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言回道:“此事倒是未必与康苏密有关,但康阿姆绝对是主使。”
“哼!”
颉利听了赵德言的话,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他们父子的那点小心思当真以为本汗不知吗?就凭那康阿姆的德行,也想娶本汗的草原明珠?痴心妄想!”
康苏密曾在颉利的面前透露过自己的想法,一直想为康阿姆与阿史那云定下亲事,只是颉利一直装作不知,没有同意罢了。
康苏密虽是颉利的近臣,但实际上,颉利的心里却也只是将他视作可堪一用的棋子,想要颉利将最为宝贝的阿史那云下嫁于康阿姆,怎么可能。
赵德言道:“康阿姆此人,虽然年少,但却心术不正,豁真若是与他走的太近,难免吃亏,臣以为可汗还是当有所决断。”
赵德言的话并非直指康苏密,只是提及了康阿姆,但其用心却是直指康苏密。
康苏密与康阿姆父子一体,颉利若是厌上了康阿姆,对康苏密还能有丝毫的好感吗?
赵德言与康苏密同为颉利心腹,虽然明面上关系看着不错,但实际上两人为了争夺颉利的信任,两人的关系却僵地厉害,此次有机会在颉利面前给康苏密使绊子,赵德言又何乐而不为?
其实纵然赵德言不说什么,此次颉利也已经对康苏密极为不满了,颉利很是宠溺阿史那云,而此次康阿姆却胆敢利用阿史那云来对付李恪,颉利对康家父子的印象算是差到了极点。
颉利道:“若是李恪前来提亲,本汗看在他的身份兴许还能答应,可康阿姆倒是做的美梦,竟想娶本汗的阿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赵德言趁机道:“不知以可汗的意思,该如何处置康家父子?”
颉利想了想,按了按手道:“李恪毕竟是唐三皇子,非是我突厥人,若是本汗因为一个外人而对康苏密和康阿姆处置地太过严厉的话,恐怕是失了人心,此事暂且不急,待过些时日再处置他们。”
赵德言听了颉利的话,倒也没有半分的失望,他知道,这次颉利虽然没有重惩康苏密,但康苏密在颉利心中的地位已经不复从前。
往后只要他再找准时机,想要叫康苏密彻底失势,绝非难事。
第二十四章 转醒
“咳咳咳”
几声咳嗽声在大帐中响起,李恪缓缓睁开了眼睛。
饿,还有疼,这是李恪言下仅有的两种感受。
昨夜数经生死,险些丢了性命,而李恪现在,已经安安稳稳地躺在了大帐的床榻之上,昨夜发生的一切还宛在梦中,不那么真实,可当李恪低头望去,肩膀上的伤口却还实实在在地挂着,赤红色的血迹还映在了包扎的白布之上。
“殿下,你醒啦。”一旁忙活的丹儿听见李恪的咳嗽声,转头望去,见李恪已经睁开了眼睛,便连忙喜道。
李恪轻轻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脖子酸乏地很,于是道:“丹儿,扶我起来坐着,躺了许久,身上乏地很。”
丹儿闻言,正想俯身去将李恪扶起,可就在此时一旁的阿史那云也快步走了过来,与丹儿一人一旁扶起李恪,还给李恪在后背垫上了块枕头。
李恪倒是没想到阿史那云会出现在这里,一下子还有些奇怪,盯着她看了片刻。
阿史那云见李恪盯着自己看,反倒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向任性霸道的她竟有些红了脸,不知所措了。
过了片刻,阿史那云才讷讷地对李恪道:“父汗的肩膀曾受过箭伤,和你伤的地方差不多,他坐起时便要垫着些软和的东西才舒服。”
颉利好战,常亲临战阵,虽是主帅,但受伤也是有的,此次李恪伤的位置和颉利过去一般,故而阿史那云知道该如何照顾。
昨夜只是阿史那云虽非主谋,但毕竟与她有关,要说李恪心中不怨是不可能的,但阿史那云年少,昨日在这照顾了他一夜,李恪倒也不忍当面责骂她。
李恪点头,平淡道:“云殿下有心了。”
阿史那云道:“你因我而伤,还险些丢了性命,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李恪听了阿史那云的话,一下子便想到了那日与他同行的那个少年,李恪看得出来,阿史那云虽然信任,但最多只是想要为难他一下,真正想要自己性命的是那个少年。
李恪本想直接询问阿史那云那人是谁,但又担心阿史那云不会如实相告,于是转而问道:“此事倒也不能全怪在云殿下身上,那日若非你的属下误算了脚程,也不会有这般严重的后果。”
阿史那云性子率直,一时间没意识到李恪这是在套他的话,于是不假思索地对李恪道:“那人哪是我的属下,他叫康阿姆,是我的玩伴。”
李恪皱眉问道:“康阿姆是何人,我怎的从未听闻,我还以为他也是你的侍卫呢。”
阿史那云听李恪这么说,只当李恪已经不再怪他,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回道:“康阿姆哪是我的侍卫,他是康苏密之子。”
康苏密,又是康苏密!
几日前,康苏密在大宴上为难自己的场景李恪至今还历历在目,没想到现在便是他的儿子了。
现在李恪虽然已经暂时安全了,但李恪依然没有忘记昨夜的那种恐慌和无助,那种被野兽环伺的感觉李恪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李恪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然这康家父子偏生要与自己为难,那自己便要了他们的性命。
李恪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恰好落入了阿史那云的眼中,阿史那云见李恪神色有异,只当是李恪身子还有不适,连忙问道:“你身子是不是还未好,要不要再叫太医来看看?”
李恪闻言,收起了眼中的冷厉,笑了笑,摆手道:“无妨,我只是一日未进饭食,腹中饥饿罢了。”
李恪的话固然是为了敷衍阿史那云,但也是实情,自打昨日午饭后,李恪便粒米未进,现在确实饿地厉害。
一旁的丹儿忙道:“殿下受伤,太医仔细叮嘱,醒来后千万不可大进荤腥,丹儿特地为殿下准备了些糕点,这就为殿下端上。”
丹儿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离开了大帐。
为了方便李恪饮食,丹儿专门命人搭建的厨帐就在大帐的旁边,不过片刻,丹儿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食进了大帐。
唐人的饮食与突厥人大不相同,唐人,尤其是关中人喜好面食,李恪长于关中,自然也是如此。而突厥人生于草原,不事农产,突厥贵族多食牛羊肉,所以当李恪初到突厥时,觉得突厥人的饮食新奇,而当阿史那云看见李恪的饮食时自然也觉得新奇,盯着桌案上的饭食看了几眼。
李恪见状,心知阿史那云昨夜在此照看自己,想必也还空着肚子,于是对阿史那云道:“想必表妹也还未用饭,表妹若不嫌弃便一起吃些。”
草原儿女性情率直,没有那般多的礼节,李恪刚一开了口,阿史那云便应了下来,与李恪一同坐到了桌案旁。
丹儿为李恪准备的饭食简单,但却也精致,冒着热气的笼屉里是几样宫廷样式的糕点,碗中盛着的是浅黄色的粟米粥,再配上两样清炒的小菜,叫人胃口大开。
李恪年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腹中饥饿,吃的很香,一转眼便下去了一碗粥,而一旁的阿史那云也不遑多让,速度虽比李恪慢些,但也吃的极快。
“丹儿的手艺真好,我在草原还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东西。”阿史那云一边嘴巴不停地吃着,一边夸着丹儿的厨艺。
李恪看着阿史那云大快朵颐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问道:“可敦也是汉人,你自幼跟在可敦身旁,难道没吃过汉人的饭食吗?”
阿史那云摇了摇头道:“阿娘平日所食与父汗一般无二,我也从未见过阿娘吃过这些。”
自打义成公主来了突厥,已有二十余年,二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这么长的时间,义成公主的饮食随了突厥人倒也不奇怪。
李恪对阿史那云道:“大唐地大物博,与突厥大有不同者,若是将来有机会,表妹不妨随我一同南下走走,我带你也看一看我大唐风物。”
“好,好!”阿史那云正是贪玩的年纪,见李恪这么说,当即应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 密谋
阿史那云昨夜也未睡好,在李恪这边喝了碗粥,吃了些糕点,便回去歇息了。
阿史那云走后,李恪便让丹儿把苏定方和王玄策请到了大帐之中。
“王先生和苏将军与康苏密可熟识?”两人刚刚坐定,李恪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李恪方苏醒时间不久,便连忙诏文武心腹相见,毫无疑问为的必是昨夜的事情,王玄策听得李恪这么问,顿时就明白了过来,问道:“殿下以为昨夜之事是康苏密在背后谋划?”
李恪道:“虽非康苏密本人,但背后谋划的却是他的独子康阿姆,也相去不远了。”
自打李恪为质北上,康苏密也一直针对李恪,康苏密会对付李恪王玄策倒是不觉得奇怪,可没想到,这一次险些要了李恪性命的竟是康阿姆。
苏定方道:“康苏密其人末将倒是知道一些,康苏密本非突厥人,而是来自西域康国的粟特人,因家道中落才流落草原,投靠了颉利。康苏密初为颉利手下小吏,但其颇有才干,又极善于奉迎,故而得了颉利的青眼,一路提拔,到了如今俟斤的位置。”
李恪闻言,道:“如此说来这康苏密倒是有些手段,官职晋升竟这般快。”
康苏密从一个落魄流人,到如此官位比拟大唐上州大都督的俟斤,前后竟然只用了区区数年,能与他比拟的只有赵德言了,由此可见康苏密在突厥官场上的官路也是顺风顺水了。
王玄策笑道:“康苏密能有今日,也与颉利的性子分不开。颉利虽为突厥可汗,但他却喜用外人,借此以压制突厥各部,康苏密、赵德言之流正好投其所好,才能有今日。”
李恪轻轻哼了一声,道:“本王哪管他是西域人还是突厥人,他康家父子既想要本王的性命,那岂能岂能坐以待毙?”
“殿下的意思是?”王玄策听了李恪的话,对李恪问道。
李恪眼神一冷,脸上挂起了一种与年龄全然不负的杀意,缓缓道:“本王要他死!”
康阿姆年少狠辣,李恪也绝非什么善男信女,李恪为质北上,无时无刻不是小心翼翼,他觉不允许自己的身旁随时埋伏这样的危险,他一定要将危险连根拔起。
李恪的话全然不像是自一个八岁少年的口中说出,但王玄策听着李恪的话,心中却有难掩的激动。
王玄策一身所学,尽在纵横之道和阴谋之术,李恪若是满口堂皇的仁人君子,王玄策反倒处处掣肘,无从施展,而李恪若是野心狠辣之辈,他反倒能够一展所长。
王玄策道:“康阿姆所作所为,想必颉利可汗也都知道,但若想光凭此一事要了康苏密的性命,怕是不易。”
昨夜的事情,不止是康阿姆,就连阿史那云也身陷其中,尽管主谋是康阿姆,但若是要究责,首当其冲的便是将李恪诳上山的阿史那云。
窃用可汗令牌,险些要了大唐质子的性命,这些事情若是全部摆清楚,就算阿史那云是颉利的女儿也吃不消,所以颉利为了回护阿史那云绝不会深究此事。
而李恪为了避免与颉利和阿史那云彻底撕破脸,也着实不便深究,而且就算李恪深究了,也绝对讨不来便宜,要不了康阿姆的命,反倒会惹恼了颉利。
李恪道:“打蛇打七寸,今日之事就算闹大了,也要不了康阿姆的性命,本王或可将此书暂且按下,只装作不愿与颉利撕破脸,不予追究,待来日另觅良机,将康家父子一招按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康家父子如蛇,险诈狡猾,要打,便要将他们一次打死,不给他们回手和防备的机会,否则只会自己吃亏。这一点,李恪很清楚。
————————
李恪的大帐中,李恪众人正在商讨着如何对付康家父子,与此同时,在康苏密的大帐中,康家父子也未曾闲着。
“你行事也太不利落了,怎的就让李恪活着走出了山谷!”康苏密拍着桌案,对康阿姆怒道。
康阿姆道:“那山谷中偏僻地很,而且俱是野狼,就算是成人进去也难活着出来,可谁能想到执失思力恰巧路过了,救了李恪。”
康苏密道:“伤虎不成反被咬,你今日暗算李恪,未能要了李恪的性命,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康阿姆闻言,不屑道:“虎?一个自幼养尊处优的八岁皇子阿塔居然管他叫虎?在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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