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夺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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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夺唐- 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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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恪听着方季长的话,先是稍稍一愣,但思虑了片刻后,便明白了过来。

    方季长的法子可以说是自损三百,伤敌一千。

    此事若是报上吏部,无论与方季长相干与否,事涉李恪,方季长的岁考最多便是一个中,他的升迁便算是无望了。

    但无论升迁与否,与方季长又有何干,或者说,就算没有今日之事,他不开罪了李恪,方季长又如何能够升迁。

    如今方季长已官居从三品,若要更进一步,那多半便得进京,入三省,或在六部九监任尚书九卿之职,若是留在地方,也需得是出任洛阳、太原、成都、扬州等要地首官,而以他如今的年纪,这样的机会几乎是微乎其微。

    现在的方季长,在李恪面前就是一块滚刀肉,左右他已是如此,也不怕李恪再就此事参上他一本。

    李恪揣度着方季长的心思,缓缓道:“久闻方刺史行事恪守节规,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本王佩服,只是此事虽生在宋州,但也未必便是方刺史所为,就此报上吏部,是不是动静太大了些。”

    李恪之言入耳,方季长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轻松,果然正如方季长所预料的那般,方季长不愿将此事捅进朝廷,李恪更不愿,皇子插手地方,这可是大忌,李恪能以一个庶出皇子的身份走到今日这一步,绝不会这般愚蠢。

    方季长自觉从不曾开罪过李恪,更不知李恪今日兴师问罪的缘故,但有了李恪这句话,方季长便有了同李恪讨价还价的底气,若是能借此将此事压在州部,由方季长自行处置,自然就是最好了。

    方季长道:“殿下之言也是,此事本就是州部之事,放到吏部确实有些不妥,此事便交由臣来处置,必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方季长年已至此,何必到了最后还败坏自己名声的道理,睢阳渡口专收扬州船只岸税之事他确实不知,但区区一个睢阳渡的役夫断没有开口便是二十贯岸税的胆量,此事背后必定有宋州府衙的官吏撑着,方季长一时间也难明轻重,是否最后能与他自己有所瓜葛。

    故而方季长自己也在思量,想着将此事压在宋州城内,由他来处置此事,最后给李恪一个交代便是。

    李恪听了方季长的话,脸上非但未见怒意,反倒慢慢地笑了出来。

    方季长看着李恪脸上的笑意,心中竟突然泛起了一丝寒意。

    方才方季长所言,大有和李恪针锋相对的意思,按理说,李恪本该心中不悦才是,可李恪的脸上却满是笑意,这叫他还如何坐得住?

    果然,正如方季长所担忧地那般,李恪嘴角的笑容还未散去,便对方季长道:“本王官在淮南,又只是过路宋州,见了怪事,便来问问,此事方刺史但管查着,若是水落石出了,揪出首恶来,但请命人将拿二十贯钱送来扬州便是,只是”

    方季长听着李恪的话,起初还好,可随着李恪的一句“只是”,方季长心头一揪。

    “只是什么?”方季长问道。

    李恪回道:“只是方刺史还是快些地好,否则待过上两日,扬州船行的苦主进京上诉,闹得长安满城风雨,本王也拉不住他们,帮不了你了。”

    李恪之言方落,方才还是一副智珠在握模样的方季长,脸色猛地煞白,后背都浸出了汗珠。原因无法,只是李恪的话正中了他的七寸。

    方季长年已六旬,又非李世民心腹,在朝中更无李恪、李泰这般巨擘提携,为他张目,他的仕途走到此处也算是到头了,断无拜相的可能。

    不过好在宋州刺史官居从三品,虽远不入宰辅之列,但也是一方大吏,聊有慰藉,将来以老迈辞官后,仗着旧功当也能博得一封圣旨下慰,不负为官一场,不失为一方乡望,留名州志。

    故而以方季长眼下的处境,他怕的不是升迁无望,而是晚节不保,他忌惮的也不是官,而是民。

    若是当真如李恪所言,扬州被乱征了岸税的船行不经府衙,而是直接进京申诉,到了那时,他这个宋州刺史的名声可就臭了,待他数年后致仕还乡,故里乡人又该如何看他?

    要知道,方季长是丹阳歙县人,与扬州相邻,只要他在扬州传出了恶名,丹阳自也就人尽皆知了。

    现在的李恪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方季长看在眼中,却顿时急了,方季长知道,这件事情,只要李恪想做,一定能够做到,而且可以做的很好,李恪做得越好,方季长的名声就越臭。

    方季长忙道:“此事还望殿下相助,睢阳渡口私征岸税之事臣着实不知,臣在两日内必定给殿下,给扬州船行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恪抬头看着方季长,摇了摇头却道:“若只是如此,恐怕难了,毕竟宋州不在本王治下,本王也管不得宋州,本王说的话,扬州百姓如何会信?”

    方季长听得李恪似乎还有言外之意,于是道:“臣愚钝,此事还望殿下指点。”

    李恪故作模样地思虑了片刻,对方季长道:“方刺史若是有意压下此事,本王倒是有一个法子。扬州船行心中不忿,无非就是因渡口之事,只要方刺史在睢阳渡口专辟一处,交由扬州船行专管,此事便就解了,本王可以保证,到时民愤自消。”

    “只是如此?”方季长听了李恪的话,面色不解的问道。

    方季长原以为李恪用此事拿捏他,多半是有什么要事要他效力,可方季长没想到李恪竟就是为了渡口之事,他自然讶异。

    李恪点了点头,笑道:“如此足矣。”

    方季长闻言,当即应道:“此事易耳,臣但依殿下吩咐。”

 第五十二章 洛阳船行

    两日后,李恪的官船才过了楚州,宋州那边已经有了消息,方季长命人连夜便命人将消息传了过来,送到了李恪的官船之上。

    “殿下,睢阳渡口的事情有眉目了。”李恪正在船中歇息,王玄策拿着刚刚接到的消息,到了李恪的船舱之中,对李恪道。

    李恪闻言,抬了抬手,示意王玄策在自己的身前坐下,问道:“说来听听。”

    王玄策在李恪的身前坐下,道:“专收扬州商船岸税之事是宋州府衙市令署下的。”

    李恪问道:“扬州商船与宋州市令署何干,此事之后必有旁人推波助澜,这背后之人可曾查了出来?”

    王玄策回道:“殿下所言极是,依着咱们自己查出来的结果,宋州市令署此行当是与扬、洛两地船行之争有关。”

    “说来听听。”李恪接着问道。

    王玄策回道:“自打隋末大运河修成,洛州与扬州便分为南北水运要塞,互为倚重,扬州船行在北边的通济渠、永济渠行船也是有的,洛阳船行在邗沟和江南河行船亦不少见,算是互有交互。

    可自打去岁殿下建扬州漕行,一整扬州及周边州县船行、渡口以来,整个扬州船行化零为整,无论出埠、进埠的买卖,但过扬州,均由扬州船行转运,洛州船行损失颇大。洛州船行为与扬州船行相抗,这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勾结宋州市令署,专收扬州商船岸税。”

    李恪听了王玄策的话,顿时明白了过来。难怪宋州市令署专收扬州来船的岸税,原来竟是因这般缘故。

    去岁岁中,在李恪力促之下,扬州漕行成立,整个扬州的船行尽数整合于一处,本就实力庞大,再加之李恪的暗中扶持,不过区区半年时间,偌大的扬州,所有的水路转运买卖已经被扬州船行专断了个干净,旁人跟进插不进手来。

    扬州是勾连邗沟和江南河的要塞,扬州一断,整个东南的买卖都不复为洛州船行所有,洛州船行自是损失惨重。

    也是为了对付扬州漕行,洛州的船行这才想出了这样的法子,扬州漕行断了扬州,他们便断了宋州,宋州地处紧要,扼守淮南咽喉,只要宋州的睢阳渡口不准扬州船只靠岸,扬州船只便无从北上,也算是扳回了一城。

    只可惜洛州船行虽然打得好算盘,但无奈遇上了李恪,李恪威逼方季长就范,甚至还在睢阳渡口专辟一处交由扬州,这样一来,宋州非但没有卡住扬州漕行的路,反倒成了扬州漕行在河南的一块飞地,当了扬州漕行闯进河南的跳板。

    李恪问道:“可查清楚了?此事背后有否魏王府或洛州大都督府参与其中?”

    若只是洛州的船行,李恪自然不看在眼中,招惹了便也就招惹了,还犯不到李恪的身上,但若此事之后有李泰的影子,那李恪便需得多几分谨慎了,行事也需仔细一些。

    不过王玄策笑了笑,却道:“殿下以为以魏王的性子,会参与此事吗?”

    李恪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笑了出来。

    王玄策所言虽然直白了些,但也颇有道理,李恪从武,而李泰从,李泰虽挂了洛州大都督和左武候大将军之职,却不之官,反倒热衷于每日窝在府中,与那些士著书立志,而也是正因如此,李泰也颇得主的山东世家青睐。

    李泰与李恪全然不同,李恪海乃百川,凡可用者、当用者,尽数纳入囊中,而李泰以自诩,又扬言要做那一代宗,所用者多是大儒,亦或是世家名门子弟,又岂会和地方上的那些三教九流之辈厮混。

    王玄策接着道:“府中人探出消息,此事当与洛阳小平津渡口的孟家船行有关。”

    “孟家船行?这孟家船行是什么底细?”李恪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眉头微皱着问道。

    王玄策道:“孟家船行也算是洛阳地方势力,洛阳有孟家、邓家两大船行,这两家分掌洛阳最大的两处渡口:小平津渡口和孟津渡口,孟家船行在小平津,主通济渠,转运河南,邓家船行在孟津,主永济渠,转运河北,各有划分。”

    李恪闻言,道:“如此说来这孟家船行在洛阳还颇有几分势力了。”

    王玄策回道:“不错,孟家做水上转运买卖已是做了第二代人了,在洛阳地方颇有势力,就算是水署衙门的人见了,也需让着三分。此番扬州的买卖被漕行尽断,孟家船行损失最重,这才有了此事。”

    李恪手指节在船舱的船璧之上轻叩了几声,问道:“偌大的东都,总不能就这两家船行吧。”

    王玄策道:“洛阳船行十余家,倒是不少,只是大多依附于孟家和邓家而生,难成气候。”

    李恪想了想,笑道:“这倒也无妨,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能叫他们看得到利,自然能要他们为本王所用。”

    王玄策听得李恪的话,问道:“殿下可是欲借扬州漕行对孟家船行下手?”

    李恪点了点头道:“不错,整合扬州船行,隔断淮南绝非本王之意,本王要的是借扬州漕行垄断整个运河的水路转运。洛阳地处要冲,本王自然要将洛阳水运纳入麾下。”

    李恪有意借运河水运,进而挟控两都,以控两都盐、粮丰缺与否,洛阳正在运河正中,李恪自然要将洛阳水运拿下。

    李恪心中正在盘算着此事,又想起了宋州的方季长,于是对王玄策问道:“先生方季长那边怎么办?可要知会一声,借他的手来对付船行?”

    王玄策想了想,摇头道:“此事倒是不必,一来扬州漕行的事情殿下不宜在明面上插手太过,二来这方季长年迈,行事恐也不妥,他只想做个糊涂官,便由他糊涂去罢。”

    李恪闻言,笑道:“如此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方季长其人本王也信不过,便罢了吧,此事还是有扬州漕行自行出面才是。”

    王玄策赞同道:“殿下所言极是,不过此事宜早不宜迟,殿下还需尽快。”

    李恪道:“不错,你安排一下,本王到了扬州后便要见漕行的三位主事。”

 第五十三章 月仙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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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鸟声千种啭,二月杨花满路飞。”

    扬州处南,比北边的长安回暖还要早地多,李恪时隔两月再回扬州,运河两岸原本霜白色的杨柳已经泛出了浅浅的绿色。

    杨柳树上,雪白、如茸毛般的柳絮迎着拂面柔人的微风在扬州的二月天漫天飘飞,时有落在水中的,竟也宛如在河面漂浮着的雪花一般晶莹剔透。

    而在今日,以往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扬州江都渡口,却显得尤为地安静,就连以往来来往往的商船也没有了踪迹,本该挤得略显拥堵的水面也变得开阔非常,腾出了整片码头,因为今天温婉的扬州城正在等着他的主人乘舟南下。

    “大都督来了,大都督来了。”随着渡口的不远处,一艘官船渐渐露出了身影,原本安静地站在渡口之上等待着的人群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看着不远处水上的船,纷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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