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花船上,楚擎就提过这事,要想富,先修路!
曹悟哭笑不得:“四百万贯,用于修路,这路,有何修的,本官倒不是说他多管闲事,只是不解其中深意,马大人,为何要修路。”
马睿是正三品,理论上和尚书平级,叫一声马大人,曹悟算是很给面子了。
曹悟也是老狐狸,知道马睿啊、卫长风啊、邱万山以及太子少师、大理寺少卿,这些都是楚擎圈子里的,他知道和楚擎肯定得再干一架,所以不愿意多得罪人。
他愿意给面子,人家马睿可不给。
如今马睿就是滚刀肉,昨天他媳妇来信了,问他死没死,他说介乎于死于不死之间,媳妇你先别回来,我再挺一挺看看。
所以在媳妇没回京之前,马睿是谁也不怕,想和谁撕逼就和谁撕逼。
“诶呦,曹大人,这钱,是人家千骑营副统领的钱,他想怎么花销便怎么花销,我又不是他儿子,哪能问这么多啊,就是将银票都烧了,那也不触犯昌律,本官就是再眼红,再是心里不爽利,那也只能干瞪眼,曹大人说,是这个道理吧。”
曹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觉得马睿还挺幽默。
可刚笑了那一两秒,老曹愣住了,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哪是幽默啊,这分明是埋汰自己呢。
什么眼红,什么又不是人家儿子,什么心里不爽干瞪眼,这他娘的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谁眼红了,谁要给人家当儿子,谁心里不爽了,你说sei呢。
曹悟怒了,可张开嘴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喷。
要不说人家马睿也不是吃干饭的,久病成医,以前天天背黑锅,天天被喷,不还口不代表他不会喷人,不会损人。
听到“修路”二字,黄老四来精神了。
“这路,如何修,四百万贯之巨…”黄老四难得当着群臣面开了句小玩笑:“楚擎难不成,要将官道贯通南北吗。”
黄老四自以为挺幽默,殊不知在马睿眼里,那就是个土鳖,大土鳖,四个爪子的大土鳖。
他和楚擎唠这事的时候,后者计算了一下,三百万贯,也就勉勉强强修个南门到官道的距离,一千万,才能给四门之外的官道修成真正意义上的“四通八达”。
还南北贯通,天子这一开口,在马睿眼里就成土鳖了。
当然,马睿下意识的忽略了一件事,楚擎当初说这事的时候,马睿还不如天子呢,说有二百万贯,北到边关,南到涠江,还能多出来一节干到东海去,没准还能剩点钱给京城贴个瓷砖,他还不如黄老四呢。。。Com
“只修南门至官道,因南郊庄子日后势必会聚集更多流民,这些流民若是入城上工,走南门,定会拥堵不堪,加之路面泥泞不堪不便行走,会对百姓出行造成不便,除此之外,京中商队也多数出行于南门。”
没等黄老四开口再问,曹悟又开始找不自在了,戏虐道:“铺桥修路,自是善举,可足足四百万贯之巨,才修南门之路,怕是百之一二都用不上。”
毫无意外,老曹又被怼了,方式都没变。
“曹大人此言差矣,我京兆府,督管四门,莫说四百万贯,便是四十万贯,四万贯,哪怕四百文,那也是旁人的钱财,我京兆府,我马睿,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哪会去问这钱财要如何花销,倘若问了,那岂不是恬不知耻吗,不知晓的,还当这钱是我马睿的。”
曹悟脸又黑了,还是张着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得不说,其实这礼部尚书真的是有点掉价了,业务能力也是不断下降。
要知道没干尚书的时候,曹悟也是喷人领域的一把好手,虽然不像邱万山那种顶级段位吧,至少也是罕逢敌手,可到了一定的官职,就比如干到了尚书,一挥手,马仔就上了,几乎没有亲自下场的机会,久而久之,赖以立身的专业技能也就越来越生疏。
曹悟又羞又怒,马睿这是拐弯抹角骂他不要脸呢。
“马大人。”曹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取之于民,便要用之于民,四百万贯之巨,若能用于国朝,解国朝燃眉之急,不知多少百姓会得了实惠,可若是这钱让千骑营随意花销,以满私欲,有违圣人之道,君子之道,本官这礼部尚书,自不可视若无睹。”
哪怕龙椅之上一天天抠搜的黄老四都看不过去了。
这也是他不喜欢文臣的原因之一。
严以待人,宽以待己,拿“标准”去苛求别人,自己却做不到,永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别人,而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人,往往都是没什么道德的人,因为有道德的人,从来不会标榜自己。
老四是越看曹悟越不顺眼,微微轻咳了一声。
收到信号,朝堂之上的天子隐藏头号马仔出班了。
满面威严的翟修一出班,朗声道:“兼爱无遗,是谓君心,必先顺教,万民乡风,旦暮利之,众乃胜任。”
如今正值壮年的刑部尚书,一开口就水了几十个字,随即点明主题:“千骑营虽是天子亲军,昨日拍卖行,行的却是商贾之事,千骑营已是上缴了近百万的税银,士、农、工、商,商亦是民,既行的是商事,那便应以为律法为先,天子宽厚,四民,一视同仁,若是强纳这四百万贯,教天下人如何做想,曹大人,你若是觉得那副统领楚擎是君子,那可以礼法言之说服楚擎,被你礼部尚书说服了,他自会将四百万贯拱手相让,这是你礼部之意,万莫要以朝廷为名,天子为名。”
曹悟这一番话可谓是很不给面子了。
人家又没犯法,你管人家钱怎么花,你眼红,你去要啊,你去用君子的标准要求人家去啊,要来了,是你的本事,要不来,别在这瞎带节奏,又朝廷又天子的,你只能代表你自己。
曹悟气的吹胡子瞪眼,马睿跳出来,他意料之中,没想到连翟修都出来怼他。
刚要开口继续扯什么君子礼法,黄老四下结论了。
“翟爱卿所言极是,这钱,与朝廷无关,与朕无关,岂能巧取豪夺,曹尚书,你执掌礼部,乃是道德君子,朕知你心意,朕许你说服楚擎。”
一语落毕,黄老四站起身,代表着散朝吧,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曹悟却是面色大惊。
天子称呼翟修为翟爱卿,称呼他,却是直接叫的官职,单单是这称呼,便已经代表了许多。
天子都站起来转过身了,结果又回头看向曹悟,补了一句。
“出宫后,曹尚书就去千骑营说服楚擎吧,朕在宫中,待你佳讯。”
曹悟一脸懵逼。
老夫去千骑营说服楚擎…黄老四你想让老子死你就直说好不好!
第511章 旧情
要不说黄老四这人的确挺不要脸的,蔫坏。
这刚散朝,孙安跑出来了,特意交代俩禁卫,陪着曹悟去千骑营,美曰其名是护送。
曹悟气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真要是护送,你给我送进千骑营之后一直陪着好不好,你个死太监特意和禁卫说送到千骑营门口就赶紧回宫,几个意思啊,怕楚擎在千骑营衙署弄不死老夫呗?
“孙公公,烦请告知陛下,臣今日身子欠安,要回府歇息片刻,改日,改日再去千骑营见楚副统领。”
孙安微微一笑,回头一招手,出来俩御医。
曹悟眼睛都直了,心里暗骂孙安是个没卵子的阉货。
其实他骂错了,不是孙安早就准备好了御医,是天子料到了。
天子了解这群文臣,可以说是希哥了解照相机,毫毛毕现。
孙安笑吟吟的说道:“曹大人,陛下称赞您是道德君子,若说这京中,何人能感化楚擎,必然是您。”
曹悟扯了扯嘴角,对这种话已经免疫了。
就这段时间,他三天被损八遍,都是一套话术。
“本官读的是圣贤书,若说感化,也是感化得了饱读诗书之辈,这楚擎…”
曹悟没好意思接着说,他觉得就楚擎那长相,站路边都容易让人当野怪给清了,这种鸟人,他能听得懂圣人之言吗。
“此言差矣,曹大人,就那熏悟空,不也是如同化外之民吗,可到了唐僧面前,却也是被教化的服服帖帖。”
曹悟问道:“熏悟空是何人?”
“京中风靡至极的话本啊,曹大人没看过吗?”
曹悟一甩袖子:“本官得了闲,读的都是四书五经,谁去会看那无用之物。”
人家孙安也是有正事的,一看曹悟磨磨唧唧的,加上知道天子不怎么待见这老小子,懒得多嘴多舌,施了一礼:“不耽搁曹大人了,曹大人必会如那唐僧感化熏悟空一般,说服楚副统领。”
曹悟急了:“那唐僧有紧箍咒,老夫有什么?”
孙安:“…”
曹悟老脸一红:“听旁人说的。”
孙安面露鄙夷之色。
这老东西,人比肾都虚。
一看俩禁卫都快上手了,曹悟无奈之下,也不说什么身体欠安了,闹心扒拉的朝宫外走,准备去“教化”楚擎了,后面还跟着俩如同押送人犯的禁卫。
曹悟也后悔了,早知道是这么一副局面,今天也不提四百万了。
孙安望着曹悟的背影,直到后者彻底消失,这才快步走回了敬仪殿。
敬仪殿中,老四正在用手指头捅后槽牙。
他总觉得因为这四百万贯,他长了颗智齿。
就因为这四百万贯,不止黄老四年轻了,昌贤也年轻了,被揍的和孙子似的。
听见脚步声,老四回过头:“曹悟去了?”
“去了,陛下料事如神,曹大人果然以身子欠安为由。”
黄老四面露鄙夷之色。
别说身子欠安,就是你秋裤穿反了朕也得让你去。
盘膝坐在软垫上,黄老四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怎么说也是尚书之尊,朕强迫他去,想来,曹悟定是以为朕欺辱了他。”
孙安没吭声。
他也是这么想的,人家好歹是尚书,就算没了俩侍郎和几个属官,那也是六部大佬,虽说皇权至上,可毕竟也得面子上过的去吧。
见到孙安不言不语,黄老四轻笑道:“觉得朕,做的过了?”
“老奴不敢,陛下您一言一行,皆有深意。”
“不错,是有深意。”黄老四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了一杯凉茶,这才略显无奈的说道:“他若不见楚擎,这礼部尚书,怕是做不成了。”
孙安面露不解之色:“陛下您的意思是?”
“因商贾开办学堂一事,世家必然会与楚擎争锋,而曹悟,如今则是代表世家的利益。”
黄老四心里和明镜似的,如果这俩人干起来,曹悟那就是山西大哥吃面条,一点剩蒜都没有。
还是那句话,因为天子站楚擎。
这就如同棒子开奥运,裁判说谁赢就谁赢,我就不要脸了,思密达你能咋的吧。
“曹悟,虽不如朕的心意,可当年朕要夺嫡时,他曹悟对朕从无二心,便是陶若琳还未决定助朕时,朕四面楚歌,曹悟也在朝堂之上…”
话没往下说,但是能看的出来,老四是个念旧情的人。
当年曹悟的确一门心思跟着老四,就是老四最落魄的时候,曹悟也没左右横跳,在朝堂上帮老四说话,那就和初代马睿似的,被支持吴王的人马喷的和个王八盖子一样。
那时候黄老四还在边军,一直打胜仗,黄老三昌承恪就开始使坏了,不让户部调钱粮去边关支援不说,还让礼部谴责老四,说老四虾仁儿如麻,有伤天和,凉戎也是人,一出关就弄死人家好几万人,有违圣人之道。
而当年曹悟还没这么拉胯,业务能力处于巅峰期,舌战群儒,没少为黄老四遮掩。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京中的吴王将曹悟视为眼中钉腚中痔,恨不得杀之后快,曹悟也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跌宕起伏,熬到老四登基的时候,基本就剩半条命了,被老三昌承恪折腾的够呛。
如果不是念在这份情义上,老四昨天在南郊大棚就给曹悟难堪了。
“与其说是让曹悟说服楚擎,不如说是朕想要让楚擎说服曹悟。”
黄老四又灌了口凉茶,伸出手指头捅了捅后槽牙:“这寒门学堂一事,可不是往日朝堂争辩,真若斗起来,必是鱼死网破的局面,朕,不愿曹悟没了下场。”
孙安给黄老四添了杯茶,觉得老四想多了。
尚书自有尚书福,管那么多干啥啊,人家楚擎也没得罪曹悟,反倒是曹悟的礼部天天逮着蛤蟆想要捏出尿,就可着楚擎往死里整,拦都拦不住,曹悟真要是让楚擎给拍地上了,怪不了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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