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要李恪自己能够值得值得兰陵萧氏的投效,兰陵萧氏这样的千年门阀不会在一个毫无价值的庶子身上下注,他要让兰陵萧氏看到自己的价值,而他现在便是在突厥累积这样的价值。
李恪和阿史那云一同出了萧后的大帐,两人并未各自回去,而是颇有默契地并肩往前走去。
自打这次阿史那云帮助李恪对付了康家父子后,两人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但两人走在一起,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仿佛冥冥中真的有一根线拉着他们一样,虽然他们不知为什么会这样,但就是这样一直走了很远。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若总是这么沉默着走下去终归不是办法,过了半晌,李恪终于当先打破了沉默。
“那日的事情,多谢你了。”李恪突然对阿史那云道。
听到李恪先开口,阿史那云的脸色显然也轻松了许多,阿史那云松了口气,对李恪道:“这是你自己的本事,我只是提醒了你一下。”
李恪道:“若是没有你的提醒,我恐怕已经中了康阿姆的埋伏,成为箭下亡魂了。”
阿史那云听了李恪的话,转头看着李恪,仿佛在看着一种新鲜的,从未见过的动物,笑了出来。
“你吗?绝对不会,再聪明的野狗也斗不过狡猾的狐狸,就算没有我,你也一样可以把康阿姆玩弄于股掌之间。”阿史那云似乎对李恪有着莫名的信心,觉得他总是能够化险为夷,至于看似阴狠的康阿姆,根本不是李恪的对手。
毕竟一只狗,再聪明,能够狡猾得过狐狸吗?
李恪也笑道:“狐狸?那好歹总比死了的野狗好些,我就权当你是夸赞我了。”
李恪和阿史那云之间本就没有太多的误会,再加上阿史那云少年直率,也不是记仇的性子,两个人边走边聊了片刻,原本本就不深的隔阂又淡了许多。
“你真有法子把外祖母带回大唐吗?”阿史那云好奇地问道。
阿史那云每每与萧后说话,说着说着萧后便会提起她过去的点点滴滴,阿史那云看得出来,萧后这是思乡了。
阿史那云与萧后走的极近,关系最好,若是萧后真的能回乡一睹,阿史那云也为她高兴。
李恪点了点头道:“法子当然有法子,只是现在还不便说,若是说了就不灵了。”
李恪的样子神秘兮兮,仿佛真的胸有成竹,有什么必成的法子一般。
阿史那云见李恪这么说,只当李恪真的是不便开口,便也不再追问,只是转而问道:“那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阿史那云这么一说,李恪顿时想起,他也是曾答应过阿史那云,要带她游历大唐,看看这南国风物的。
李恪对阿史那云道:“我答应你的自然也能做到,待时机成熟,好好看看我大唐的景致。”
阿史那云年少,正是贪玩的时候,李恪这么一说,她顿时来了兴致。
她曾听萧后提起许多南国的景致,宏伟的长安城,秀丽的江南水乡,奇峻的蜀道,绵延千里的运河,一时间都从阿史那云的口中涌了出来。
“还有,我还要去尝一尝大唐的美酒,剑南春、郎官清、九酝酿,对了,还有你说的宫廷糕点,所有东西我都要细细地尝上一遍。”
阿史那云说着,仿佛她已经即将启程南下一般,整个人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生于草原的突厥人生来便对传闻中富饶肥沃的大唐土地有着好奇,只是那些突厥将领好奇的是大唐的土地还有女人,而阿史那云好奇的却是风景和美食。
李恪无有不应地回道:“好好,待你好好想想,到时我一并领你去了。”
阿史那云闻言,高兴地抚掌道:“那就你我两人吗?”
李恪想了想,回道:“你若是不喜热闹人多,我们便两人去,你若是喜欢人多,我便带上愔弟同去,想必他也是愿意与我同去的。”
“你还有个阿弟?”阿史那云好奇地问道。
李恪点头回道:“那是当然,不过我阿弟的年纪比你还要小上许多,算算日子现在也就才刚刚开蒙吧。”
李恪说着,脑海中不禁想起了远在长安的胞弟,现在的他,也不知还是不是每日看着落日,盼着自己早日归来。
阿史那云一直都是族中最小的,今日没想到李恪竟还有个比自己还小的亲弟,不禁欢喜道:“你比我要年长,是我的表兄,那他比我年幼,便是我的表弟了,来日若有机会,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他。”
阿史那云说着,心中不禁对南下之行又多了几分期待。
“殿下,殿下。”
就在李恪与阿史那云正说着的时候,突然李恪的婢女丹儿带人寻了过来,远远地看见和阿史那云站在一处李恪,便连忙走来。
丹儿虽是李恪的贴身婢女,但当李恪外出时大多是王玄策和苏定方二人跟在身后,只是今日李恪来拜会萧后,不愿大张旗鼓,所以只是告诉了丹儿自己的安排,便跟着阿史那云来了此处,此事丹儿亲自找了过来,想必是有要事了。
李恪待丹儿走到身边,问道:“你来的这般匆忙,可是有要事?”
丹儿点了点头,喘着大气回道:“陛下遣唐使前来,现在已经到汗庭了。”
第四十七章 郑元寿
李恪近来一直忙于对付康家父子,无力分心,再加上他身在突厥,消息闭塞,唐使北上他也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
唐使来的目的是什么,李恪不知道,但他知道,这对他来说终归不是什么坏事。
来使名为郑元寿,官拜正三品太常寺卿,乃前朝柱国郑译长子,出自中原世家荥阳郑氏洞林房,亦是世家子弟。
郑元寿来头不小,大唐立国时有从龙之功,在大唐朝堂之上也是一号人物,李恪自然是知道的。
郑元寿虽是唐使,但李恪乃是皇子,在突厥便是代表了大唐,故而张元寿到了突厥并未急着去拜会颉利可汗,而是先来见了李恪。
当李恪回到自己的大帐时,郑元寿已经在帐内等候。
“臣郑元寿拜见殿下。”郑元寿见李恪入内,俯身拜道。
郑元寿虽是臣子,但位列九卿之一,官位不低,在加上他在中原世家中位份不低,李恪也不会有丝毫怠慢,李恪忙上前将郑元寿扶起道:“郑寺卿远来辛苦,快快请起。”
“谢殿下。”郑元寿道了声谢,站起了身子。
待郑元寿起身后,李恪问道:“寺卿来的好生突然,不知是何时到的突厥。”
郑元寿道:“臣奉皇命而来,也是三日前才过的阴山。此次北使,温相本已请缨为使,不过陛下顾忌温相年迈体弱,这才命下官走一趟。”
郑元寿口中的温相便是去岁李恪在北上的路上见到的温彦博,温彦博回京后便被李世民拜为中书侍郎,位列宰辅之位,不过如今的温彦博年已五旬,再加上身子骨弱,自然不宜北上,以免伤了身子。
李恪闻言笑道:“温相老骥伏枥,竟也欲北上为父皇分忧,我大唐君臣如此,何愁突厥北患不平?”
此处虽是在突厥境,但大帐四周俱是李恪心腹,李恪说到也不惧被旁人听了去,说话也简单直白了许多。
郑元寿道:“自打殿下自请为质北上,陛下每日必以此自励,不忘突厥夺子之恨,辱国之痛,励精图治,磨砺兵甲,只待有一日将殿下迎回。”
李恪点了点头道:“父皇惦念,本王虽隔千里,亦铭感腑内,只是不知郑寺卿此来所为何事?”
郑元寿回道:“臣此番奉皇命前来,所为不过有二:其一,是为与颉利可汗协商,迎回殿下;其二,是为拜会颉利可汗及其下诸臣。”
李恪年幼,郑元寿担心李恪不知轻重,容易说漏了嘴,便未将实情相告,但李恪听着郑元寿的话,哪里还听不出郑元寿的意思。
试图迎回李恪自然是不假,但所谓拜会颉利君臣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拜会颉利君臣除了刺探消息之外,恐怕还有离间拉拢之意。
李恪顿了顿,对郑元寿道:“本王年少,未参朝事,朝中要务自然不便插手,只是本王在突厥也待了许久,与突厥君臣交道打地不少,本王在这儿有一个泼天功劳,不知寺卿感不感兴趣?”
李恪的话倒是说得突然,郑元寿一时间倒是没反应过来,不过李恪年幼,恐还不晓事,身在突厥又能成什么大事?
郑元寿原也没将李恪的话太放在心上,不过李恪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哪怕只是随口一提,郑元寿也不得枉顾。
郑元寿回道:“殿下当面,臣不敢贪功,殿下若有什么话但请吩咐,臣一定尽心做到。”
李恪道:“突厥各部中虽有不服颉利的声音,但眼下这些声音毕竟只是少数,寺卿若是贸然与他们接触,恐怕容易走漏风声,若是被颉利察觉反倒失了先机,本王给寺卿推荐一人,寺卿或可去试试。”
郑元寿原本只当李恪思归,必定会提及关于他回朝的事情,可李恪的话没有提及半个字关于如何迎他回朝的话,而是直指他所说的第二点。
李恪竟然听懂了他的话?这只是一个九岁的少年呐!
郑元寿看着眼前的李恪,眼中已经流露出隐藏不住的诧异。
郑元寿强压这自己的诧异,对李恪问道:“还请殿下吩咐。”
李恪对郑元寿道:“眼下颉利在突厥虽为尽得人心,突厥各部见也多有反对之声,但颉利在突厥积威甚重,郑寺卿若是贸然去拜会突厥各部的话恐怕会出乱子,叫颉利徒生警惕,于我大唐不利。”
以李恪的年纪,能看到这一步已经算很是难得了,不了李恪接下来的话却叫郑元寿更加诧异了。
李恪顿了顿,接着道:“若是拉拢突厥各部怕是行不通的,却不知郑寺卿可知铁勒一族?”
铁勒!
李恪的话仿佛一只重锤击在了郑元寿的心头,叫杨元寿心中一阵震荡。
欲破突厥,先离铁勒,这是大唐朝堂上衮衮诸公在政事堂议政整整一日之后才得出的结论,此刻竟从李恪的口中讲了出来,这叫郑元寿如何能不讶异。
郑元寿与李恪不熟,他此前唯一一次见李恪便是去岁在东宫之中,那一次正是在商议质子之事。
那一次李恪主动请缨为质,确实叫郑元寿颇为意外,但此时此刻,在这突厥的大帐之中,李恪给他的震撼却远是那时的十倍。
“殿下的意思是从铁勒九部入手?”郑元寿心中讶异,脸上却故作平淡地问道。
李恪点了点头道:“不错,铁勒九部屈服于颉利之下,奉协颉利为主不过是形势所迫,他们无时不在想着重复往日的辉煌。铁勒九部中尤其是薛延陀和回纥两部最强,这种心思便更重。你若是秘密遣人去见薛延陀部夷男,必能拉拢。”
李恪此前与夷男打过交道,这夷男乃是个实打实的野心之辈,一直想反出突厥,自立为汗,而眼下夷男所畏惧的不过是颉利的兵力。
若是夷男能与大唐结盟,由大唐为他撑腰,助他一臂之力,想必他会很乐意反出突厥的。
薛延陀部以郁督军山为根,在突厥之北,而大唐在突厥之南,若是大唐与薛延陀部南北呼应,共同发难,便足以叫颉利焦头烂额,首尾难顾。
郑元寿想通了李恪的意思,当即收起了原本的轻视,转而一脸正色地对李恪拜道:“殿下之意臣即刻便遣人告知陛下。”
第四十八章 还国受阻
李恪与郑元寿不过谈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有突厥的侍者前来传信,颉利可汗传见大唐使者和质子殿下,为大唐使者接风洗尘。
当李恪和郑元寿顺着侍者的指引,一路来到设宴的大帐中时,恰好到了午时,正是用饭的时候。
对于远道而来的郑元寿,颉利的防备显然要比对李恪来的要多的多,大帐中在座的诸位除了颉利、叠罗施、赵德言外,其余的都是颉利的心腹。
“唐使远道而来辛苦了,来,举杯与本汗共饮。”一曲歌舞之后,颉利可汗端起酒樽,对郑元寿道。
“谢可汗。”郑元寿端起酒杯朝着上首的颉利可汗举了举杯,饮下了一口。
颉利看着郑元寿的样子,指着郑元寿,又看了看李恪,笑道:“论酒量,唐使可比三皇子差的多了。三皇子一气一杯,能连饮三大杯,比起我突厥男儿也丝毫不让,唐使的酒量就要差上许多了。”
听了颉利的话,郑元寿的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他万万没想到李恪的酒量竟如此了得。
郑元寿朝着李恪拱了拱手,笑道:“三皇子天潢贵胄,乃凤子龙孙,下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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