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楚擎笑的很猖狂,看谁不顺眼就给谁来一下,可突然出现个大胖子,一个膀大腰圆的大胖子,脑门上的纸条写着“世道”二字,追着他就开始揍。
楚家父子睡的香甜,另一家却彻夜难眠,広家。
刑部大牢中,広海尚心如死灰,卷缩在牢房角落里,瑟瑟发抖着。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広海尚在最里侧,隔壁是他的大胖儿子広高智,再往右侧是大侄子広高达,就连一些女眷都被关了进来,要么说広家人丁兴旺,最下层三十多间牢房基本都快被他広家包圆了。
一阵脚声传来,広海尚连忙爬起来,抓着栅栏大喊出声。
“帮我写封信,写一封信,本官必有厚报,必有厚报啊,本官是侍郎,右侍郎,来人,来人呐。”
他这一叫唤,隔壁的几个広家人也叫了起来,还以为是大理寺或是刑部的人来了,大喊冤枉。
一时之间,监牢之中满是叫嚷之声。
広海尚也在喊,可喊了一会突然听到一阵痛呼声,似乎是隔壁几处牢房被打开了,紧接着便是惨叫连连,片刻后,再无人叫嚷,便是呻吟之声都微不可闻。
脚步声慢慢近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牢房门口。
広海尚双膝一软,顿时跪倒在地:“陛…陛陛下。”
昌承佑面无表情,身穿玄色长袍,身后站着孙安与几位宫中宿卫。
孙安拿出了监牢的钥匙,牢房门被打开后,天子负手走了进去。
“陛下,陛下饶命,臣罪该万死,陛下饶命啊。”
広海尚无暇去思考天子为什么会大半夜出现在刑部大牢中,只是求饶着。
昌承佑居高临下地望着広海尚,淡淡地开了口。
“朕,今夜原本能安稳地睡上一觉,那韬武殿,很是舒适。”
说到这里,昌承佑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置身于满是佳作的韬武殿书房之中,赏析了片刻诗词,又去了卧房,躺在床榻之上,朕的整个身子,如坠云端。”
顿了顿,昌承佑嘴角那一抹笑意消失了,声音依旧平淡。
“可朕,却睡不下,因为太过舒适,闭上眼,就想到一些事,想到涠江,想到涠江满是流民,饥肠辘辘,想到那些流民,如野狗一般无家可归,从涠江,到婵城,从婵城到安化,两万余流民,不知道在路上,会饿死多少人,这些人,皆是朕的子民。”
昌承佑又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愈发狰狞,愈发阴森。
抬起腿,昌承佑只是微微踹了一脚,根本没用力,踹在広海尚的肩膀上。
広海尚瘫在了地上,眼泪交加,瑟瑟发抖。
昌承佑蹲下了,幽幽的说道:“朕,当年还是皇子时,守过边关,南,北,两处边关,都去过,你应知道的,朕和别的皇子不同,朕杀过人,没少杀过人。”
広海尚看都不敢看天子一眼,连忙爬起来再次跪倒在地,磕头不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北边关待的比较久,记得当年是在幽城…”昌承佑回过头,看向孙安:“是幽城吧?”
老太监低着头,轻声道:“回陛下的话,您若说的是凉戎游骑兵偷袭边镇一役,那便是幽城。”
“嗯,是幽城。”
昌承佑再次看向広海尚,开口道:“凉戎有一支部落,与草原金狼王决裂,没了过冬的物资,便偷袭了边镇,三千六百一十七人,都是朕的子民,朕记得很清楚,三千六百七十一人,两处县镇,一共死了三千六百七十一人,朕得了消息后,便带着亲随,杀入草原,深入草原,追击那伙游骑兵。”
昌承佑微微蹲下身,看着地上的杂草,半晌后,抬起了头,继续道:“追了十九日,终于追到了,八百名游骑兵,正点燃了篝火载歌载舞,你知道朕,是如何做的吗?”
広海尚早已是六神无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明明天子只是单纯的讲个故事,他却觉得仿佛空气都凝结了一般,呼吸困难。
“你应是不知道,这事,太上皇不叫说,边关的将领们,也不敢说,毕竟,朕当年可是皇子。”
昌承佑捡起一根杂草,轻轻点了点広海尚的额头,笑道:“八百人,朕挑了他们的手筋脚筋。”
広海尚尿流如柱,额头重重的砸在地上,连连磕头。
“陛下,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知罪,知罪。”
“听朕说。”昌承佑放下杂草,站起身语气依旧平淡:“你未去过草原,应是不知道,草原上,有狼,狼,亦知快要过冬,要吃,吃顿饱的,朕没有杀那八百游骑兵,但是朕知道,那些残了的凉贼,会被狼群撕咬,要撕咬数日,要被狼群拖回洞穴之中,运气好的,当日便被咬破了喉咙,运气不好的,则是要看着同伴的尸首残缺不全葬身狼腹,你知朕,为何要这么做吗?”
昌承佑自问自答,淡淡的说道:“因为朕那时便知晓,朕,是要当天子的,是要当皇帝的,昌朝百姓,都是朕的子民,谁若害朕的子民,朕,便要讨个公道,三千六百七十一人,为这三千六百七十一个昌朝百姓,朕愿率亲随轻骑深入草原杀个天翻地覆,莫说…”。CoM
说到这里,昌承佑语气森然:“你広海尚,害了涠江两万百姓,那百姓,皆是朕的子民!”
“臣,臣…”広海尚几近崩溃,在昌承佑平淡的口吻下,浑身瘫软,只是机械式的磕着头求着饶。
“你不死,朕,睡不下,害朕子民之贼不死,朕,睡不下,可朕,终究是天子,终究坐在这皇位之上,却不能凭着性子来了,広侍郎忍着些,为了让朕睡个安生觉,忍着些。”
说完后,昌承佑慢慢的挽起了袖子,摊开手掌。
孙安从宿卫手中接过了一根长鞭,满是荆棘的长鞭,递到天子的手中。
“啪”的一声,広海尚的面颊皮开肉绽,刚惨嚎出了一声,长鞭如狂风暴雨一般抽打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七八鞭子,広海尚全身上下鲜血淋漓,疼得晕了过去。
昌承佑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轻声道:“将他弄醒,朕,要睡个安生觉。”
第122章 关于抱大腿
一大早,楚擎不用福三来叫床,自己醒了,醒了后马上去找铜镜,看了半晌后才松了口气,在梦中,他被走的老惨了,鼻青脸肿,那个叫做“世道”的大胖子一动手,身后那群原本战战兢兢的大人物们也变的凶神恶煞追着他满哪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挣扎在这个该死的世道之中,楚擎既愤怒,又胆怯,既想要冲冠一怒,又要卑躬屈膝。
简单的吃了两口早饭,楚擎带着福三离府前往户部衙署当差。
走在路上,楚擎的精神不是很好。
福三按照习惯,又开口问道:“少爷您有心事。”
这一次,楚擎倒是没矢口否认,而是微微点了点头。
“是啊,做了个梦,心情不是很好。”
“什么梦?”
“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觉得有些…”楚擎叹了口气,强颜欢笑道:“算了,穷则独善其身吧,管好自己,看不惯的事,视而不见就好了,和你说你也不懂。”
“小的怎么不懂,懂啊。”福三乐呵呵的说道:“小的也念过几天书,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嘛,是这个理儿。”
楚擎竖起大拇指:“无懈可击。”
福三嘿嘿一乐,觉得自己有当大儒的潜质。
楚擎望着周围赶着上朝的官轿,心里突生一种极为迷茫的感觉。
科举,千军万马独木桥,当了官,挖空心思往上爬,爬到五品,步入朝堂尔虞我诈。
可生死,却在天子的一言之间。
広海尚,工部右侍郎,国朝右侍郎,天子一句话,满门都被抓刑部大牢里了。
这种自己的命运被掌控在别人的手中的感觉,让楚擎很不习惯。
他倒是知道広海尚不是什么好官,这是应有的下场。
可想起自己的老爹,虽然业务不过关,可一心为民,不照样整日心惊胆战。
难道真如自己平日里所说的那般,干实事没出路,拍马屁才是正道?
今日去户部衙署,也应该和老卫老邱两位大人谈一谈彻查税银的事了,接下来,很有可能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一时之间,楚擎犹豫万分,是独善其身,还是搏一把妻妾成群?
陈言与陶少章,是一个极端,邱万山,是另一个极端。
楚擎想做陈言,想做陶少章,却怕死无葬身之地。
楚擎想做邱万山,却怕自己一辈子睡不踏实。
如果可以选的话,他想折个中,既能够对得起良心,又能够开开心的活着,可要是折中,就得看天子的脸色,问题是这位新君,总感觉有些不靠谱。
“仨儿。”楚擎压低了声音:“你觉得天子,咋样?”
“天子?”福三大大咧咧的,脸上倒是没什么异色:“小的也没打过交道啊。”
楚擎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废话吗,少爷我还没和巴菲特打过交道呢。
“我就是想问你作为一个平头老百姓,对天子有什么想法,觉得这天子怎么样?”
福三习惯性的挠了挠后脑勺,陷入了思考之中。
楚擎放慢了脚步,耐心的等待着。
眼看快到户部衙署了,福三终于开口了。
“不知道。”
楚擎:“…”
“少爷。”福三摇了摇头:“小的也没见过天子啊,不知道是个什么德行。”
“那民间呢,民间对天子是个什么认知?”
“皇帝不就那个样子吗,百姓能穿暖衣服,饱着肚子就感恩戴德了,哪里会想天子是什么样子的。”
“也是。”
“少爷您突然提起这事做什么?”
楚擎笑道:“没事,就是准备抱个大腿,找靠山。”
福三不解:“您不是说户部尚书卫大人对您青眼有加吗。”
“倒是这么个事,不过昨天工部右侍郎広海尚全家都被抓了,侍郎,就比尚书低一级,说抓就抓了,所以少爷我觉得老卫这个大腿还是不够粗。”
“您是指,比尚书还厉害的人…尚书令宰辅?”
“尚书令倒是在六部尚书之上,不过还是觉得这大腿不够粗。”
福三恍然大悟:“您说的是太子和皇子?”
楚擎双眼一亮。
对啊,天子见不着,但是自己见过俩皇子啊,太子昌喻看起来彪的呼的,应该很好忽悠,二皇子昌贤知书达理,也像挺好打交道的人。
“仨儿,我要是想接近两位皇子,有什么办法没?”
福三都听乐了:“天潢贵胄,岂是普通人想见便见的。”
“也是。”
楚擎犯起了难,福三说的对,别说自己了,就是老爹想见皇子都见不到,这哪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
不过转念一想,楚擎觉得倒是可以尝试一下,陶瑸不是太子少师吗,事在人为,如果给老头舔高兴了,没准还真能为自己引荐一下太子或是皇子。
“难不成…”楚擎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还是得去陶家扛煤气?”
“陶家?”
“是啊,可以通过陶家接触到皇子。”
楚擎一想起碧华的模样就有些发颤,岁数都是没老爹形容的那么大,三十上下,主要是这陶家大小姐和自己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自己以为是虚胖,结果人家是真壮。
福三摇了摇头:“就是见了皇子,少爷您也没办法交好啊。”
“哎呀,你不懂,送礼拍马屁呗。”楚擎打了个响指:“二皇子不知道,那个太子之前叫我,非要听什么居八戒三睡白骨精,一看就知道这太子不是什么正经人,咱可以送美女啊,对吧,历史上那么多昏君什么的,不都喜欢美女吗?”
福三摇了摇头:“没听说太子选过秀啊,那太子才多大年纪,八成还是童子之身。”
“太子是处男,别闹了,他都有十二三了吧。”
楚擎哭笑不得,古人本就早婚,太子是什么人,那就是威力削弱版的皇帝,不说三千佳丽,三十多个总得有吧。
“少爷您觉得太子不是童子之身吗?”
楚擎耸了耸肩:“是,三哥你说什么都对,别说太子了,他老爹天子都是处男。”
福三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感觉不太对,那太子是哪来的?
还真不是福三操闲心,往前数几任,百十多年前老昌家就出个皇帝,老色批,和色鬼投胎似的,满天下搜罗美女,搞的民不聊生。
作为大昌朝的百姓一员,福三觉得自己有义务评判一下关于太子是否好女色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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