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博尔木被带下去之后，阿史耶就苦笑着看向了明月：“明月姑娘，你说我们这还打不打？”
“实际上，即便没有见到博尔木，首领你不是也猜到了是博尔木他们先动手的吗？在问我的时候，首领你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明月微笑着开口道。
阿史耶一时无语，确实，他早就猜到了。
而他之所以愤怒，只是因为敌人强大而已，如果敌人不强大，他才不会在乎到底是谁懂的手。
“好吧，那我们该怎么打？”阿史耶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们草原上有一句话，恶狼吃不掉猎犬，暴风吹不走雄鹰。所以这件事我们不能坐视不理，不管原因是什么，打我们是必须要打的。”明月认真的开口道。
“首领还记得您的父亲回归长生天的时候，留给您的那一句话吗？”明月看着阿史耶问道。
阿史耶愣了一下，虽然他不知道明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却明白了明月想说什么，他父亲留给他的那句话也是草原上的一句谚语“在自己还不够强大的时候，必须借助别人的力量。”
阿史耶沉下了心，仔细思索了起来，片刻，阿史耶抬起头道：“明月姑娘你说的对，但是战争，掌握了时间就掌握了主动，而显然现在对方掌握了时间，他就在我们的部落周围，而且每天都在拜访周围的这些小部落，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理。”
明月笑了笑，脸上带着笑容开口道：“首领，其实还有一句话，能够至人于死地的不只是钢刀，还有时间和忍耐，他霍刚不是在拜访这些部落，但是并不杀他们吗？”
“反正他不杀人我们怕什么？只要首领你忍得住，我们可以等到楼兰，高昌，焉耆这些国家的士兵过来！甚至首领你可以派出信使前往王汗的王城汇报这件事。”明月认真的开口道。
“当然，这损失的必然是首领你的威信，军队已经召集，打或者是不打，还要看首领你怎么决定。”明月很随意的开口道，就好像是在诉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这是一个选择，没有对错。”明月看着阿史耶，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而是开始变得严肃。
阿史耶沉默了一下，他听懂了明月的话，这是一个选择，铁血还是忍耐，这两者可以说都是一个首领所必须要具备的东西，他不是普通的突厥人，同样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领袖，也必须要做出抉择。
帐篷里面恢复了安静，明月没有打扰阿史耶的思考，实际上就像是她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个选择，没有对错。
二者，只能选其一，突厥人有记录的历史几乎没有，但是旁边的汉人王朝却有着漫长的历史，明月熟读了他们的史书，可以说，在汉人王朝的那些历代帝王里，这二者都皆有赫赫有名者。
比如几百年前，大汉朝的汉武帝和汉宣帝，如果说汉武帝是武的代名词，那么汉宣帝，可以说将隐忍发挥到了极致！他恨死了霍光，但是他却一直默默忍耐，即便是霍光死了，他都没有立刻报复，而是依然给霍家不断的假象，直到他彻底掌握整个大汉王朝，他才直接杀了霍家满门！
这就是一种忍！属于帝王的忍，不过旁边的这一位，明月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毕竟，他只是一个部落的首领，不是一位帝王！
“我要打！”阿史耶咬了咬牙，斩钉截铁的抬起头开口道。
明月脸上没有任何意外，而是很干脆的点点头到：“打就打，既然做出了决定，那么首领就不能犹豫，打，就宜早不宜迟，我们明天就出发！”
“好！”阿史耶一肚子的话都被憋了回去，其实他还想解释他为什么要打，因为他们这里有数千，接近一万骑兵，一万骑兵，任由对方一千骑兵在他的土地上纵横。
这样下去，他阿史耶在这西域的地位就彻底没有了，他还有什么威望？还怎么领导这些部落？
只是很可惜，明月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并没有询问，这让阿史耶一肚子想说的话，都没有地方可以说。
第82章 接触
阿史耶并不是一个犹豫的人，能成为这样大部落的首领，阿史耶具备一些首领的优秀品质，比如说果断，比如说下定决心之后就不再犹豫。
迅速集合了部队之后，阿史耶直接补充了所有的物资，率队出征，跟霍刚一样，阿史耶也同样是纯骑兵，不过让阿史耶略微有些凝重的是，在他下定决心之后他就直接排除了斥候前往周围部落的不同方向。
他至少派出了接近一百队的三到四人一组的斥候，但是直到他们出征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发现。
一百队斥候都没有发现霍刚的大队骑兵，这简直难以置信！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霍刚想要甩拖他们的斥候不要太简单，阿史耶的所属部队都是亮红色，当他们出现在玉门之灵的预警范围之内，霍刚就可以知道。
这里不是霍刚的领地，但是只要进入方圆五公里的范围之内，凡是敌人霍刚都知道，这想要避开对方不要太简单。
实际上，霍刚距离他们并不远，很巧妙的将阿史耶的部落控制在自己的主动预警范围之内。
直到阿史耶的大部队骑兵离开同罗部的时候，霍刚才率队开始跟他们维持大约4公里的距离，平行前进。
当然他们相互看不到对方的，这里并不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中间有起伏的山地地势，不过不像是祁连山等这些山脉那样，这些地势虽然有起伏，但是很平坦。
不过阻隔视线之类的基本差不多了。
等阿史耶他们离开部落大约十几公里之后，霍刚确定了他们的前进方向，直接叫过了公孙林。
“他们大概从这个方位一路向东，顺着隔壁的那个山坡前进，我会率领霍政他们绕到前面去，你们跟他们维持并行的状态，但是不要暴露自己的目标，我会去见见阿史耶，如果我们之间发生冲突的话，我会让霍政以响箭为号。”
“记住我告诉你的那十六个字。”霍刚补充了一句。
“是！末将明白！”公孙林直接躬身开口道。
霍刚这才点了点头，直接招呼了霍政一声，然后快速开始前进。
阿史耶他们是大部队前进，所以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基本都是让马匹自由行走的速度，奔跑是不可能奔跑的，因为知道霍刚他们就在附近，除非他们的斥候有了消息，否则让马匹保存体力，这对骑兵来说很重要。
一黑一白两只骑兵迅速分开，霍刚很快就绕道了阿史耶他们的前方，如果阿史耶他们不突然改变前进方向的话，他们会越过前方的那个小山坡，然后就可以看到霍刚。
霍刚也是在一个山坡顶上，两个山坡中间是一片凹地，不过这凹地也并没有低多少。
此刻的霍刚就静静在坡顶坐着，而霍政他们一百骑亲卫骑兵则是整齐划一的一字排开站在霍刚的身后，就在霍刚身后的两名骑兵手里面举着挂在马槊之上的大旗。
两面红色配色的大旗随着吹过的西北风烈烈作响，上面的“汉”和“霍”迎风招展，这一幕和数百年前的那一幕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骑在马上的已经不是那个冠军侯，跟在霍刚身边的也不是那些骑兵。
一百零一人连同马匹就如同黑色的雕像一样静静的矗立在坡顶，大约二十多分钟之后，远处出现了几名突厥人的斥候，不过霍刚依旧没有动，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原地。
直到这几名突厥斥候有些惊疑不定的冲上霍刚前面的这个山坡，看着对面那如同雕像一样矗立在那里，不仅仅是人，连马匹都基本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的骑兵，这几名斥候莫名的有些心惊肉跳。
这一幕……看起来真的让人觉得惊恐，哪怕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也是同样如此，如果是他们突厥的骑兵站在这里的话，或许人可以做到这样，但是马匹绝对做不到连头都不低，就那么排列整齐的队形，站在那里。
这太惊人了，如果不是那两面旗帜还在动弹，他们都怀疑这是不是雕像！这连马都可以训练的如此精锐的吗？这……还是人吗？而且这些马匹为什么如此听话？！
四名斥候很快就分派了两名斥候回去禀告阿史耶，剩下的两个人则是在原地监控霍刚他们。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越是在原地等待观察，剩下的两名突厥斥候就越是心惊，太可怕了！从头至尾都是无比的肃穆，沉默！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随着他们在不断的扩散。
更恐怖的是，他们胯下的那些战马，他们半身就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很清楚，训练好的战马很听话，但是当这些战马站在那里的时候，它们总是会晃晃脑袋，打个响鼻，或者没事自己走几步，缓解一下腿部的僵直感。
这些并不影响它们很听话，但是这些都是动物的本能，就像是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时间长了之后都有一些受不了，更何况动物？
但是他们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这些战马生生的几乎没动！除了偶尔有马匹抬起腿，弯曲一下自己的腿部，缓解一下它们腿部的不适，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任何一匹马擅自往前走的，也没有任何一匹马摇头晃脑的！
更让他们觉得可怕的是，那些骑兵并没有抓紧马缰，他们的马缰都是很随意的挂在马鞍前面的部分，缰绳都放的很松。
即便是这样，这些战马，真的没有一匹动的，这到底是怎么训练出来的！这两个突厥斥候看的有些心惊肉跳的，要知道他们停在这里，他们胯下的马匹已经不由自主的原地转了好几圈了。
这还是他们勒着缰绳的结果，不然的话，肯定要到处乱走的。
……
正在率队前进的阿史耶很快就看到了前方狂奔而来的两名斥候骑兵，他立刻抬了抬手停了下来，后面的队伍立刻都跟着停了下来。
两名斥候很快就冲到了阿史耶的面前，其中一名斥候勒住马缰，马匹一边在原地转圈，他一边向阿史耶汇报道：“启禀首领，我们在前方发现了霍刚，他率领大约一百骑左右的黑甲骑兵，等在距离我们大约不到两里的山坡上。”
“真的吗？！走！我们过去，带路。”阿史耶立刻精神一震大声开口道。
“是！”
第83章 谈（上）
阿史耶想的没想，直接拍马跟上了斥候，整个队伍的马匹迅速开始狂奔起来，数千骑所带来的马蹄声如同闷雷一样响彻整个草原，穿着各种颜色兽皮皮甲的突厥骑兵如同褐色的河流一样冲向了远方。
隔着老远，阿史耶就看到了远远的站在山坡上的霍刚，以及霍刚站着的那个队形。
看到这一幕，阿史耶眼睛里面就闪过了一丝戏谑，他们这里地形虽然不是最高的，但是也不低，抬眼望去，至少能看到方圆一两千米的距离，这里是没有霍刚的其他骑兵的。
也就是说，只有他率领的这一百骑而已！
阿史耶直接打了一声呼哨声，嘴里喊了一声“架”，他胯下的战马陡然加快了速度，跟在阿史耶身边的，他的亲卫瞬间明白了自己首领的意思，他们也都跟着兴奋了起来，直接将自己腰间的长刀抽出来，嘴里还发出了各种各样怪异的叫声。
后面的其他突厥人也都有样学样，瞬间整个草原上面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这些突厥人的怪叫声，配合着闷雷一样的马蹄声，这就是让所有他们以前见过的中原人闻之色变的突厥骑兵在冲锋前的情形。
数千骑兵冲锋的状态有多可怕？后世看过指环王3王者归来里面那骑兵冲锋一幕的霍刚很清楚！实际上，现实中，当你亲自面对这样场景的时候，震撼要比电影画面强的多！
尤其是对方先从远处第二个山坡冲下，那漫山遍野的穿着各式颜色皮甲的突厥人挥舞着长刀冲过来，他们带头的部队先是冲向了一个谷底，但是你却可以看到那对面山坡上面连绵不绝的骑兵以及灰尘。
这样的场面，没有任何人可以镇定。
当然，霍刚除外，因为霍刚很清楚，对方大概率不会直接向他们冲杀过来的，如果他们直接冲杀过来，霍刚他们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之所以霍刚觉得对方不会直接冲杀过来，是因为阿史耶冲的太早了，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山坡呢，就直接开始冲锋了，等战马越过中间这个山坡的时候，最强势的那一波冲击力必然已经被消耗掉了。
如果他们真的想直接动手，反正霍刚是等在这里的，他们完全可以慢慢的走到跟霍刚面对面的这个山坡，然后才直接发起冲锋！那样的话，战马最恐怖的第一波冲击力将会跟霍刚他们正面撞上！如果他们追的上的话。
而阿史耶之所以这么早就开始冲锋，恐怕只是为了吓唬他一下，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看一下突厥人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