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楚文盛知道自己官位难保,想着虱子多了不痒,爱咋咋地吧,而且他也不是中饱私囊,就算这事被揭发了,正中他下怀,拿天子的钱去为百姓谋福利,还能落个好名声。
所以,就是现在这么个情况了。
楚擎听过之后,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老爹这操作,属实够骚,这可比陶少章和陈言狠多了,能坑到天子头上。
没错,这事即便最后真相大白了,楚文盛也能落个好名声,问题是天子会怎么想,其他臣子们会怎么想,谁愿意有个拿自己钱赚名声的下属?
可要说这事冒失了,也不是,老楚考虑的很全面啊,本身我就官位不保,反正你要搞我,我拿你钱赚个名声不挺好吗,多带劲。
还真别说,楚文盛也算是聪明了一次。
要知道没了官职的官员,想要混的好,就得靠名声,就和大儒名士之类的,有了名声,甚至这名声到了一定地步,连天子和朝廷都拿你无可奈何。
如果天子要拿这事处罚楚文盛,处罚的越狠,百姓越会赞扬楚文盛,百姓赞扬楚文盛,天子反而不能怎么样了。
可惜,楚文盛千算万算,死活没算到,他这官身保住了,还得继续当官,继续跟着天子混。
“爹,能给您当儿子,我楚擎,三生有幸。”楚擎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酒,满面生无可恋的表情。
“有你这样乖顺的儿子…”楚文盛哈哈一笑:“为父也是三生有幸。”
“爹,我是夸您呢吗。”
“不是吗?”
楚擎失去了继续开口的兴趣。
本想着楚府好不容易翻身了,结果老爹加了把劲儿,是翻身了,三百六十度翻身,又爬地上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老楚倒是挺看得开,心也挺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楚擎望着老爹,如同望着一条咸鱼,并且很困惑这条咸鱼的行为。
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得罪的可不是别人,而是天子,九五之尊,皇帝,金口玉言瞅谁谁怀孕看谁谁灭族中州权柄最大的人!
“算了,想办法弄钱吧。”
楚擎长叹了一声,老爹不上心,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亡羊补牢,不管晚不晚,至少做出个姿态。
“钱?”楚文盛搓了搓牙花子:“莫说没钱,便是有,石料从哪里得来?”
“不就是砖头吗,弄呗,那玩意成本也没多少。”
这次轮到楚文盛失去继续谈下去的兴趣了,他觉得好大儿比自己还能吹。
楚擎的大脑快速计算着。
不是盖个宫殿,而是翻修。
既然是翻修,那就不用大动干戈,无非就是上上漆料,修补修补砖墙,大不了再“赠”天子点绿化和个大平层露台就好了。
这么干,需要砖头,人工,颜料,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一个字,钱。
钱能买漆料,能雇人手,能买材料制砖,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结了。
“这事交给我吧,我来办。”
“你?”楚文盛又搓了搓牙花子:“如何办?”
“您别管,我得先去武昭殿看看,好好合计合计,计算一下工程成本,对了,武昭殿不是在宫中吗,怎么进去。”
“凭着牙牌。”
“牙牌呢,您交给我吧。”
楚文盛挠了挠下巴,考虑了片刻,误以为楚擎会去找卫长风帮忙,也没多想,叫来了管家。
“去,卧房书案下有个木牌牌,给擎儿取来。”
楚擎再次佩服的五体投地。
皇帝给的可以自由出入宫中的凭证,让老爹拿来垫桌脚,还果然是真的没准备给皇帝老儿修宫殿啊。
从管家手中拿了牙牌,楚擎站起身,给老爹倒了杯酒。
“您慢慢喝吧,拜拜。”
楚文盛笑眯眯的回道:“莫要往心里去,安心当差便是。”
楚擎头都不回的挥了挥手,耷拉着脑袋带着福三离开了楚府。
一走出楚府大门,楚擎满面茫然之色。
怕什么来什么,刚想着上哪弄点钱花花,老爹就给自己揽了这么大一个活,别说不知道去哪弄钱,他现在对昌朝的经济概念还是一知半解。
脑子中快速将所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无非就这几个仨瓜俩枣,陶少章、陈言、邱万山外加一个卫长风。
陶少章就别想了,不熟,本身就要坑人家。
陈言应该是有钱人,但是瞅那熊样,未必会拿家里的钱。
邱万山,这可是铁公鸡一个,鸡毛不拔,也够呛。
卫长风就别想了,下属得喝多少假酒才会去找领导借钱,而且还是公家单位的领导,完了还是入职第二天。
“算了,先去看看武昭殿的情况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手中甩着牙牌,楚擎带着福三走向了皇宫的方向。
第46章 陶一
京城北郊,陶宅。
陶家有两处宅邸,或者说是两处府邸,靠南市泰安坊一处,叫做陶府,城外京郊还有一处大宅。
这处大宅原本是上一任宗正寺寺卿也就是吴王的庄子,八龙夺嫡时期吴王站错了队,新君登基后直接给他撵回封地了。
吴王走的时候寻思恶心一下新君,就把宅子送给了太子少师陶瑸,后者当初属于是坚定不移的四皇子阵营,也就是新君阵营。
这事恶心就恶心在这,吴王政治斗争失败,将宅子送给了对方阵营的陶瑸,难免让外人猜测纷纷。
原本陶瑸是不想要的,怕遭猜忌。
谁知后来陶家大小姐却坦然笑纳了,非但收了宅子,还说她陶家没有闲钱养那么多下人和打理宅子,直接一次到位吧,吴王您将宅子附近的田产也一并送给陶家算了。
就这样,本来想恶心恶心新君和陶家的吴王,反倒是被陶家大小姐讹了好多田产。
地方是大,不过在京郊,入城少说也要花费一个时辰,陶家父子也不知道是嫌忌讳还是嫌远,没住过,不过宅子空着也是空着,就将女眷都安排进去了。
此时的陶宅,一个身姿妙曼的女子站在花园之中,黛眉微皱。
看似年纪似是二八年华,可明亮的双目之中又有着少年人决然没有老成阅历,捧着一本书卷随意走着,一举一动,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成熟韵味。
此人便是陶家大小姐陶若琳,同样也是京中士林只知其名却不知其人的“才子”陶一。
微风徐来,轻纱之下的妙曼身姿被勾勒出了惊人的曲线,陶若琳的五官很美,美的令人心惊,更是深邃,仿佛老天爷花费了不知多少功夫亲自勾勒出的一般。
尤其是双目,如同秋水一般,一开一合,又仿佛满天星辰汇聚于眼眸之内令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好奇怪的诗词。”
陶若琳双目一直未曾离开过手中的书卷,随意坐在了躺椅上,修长的双腿搭上了石桌,黑纱轻薄下沉,白皙的双腿几乎全部裸露出来。
这形象别说没有名门大小姐的风采了,便是乡野村妇见了也要骂一声“不要脸的狐媚子”。
一个身材魁梧又矮又壮的妇人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苦笑连连:“诶呦大小姐,即便是在自家里,您好歹多穿几件衣裳啊,奴婢见着都脸红。”
“碧华,你都说了是在自己家里,又无外人,羞什么。”陶若琳盈盈一笑,放下书卷望着天空中的弯月,喃喃道:“这些诗词,绝非妇人所作,若是妇人,又岂会作出岐王宅里寻常见这样的佳句,可若不是妇人,又哪能有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这样的心境?”
大丫鬟碧华为陶若琳倒了杯茶,扫了一眼书卷问道:“大小姐,您是在看今早小六抄录的文榜诗词?”
“不错,四诗一词一对,心境不同,寓意不同,尤其是…”
说到这里,陶若琳突然掩嘴娇笑,越是笑,声音越大,到了最后,竟然轻拍着平坦的小腹笑的前仰后合。
碧华满面无奈之色。
她知道大小姐在笑什么,无非就是那句今日的我,你爱理不理,明日老娘叫你高攀不起。
碧华死活想不出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反倒是每个字都带着一种欠打的味道。
足足笑了半晌,陶若琳这才收敛一些,可眉宇之间依旧满是笑意,双眼弯弯的如同月牙一般。
碧华没好气的说道:“大小姐,您要不要入京看看小小姐去,这段时间以来,有好多入咱陶府求亲的人,可宫中毫无音讯,听小六说,小小姐每天都在闺房中伤心着,惨兮兮的。”
陶若琳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口:“我早就提及过,天子不会让皇族子弟迎娶陶家人的,阿妹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那宫中,又是清清冷冷,仿佛不在人间一般,哪里有这世俗的万般乐趣,她为何非想要嫁入宫中,不见,见了又耍脾气,且伤心着吧。”。c0m
碧华也是跟着叹了口气。
同样是陶家小姐,大小姐和小小姐明明相差不过七岁,可这见识和阅历却是天差地别。
别看碧华只是个奴婢丫鬟,可伺候陶若琳这么久了,很多事也看的通透。
这事,大小姐说的一点都没错,小小姐生性跳脱,自幼被娇惯的不成样子,若是入了宫,就如同被关进笼中的鸟儿,莫说是开心度日,便是安康一生都是奢求,这宫中,就如同噬人野兽,稍有不慎尸骨无存。
陶若琳晃了晃手中的书卷:“去帮我查查,这些诗词,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不都说了么,是户部右侍郎邱万山作的。”
“凭他?”陶若琳面露不屑:“就是他陶家三十七口聚在一起苦思冥想也作不出个一言半语,去查查,我可是好奇极了。”
“哎呀,有甚可好奇的,不就是诗词嘛。”
“你不懂,这见诗如观人,字里行间便可知这人的模样与心境,京中所谓的那些大儒名士,尽是无病呻吟之语,可即便如此,我也能将他们看个里外通透,唯独这人的诗文,莫说心境,便是连年岁都猜测不出,哪能不好奇,明日就去,若不然,我怕是连觉都睡不成了。”
“好好好,今夜我就去,去醉来楼打听打听。”
“记得带着面纱,打着陶家大小姐的名号,还有,别忘了陶家大小姐是叫陶碧华,可不许说是叫陶若琳。”
说到这里,陶若琳又是一脸笑意,满是一副恶作剧的表情。
“又打着您的旗号啊。”碧华哭笑不得:“京中如今不少人都以为奴婢是您,您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这世间,哪里有配得上我的男子,不嫁最好,乐得逍遥快活。”
碧华苦笑连连的离开了,陶若琳则是歪着脑袋又看向了手中的书卷,一个一句的去读,去念。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陶若琳喃喃了几声后,幽幽叹息了一口,可过了片刻,又突然捧腹大笑,笑的前仰后合,毫无淑女风度,宛如一个…重度精分!
第47章 入宫
楚擎有些怀念后世了。
在后世,他就是去了故宫,无非就是买个门票排排队。
可现在,他和十三香小龙虾似的,得经过十多道“工序”才能入宫。
皇宫外,禁卫先看牙牌,入了宫,搜身,走出三百米,脱衣服,就穿个里衣,被俩太监浑身上下摸一通,上了望德桥,太监拿着竹简登记,再往里走,继续搜身。
好不容易快到武昭殿了,又来了一群禁卫,看手上有没有茧子,是不是习武之人,再摸摸他身上的肌肉,又做了一些看似很科学实际毫无意义的检查。
这才只是去外围的宫殿武昭殿,要是去议政殿,楚擎估计自己都得被做个肠镜什么的。
福三就根本没进来,因为只有一个工部的牙牌,一个牙牌只能一个人进。
领着楚擎往前走的是个小太监,十三四岁,还没楚擎胸口高,和个小大人似的,装模作样的默默叨叨。
“入了宫,不可随意张望。”
“虽然见不到贵人,可要是见了,需下跪行礼。”
“行礼时,不可抬头,一眼都不能多看。”
楚擎低着脑袋往前走,只看着脚下的路,深怕一抬头就被一万个刀斧手冲过来剁成肉酱。
“宫中规矩多。”小太监老气横秋的说道:“多担待便是。”
楚擎嗯了一声。
这哪是规矩多啊,这是破事多,知道的是入宫,不知道的还以为参观豹纹大熊猫呢。
又走了片刻,终于到了目的地,小太监抬手一指:“那就是武昭殿,你工部要修葺之处。”
楚擎抬起头,傻眼了。
宫中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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