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社尔一口应道:“那是自然,请殿下和先生放心,末将自当以大局为先,先助殿下破了夷男,不叫大度设觉出不妥。”
王玄策笑道:“如此便好,将军但请放心,待破了夷男,拿下大度设后,便是将军率部族重归金山故土之时,殿下一言九鼎,也希望将军勿要叫殿下失望。”
王玄策此前关于大度设之言,确是在诓骗挑拨阿史那社尔,但关于金山所属之事,却是实情,大度设信不过李恪,李恪更信不过大度设,在李恪想来,大度设必定是要除去的,至于金山的归属,李恪反倒不是那么在意了。
左右李恪不会常驻于此,只要阿史那社尔能为他所用,又有阿史那云的关系在,纵是是将金山划给了阿史那社尔也无不可。
阿史那社尔拜道:“多谢殿下信重,烦请先生帮末将带话于殿下,末将定以殿下之命是从,万死不辞。”
第三十四章 福星
李恪下令大度设,征伐夷男,无非就是欲引夷男和大度设内耗,而后自己坐收渔人之利,可大度设也不是蠢人,李恪的用意他又怎会全然不知。
自打李恪的帅令送到大度设手中后,大度设一连数日都只是出兵佯攻,做做样子而已,而后便连连遣使往郁督军山汗庭,只言手中兵力不济,难灭夷男,请李恪恕罪。
其实大度设的反应也早已在李恪的意料之中,否则李恪也不会命王玄策来密见阿史那社尔,留下这个后手了。
起初李恪初定汗庭之时,手中兵力有限,李恪虽明知大度设对他阳奉阴违,但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但慢慢地随着大唐余路大军纷纷向李恪靠拢,薛万彻、执失思力部还有阿史那思摩、张公瑾部兵抵汗庭,李恪手中的兵力已经过了十二万,自然不会再放任大度设和夷男不管。
就在众军行抵汗庭后的第二日,李恪留下副帅李绩领兵四万坐守汗庭,自己则率八万大军北上,亲自收尾。
唐麓岭下,夷男、咄摩支领三万大军居东,大度设、阿史那社尔领七万大军在西,而李恪则领八万大军在南。
“殿下,第二波传令的人回来了,大度设假称身子不适,还是不肯亲自来营拜见大都督。”唐军大营的帅帐之中,王玄策对李恪道。
大度设曾与李恪为敌,如今迫于形势,在李恪面前拿低做小,但这却并不代表大度设便真的信服了李恪,相反的,大度设对李恪可谓是防备极重,既是因为当年大度设曾一度于李恪为敌,怕李恪秋后算账,也是因为大度设自己的野心太大,自知不能为李恪所容。
大度设担心李恪对他不满,生怕自己去了唐军大营被杀或被扣留,再也出不来,自然就不敢进唐军大营拜见李恪了。
只是大度设名义上已投于李恪,如今大度设违拗李恪帅令,依理而言王玄策身为李恪心腹,应当动怒才是,可王玄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反倒挂着些笑意。
其实面露笑意的不止的王玄策一人,就连李恪自己也是如此,倒是有些大度设作为正中下怀的意思。
果然,王玄策之言才落,李恪便笑道:“大度设不从号令,倒也省了本王的事情,本王也不必担那无过而问罪的恶名了。”
李恪对大度设从来都是不放心的,留着他在金山危害甚大,随着汗庭已定,大度设于李恪而言已经没了可利用的价值,疑人不用,大度设左右又不能为自己所用,李恪早有意除他,此番大度设抗命不遵正给了李恪发难的机会。
王玄策问道:“殿下欲何时处置大度设,眼下夷男未灭,此时便对大度设下手是不是早了些。”
李恪道:“夷男未灭,而大度设此人又是蛇鼠两端之辈,若是此时动手,把他给逼得急了,未尝没有联手夷男的可能,若是如此,到时恐难轻取夷男,平添麻烦。”
王玄策点头赞同道:“殿下所言极是,不知殿下欲何时动手除掉大度设,臣也好早些去知会阿史那社尔一声。”
李恪想了想,对王玄策道:“且再压一压,待明日本王先命人出兵稍作试探,而后将他们一网打尽,方能不留后患。”
“诺。”王玄策躬身领命,应了下来。
李恪和王玄策正在帅帐中还在商讨着平定大度设和夷男之事,而就在此时,门外护卫的薛仁贵却走了进来。
李恪和王玄策正在帐中议事,此事薛仁贵也是清楚的,若非紧要之事薛仁贵也不会入帐打搅。
李恪问道:“仁贵,何事?”
薛仁贵手中拿着一封书信,对李恪道:“太原那边命人专程送来的王妃手书,王妃再三叮嘱要尽快转呈于殿下。”
武媚娘一向知晓轻重,哪怕是李恪在外,武媚娘给李恪写信,大多也是随军中信使或者粮车一道送来,不会专程命人跑这一趟,这次武媚娘却专程命人送信来此,必是紧要之事。
“莫不是府中出了什么岔子?”若是官场上的事情,自当是由马周行来此,而这封信却是武媚娘命人送来,多半便是府中之事了,李恪一边自薛仁贵手中接过书信,一边嘀咕道。
武媚娘的信来的有些突然,李恪本还是眉头微皱,担心是府中有什么不妥之事,可就当李恪接过书信,展开看了数眼后,李恪脸上的忧虑为之一扫,转而是一阵喜色,与之前的模样截然相反。
李恪的反应落在王玄策的眼中,王玄策也知武媚娘信中所言当不是什么坏消息,于是问道:“不知王妃提及何事,竟叫殿下如此欣喜?”
李恪扬了扬手中的书信,激动道:“王妃有孕,本王有后了!”
李恪之言入眼,薛仁贵和王玄策两人对视了一眼,也齐齐面露喜色,对李恪贺道:“臣等庆贺殿下,殿下有后,楚王府有后。”
王玄策和薛仁贵二人都是起于微末,受李恪知遇之恩才有今日,李恪有后乃是大喜之事,他们也为李恪高兴,更何况王玄策和薛仁贵也都是楚王府门下,以往李恪无后,终究觉着欠了几分妥当,如今武媚娘怀有身孕,李恪有后,楚王府上下自然也更加稳固。
李恪笑道:“北伐之战收官在即,便自太原传来了这等好消息,如此看来本王此子还是本王的福星了。”
王玄策闻言,想了想,眼珠一转,也笑道:“何止是殿下的福星,殿下的小世子更是我大唐的福星。”
李恪问道:“哦?先生何处此言?”
王玄策回道:“小世子降生在即,我大唐便北伐大胜,如此命格,正盛我大唐,非古之明帝大贤不可,难道还不是我大唐的福星吗?”
王玄策最善纵横之道,这等人心思动地极快,而且最善营势、借势之法,他突出此言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李恪不过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王玄策的意思,王玄策这是有意借北伐之战为李恪之子造势,进而也是在为李恪造势。
天命之说,时人最爱信的便是这个,只要做的得当,确是个不小的助力。
第三十五章 败亡在即
大度设和夷男,既为父子,亦为仇敌,大度设欲取夷男而代之,而夷男又将部分亡国之因归咎于大度设身上,欲杀大度设而后快。
眼下李恪兵压唐麓岭,若是大度设和夷男能联合于一处,兴许还有和李恪掰一掰手腕的机会,但他们各怀鬼胎,又各不信任,联合之事也更是无从谈起了。
次日,唐麓岭下,唐军大部正兵围山下的夷男大营,合而攻之,欲将夷男和咄摩支并其下三万残部一举攻破,彻底绝了薛延陀后患。
唐军大部和薛延陀人在唐麓岭下打地正是热火朝天,而此时的大度设也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地片刻都不消停。
“先生,前部斥候的消息已经传来过来,唐军大举进攻夷男大营,薛延陀那边怕是不成了。”大度设指着郁督军山的方向,对赵德言道。
赵德言轻轻捋了捋颌下短须,点了点头道:“特勤所言不错,观唐军之势,正是势在必得之意,今日这一关夷男和咄摩支必是难过了。”
大度设道:“眼下唐军正攻夷男,想必腾不开手来,我欲趁此拔帐归金山,先生以为如何?”
郁督军山已为李恪所有,大度设争之无望,大度设已经没有在此的必要,不如早些回了金山,尚能自保。
赵德言听着大度设的话,顿时有些急了,大度设若在唐麓岭一代,李恪要破大度设自然容易地多,可若是大度设逃离了唐麓岭,回了金山,李恪再想擒拿大度设还需千里迢迢地赶去金山,更多了许多变数。
赵德言是李恪的人,自是站在李恪的角度上思虑问题,不希望大度设趁此回了金山。
赵德言忙道:“特勤万不可回金山,特勤若是此事回了金山,无异于授人以柄,自取灭亡。”
大度设不解地问道:“这是何故?”
赵德言回道:“李恪有言在先,命特勤出兵助战,共取夷男,可如今李恪正在同夷男交战,特勤若是此时退回金山,便是违抗军令,正给了李恪攻伐的把柄。”
大度设担忧道:“先生说的有些道理,但薛延陀若破,李恪可能转过手来便会对付我,以眼下唐军军势,光凭着咱们手中的人马,恐怕挡不住啊。”
赵德言道:“特勤多虑了,唐军虽强,但出关已久,连日征战,人人思归,早已势不比从前,此番又攻夷男,待李恪下了夷男后必定也是军势疲敝,余不下几分力了,而特勤在此整顿多日,正是以逸待劳,又何惧之有。”
当年诺真水一战,大度设几乎输光了身家,大度设对李恪已经莫名有了些畏惧,大度设还是担忧道:“唐军精锐,非轻易可敌,若是输了,我们便彻底没有退路了。”
大度设麾下几乎全部人马尽数在此,大度设若败,便是全军覆没,纵是他逃回了金山,金山部落也不过都是些妇孺之辈罢了。
赵德言继续劝道:“眼下境况已然如此,特勤若走,便是授李恪以把柄,特勤若是开罪了李恪,纵使逃回了金山又能如何,难道金山会比郁督军山更能守吗?夷男拥兵十万尚且未能守住汗庭,更何况是特勤的四万人马。”
大度设听着赵德言的话,想了想,也确是这么个道理,他若是就此离去,犯了李恪的忌讳,纵是他逃回了金山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撑不了几时。
大度设问道:“那依先生之意应该如何?”
赵德言道:“当务之急是稳住阿史那社尔的三万余人马,只要阿史那社尔还在特勤这边,咱们的兵力便不弱于李恪,我们背靠大营未必就不是李恪的对手。”
大度设道:“先生说的极是,只是不知阿史那社尔那边又该如何去办?”
赵德言眉头微簇,想了想,对大度设道:“大敌当前,要想在此时稳住阿史那社尔必是要给他些甜头的,金山只怕是要让出部分于他了,特勤若是肯让出部分金山于大度设,我愿为特勤走这一趟,亲自说服阿史那社尔。”
提到要让出部分金山,大度设的脸上顿时多了些为难,现在的金山可是他的命根子,若是金山没了,大度设也就没有寄身之所。
赵德言见状,忙劝道:“特勤勿忧,让部分金山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至于待退了唐军,具体金山让与不让,如何处置阿史那社尔,还不是全凭特勤的意思吗?”
其实眼下赵德言自告奋勇去为大度设稳住阿史那社尔,哪里是在为大度设考虑,不过是赵德言见着大度设败亡在即,未免在他身边遭了池鱼之殃,这才借故溜走,给李恪通风报信罢了,至于金山之事,不过是个由头,他若是空口白牙地说,大度设还未必会信。
果然,听了赵德言的话,大度设当即允了下来,对赵德言道:“好,那此事便全托付于先生了。”
赵德言拍着胸口,一口应道:“特勤放心,凭我这条三寸不烂之舌,我此去至少有八成的把握,特勤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
大度设看着赵德言的模样,大为感动,心中也不禁多了一阵热流滚动,大度设拉着赵德言的手臂道:“当初在浚稽山时,我走投无路,便是先生助我东山再起,如今我再逢大难,又是先生临危相助,先生真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此次我若是能化险为夷,我愿与先生平分金山。”
大度设其人是什么货色,赵德言心里清楚地很,大度设乃贪欲之辈,眼下大度设凡事尚需靠着赵德言,故而对赵德言信重有加,许以重诺,一旦真的危机解除,赵德言便没了价值,大度设今日的话必会被抛之脑后。
不过大度设会如何,赵德言也全然是不在意的,因为赵德言从头到尾都不是大度设的人,今日大度设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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