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耳都是钱,十万贯,二十万贯,三十万贯,五十万贯,仿佛…一组组数字一般。
不,不是数字,当南宫平一脚踹翻空空如也的酒坛时,落锤成交,于家大掌柜满面狞笑冲到了台上,将一摞子银票交给马昂。
马昂身后,银票堆的如同小山似的。
而南宫平身后,也有一堆银票,不过没堆那么高。
看不到数额,但是那些银票,都是红泥边儿,这也就是说,每一张银票,都是千贯起,而那些银票,就堆在那里,好似垃圾一样。
“这…”
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乎了君臣们的认知。
曹悟眼睛发直,望着那个又踩在凳子上大呼小叫的身影,那个他跑来搭救的“小舅子”,大脑一片空白。
不少朝臣,也见到了熟悉的商贾,这些商贾们,都和疯了似的,挥舞着银票,身边站着亲族,大吼大叫着。
黄老四的眼睛已经挪不动了,眼中,只有那堆小山一样的银票。
据他目测,少说也有百万贯!
南宫玺倒是没看向银票,而是气的吹胡子瞪眼,台上那个一直以来在他面前表现的“温文儒雅”的孝顺侄儿,哪有往日年少俊杰的风采,就和一个地痞流氓似的,大呼小叫着,一口一个娘,一口一个小爷。
又是一个身影跑到台上,高举着一个弥勒佛玻璃制品。
“三万贯,就三万贯,本王母妃最喜爱的珍宝,赐予本王,三万贯,谁要!”
黄老四的目光终于从银票上收回来了,也怒了。
因为昌贤那造型,那状态,还不如南宫平呢。
见到老四面带怒火,老太监赶紧跑了过去,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天子驾临,禁声,跪礼!”
根本没人搭理他,老太监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商贾的呐喊声之中。
孙安又冲到了台上,再次大喊了一声。
南宫平与昌贤二人,这才看到快步走来的君臣们,吓了一个机灵,连忙跪倒在地。
商贾们齐齐回头,孙安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大棚内出现了短暂的平静,紧接着,三百来号人全跪下了。
大棚之内,满是寂静。
角落里的太上皇也是吓一跳,本能的钻进了桌子下面,华妃也蹲了下来,老两口和被快捉奸在床似的,大气都不敢喘。
天子快步来到台下,一抬头,发现即便是南宫平与昌贤跪着,自己也是比这俩小玩意挨了一头。
上了台阶,带着群臣走到了台上。
黄老四二话没说,朝着昌贤的肩膀就是一脚。
昌老二仰面而倒,又赶紧爬起身跪好。
黄老四气坏了。
这昌贤,哪还有皇子的威仪,那么多朝臣都认识这小子,可谓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殊不知,群臣根本没去看狼狈不堪的昌贤,而是看向了些小山一般的银票。
即便都出身不俗,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钱”,几个臣子都开始吞咽口水了。
卫长风连忙说道:“陛下,臣观这些商贾,虽是衣衫不整,却也未受任何伤害。”
黄老四回头瞅了一眼,发现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没等天子开口询问,鸿胪寺寺卿俞天伦使劲嗅了嗅鼻子,闻到浓烈的酒味后说道:“莫不是将这些商贾灌了酒,蒙骗钱财?”
翟修看向商贾,满面威严之色,出声道:“本官刑部尚书翟修,你等商贾,可是被强行绑来的?”
商贾们都跪在地上,一脸搞不清楚情况的表情,都低着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群人觉得这群君臣是真他娘的扫兴,这竞标呢,你们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来裹什么乱啊。
俞天伦也高声说道:“天子在此,有何冤屈明言便是,君臣为你等做主,本官问你们,可是被千骑营强行押至此处。”
老头白杰壮着胆子抬起了头,看了眼面沉如水的天子,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诸位大人,虽…虽是如此,可…”
曹悟打断道:“那便是了,这些银票又是如何一回事。”
“我等,我等竞标交纳的钱财。”
“无法无天!”曹悟冷哼了一声:“莫要怕,交纳了多少,一会取回便是。”
话音一落,一个满面通红之色的家伙站了起来,一指曹悟,破口叫道:“姐夫,我辛苦竞标才交的钱财,你搅合黄了,我让我姐回去收拾你!”
曹悟小舅子一开口,其他商贾也反应过来了,本就喝了烈酒,酒壮怂人胆,纷纷叫苦。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
“我等是自愿,自愿交纳…”
“千骑营给我们指了发财的路子…”
“地都抵押了,不成啊…”
听着这群商贾的叫嚷,群臣们面面相觑。
喝酒,是肯定喝酒了,但是这群商贾,不像是喝多了被骗了啊?
要不说还是南宫平经历过大风大浪,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陛下,今日竞标,皆是你情我愿,所得钱财,没有丝毫不公之处,除去上缴两成商贾税收九十六万五千贯,其余所得钱财四百…”
“多少?!”黄老四差点没给眼珠子瞪出来:“你刚刚说…有多少钱财?”
黄老四身后的群臣,表情都是一样的,咧着嘴,都能看到后槽牙。
第504章 国士无双
南宫平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低着头,声音也是极为平静。
“应交纳商贾税银,九十六万五千贯,今日拍卖进项,四百八十二万五千贯,共计五百七十九万贯。”
一边说,南宫平还指了指两堆银票,意思是少的是朝廷的,多的是我们的,别见财起意啊,我们合法交税。
黄老四脑瓜子嗡嗡的,艰难的扭过头,望着马昂身后那堆成小山一般的银票,这才看到,其中大部分竟然不是千贯面额的银票,而是万贯。
京兆府马睿没有看向那些小山一般的银票,而是看向另一堆少一些的银票。
“京兆府…上缴京兆府的?”马睿的呼吸粗重,一指那些银票,声音都变的尖锐了:“那些,都是上缴京兆府的?”
卫长风一肩膀给马睿拱开,险些没上去抢,下意识叫道:“那是上缴本官户部的钱财!”
原本还满面怒容的南宫玺,腿肚子有些转筋,满面不可思议之色。
看向南宫平,当朝宰辅脑袋晕晕的:“平儿你…你到底发卖了什么,竟…竟得了这么多钱财?”
南宫平转身从马昂手里拿过厚厚的账本,双手举起递了过去。
南宫玺刚要去接,黄老四一把夺了过去。
几个品级够高的臣子也伸着脑袋往上面看。
“文曲星牌铅笔赣州经营权…”
“粉红色回忆香水三年利润…”
“四轮马车研发中心风险投资…”
“东海广怀道润唇膏特许经营权…”
“闷倒驴烈酒作坊加盟费…”
黄老四越念越迷糊。
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他一句话都看不明白。
什么玩意又是粉红色回忆又是闷倒驴的,这都哪跟哪啊。
看向南宫平,黄老四一头雾水:“何意。”
“学生可否为陛下以及诸位大人讲解一番?”
南宫平刚要开口,俞天伦突然说道:“钱财数额如此巨大,可谓是天方夜谭,既是商贾花了钱,必然知晓其意,陛下,不如让商贾解释一番可好。”
黄老四下意识点了点头,看向账目:“白杰是何人,竟花费了二十万贯买了这…这闷倒驴的…”
“是老朽。”白杰抬起头,满面得意:“陛下,是老朽,老朽拍下来的。”
大度的黄老四一挥手:“平身。”
所有商贾和亲族们站了起来,白杰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就跑到了台下:“陛下,这酒妙啊,妙不可言,您一尝就…”
“大胆!”孙安厉声叫道:“退下!”
白杰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了几步。
“酒水?”黄老四嗅了嗅鼻子,闻着浓烈的酒香,来兴趣了,对俞天伦努了努嘴:“俞正卿,去尝一尝。”
俞天伦一脸无语。
您怕中毒,难道臣就不怕?
可天子都说了,俞天伦只好弯腰给酒壶接了过来,没好气的说道:“酒杯。”M。。coM
“哪里那么多事。”
卫长风一把夺过酒壶,对着嘴就灌了下去。
可下一秒,“噗”的一声,卫长风全吐出来。
孙安面色大变:“酒水有毒?”
“非…非是…”
老卫也解释不明白了,望着酒壶,吧唧吧唧嘴,又舔了舔嘴唇,顾不得解释,又微微灌了一下口。
烈酒入喉,老卫突然紧紧抿住嘴巴,足足三息,这才张开嘴巴,大喊一声。
“好酒,好烈的酒!”
“烈酒?”翟修走了过去,接过酒壶,大大咧咧的也不讲卫生,对着嘴巴就灌了一口。
如同老卫的模样,憋着呼吸,再吐了口浊气。
黄老四出身军伍,最喜烈酒,略显激动的问道:“真是好酒?”
“额…”翟修迟疑了一下:“臣再尝尝。”
咕咚有灌了一口,黄老四问道:“如何?”
“额…臣…臣再尝尝。”
黄老四:“…”
南宫平回头对昌贤打了个眼色,昌贤连忙跑向了后台,拎着一个酒坛子和一大堆酒杯。
黄老四回头看去,倒是不急于尝酒了,而是被玻璃制的酒杯所吸引了。
“这是…琉璃?”
“回父皇的话,玻璃,价值千金的玻璃。”
昌贤很聪明,没说成本千金,而是价值千金。
放好酒杯,倒入烈酒,昌贤又老老实实的退了回去。
黄老四没有丝毫犹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昌贤的眼睛红了。
他倒的酒,可老爹却没让孙安验毒,要知道他可是有“前科”的。
烈酒灌进嘴里,黄老四也如卫长风那般,低吼一声“好酒”。
南宫平也趁机解释了一下,白家竞拍的是地区加盟费用,南郊庄子秉承着加盟方至上,扶上马送一程的高端服务态度,将原液送到白家,白家再建盖作坊,稀释之后发卖,除了花钱加盟外,还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每建盖一个作坊,需要开办一个至少容纳二十人的学堂,这个学堂,只能招收作坊上工百姓的子女,不能收取任何费用,工钱也必须比行情高出三成。
黄老四听过之后,无比动容,翟修则是双眼放光。
又指向了账本,黄老四的心态变了,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这个大棚里,究竟有什么魔力,让历来谨小慎微财不露白的商贾们一掷千金几近癫狂。
一支支铅笔被送了上来,黄老四搞明白使用方法后,表情彻底变了。
铅笔不如毛笔那般写出龙飞凤舞韵味不一的字体,可是能写字啊,只要能写字,就妙处多多。
作为天子,黄老四第一时间就联想出了铅笔的妙用,也快癫狂了。
卫长风没癫狂,他疯了。
老卫撅着个大屁股,蹲在另一摞银票前,一张一张的点,马昂想去帮忙,被他一个大脚射出去一米开外。
南宫玺满面红光的望着南宫平,一肚子话想说,却不知从哪说起,想了半天,最后开始给朝臣们介绍了,这是老夫侄儿,老夫的侄儿,激动的最都快瓢了。
大昌朝建朝这么多年,宰辅多了去了,干的长的,十多年,干的短的,几个月就去投胎了。
昌朝历代宰辅多,可一夜之间豪取五百万贯的人,却没有,南宫平是第一个,南宫平这三个字,必会被后人铭记,说句再直白的话,往前捋几十年,五百万贯都能买八个宰辅官职了,还能送十二个侍郎和二十多个郎中。
天子没见过这么多钱,群臣更没见过。
事情,逐渐明朗了,随着深入了解,随着南宫平的解释和商贾们吵吵把火的附和,君臣们终于搞清楚,为什么这草草搭建的木台上,有着近五百万贯了。
俞天伦反应过来不对劲了,眼看天子和其他臣子都疯了似的,连忙提醒了一句,商贾都是被绑来的。
然后商贾们急眼了,全说是主动来的!
商贾还好一些,不少喝了酒的女眷,已经掐着腰开骂了,将俞天伦喷了个狗血淋头。
只有翟修没有去数钱,甚至不是太愿意了解南宫平到底拍出了什么,他只是在计算着,红着眼睛计算着,大昌朝十五道,将会出现八十七家作坊,以及八十七个只招收寒门学子的学堂。
来到南宫平面前,翟修弯腰施礼。
南宫平大惊失色,连忙让开。
直起腰,翟修深吸了一口气,望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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