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出了衙署后,楚擎的脸拉的和个驴似的。
大家乘坐的是马车,两台马车,陈言、陶若琳、碧华三人同乘,楚擎、福三、昌贤仨人坐另外一架马车,其他人靠腿的。
上了马车,楚擎骂骂咧咧的。
“不知廉耻,世风日下,陈言这个臭不要脸的,和女人同乘,这个老色批,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昌贤默默的看了眼楚擎,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福三跟着骂:“少爷说的不错,那陈言表里不一,扮做户部主事,却是千骑营副统领,伪君子,呸。”
楚擎一想到陈言和个老色批似的流着哈喇子说不定正在另一家马车之中当舔狗,满脸写着不爽。
斜着眼睛看向昌贤,楚擎问道:“殿下,那陈言怎么还和陶若琳认识呢?”
“学生也不知。”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陈言不是你们皇家头号狗腿子吗。”
“话倒是如此…不是,陈统领是千骑营副统领不假,可平日入宫只与父皇单独奏对,学生对其不甚了解,只知父皇对陈统领信任有加,至于陶府大小姐,学生更是…”
说到一半,昌贤突然神情微动。
楚擎连忙叫道:“想到什么了,想到什么了,陶府大小姐怎么了,三围是多…不是,陶府大小姐为人怎么样,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昌贤犹豫了一下,对楚擎倒是知无不言,口气不太确定的说道:“当年吴王与父皇争夺皇位时,原本是有不少胜算,只是当年被吴王倚为左膀右臂的东海舟师统帅与宰辅二人双双退出朝堂,皆因陶家大小姐,学生是在想…莫非,不是巧合?”
楚擎瞳孔微缩:“你的意思是,这二人被算计了,被陶若琳和陈言给算计了?”
“学生也不知。”昌贤可以压低了几分声音:“学生只知,当年陶府并非如外界传言一般支持父皇,反倒是与吴王交好,刚刚楚师也听到了,多年前,陶师曾带着陶家大小姐去吴王封地拜会过。”
楚擎下意识点了点头:“不错,刚刚陶若琳说了,她和陶瑸曾经去过吴王府,就是从那时候起她才开始开车的。”
“开车为何意?”
“没事。”
楚擎陷入了沉思,如果关系不好的话,哪能带着闺女去人家王府里拜会,但是根据陶若琳表现出来的模样,第一次去吴王府的时候她就没看上吴王。
那么再结合昌贤所说,陶家一开始并不是支持当今天子的。
猛然间,楚擎有了个猜测。
当年陶瑸是支持吴王的,但是陶若琳不支持。
可不支持,陶若琳又怎么会下嫁给吴王嫡系的儿子和孙子呢?
加之陈言对陶若琳如此信任,双方早就相识,难不成,当初那俩一个翻船死海里一个让马给踏死的俩倒霉催,不是发生意外,而是陶若琳和陈言暗中谋划的?
楚擎对陶若琳的感觉再次复杂了起来。
这位陶府大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一时之间,楚擎心思复杂。
自己的长短,他是知道的,可陶若琳的深浅,他是死活看不出来。
第258章 活不起死不了
很多男人不喜欢聪明的女人,尤其是在古代。
男子娶妻娶德,何为德,女德、女言、女容、女工这四条该如何规范女人怎么活着的准则。
白日相夫教子,夜里伺候夫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才是女人应有的样子。
当一个女人太过优秀,太过聪明,觉醒了不应该觉醒的某些自由意识,甚至掩盖了多数男人的光芒时,那这个女人就会成为异类,男子会敬而远之,女子会心里唾弃。
楚擎从来不觉得女人优秀是一种错,只是在古代,女人越是优秀,步履越是艰难,要承受很多异样的目光,甚至不被世俗所容忍,因为优秀的女子就是异类。
一个异类,出现在了枯燥乏味的世道之中,也不得不让楚擎眼前一亮。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男人至死是少年,只不过小时候好奇的是玩具,长大的好奇是异性罢了,楚擎也好奇,愈发的好奇,想要探究陶若琳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经历过什么事情。
只是另一件事,却让楚擎将探究陶若琳这个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马车停下了,楚擎推开车门,右脚刚落在地面上,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定住了。
他下车的位置,是在城外南郊一个小山坡上,距离城门不远,也是流民聚集的地方。
只看了一眼,第一眼,楚擎整个人都彻底呆住了。
放眼望去,皆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
这些流民,几乎没有站着的,都躺在地上,如同死掉或是行尸走肉一般,一具具尸体一般,瘦骨嶙峋,毫无声息。
凹凸不平处处都是水坑的黄土地上,那些流民,就躺在那里,没有吃食,也没有体力支撑他们站起身做任何多余的,消耗体力的动作。
漫天的蚊蝇如同要逼死强迫症一般,飞舞着,等待着。
飞舞着,飞舞在流民附近,置身于扑鼻的恶臭中。
也等待着,等待这些流民彻底失去生机,一动不动,它们便会去进食腐肉享用大餐。
那些躺在地上的流民,甚至不愿去驱赶密密麻麻的蚊虫,甚至不少人张大着嘴巴,迫切的期望着蚊虫落入他们的嘴中。
楚擎的心脏,越跳越快,血液流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一墙之隔,只有一墙之隔,天子脚下,中州大地上最强盛的国家,这个国家的中枢,昌京,就在昌京的郊外,两千余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流民,就躺在这里,就躺在昌京南侧!
楚擎艰难的迈出了左腿,站在土坡之上,头晕目眩。
烈日的余光洒在了楚擎煞白的面庞上,这一刻,楚擎的心灵不可抑止的颤抖着。
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状,甚至无法想象。
他知道,流民很惨,只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流民,竟会惨到如此地步!
陶若琳、碧华、陈言三人,依次从另一驾马车之中走了出来,站在了楚擎身旁。
陈言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呼吸粗重。
陶若琳面如常色,只是这个常色,不是往日那标志性古灵精怪的笑容,而是平静,极为平静。
明明应是拂面的微风,吹来时,却是一股令人想要干呕反胃的恶臭,这恶臭,便是这世道最真实的气味。
“这…”楚擎的目光,落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上,久久难言。
他无法想象,一个人,一个孩子,怎么会瘦成这般模样。
就在土坡下方,一个已经看不出性别的小童,趴在一个老妪的身旁,低声饮泣着。
枯黄如同杂草一般的头发,颧骨突出,面黄肌瘦,一块满是污迹的破布罩在肩头,露出了根根清晰的肋骨,暗黄,红肿的双眼,已是哭干了眼泪。
越来越多的流民注意到了马车方向,流民们开始艰难的爬了起来,轻手轻脚的,仿佛怕惊醒了旁人。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二十个,越来越多,瘦骨嶙峋的流民们,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跌跌撞撞的跑来了,如同见到腐肉的秃鹫。
刚刚推开车门的昌贤吓了一跳,闻到了扑鼻的恶臭味,见到了迅速接近的流民,小脸吓的煞白。
“童归!”昌贤失声叫道:“童归,护本王,不,护楚师,楚师,楚师快回来。”
楚擎无动于衷,童归倒是面色复杂的让禁卫散开,将众人护了起来,粗糙有力的手指按住了刀柄。
楚擎向前迈出了几步,推开童归,语气满是是讥讽。
“怕这些面黄肌瘦的流民…袭击你家二皇子?”楚擎的语气,带着阴冷:“你要是敢对流民动刀,我让福三弄死你!”
被推了一把的童归微微一愣,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冲着楚擎露出了复杂的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
站在众人最前方,楚擎紧紧握着拳头,低头看着自己一尘不染的官袍,这一刻,羞愧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一日前,他还总是告诫自己,千万别来城南。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很闹心,不是痛心,就是闹心,见到很多吃不上饭的穷人,见到这些可怜的穷人,肯定会心里闹心,可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又不是圣人,管这么多闲事做什么,这是天子和朝廷应该操心的事,眼不见心不烦。
可现在,楚擎羞愧,羞愧的难以复加,这种羞愧,来的很是莫名。
跑的最快的,是那个刚刚匍匐在老妪身边的孩子,无视禁卫们明晃晃已是出了鞘的长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爷,爷你买我,买我吧,我能吃苦,做牛做马,吃的少,一日一顿稀粥就好,求求您了。”
稚嫩的膝盖,结结实实跪在了满是碎石的黄土上,孩童用力的揉搓着漆黑的面庞,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一些。
“买了我吧,不要工钱,求求爷了,我给您磕头,给您磕头。”
一路逃荒至此的孩童,无论经历了什么,都让他有了一种不符合年纪的表现,揉搓了面庞之后,咧开干瘪的嘴唇,想要露出笑脸,露出不讨人厌、讨好、卑微的笑容,本是红肿的额头,再次用力的砸在了地上,咚咚作响,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楚擎原本以为强如钢铁的内心。
每一声声响,就如同一根针,狠狠扎在了楚擎的心头。
又是几个流民跑来了,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
“爷,您买我,我年轻力壮。”
“爷,您买了我吧,我是女子,还未嫁过人的女子,做什么都成。”
“可怜可怜小人吧,买我,买我吧。”
年轻的小伙子,重重的磕着头,额头见了红,又挺着瘦弱的胸膛,试图表现出自己年轻力壮,只要吃上一顿稀粥,就能干这世间最苦最累的活计。
披头散发的女子,已经不在乎礼义廉耻,扯开了衣襟露出满是抓痕的胸脯,慌乱着梳理着头发,可自小,娘亲只是教过她将来嫁人后如何敬爱夫君,却未教过她如何靠美色让男人给她半袋糙米。
想要挤到前面的老者,用力的推搡着,却被野狗一样的小童咬住了手腕。
楚擎紧紧咬着牙关,这一刻,他将天子,将朝堂上的臣子,将安民的礼部,将赈灾的工部,将下拨钱粮的户部同僚们,恨的死死的,恨的,恨不能将所有朝堂官员抓来,所有正在府邸中一边说着忧国忧民一边饮着琼浆玉酿算计争权夺利的官员全部抓来,抓到这些流民面前!
第259章 狰狞的笑
一声声“爷”,一声声哀求,一声声额头与泥土碰撞之声。
楚擎站在那里,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
不是无动于衷,而是不知该做什么,不知该说什么,这一刻,他想将自己脱的赤条条的,将身上的官袍扔在地上,狠狠的踩踏着。
禁卫的闪烁着幽光的长刀,折射出一张张哀求的面孔。
昌贤一步一步挪到了楚擎身边。
“楚师,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昌贤小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流民身上带着疫病,会染给旁人,我们回去吧。”
楚擎扭过头,望着昌贤,双眼之中,满是浓浓的失望之色。
那最先来到的幼童,见到了昌贤,看到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后,突然跪爬着过来。
“大少爷,大少爷,我能做书童,您收了我吧,我能做书童的。”
小童下意识的伸出了双手,想要去抓住昌贤的靴子。
昌贤吓了一跳,连忙躲在了楚擎的身后下意识叫道:“滚开,脏东西,离本王远一些。”
“啪”的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声传出。
昌贤捂着脸,望着身旁柳眉倒竖的陶若琳,整个人都懵了。
楚擎倒吸了一口凉气,周围人无不面色剧变。
“大胆!”
仓啷一声长刀出鞘,童归吼道:“你找死!”
陈言眯着眼睛看向童归,面沉如水:“退下。”
“陈统领,她竟敢…”
“本将,命你退下!”
在陈言的逼视下,童归面色阴晴不定,只能将长刀插回刀鞘,周围的禁卫则是面面相觑。
陶若琳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是望着昌贤,声音清冷。
“他们,皆是你昌家的子民,你父皇,乃是天下人的君父…”
陶若琳双目之中满是冷意:“天子当年对我说,他昌家人,定会善待天下子民,他会如此,他的子孙亦会如此,看来,天子是食言而肥了!”
挨了一巴掌的昌贤本是又羞又怒,可一听这话,满面迷茫之色,下意识的看向了楚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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