦庆一咬牙,道:“我又没犯贱,喜欢让人当成面团反复揉搓,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肯定会抓住的!”
李信盯住他,一字字的问:“哪怕事不可为后九族诛连也在所不惜?”
乔孟恩洒脱的说:“我就一个光棍一条,父母早就被他们逼死了,现在凑不齐九族让他们诛。”
李彦庆身边的一名亲卫士兵,陡然快速上膛,左右开弓手中持有两把蝎式手枪:“都他娘的别动,我这枪里有六十发子弹,保准可以把你们都射成筛子!”
李彦庆直视那名亲兵:“你以为我是为了反商王吗?你他娘的是猪脑子吗?”
亲卫松了口气:“不是造反,那就更不可能投敌了,你们想做什么?”
“滚蛋,守着外面,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第七二六章公然抗命
第七二六章公然抗命
“李部长,你想怎么做?”
乔孟恩作为全旭的嫡系人马之一,他自然猜测到了李信想要劝进,让全旭成为皇帝。这一点,不仅仅是乔孟恩自己,包括全家军整体,甚至整个商国,无论工人还是百姓,或者商人,学生,几乎所有人都赞同这一点。
从周遇吉被朝廷坑死,他们想到了很多,大明仅仅在辽东这个旋涡里坑死了多少人?远的不说,赵率教可是对大明朝廷忠心耿耿?
一样被坑死了,三屯营总兵官朱国彦,喻成名、吴贡卿、史凤鸣、李克泰、杜松、包括李如松、张承胤,死在辽事之中的三十多位高级将领,哪一个是朝秦暮楚?还不是对大明朝廷忠心耿耿?
他们只不过是不愿意同流合污,被各种手段给坑死了,不是大明没有名将,不是明朝将领不能打,关键是能打的都死了啊。
李如松作为李成梁的儿子,继承了李成梁的家底,就算能力不如李成梁,压着建奴不成问题,但是,他的死,至今没有公正的说法,只是一桩历史悬案。
虽然朝廷没有明确的说法,事实上,这些明末时代的见证者,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为大明的武将不值。
特别是全旭在辽东公开为土木堡翻案,当时李信就是负责人,他深知随着调查的深入,大明文臣在里面充当了多少不光彩的角色。
李信望着乔孟恩道:“我们玩一把大的,你们怕不怕?”
“怕什么?”
“我们这算是忤逆了王上的意思,别说升官发财,弄不好会被斩首,或者诛连九族!”
乔孟恩不以为然的笑道:“我都说了,我光棍一条,我这条命就是王上给的,没有王上,崇祯元年的冬天,我就与我娘一样,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了,现在多活了八年多,每一天都是赚的,再说了,王上要我的命,我亲手送给他!”
“既然如此,那就好!”
李信道:“现在用王上的电台,通知全军,各师、各旅、各团少校级别以上军官,参与此事,让第十六师和第七师,暂时停止北上,通知北海舰队、东海舰队,命令海军陆战队的四个旅,立即北上!”
……
随着皇太极靠近北京越来越近,甚至清军前锋哨骑开始出现在广渠门外,这个时候,温体仁也不再掩饰。
他们大大方方的把这次北伐军战败的消息宣布出去,当然,他们还会加油添醋。
事实上,崇祯皇帝所率领的北伐军,总共只有十三万五千余人,征调北直隶顺天府、保定府等六府共计约八万余民夫,共计二十一万八千余人。
然而,在他们这些文臣里宣布,崇祯皇帝所率领的北伐军多达五十万人马,现如今这五十余万人马,外加三十余万民夫,共计八十余万人死伤殆尽。
另外,他们还像周天子抹黑帝辛一样,开始编造崇祯皇帝的黑料,比如说崇祯皇帝荒淫无度,每到一地,便令地方官员搜罗民间美女,供其淫乐,甚至要求众将领将自家妻妾献出来供他享用;
天地良心,光凭私德这一块来说,崇祯皇帝可以说中国历史上所有皇帝中的典范,他生活简朴,粗茶淡饭,就连衣服破了也不舍得穿新的,别说跟皇帝比,就算跟全旭比,全旭也算上奢靡无度了。
全旭每一个月在生活上的开销,比崇祯皇帝多十倍不止,要知道全旭家中可没有多少人,而崇祯还有一个庞大的皇宫需要供养。全旭向来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能坐着,绝对不站着,对躺着,他绝对不坐着。
然而,就算是圣人,因为文臣们掌握着话语权,他们照样可以把崇祯黑得体无完肤。
据据说崇祯在北伐途中每到一地就派出大批爪牙搜罗奇珍异宝,所搜刮的奇珍异宝足足装了一千多车;
据说,崇祯皇帝想要吃雀舌,一顿饭就宰杀上万只鸡……
据说,崇祯皇帝出了长城,嫌天气闷热,不顾前线正在血战,发动数万民夫为他修筑寒宫!
那暖宫琉璃作瓦,玉石为墙,黄金铺地,明珠为饰,凿冰降温,这座寒宫,东西长千丈,南北阔五百丈,高达百丈,万余名歌妓伶人置身其中仍然显得很冷清;
又将江南的奇花异草移植过来…通过他们的宣传,大家头一回知道,原来他们的皇帝是一位了不起的土木工程师,短短一个月就能在张家口建起一座相当于北京皇城那样大、高度的宫殿;
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文臣总结起来就是:北伐之所以会失败,完全是因为崇祯荒淫无度,宠信宦官和军阀,听不进他们这些正人君子的逆耳忠言,如此昏君不败,还有天理吗?
末代皇帝就是拿来黑的,这话一点都没错。一个月之内建起一座长千丈,宽五百丈,高百丈的宫殿,就算在工业化程度相当的辽东,全旭也做不到。
更别提崇祯皇帝了,稍稍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相信,不过,你不信不要紧,一代代御用文人反复加工,反复炮制加料,迟早有一天你的子孙后代会信的,你的子孙后代信了就行了。
当然,现在也没有人去追究这些私货是否合乎逻辑了,因为更加可怕的灾难已经袭来:
清军浩浩荡荡的直奔京在而来,皇帝北伐生死未卜,京津一无可战之兵,形势危殆到了极点,这个老迈的王朝如同一株朽木,在风雨之中剧烈摇晃,随时可能倒下。
这无疑是卑劣者的狂欢,忠贞者的末日,消息传开,举国震骇!
所有人,不管是盼着改朝换代还是希望存危续亡的,都把目光投向南方。
全家军是唯一的变数,唯一的希望,值此数百年未有之变局,天崩地裂之危机,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还能力挽狂澜吗?
令人诧异的是,一向以“不动如山,侵略如火”著称的全家军在此天崩地裂之际非但没有像以前那样快马加鞭迎难而上,反而纷纷停止了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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