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道:“传朕口谕,着楚王入宫觐见。”
“诺。”王珪俯身应下。
可就在王珪领命,准备着人传旨的时候,李世民看了看时辰,又突然想了什么,于是对王珪接着道:“时辰不早了,今日朕在昭庆殿用膳,你传旨直接让楚王来昭庆殿吧。”
时间快到了用膳的时辰,李世民心疼李恪,担心李恪空着肚子入宫,故而有此一言。
第五十九章 入宫释疑
李恪才入宫门,楚王李恪在平康坊青楼妓馆寻乐,一掷千金的说法便甚嚣尘上。
甚至还有传闻传出,楚王李恪钟情一容貌迭丽的青楼清倌人,夜宿平康坊,乐不思蜀,整日不归,直到皇帝传诏的圣旨传来,楚王李恪才同美人和泪相辞,念念不舍地进了宫。
正所谓:“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皇子风流本就算不得什么罪过。
况且才子佳人的话头自古便有,众人已经听地乏了,皇子佳人的故事反倒新鲜许多,李恪流连青楼里坊的消息竟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李恪曾出使突厥,于长安百姓有恩,李恪向来都是长安城的宠儿,关于李恪的消息更是风靡极快,不过半日便在长安百姓的茶余饭后成为上佳谈资。
不过现在的李恪却没有精力去顾及这些了,他现在想着的是如今从李世民的心中释疑。
“儿臣李恪,拜见阿爹,阿娘。”午时过后,李恪径直来到昭庆殿的内殿,对殿内坐着的李世民和杨妃跪地拜道。
杨妃见爱子拜在身前,生怕李恪拜地久了,身子受累,便想要李恪起身,可李世民当前,杨妃自然不便开口,于是便转头看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自也知道杨妃的意思,但李世民却轻轻哼了一声,对杨妃道:“如意不必心疼他,且让他跪着吧,也好涨涨记性。”
杨妃听了李世民的话,心知李世民必是在生李恪的气,但李恪押妓的谣传自宫外传起,却还没有传到深宫之中,杨妃尚还不知,于是对李世民问道:“可是虎头哪里惹恼了陛下,陛下竟这般动怒?”
李世民指着李恪,对杨妃道:“你问他自己。”
杨妃闻言,低头向李恪望去,李恪也抬头看了看杨妃,自己却红着脸没有开口。
杨妃看着李恪的样子,只当李恪是犯了什么大过,不敢开口,于是忙对李世民求情道:“恪儿年少,一时做事恐怕有失分寸,还望陛下恕罪。”
李世民听了杨妃的话,又看着李恪这副模样,拍了拍腿,对李恪道:“你还知道难为情,你在青楼押妓的时候怎么就不难为情了?”
杨妃听闻李恪竟去青楼押妓,脸上露出了满满的讶色,看着李恪惊讶道:“你小小年纪好大的胆子,怎的敢去那些地方。”
李恪闻言,忙解释道:“儿臣并未押妓,只是听闻平康坊姑娘曲子唱的好,故而去听听曲子罢了,别无其他。”
平康坊是何等地方,去了便光听曲子?
李世民对李恪的话倒是信不了几分,对李恪道:“你若只是想听曲子,大可去教坊司便是,那里曲子唱的好的大有人在,你就非得去那些腌臜之地吗?”
李恪回道:“宫中教坊司的曲子恪儿听得多了,有些腻了,故想换个口味听听。”
李世民道:“那倒也是,教坊司的曲子端庄大气,哪如青楼妓馆那些莺莺燕燕,你侬我侬来的好听。”
李恪生怕李世民动了真怒,忙道:“阿爹息怒,恪儿不过图一时新鲜,再也不敢去了。”
以李恪的年纪,若是去青楼听个小曲倒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李世民见李恪认错,于是对李恪道:“朕准你外出开府,是为了方便随时向先生讨教学问,不必拘泥于宫中时规,不是为了放纵于你,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李恪听着李世民的教训,点了点头道:“阿爹教诲,儿臣知错。”
李世民看着李恪,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接着问道:“此前你曾向朕请命,欲随叔宝习武,朕同意了你请求,你后来可曾去过?”
李恪道:“前些日子恪儿忙于旁事,还未来得及正式向大将军请教武艺。”
李世民道:“既如此,那你明日便去吧,你年少精力盛,便可多习武消磨,少去那些烟花之地,无甚益处,更何况你还是兄长,你若是榜样打地差了,将来愔儿是要学着你的。”
李恪低头应道:“阿爹教诲,儿谨记于心。”
李世民见李恪知错,于是抬了抬手,对李恪道:“你来的匆忙,想必还未用饭吧,快起来,同我们一起吃些。”
“谢阿爹。”李恪得了李世民这句话,站起了身子。
李恪起身在桌旁坐下,李世民这才下旨传膳。
李世民一向崇简尚朴,午膳也吃的简单,一盘烩竹笋、银耳白果汤、清炒虾仁,还有几盘肉食,便是李世民常例的午膳,比起寻常富贵人家尚且好不了几分。
不过李恪胃口一向不错,倒是不挑,当着李世民的面也一连下了三碗粟米饭,方才填饱肚子。
饭饱之后,杨妃抱着李恪的小妹高阳公主李芳龄哄去午歇,而李恪则同李世民相挨着坐在桌案边。
李世民突然从袖中掏出了一封奏折,似是闲聊地对李恪问道:“这是御史台上给朕的折子,你且看看。”
李恪看着放在桌案上的折子,心中知道,这恐怕才是李世民今日传他进宫的重头戏。
李恪拿起桌案上的折子,只是简单地看了几眼,脸色一沉,忙自辩道:“启禀父皇,儿臣绝无擅自插手朝务之心,这折子所言实在是污蔑儿臣,还望父皇明察。”
李恪说着,脸上露出了满脸的焦急和委屈之色,就连对李世民的称呼都不自觉地变了,显然是被这奏折中的弹劾之语吓到了。
李恪的反应,落入了李世民的眼中,李世民对李恪的激动的反应倒很是满意。
李世民其实问的很是突然,李恪若是显得太过淡然,自然很是反常,而李恪若是显得心虚,也只会加深李世民对李恪的怀疑,可李恪的反应却是激动非常,一副蒙受了冤屈的模样,恰好是李世民希望看到的。
李世民对李恪道:“我儿放心,这折子的内容朕也觉得太过虚妄,已经被朕驳了回去。”
李恪听了李世民的话,脸色明显轻松了许多,对李世民道:“儿臣谢父皇信任。”
李世民笑道:“你我父子,说这些作甚,只不过恪儿以后行事便需得小心些,免得再叫这些言官寻得了话头,上折子弹劾。”
李恪知道李世民的意思,道:“儿臣知晓父皇之后,日后自当谨慎。”
第六十章 秦府习武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李恪便趁着早凉的时候出了门,往翼国公秦府而去。
自打李恪昨日入宫后,宫中便已经有人传来了李世民的口谕,告知秦叔宝,自明日起,楚王李恪便将随其习武,要秦叔宝好生教导,不必因为皇子之尊便多加优待。
秦叔宝得了吩咐,早早地便做了准备,命人大开中门,带着其长子,年仅十岁的秦怀道在正门相迎。
“末将秦叔宝参见殿下。”看见李恪策马扬鞭,正往翼国公府而来,停在了正门处,秦叔宝上前对李恪俯身拜道。
李恪见得秦叔宝上前,连忙翻身下马,扶起秦叔宝道:“大将军快快请起。”
“谢殿下。”秦叔宝起身谢道。
李恪当先问道:“大将军近来身子如何,可比以往利索了些。”
秦叔宝笑着回道:“有劳殿下挂心,自孙真人诊治过后,末将的身子骨已比以往康健许多,咳嗽也少了,若是我家怀道争些气,末将兴许还能多抱几个孙子。”
秦怀道年方十岁,离娶妻生子尚早,还要些年头,有此也可见秦叔宝的身子和心态确是比以往好了许多。
李恪听了秦叔宝的话,笑道:“看来大将军是想抱孙了,大将军但请宽心,待本王今日回府后便告知母妃,请母妃在各府千金中帮着怀道兄给寻摸寻摸,若有门当户对,情投意合的便帮大将军促成这段姻缘。”
秦叔宝听了李恪的话,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秦叔宝乃武臣,行伍出身,身边的朋友也多是些粗人,与秦怀道年纪相仿,门户又相当的着实不多,秦叔宝的好兄弟程知节(程咬金)倒是有意将程家二女嫁于秦怀道,但秦叔宝见过程知节之女,性情暴躁,与程知节一般,实在非是良配,只宜敬而远之,故未曾应允。
李恪之母杨氏乃宫中贵妃,时常与京中权贵人家主母打交道,若是杨妃愿意牵线,倒是条不错的路子。
秦叔宝拱了拱手道:“如此甚好,犬子年岁虽小,但过些年便该谈婚论嫁,犬子之事便有劳贵妃娘娘帮忙留意了。”
李恪笑道:“那是自然,大将军不必客气。”
对于娶妻生子之事,年仅十岁的秦怀道倒是不甚在意,毕竟他还年少,就算有了合适的人选,最快也要三四年的时间。
不过作为与李恪年纪相仿的少年,也正是心中最易蒙动之时,他对李恪其他的事情倒是颇感兴趣。
秦叔宝走在最前,领着李恪往府内走去,而在后面,秦怀道则悄悄地拉过了李恪,小声道:“殿下盛名,在下早有耳闻,今日终于得见真颜。”
李恪闻言,倒是觉得好奇,问道:“怀道兄也知本王?”
秦怀道的脸上露出满满的钦佩之色,对李恪道:“那是自然,殿下上马从戎,两军阵前以身退敌,下马风流,欢场之上倚红偎翠,殿下大名,我长安子弟谁人不知?在下对殿下也早已神交已久,今日得见何其幸也。”
李恪听了秦怀道的话,倒是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自己在长安城这群权贵子弟眼中竟还颇有“分量”。
李恪解释道:“本王去青楼不过听听曲子,并无其他,哪有倚红偎翠之举。”
秦怀道听了李恪的解释,非但没有半点理解,脸上反倒露出一种了然之色,嬉笑着对李恪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殿下放心,在下绝不会说漏的。不过殿下所为着实是叫在下佩服,殿下为了一个清倌人,竟然下帖征调右武侯卫将军来此,也不知谁竟如此大胆,敢跟殿下抢人。”
李恪听着秦怀道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也不知秦怀道到底是从何处听来的小道消息,竟然听信为真了。
不过这些事情李恪倒也懒得解释,秦怀道已经先入为主当了真,不管李恪再怎么解释他也只会认定自己认定的那个说法。
李恪低声道:“怀道兄,就为此事,本王已被父皇传进宫中狠狠地责骂了一顿,若是叫言官知道了,又是麻烦,此事休得再提。”
秦怀道神色一凛道:“殿下放心,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坊间还有传闻,楚王李恪夜宿青楼,不肯归府,直到李世民传诏的旨意到了青楼,李恪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看着李恪的反应,秦怀道心想传闻果真不虚。
李恪和秦怀道两人止住了嘴后,跟在秦叔宝的身后走着,秦叔宝带着李恪到了秦府的校场。
说是校场,其实也就是一处宽敞些的空院子,院中摆上了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这里布置不比李恪王府校场那般宽大精致,处处透着一股简朴之气,但李恪却不敢有丝毫轻视。
秦叔宝之勇,冠绝天下,此处便是平日里秦叔宝习武的所在,在李恪眼中,纵然是金子锻造的刀剑,也比不得此处的一草一木。
“末将起于行伍,能有今日,除了陛下青眼,还有就是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功绩。我秦府门外的十二杆大戟,便是陛下在洛阳之战后赐于末将。”秦叔宝来到校场正前,拿起架子上的一杆铁枪,对李恪道。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天下名帅,诸如李靖、李绩等,抑或世家出身,抑或家资豪富,但若论阵前夺帅的猛将,却大多起于微末,秦叔宝如此,尉迟敬德亦是如此。
不过秦叔宝并非张扬之人,他同李恪说这些自然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功绩。
秦叔宝顿了顿,又对李恪接着道:“然习武一途殊为不易,要受苦累不少,故行伍之事,多为武卒所为,世家子多不从也。而殿下贵为亲王,更不需那军前杀敌之功。故而武途不同,殿下习武也当有所择选。”
李恪听了秦叔宝的话,面露不解之色,问道:“习武尚有择选吗?本王不善武事,还望大将军详解。”
秦叔宝道:“武途无非有二,一为阵前冲杀,讲究的是气势,大开大合二为两强相对,讲究的是灵动,取力取巧。”
李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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