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将士离营出征,去杀瀛贼,陶少章都会露出笑容,祝福军伍们,军伍走后,他便一刻不停的祈祷着。
夜里,枯坐在帐中,陶少章不断的问着自己的内心,这么做,对吗,值吗?
当然是对的,帮助本地土著,也是帮昌人自己,为了长远的目标,保护本地土著,抗击瀛贼!
可这是异国他乡,带着军伍和百姓们,离开了自己的故土,来到这座陌生的岛屿上,保护番人,保护非是汉家子民的番人,为了保护他们,将士们穿梭在雨林之中,与猛兽搏斗,与瀛贼厮杀,每一日都有人战死,为了保护这些非汉家子民而战死。
这也是陶少章痛苦的根源所在。
他知道这么做是对的,初心,是对的,结局,也一定是对的,可过程就是如此,为了保护番人,汉人命丧异乡。
某一时刻,某个阶段,陶少章真的想要带着大家回去,他已经承受不了这种痛苦了,哪怕是在北边关,他也没见到战死过这么多人。
这种痛苦,不应陶少章来承受。
楚擎走之前,那随口的一句,这里的兄弟们,以后要来这里的兄弟们,统统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本就是随口一句,楚擎也并非是要大舅哥率兵作战,只是大舅哥依旧痛苦,因为他没有保护好兄弟们。
那一刻,那个阶段,他真的想带着所有人逃离这里,回到东海三道,将军伍和百姓们,交给楚擎,他承受不了这种听闻将士战死后的痛苦了,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了。
可大舅哥,依旧是这个世间内心最脆弱却也是最为坚强的男人。
“好了好了,本官不与你计较。”
陶少章如同一个被逼无奈的长辈似的,突然伸出了手臂,擦拭了一下刘瑾昔下巴上的泪痕:“本官承认了,我只是吓唬你,从来没想过要走,吓你罢了,这不,大家都回来了。”
刘瑾昔如遭雷击,眼睛瞪的圆圆的,脸红的如同熟透的苹果。
陶少章也愣了一下,随即,面庞也红了。
蹲在远处的小伙伴们面面相觑,二通侧目看了眼阿轶:“他摸你姑母。”
肖轶:“…”
二通挠了挠后脑勺:“你表叔儿的妹妹被你表婶儿的大哥摸了。”
王天玉面色突变,看向旁边的赵宝蛋:“若是这二人有了奸情,吉大人与大锅要如何称呼对方,大锅、青阳郡主、阿轶、陶大小姐,加上这刘瑾昔,他们互相之间应如何称呼?”
赵宝蛋闻言一愣,随即盘膝而坐,闭紧双眼,隐隐有要入魔的征兆。
第1467章 天子的信任
现实总是无趣且多变的,哪里来的那么多皆大欢喜。
小人物的嬉笑怒骂,只是因他们是小人物,是个体,个体是自由的,爱恨情仇,仅凭内心。
这里没一个小人物,就连二通都不是,因为他自诩为千骑营大统领首席御用狗腿子,就这个狗腿子,要是在京中,哪怕是传承百年的世家家主都得喊一声通大人。
当众人再次坐在一起时,已算是上了谈判桌。
刘瑾昔没有继续数落陶少章,所代表的,是所有番人的利益。
大舅哥也变成了那个大理寺少卿,看似没什么用,却是不可或缺的团队灵魂人物。
“我如何确保待昌人将这座岛屿据为己有时,岛屿上的番人们还可安居乐业。”
刘瑾昔不是一个喜欢绕弯子的人,很直,直来直去,不应出现在女子身上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扫视着众人,最终落在了最高军事长官大军哥的身上。
大军哥犹豫了一下,其实他对这种事真的不感兴趣,也不归他管,他想聊的是另一件事,关于刘瑾昔身份的事,只要能聊明白身份这事,什么都好谈,大家就是一条冲船舟上的人了。
仇宝玉不乐意了:“兄弟们为了保护这些番人,你还想如何?”
“你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王天玉一个大逼兜子呼在了仇宝玉的后脑勺上,然后看向刘瑾昔:“但是他说的对。”
仇宝玉揉着后脑勺,似乎是在分辨,王天玉是因为自己多嘴呼自己,还是因为想要呼自己,以多嘴为借口?
仇宝玉的确是多嘴了,虽然场地不正规,穿的不正规,和装修市场外面趴活似的蹲在这里,造型也不正规,严格来讲,双方现在要谈的事,决定的是东海三道的命运,乃至国朝的命运,这种场合,只有大军哥才有资格开口。
“保护我们吗。”刘瑾昔倒是没有刚刚那般盛气凌人欠揍的模样,淡淡的说道:“若是你们与瀛贼没有深仇大恨,你们会帮助我们吗?”
众人略显尴尬,默不作声,王天玉又是一个大逼兜子呼在了仇宝玉的后脑勺上:“你非要多嘴,害的大家被怼,闭上你的破嘴,要不打断你狗腿!”
要么说王天玉是语言模仿大师,就楚擎说的那些怪话,除了三哥外,其他人都听不懂,不解其意,唯独王天玉能准确无误的揣摩出来。
刘瑾昔淡淡的说道:“你们要杀到瀛岛之上,将瀛贼灭族,可到了那时,你们还会回来的,不要急着否认,你们心知肚明。”
大军哥笑道:“本将知晓刘姑娘的担忧,本将可以打包票,无人会欺辱这座岛上的番人。”
“不知盛将军官居几品,你这承诺,作数吗,能代天子,还是代臣子?”
“你说的不错,本将,自然没这资格代表君臣。”大军哥丝毫不恼怒,说完后,看向陶少章。
大军哥这么一看,所有人都看向陶少章了。
大舅哥皱眉:“都看我作甚。”
刘瑾昔神色微变,面露恍然之色:“陶公子不单单是大理寺少卿?”
大军哥哈哈一笑:“本将代表了,没这资格,可吉…陶大人代的了,有这资格。”
“陶公子可代表朝堂君臣?”
墨鱼笑道:“不,他可代表东海舟师大帅。”
刘瑾昔面露失望之色:“东海舟师大帅又如何。”
“东海舟师大帅,可代天子。”
“天子如此宠信他么?”
仇宝玉哈哈大笑:“非是宠信,我有一物,你见了便知,知晓天子有多倚重我家大帅。”
“何物。”
仇宝玉伸手入怀,掏出了个空气,双手捧着:“现在知道了吧。”
“这是什么?”
“圣旨。”仇宝玉得意非凡:“这便是天子赐予我家大帅的圣旨,怎么样,明白了吧,天子对我家大帅的信任,由此可见一斑。”
小伙伴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瑾昔望着仇宝玉手中的空气圣旨,足足过了半晌:“小女子有一请求,不知这位将军可否应许。”
仇宝玉洋洋得意,冲着小伙伴们挑起眉:“见到没,见到没,她是聪明人,一看便知,连对我的称呼都变了,刘姑娘,你说便是,是何请求。”
“滚远一些。”
“啊?”
刘瑾昔认真地说道:“小女子可否烦请这位将军,滚远点。”
仇宝玉:“…”
王天玉第三个大逼兜子落在了仇宝玉的后脑勺上:“你他娘的能不能住嘴!”
再一再二不再三,仇宝玉接连挨了个三个大逼兜子,终于爆发了,抓着王天玉的脖子就来了个锁喉,二玉又扭打在了一起。
大军哥破口大骂:“你们还嫌不够丢人!”
被仇宝玉骑在身下的王天玉一边论王八拳一边叫道:“八成是自己人,怕什么丢人!”
大军哥闻言一愣,也是,反正早晚都要知道身边这群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就当提前适应了。
墨鱼看向二通:“将圣旨拿出来吧,真的圣旨,也好叫刘姑娘知晓当今天子对大帅是何等的信任。”
“好。”王通通赶紧解开随身的包袱,随意抽出了一张,得意的放在了刘瑾昔的面前。
刘瑾昔面露几分呆滞,圣旨,肯定是真的,但是上面全是xxoo,各种错别字涂抹不说,最上面“牲纸”俩字,是那么的刺眼。
墨鱼鼻子都气歪了:“拿出空白的!”
“哦,对,空白的!”
二通又翻捡了一阵,拿出一张空白圣旨,大军哥大大的松了口气:“如假包换,怎么样,刘姑娘这次该信了吧。”
刘瑾昔瞠目结舌,半晌没开口。
风道人叹了口气:“你见过正经的圣旨,是空白的?”
刘瑾昔望着空白圣旨,秀眉拧在了一起,她有一丝怀疑。
大军哥又骂上了:“拿写好的,不是空白的,没错字的,蠢货!”
圣旨代理商王通通也乱了,直接给包袱抖了出来,几十张圣旨,都散出来了。
刘瑾昔心中那一丝怀疑,已经无限扩大。
她头一次见识圣旨和醋布放一起的,而且还是几十封。
王通通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封既不是空白也没错别字的圣旨,可谓是万中挑一了,放到了刘瑾昔的面前。
“你们…”刘瑾昔凝望着大军哥,许久之后,试探性的问道:“你们,都是叛将吧?”
圣旨没错别字,也不是空白的,字体龙飞凤舞,带点金戈铁马的味道,上书,天子金口玉言,命仇宝玉双膝跪地,朝着王天玉叫十声爹爹我错了,钦此。
“你要是还不信!”王通通极力模仿出三哥那智慧的小眼神:“我还可以将天子打的欠条拿出来给你瞧瞧。”
刘瑾昔:“…”
第1468章 终认
本来不解释吧,没事,这一解释,圣旨和厕纸似的往外拿,不怪刘瑾昔怀疑这群人是叛将。
错别字、涂涂抹抹、内容是管人叫爸爸、团起来随意揉扯,还有空气的,这哪个不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不是叛将是什么。
这也就算了,还有天子欠条?
刘瑾昔觉得这群叛将在侮辱她的智商。
加上她出海前,楚擎率人削狄擒虎,愈发证实了她的猜测。
一时之间,刘瑾昔眉宇之间满是思索之色。
“倘若你们真是叛将的话,那么倒是可以与我等守望相助。”
大家傻眼了,这怎么叕成叛将了呢。
“刘姑娘。”
心累无比的大军哥也懒得解释了,说起了正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的娘亲,当真是大昌朝长公主殿下。”
刘瑾昔露出了平静的笑容:“不错。”
陶少章神色微变:“你早就知道,刚刚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不是,我是说,我的确不信。”
陶少章:“…”
鼻青脸肿的二玉回来了,王天玉叫道:“那我们如何说你才信。”
刘瑾昔认真的说道:“其实,王将军你的爹爹,是吴王。”
阿轶如遭雷击,王通通看向阿轶:“那不是你爹吗?”
刘瑾昔百分之两千确定了,这就是一群反贼,反王之子都在这呢。
王天玉也傻了:“可我爹是大昌郎中王无疾啊。”
刘瑾昔略显错愕:“你爹真是王爷?”
王通通服了。
得,又是一个断句鬼才。
“你爹真的是吴王。”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
刘瑾昔学着王天玉刚刚的口吻:“那我们如何说你才信?”
大家不吭声了,明白了,并且再次确定,这丫头的嘴皮子很利索。
大致意思就是说,说人家老娘是长公主,就如同说玉仔和阿轶有个共享单爹似的,完全是天方夜谭。
要么说动脑子这事还得是智商忽隐忽现的阿轶上场。
“刘姑娘。”阿轶尝试从另一个角度阐述问题:“那便不说你的娘亲,说说你的爹爹吧。”
刘瑾昔望着大家。
原本这种事,她是不应说的,可看着大家殷勤的眼神,不知为什么,突然真的希望自己素未谋面的爹爹和这群傻乎乎的家伙们是故人。
犹豫了片刻,刘瑾昔笑道:“我姓刘,名老根…”
王天玉:“就说不是噻。”
刘瑾昔:“字武安。”
王天玉:“大姐你喝茶。”
仇宝玉瞬间从怀里抓出了馕饼:“喝什么茶,女侠你吃饼不!”
风道人一把打掉仇宝玉的胳膊:“吃什么病,老道有肉干!”
墨鱼:“肉干泡在茶了,要么吃着硬。”
肖轶:“姑奶奶,侄儿先帮您嚼软了。”
大军哥霍然而起,随即单膝跪地,双目含泪:“大小姐,卑下,可算寻到您啦。”
刘瑾昔面带狐疑:“你家老爷叫刘老根?”
“不,不不不,名儿不是,字对的上。”
“字?”
“不错,我家老爷的字,便是武安,户部左侍郎。”
墨鱼纠正道:“北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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