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闻言,拱了拱手,只得退了下去。
阿史那云见护卫退下,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对李恪道:“还是表兄知道护着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阿史那云此前一再为难李恪,今日突然转了性子,对李恪热络起来了,李恪心中岂能不设防。
不过阿史那云身份在此,李恪也不能太过怠慢,李恪指了指一旁的胡凳,对阿史那云平淡道:“来者是客,云殿下既然来了,便请坐吧。”
李恪说完,也不管一旁的阿史那云,自己坐了下来,拿起了桌案上的书继续读了起来。
阿史那云见了李恪的态度,似有不悦,难不成在李恪的眼中,这书真的比自己还要好看吗?
但阿史那云想了想自己来的目的,又忍住了自己的脾气,反倒带着几分撒娇的样子,对李恪道:“表兄既说了云儿是客,哪有表兄这样待客的。”
李恪闻言,抬头看了阿史那云一眼,对门外的护卫吩咐道:“看茶!”
李恪吩咐完,便有门外的护卫入内,沏上了一碗茶,端到了阿史那云的手边。
阿史那云没有什么城府,阿史那云见李恪始终对自己爱答不理,于是轻轻哼了一声,推开了上来奉茶的侍卫,走到了李恪的身边,对李恪道:“父汗下令,要我邀你一同前往赴冬节盛会,你与我同去,可好?”
第十八章 山路
冬节,每年十一月中,在突厥算是极大的日子。
突厥人信仰长生天,一到了每年冬至,突厥人便会前往金山山腰,杀牛宰羊,备上诸多祭品,拜祀长生天,以求来年风调雨顺,万事顺遂。
算了算日子,今日确实也是到了突厥的冬节,正是突厥人祭拜长生天的日子,阿史那云的话倒也不是胡言。
李恪听着阿史那云的话,首先的反应便是颉利见自己不买义成公主的帐,决定自己亲自出马,撮合李恪和阿史那云,借此掌控李恪,以便在将来掌控大唐。
但李恪细细想了想,似乎又有些不妥。
颉利自傲,阿史那云又是他最为钟爱的幼女,视为突厥明珠,以颉利的性子,要阿史那云主动向李恪示好的可能性不大。
李恪的心中生出了一丝警惕。
李恪对阿史那云问道:“冬节是突厥人的大日子,我是唐人,非是突厥人,贸然前去恐怕不妥吧。”
李恪觉出了异常,李恪一向谨慎,自然不欲冒这个险,想要就此推辞。
阿史那云似乎早知李恪会推辞一般,李恪话音刚落,阿史那云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刻着狼头纹饰的令牌,对李恪道:“我知道你是大唐皇子,我请不动你,可难道连父汗也请不动你吗?父汗有命,请你陪同我一同前往金山拜祀,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自打阿史那云掏出了颉利可汗的令牌后,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强硬了起来,不复先前的娇声娇气了,显然,阿史那云本也不愿拿出这块令牌的。
但是,当阿史那云拿出这块令牌时,李恪也已经没有了选择,他是唐朝质子,虽非突厥子民,但却在突厥境下。若是李恪敢公然违抗颉利可汗之命,阿史那云甚至可以下令将他当场格杀,到时受难的可不止他一人,还有他身后近百人的大唐使团。
李恪只得对着阿史那云手中的令牌拱了拱手道:“既是可汗有命,李恪自当遵从。”
“如此便好。”阿史那云见李恪屈从,得意一笑,将令牌又收回了自己的身上。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的中旬,正值隆冬,突厥的天气已经严寒异常。
李恪穿着厚厚的狐裘,披着大氅,推开帐门出去的一瞬间,冷风刺面,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李恪的反应叫一旁的阿史那云看在了眼中,阿史那云看着李恪的样子,笑道:“今日虽冷,但还不是我突厥最冷的日子,若是再过些日子,你岂非要冷地不敢出门了。”
阿史那云小儿心性,总喜欢在各个方面与李恪比较,在其他方面她难胜李恪,但在耐寒这一块,她却甚是得意。
李恪自然不会幼稚到去跟阿史那云争辩,他看着阿史那云得意的样子,又看了看阿史那云被冻地通红的小脸颊,也只是淡淡一笑,大有一副你高兴便好的意思。
李恪带着苏定方,随着阿史那云身后走去,不多时便到了金山的山脚,果然,到了山脚下,入眼望去竟是赶着登山的人群,三五成群,扛着牛羊肉,往拜祀的山腰上而去。。
阿史那云指着山腰的方向,对李恪身后的苏定方道:“前方便是拜祀长生天登山的山口了,父汗有命,只准质子一人登山,旁人不得踏足。”
此处乃是突厥冬节祭祀所在,突厥的圣地,莫说是苏定方这些唐人了,就算是身份寻常的突厥百姓都不得上前,能有上山拜祀资格的无一不是各部贵族,故而阿史那云的话也并非杜撰。
可苏定方护卫李恪,这是李世民交于苏定方的命令,苏定方对阿史那云道:“末将受命于我大唐天子,随身护卫殿下,不得离开寸步,还望殿下通融。”
苏定方的本事阿史那云可是见过的,颉利可汗身旁的一个精锐的附离亲卫在他手下尚且过不了一招,如实留着苏定方在李恪的身旁,她的机会哪还能得逞。
而且阿史那云本也无心伤了李恪,只是想好生教训他一番,若是苏定方随着李恪一同来了,两方难免动手,那事情可就闹大了,这绝非阿史那云想要看到的。
阿史那云态度坚决地回绝道:“此处乃是突厥,苏将军还请遵守我突厥的规矩。”
阿史那云的来意李恪固然不知,但既然阿史那云已经带着李恪到了这里,说不定这还真是颉利的意思。
而且祭祀长生天乃是草原之上的大事,各部都甚为虔诚和看重,若是李恪与苏定方因为此时而开罪了草原各部的话,代价实在太大了些。
于是李恪只得对苏定方道:“所谓入乡随俗,这既然是突厥的规矩,那遵守便是,更何况本王此来是受可汗之命,料想安全理当无虞。”
苏定方盯着李恪看了片刻,似乎挣扎着什么,接着才松了口。
“诺。”李恪既然已经发了话,苏定方也不便坚持,当即应了下来,留在山下等候。
金山山路虽不算陡峭,但也难行,再加上连日大雪,山道上已经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雪衣,只能骑着马,缓缓前行。
李恪是第一次来此,对山路不熟,只能跟着阿史那云的后面走,起初倒也还好,前后都可以来往的人流,但走着走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李恪却发现人流越发地稀疏,除了他们自己,竟看不到旁人了。
李恪抬起头,看着前面越发地荒凉的小路和两侧路旁厚厚的积雪,想到阿史那云恐怕别有心思,心中一下子揪了起来。
“前往山腰拜祀,不是该走大路吗?为何此处人迹少至,前后见不得行人?”李恪谨慎地问道。
阿史那云见李恪看出了端倪,于是对李恪道:“你放心,这里是通往山腰的小路,比大路近上许多,只是极少人知而已,你跟着我走,不会错的。”
李恪看着阿史那云的反应,心中越发地担心,看了看四周,对阿史那云道:“云殿下莫要诳我了,方才我在山下观望,祭祀的庙宇在山腰东侧,而我们却一直在往山腰西侧走,哪有如此南辕北辙的近路?”
第十九章 狼谷
“质子倒是聪明,不过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迟了。”李恪话音刚落,康阿姆从阿史那云身后的随从中走了出来,站在了阿史那云的身旁,对李恪得意道。
李恪循声望去,入眼的是一个头扎胡辫,面相还算端正的十来岁少年,少年身高倒是与他相仿,但眼中却流露出与他年龄不相符合的狠毒。
这少年李恪看上去眼生地很,似乎此前也从未见过,李恪起初还当他是阿史那云的玩伴,但现在看来似乎绝不简单。
“你是何人,本王同云殿下讲话,何时轮得到你置喙?”李恪知道,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能表现地慌乱,李恪盯着他,不屑地回道。
李恪的话,一下子触碰到了康阿姆那根脆弱而又敏感的神经。
康阿姆本事康国粟特人,少年时家境破落,便跟随其父康苏密流亡突厥,早年吃尽了苦头,知道数年前康苏密得颉利重用,方才苦尽甘来,安稳了下来。
早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既铸就了他坚忍不拔的性格,却也养成了他的勃勃野心。
他不想再回去过那些有早没晚的日子,所以他要一直不停地往上爬,他要娶阿史那云,成为颉利可汗的女婿,借此登上突厥的权力高峰。
康阿姆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可他脚下的路却并不平坦。
他跟在阿史那云的身后,对阿史那云无有不应,极尽照顾,可年幼阿史那云却始终只拿他当做兄长和玩伴看待,颉利可汗虽然待他不错,但也从未有透露过半分将来会把阿史那云许配给他的意思。
康阿姆本也并不担忧,毕竟阿史那云年幼,将来的日子还长,可李恪出现后一切都变了,他知道了可敦的意思,他慌了起来。
他恨李恪,凭什么他极尽所能也换不来可敦的青眼,而李恪只因他是大唐的皇子便叫可敦另眼相看,还要把阿史那云嫁于他?那他这些年的苦心孤诣又算什么?
他做梦都想要的一切,李恪却可以毫不费力地得到,李恪越是如此,康阿姆对他的恨意便越深,恨不得即刻要李恪死。
康阿姆对李恪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质子现在的处境,质子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竟还如此猖狂,看你一会儿还能笑地出来。”
李恪闻言,似乎阿史那云和眼前的这个少年要拿他如何。
李恪问道:“你们意欲何为?”
康阿姆指了指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对李恪道:“此处乃是金山山腰之处,相距山脚二十余里,若是我们拿走了质子的马匹,将你一人丢在此处,质子以为自己多久能走到山脚?”
李恪闻言,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意图,他们竟是想要将自己一人丢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腰,让他自己一人摸索着满是大雪的山路回去。
正如康阿姆所言,此处距离山脚还有二十余里,还竟是崎岖的山路,李恪若是步行,至少也要两个时辰。到时,就算他走到了山下,恐怕也丢了半条命了。
此时他身在山腰,而苏定方远在山下,阿史那云身后跟着数十突厥护卫,李恪绝不是对手。
但李恪眼珠一转,似乎也发现了阿史那云与康阿姆之间的主次关系,看这个样子,这次的圈套,恐怕康阿姆才是主谋,而阿史那云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以阿史那云的年纪她绝没有这样的城府。
不过李恪也清楚一点,这次的圈套康阿姆虽是主谋,但身旁的这些护卫都是阿史那云的人,如实能说动阿史那云,康阿姆也拿他无法。
李恪严肃地对阿史那云问道:“云殿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阿史那云倒是没想到李恪到了这个时候竟还能如此淡然,非但没有慌乱,反倒还有心思来质问她,如此看来,这个大唐来的质子倒是有几分本事。
阿史那云回道:“谁叫你以往对我不敬,今日我便要你吃些苦头。”
李恪闻言,一脸正色地对阿史那云道:“李恪乃大唐质子,封皇命和可汗之命前来,你们这般待我便是在辱我大唐,此中恶果,云殿下当得起吗?”
阿史那云微微一愣,问道:“能有什么后果?”
李恪见阿史那云已经被他套入了话中,于是接着道:“我李恪左右不过一介孺子,纵然冻死在这金山上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突厥便是再向我大唐宣战,到时两国刀兵相见,军士百姓死伤数十万,这个后果云殿下考虑过吗?”
阿史那云年幼,本就正想着要李恪吃个大亏,叫他以后怕了自己,也为李恪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出口气,他从来不曾想要要伤害李恪的性命,更别提以此燃起两国战火了。
阿史那云生性单纯率直,绝非阴狠之人,李恪的话一下子吓住了她,她竟有些后悔今日所为了。
就在阿史那云想着该不该就此收手的时候,阿史那云身旁的康阿姆却突然说话了:“豁真,李恪的话听起来有些道理,其实都是一派胡言。豁真只是想要小小地惩罚他一下罢了,哪里会伤了他的性命,他的那些话只是仗着豁真年幼,想要骗过豁真而已。”
康阿姆看着李恪一眼,又靠在阿史那云的耳边接着道:“况且若是今日豁真就这么放过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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