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越看陶少章的脸越来气,怕一时没忍住上去捅两刀。
就这种货色,在战阵上都是当炮灰用的。
福三还挺细心,知道李寻楠是“突破口”,给这家伙的腿上止了血。
“少爷,接下来该如何做。”
“去通知京兆府吧,武卒,差役都行。”
福三面带不解:“可李寻楠就是京兆府的人,找武卒和差役…”
“他算个屁啊他,就是个小小的差役,要是京兆府上下都被李家人买通了,他哪能就带两个小弟过来。”
“那为何不告知大理寺,大理寺总归是会偏向陶大人的。”
“不。”楚擎摇了摇头:“栽赃的精髓,就在于这光明磊落四个字。”
福三不懂,但是知道自家少爷说的准没错,跑出了院落,去街上找武卒和差役了。
和个木桶僵尸似的陶少章也醒了,身体晃动一下,随即惊恐叫出了声。
“这是哪里,是哪里,我看不到,本官看不到了,这是哪里,来人啊~~~”
楚擎翻着白眼走了过去,一把薅掉了这白痴头上的木桶。
四目相对,陶少章看了看楚擎手中的木桶:“你拿桶压着我的头做什么。”
“封印。”
“封印?”
楚擎没好气的说道:“嗯,福三怕你无双乱舞。”
陶少章爬了起来,满脑袋问号。
“把你身上的血都洗干净,福三去通知京兆府的武卒和差役了,咱俩对下口供吧。”
陶少章一头雾水:“什么口供?”
“我靠,那木桶不会真把你的智商封印了吧。”楚擎急了:“就是像刚才你说的那样啊,原本我不是去你大理寺找你,说陈言这事,然后咱们私下调查,调查到瘦猴这,你去验尸,李寻楠跑了出来,咱反栽赃他们一把…”。。Com
陶少章皱了皱眉:“你为何胡言乱语,本官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楚擎傻眼了。
刚才那两板砖,不会给这家伙拍失忆了吧?
“别闹啊,你真不记得了?”
陶少章不吭声,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本官…本官只记得你来大理寺寻我…之后我们便来了北市,随意打听了一番,随后…”
陶少章使劲揉了揉太阳穴:“随后见到李寻楠三人行迹鬼祟,我们便暗中跟着他,来到此处,他说给瘦猴下了毒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我们出来阻止,便斗了起来。”
说到这里,陶少章满面怒火:“狗胆包天,事情败露竟然想谋害本官,还好本官身手不俗才没失了性命!”
楚擎目瞪口呆。
刚才自己还担心对方演技不行,要对下“口供”。
现在他才知道,想多了,就陶少章这演技,浑然天成无懈可击,应该是给他自己都说信了。
要是陶少章不加一句“本官身手不俗”的话,他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失忆了。
脚步声传来,福三推开远门,身后跟着一队寻街的武卒。
进来后见到院内一片狼藉,众人面面相觑。
陶少章负手而立,高声骂道:“混账东西,你们京兆府是如何办差的!”
四个武卒加俩差役回过神了,单膝跪地,喊了声“陶大人”。
其中一人认识福三,知道这家伙是工部侍郎府中的护院,来的路上听了“事实经过”,所以也确定了陶少章大理寺少卿的身份。
“将这三个凶徒,押回京兆府,若是你京兆府办不好差,本官的大理寺便接手,真是一群废物!”
从四品的威风扑面而来,差役和武卒们即便满心困惑也不敢言语,将晕过去的李寻楠三人扔进了马车里,陶少章也不敢怠慢,深怕出了纰漏,一路随行回到京兆府。
楚擎如今已经跳入这漩涡之中无法抽身,也只好同行了。
京兆府坐落于昌京之中,算是城市最中间的位置,距离北市不算太远。
楚擎故意让福三借了个马匹,让一脸污血的陶少章骑在上面,和游街似的。
事情闹的越大越好,闹的越大,大家就越安全。
…………
皇宫,刚刚下朝的黄老四进入了敬仪殿中。
这几天他养成了个习惯,批复奏折都在韬武殿之中,因为舒服。
不过今天他要召见几位臣子,怕这群臣子给他的羊毛毯踩脏了,所以在敬仪殿办公。
坐在书案后,黄老四并没有拿起奏折,而是敲了敲书案,沉声道:“千骑营密报,廖安两支番蛮部落似有反意,廖安知州…”
转过头,黄老四侧目看向孙安,后者接口道:“李钊。”
“李家人…”黄老四的表情带着几分莫名之色:“这两支番蛮是大族,国库即便如此空虚,也紧着钱粮送去安抚,既如此,为何这里这两支部落又会蠢蠢欲动?”
“千骑营虽未有实证,却怀疑是朝廷调拨的钱粮,应是未按数运送到山中那两个番蛮部落,除此之外,据千骑营所说,廖安知州这几年来数次带着随从前往山中,似是在拉拢番蛮。”
“原本朕以为这李家,不过是些贪得无厌之辈罢了,现在看来,似是藏着别的心思。”
黄老四揉了揉眉心,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应遣一人去廖安,接触那两支番蛮部落,也好让那两支部落知晓,他们应忠于的,是朝廷,朝廷从未薄待过他们。”
孙安深以为然。
历史上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情,远了不说,就四十多年前,陈王叛乱,靠的就是十几支番蛮部落。
叛乱之前,朝廷为了安抚这些部落,要钱给钱要粮给粮,结果谁知陈王私自截留了,和番蛮说朝廷根本不给钱给粮,然后又慷朝廷之慨给了钱粮,却说是他自己私自掏的腰包,以此来收买人心。
“陛下,是应遣一人去接触番蛮,不过此去廖安,凶多吉少,非但要避开李家的眼线,还要要有勇有谋,一个闹不好,便会被那些番蛮生吞活剥。”
“可有人选?”
孙安犹豫了。
昌朝不是没人才,但是资历都高,未必愿意去,资历低的,又大多是愣头青,未必能办成事。
黄老四思考了片刻:“楚文盛如何?”
孙安双眼一亮:“老奴觉着应成,楚将军原本就镇压过不少番蛮,轻车熟路。”
看了眼微微颔首的黄老四,孙安试探的问道:“那老奴这就拟秘旨?”
“不,刚下朝,楚文盛应还未走远,追回来,朕亲自与他说。”
第136章 暴露
老太监追出去后,黄老四耐心的等着。
过了片刻,孙安回来了,身后跟着楚文盛。
老楚心里有些发虚。
他一直觉得新君不待见自己,突然被召见,会不会找茬要贬了自己?
入了殿,行了礼,黄老四抬起头,面无表情,脸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阴沉了。
老楚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自己这官身应该是不保了。
孙安站在黄老四身后,暗暗诧异。
这么凶险的活,换了别人,即便接了也是心里百十个不情愿,天子这怎么还冷着脸呢,不应该是笑呵呵的喊两声爱卿,然后许诺官升一品可以从左侍郎升到右侍郎吗?
“啪”的一声,黄老四突然一拍桌子:“楚文盛!”
老楚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一副认命的模样跪倒在地:“臣知错。”
黄老四冷笑了一声:“你这工部左侍郎,是如何当的,広海尚是你上官,徇私舞弊贪墨官银,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为何瞒而不报。”
老楚没吭声,老老实实一副认错受罚的模样。
老子想报,找谁报,找你你能信啊?
“这也就罢了,朕问过其他工部的官员了,広海尚倒是有一句话没说错,你这工部左侍郎,果真是酒囊饭袋,土木之事丝毫不通!”
“臣知错。”
孙安都看傻了。
不是笼络人心吗,不是忽悠楚大人去深入龙潭虎穴吗,这怎么还问起罪了呢。
“尸位素餐,隐瞒不报,楚文盛,你该当何罪,你这工部侍郎,不是饭桶是什么。”
“臣知罪,陛下责罚。”
“责罚,朕便是夺你的官身也难解心头之恨!”
楚文盛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孙安。”
一脸懵逼的孙安下意识应了一声:“老奴在。”
“叫吏部、礼部的尚书过来,夺了楚文盛的…”
说到一半,黄老四顿了一下,口气微变:“什么,二位尚书还在商讨廖安之事?”
孙安一脑袋问号。
什么玩意俩尚书啊,咱家啥也没说啊。
黄老四口气又变了,略显不满:“还未找出人选吗?”
孙安:“???”
黄老四自说自话:“区区番蛮,又不是平乱,一群废物,不过番蛮罢了,有什么可怕的,告诉他们,谁若是可去廖化,差事办成了,顶替楚文盛成工部左侍郎,不,便是升个右侍郎又如何。”
楚文盛抬起头,眼珠子乱转。
孙安持续懵逼。
黄老四又一拍桌子:“混账话,为何非要挑选文臣,武将也可,随意寻个与番蛮打过交道的臣子便可,你可听懂了?”
孙安犹豫了一下“老奴…懂了…吗?”
“陛下。”楚文盛终于开口了,小心翼翼的问道:“臣斗胆,可是…哪一支番蛮叛了?”
“与你何干!”
“臣…”楚文盛一咬牙:“陛下,若是哪一支番蛮叛了,臣愿率兵前去镇压!”
黄老四挑了挑眉:“你一工部侍郎…对了,朕才想起来,你带过兵,可是如此?”
“是,臣带过兵。”
黄老四脸上满是犹豫之色,半晌后,没好气的挥了挥手:“也好,那便去廖安吧,把这小差事做好了,晚一些,朕让孙安去寻你告知你该如何做,朕…朕就大度一些既往不咎,退下吧。”
楚文盛如释重负:“臣遵旨。”
说完后,楚文盛一脸劫后余生的喜悦离开了。
孙安佩服的五体投地。
天子…就是天子哈!
这要是上来就说,哎呀老楚啊,朕的爱卿,麻烦你去趟廖化吧,那老危险了,李家可能要弄死你,入了深山,番蛮可能也要弄死你,这就是个九死一生的活,不过你放心,只要把事办明白了,你回来后,我让你当右侍郎,怎么样,考虑考虑不的。
然后,楚文盛肯定不乐意接这活,觉得黄老四要坑自己。
可要是换一种说法呢,你特么的吃啥啥不行,干啥啥不剩,告老还乡吧,别在朕的面前碍眼,等会,诶,什么,廖安出事了,额,那个谁谁谁,楚文盛,就你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去趟廖化,算是将功赎罪了。
然后,楚文盛大喜过望。
明明是一件事,换一种说法,结果就截然不同了。
不得不说,黄老师是给人心这块玩明白了。
没等拍两句马匹,黄老四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功必赏,过必罚,现在韬武殿修完了,朕还算满意,楚擎献上来那马蹄铁与牛鼻环,功劳不小,之前朕定的是…”
“太子左右监门直长。”
“对,就是如此,虽是续职,却也算是东宫属官了,隔三差五也会入宫讲讲故…讲讲故去大儒的一些怀古之事。”
孙安都没好意思揭穿。
想听故事就想听故事,还故去大儒的怀古之事。
“拟旨吧,晚一些送去楚府,你亲自去,将圣旨交到楚擎手中,顺便告知楚文盛到了廖化该如何做,不过万万记得,一定要让楚文盛知道,朕还是很厌恶他的,赏其子,是因马蹄铁与牛鼻环之事,父子二人的功过,不可混为一谈。”
“老奴知晓了。”
…………
京兆府外,楚擎和福三站在门口,等着陶少章。
陶少章还是比较靠谱的,知道和李家彻底撕破脸皮了,不想让楚擎进去露面,所以留在了外面。
楚擎求之不得,有陶少章一个人“作证”就够了,自己作不作证意义不大,让陶少爷自己编去吧。
眼看着等了快小半个时辰了,正当楚擎想着和福三找个地方吃顿午饭的时候,一顶华美的轿子落在了京兆府外。
楚擎总觉得这顶轿子有点眼熟,除了轿夫外,还有一个骑着马的中年书生。
轿帘被掀开,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中年书生翻身下马,二人并肩走向了京兆府。
只是与楚擎擦身而过的时候,年轻人和书生同时看向了楚擎。
楚擎也认出了这位年轻人,正是之前去陶府拜访陶瑸的李家二少爷李林!
李林驻足,转过头,凝望着楚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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