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脸通红的马如敬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看了眼楚擎:“那盛兆军,是十余年前,你爹安插到草原上,此事为何朝廷不知,为何边军不知,就连冯洛都不知晓?”
楚擎笑不出来了,其他人也低着脑袋不吭声了。
说是安插到草原上的钉子,也不准确,实际上就是给楚家留一条后路。
都不是傻子,陶蔚然和昌贤,都不用问就知道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马如敬哈哈一笑:“怪不得你爹好多年前给边军来了信件,原来如此。”
楚擎一头雾水:“我爹多年前给边军写了信件?”
“不错,写给了冯洛,说草原上有一支部族,忠心朝廷,只不过冯洛怕传出风声,不敢对外人提及,只是本帅初到边关时,冯洛将此事告知于本帅,却未说是哪一支部落。”
“怎么可能,连福三都…”
楚擎说不下去了,神情微动,随即连忙正了正衣衫,冲着马如敬深深一拜:“小子楚擎,代家父,多谢大帅。”
马如敬哈哈一笑,坐了回去,自顾自的喝着茶。
有些话,不用说透,这是情谊,无论用不用的上,得承着。
楚家将盛兆军安插在草原上,连太上皇和秦罡都不知道,现在这件事瞒不住了,一旦朝廷问起来,无从解释,因为楚文盛已经回关了,与边军无关,却在草原上留了一支军伍,无论怎么解释都是错。
可要是两任边军大帅知道这件事,这就不用解释了,至少有知情人,边军大帅是知情的,朝廷还得夸楚文盛一声高瞻远瞩。
姜还是老的辣,像楚擎这种年轻人,考虑问题终究是忽略了很多细节,要命的细节。
不过有一说一,楚擎还是得给老四去一封信,解释一下来龙去脉,他相信老四会理解自己的,楚家不会叛,只是在当时昌京争夺大宝的乱局之下无奈的留出一条后路罢了,而且当时楚文盛不但给秦罡算上了,还给太上皇也算了,我老爹给你老爹考虑,你总不能急眼吧。
外人不知道,楚擎却知道,太上皇和老四好的那就和亲爷俩似的,单单凭着当年老爹为太上皇昌敖考虑,老四就不能计较这个事。
马如敬呷了口茶,看向楚擎,正色问道:“与本帅说说,下一步,如何考虑。”
“出关,再次出关,捉狼军,率领神草部,如果游隼部可以投靠的话,加上水草牧场各个小部落的青壮,前往草原深处。”
“正面决战?”
“如今北有金狼王准备集结兵力叩关,南有邴韬蠢蠢欲动,前有狼后有虎,想要辉煌拿命赌。”楚擎恶狠狠的说道:“那个老狗金狼王,我必须整整他,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再不整,他在哪天脑血栓栓死在床上。”
“可你至多不过五万兵力,若是深入草原,补给如何供应?”
“以战养战,专挑大部落下手。”
马如敬沉默着,觉得楚擎有些异想天开。
很多大部落,贵族部落,越是深入草原,人数越多,别说现在五万兵力还没有谱,就是真的有这么多人,又能打上几场,即便突袭了几个部落,后方那些部落联合起来又该怎么办?
马如敬摇了摇头:“小子,才五万人,靠着五万草原青壮,打到草原深处,赢不了的,打到最后,这五万人,都会战死的。”
楚擎点了点头:“我知道啊。”
马如敬愣住了:“知道还去做?”
楚擎反问道:“你认识那五万草原人啊,有你家亲戚啊?”
马如敬说不出话来了,望着楚擎,面色极为复杂。
他听明白了,楚擎,原本就没想着打赢,所谓的五万人,在他眼里,不过就是数字罢了。
这五万人,在捉狼军和神草部的带领下,突袭几个部落,就算一比一的战损,也能干掉四五万贵族部落的青壮。
这样一算的话,楚擎这边,死上个四五万,其他部落,也能死上个四五万,加起来,就是十万左右,而这十万人,都是凉人,都是草原凉人,对大昌朝,对边军,丝毫影响都没有,反正死的都是凉人,听楚擎这话,就是拿投靠他的这五万人当炮灰,让凉戎内耗!
马如敬略微心惊:“可这些人,都是投靠你,投靠了咱们昌朝啊。”
“投靠?”楚擎冷笑连连:“他们为什么要投靠我,投靠昌朝,投靠神草部,不过是为了不被金狼王驱使当马前卒罢了,如果不投靠我,他们一样帮着金狼王打咱们边军。”
马如敬望着书案后这个整日嬉皮笑脸的年轻人,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错,可让投靠昌朝的五万人去送死,他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至少,我会让他们的老弱,入关,与汉民在一起,不说活的多好,起码能活着,免于战火,想要受到咱们边军,受到咱们大昌朝的庇护,他们,就得为我而死!”
楚擎微微一笑,看向马如敬:“慈不掌兵,还是您之前对我说的,对吧。”
马如敬长叹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好,本帅与田海龙等人,也是前不久才回了关,搞清楚了一些草原深处部落的位置,大约十余处,晚一些就会让人交给你。”
楚擎:“愣着干什么,大家快嘲笑他。”
马如敬破口大骂:“又他娘的为何嘲笑本帅?”
“你才有十余处,盛兆军和暮花那边,有五十多处。”
马如敬表情一滞。
这他娘的…是应被嘲笑一下,和枭智一样,自己白折腾了,一点意义都没有。
骂骂咧咧的拿起茶杯,马如敬还挺滚刀肉:“那便笑吧。”
听着话就知道,老马同志,已经习惯了。
第964章 强令恶令
该谈的事,都谈过了,绿珠也带着人将酒菜摆放在了外面,各大营主将副将也都一一赶来。。CoM
最靓的仔,成了陶少章,战绩前无古人,干掉了两个草原王子。
这战绩,连楚擎都不如,他虽然也干死了两个王子,但是其中一个是野生的,不纯。
各个将军们纷纷祝酒,羡慕的不得了,询问着具体情况。
陶少章老脸通红,不好意思说,楚擎则是胡咧咧了一通。
陶少章干死两个王子,一个是因为要秀箭法,一个是因为急眼了。
但是在楚擎的嘴里,完全是变了味。
秀箭法,成了先发制人,眼看那草原老四要困兽犹斗,抱着必死之心要拼命,被陶少章先发制人助他一臂之力火速投胎。
至于阿勒齐,情况也差不多,不但出口成脏,还羞辱诗礼传家的陶府,要将陶家女眷如何如何,这不是羞辱陶家,是羞辱天下文人,斯文扫地,禽兽不如,非但口嗨,还仗着他是王子的身份有恃无恐,认为大家不敢杀他,不敢杀他,所以他就可以继续口嗨,认为昌人没骨气,说如果你们昌朝的文人官员,有骨气,有爹娘,有女眷,你们有种,那你就代表所有有种的昌人杀了我,最后,陶少章就代表有种的昌人弄死他了。
很多事就是这样,同样一件事,分说法,说法不同,人们的认知就不同。
不管怎么说,得写军报,奏明朝廷,陶少章的大名,势必会传唱天下,昌朝和凉戎干了百年了,还从未有过阵斩草原王子的先例,这就和凉戎人干死了皇子一样,得大书特书一番,如今凉贼要卷土重来,朝廷也必然会将这些事大肆宣扬,算是给军民们提提气。
楚擎坐在台阶上,啃了半个羊腿,撑得不行,喝了口酒打了个饱嗝。
刚刚听绿珠说,现在望原城基本上算是走入正规了,物资依旧源源不断的送来,做不到自给自足,却也至少保证了边军和望原城刁民们的日常需求。
各处作坊也已经开工了,酿酒作坊开始对百姓们供应售卖,唯独造纸作坊没有任何进展,缺水,还是挖不出来水。
对于这件事,楚擎也没太好的办法,只能让陶蔚然继续投入人力伐木,在边城山林区域,一定有地下水源,加大人力继续砍继续挖吧,早晚能挖出来。
楚擎现在思考的是另外一件事,还是捉狼军,捉狼军新卒。
“二通。”
楚擎喊了一声,王通通跑了过来:“大人,您吩咐。”
“拓跋乐送到水草牧场了吧。”
“送过去了,卑职让人送到盛将军的手中,现在已是到了。”
“哦,那就好。”楚擎将酒壶递给王通通:“散在旬阳道的那些探马,有什么发现没,那些捉狼军新卒的长辈们,那些世家,有什么举动没?”
“有的,对大人您极为不满,听闻您带着新卒出了关后,不少人发出了信件,发到京中,寻人弹劾您,还有不少人亲自去了京中,按您的吩咐,也没截住他们,还有一些世家,煽风点火,他们的子孙并不在捉狼军中,却想要煽风点火,想要让其他人给您下绊子。”
“拦住他们也没用,让他们告去吧,邱总会看着办的。”
喝了口酒,楚擎面露不屑之色:“还是没长记性,这些世家,就是欠收拾。”
王通通会错了意:“大人是说,该惩治他们一番了?”
“不,不看僧面看佛面,新卒出关征战,没有逃卒,都在用命,看在这些新卒的面上,也不能收拾他们的长辈了。”
“那您说的让他们长记性是指?”
“放血。”楚擎挥手给陶蔚然叫了过来:“陶胖子,拟政令,凉贼马上要大举进犯关墙,边军誓死保卫,可粮草不足,这些世家贡献点吧。”
“强令还是?”
“不用强令,就是告诉他们这个事,让他们自己看着来。”
“那他们岂会送来粮草?”
“他们会的,明天一大早,派人去捉狼军军营中,拟定战功名册,老卒就算了,他们我另有安排,只写新卒们,斩杀一个敌人的,写五个,斩杀五个的,写五十个,一个没杀到的,写教化牧民,让多少凉戎牧民归顺了朝廷等等,还可以写带回了多少战马,多少兵刃,反正就是编,没底线的编。”
“朝廷能信吗?”
“本官带着七百多军卒,斩杀了两个草原王子,收服了水草牧场十多个部落,三千多牧民就在边关六大营吃吃喝喝,还有神草部,以及可能投靠咱们的鹰隼部,朝廷为什么不信,本官说出的话,就是真的,他们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谁不信,就让他从京中赶到边关,亲自调查一番。”
陶蔚然乐了:“那朝廷还真得信。”
顿了顿,陶蔚然不解的问道:“可这些,与旬阳道世家又有何关系?”
“告诉他们,我会让兵部封赏这些世家子,成为校尉,成为将军,要是他们不想让新卒一辈子在边军混,就让他们出血,算是赎金,要是不放学,给本官逼急眼了,就带着所有新卒一起死在草原上!”
“可要是那些世家子,本就想留在军中呢?”
“那更好了。”楚擎哈哈一笑:“那就让他们说服他们的老爹老娘出血。”
陶蔚然满面敬佩之色:“那大人准备何时再出关?”
“五日内吧,让墨鱼将神臂弩准备好就出关。”
陶蔚然知道劝不动楚擎,无可奈何,一想到那么多事都要自己主持,顿时头大无比。
想了想,陶蔚然试探性的问道:“可否将南宫公子留下?”
南宫平正在和昌贤拼酒,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不成,学生断然是要与楚师再次出关的,不可让陶少章专美于前,学生也要杀几个草原王子,至少也有三个,盖过他一头。”
陶蔚然算是服了。
草原上究竟有多少个王子啊,你们说杀就杀?
“可我终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不说其他,单单是这人力,看似多了不少,十万人左右可供驱使,可还是需要人力,大量的人力,至少还需要五万人,望原城一扩再扩,若是能够久留此处,安顿十五万人,绰绰有余,不过需要三到五年的光景。”
楚擎不以为意:“从旬阳道找呗,不算隐户,旬阳道登记在册的,少说也有七八十万百姓吧,招人呗。”
“哪有如此简单,能来的,早就来了,不愿来的,说破嘴皮也不会来。”
“那就增加赋税,增加徭役,百姓苦不堪言,说咱望原城没这要求,没有赋税,只有徭役,而且徭役还给工钱,比上工赚的多,他们一定回来。”
陶蔚然一脸的几何表情:“用恶令,强令,逼迫百姓前来?”
“对滴,就这意思。”
陶蔚然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我可不背这骂名。”
楚擎乐的很奸诈:“刚才二通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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