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乌海青乃千里良驹,气力甚大,李承乾哪有与它角力的本事,李承乾猛地用力,手掌一阵吃痛,非但没有将马拉下,反倒将手掌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直流。
“护驾、护驾!”青海骢失控,靠着李承乾自己已经无力掌控,于是李承乾连忙对场外站着的众人吼道。
场外站着的东宫卫率见状,连忙便要上前救驾,可这青海骢的脚力快如疾风,寻常人又如何拦得住。
若现在场外站着的是李恪的卫率府统领席君买,以席君买力能格虎的本事,兴许还能将此马拉下,但赵节哪有这样的胆量和气力,站在场外看着干着急,却也不敢上前。
“杀马!快杀马!”李承乾骑在马背之上,众人生怕伤了李承乾,故而谁都不敢妄动,片刻之后还是李承乾惊慌失措地对赵节吩咐道。
赵节得令,生怕李承乾性命有忧,不敢再有半分耽搁,连忙命卫率中擅射之人持弓射杀青海骢。
“诺。”
能为东宫卫率,近身护卫李承乾的,自有射术精湛之人,李承乾之言方落,当即便有卫率领命,张弓搭箭,一箭射向了青海骢,正中马腹。
“呜!!!”
青海骢马腹中箭,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前腿一软,后腿向上一顶,轰然倒地,便猛然停了下来,同时也将马背上的李承乾重重地摔了出去。
青海骢本就奔地极快,猛然停下后也将李承乾甩地极远,李承乾被高高抛下后落在了地上,右腿着地,重重地砸在了场边栓马的石桩上,竟将结实的石桩都砸作了两半。
第四十一章 断腿
延康坊,楚王府,马场。
李恪的楚王府承自前隋权臣杨素的宅邸,占地甚广,华美非常,而且杨素本就是行伍出身,是为武臣,故而楚王府中自然少不了马场,楚王府的马场便在王府的后院,宽绰非常。
“殿下您看,自打昨日定北进了马厩后,府中其他的马已经一日未曾进食了。”楚王府马场的马厩边,马场管事指着李恪昨日新得的定北,对李恪抱怨道。
李恪虽是皇子,但份属武臣,本身也好骑射,故而李恪的楚王府中也养了许多骏马,统共十余匹上下,其中无一不是万一挑一的良驹,
这些马,大多都有些来头,有的是李世民赐下的,有的是苏定方、张公瑾等与李恪相熟的边将相赠的,有的则是自己见着了高价买来的,但这些骏马尽管来路不一,但无论哪一匹放在世面上,都在千金之上,难得一见。
但现在,就是这些良驹,包括太仆寺刚分于李恪的那匹贡马青海骢,竟都被新来的定北挤在了马厩的半边,空着肚子,唯有定北一匹马独占半边马厩,对着马槽里的马料大快朵颐,其他的马只能在一旁看着,不敢近前。
李恪见状,对管事问道:“这是何时开始的事情?”
管事如实回道:“自打昨日午后定北被牵来了马厩中便是如此了,就在昨日晚间,那匹新来几日的青海骢还跟定北起了冲突,耳朵叫定北给咬伤了。”
李恪讶然问道:“咬伤了?青海骢可有大碍?”
马匹之间若有相争,从来都是动马蹄踢的居多,倒是罕见咬伤,这定北果然是蛮横,野性未驯。
管事回道:“昨夜青海骢伤了之后小人便看过了,青海骢的伤倒也无碍,养上几日便好了,只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李恪问道:“那你为何不将定北牵出,另行安置。”
管事苦笑了一声,回道:“小人倒是也想,可自打昨日殿下亲自将定北牵进了马厩,除了填料的,旁人都近不得身,况且定北又是陛下所赏,紫薇大帝赐予殿下的神驹,我等哪敢冒犯。”
如今长安盛传,李恪降马时得北极紫薇大帝降天雷相助,故而人尽都以定北乃紫薇大帝赐予李恪的神驹,管事只是王府家奴,如何敢去冒犯了御赐的神驹。
李恪闻言,笑了一声,只得对管事道:“既如此,那你便与丹儿商议一下,在府中另辟一处马场,专留于饲喂定北便是。”
管事问道:“那不知以殿下的意思,又在何处另辟马场呢?”
李恪想了想,回道:“便将西面的角院拆了吧,西角院临街,不至扰民,便把哪里拆了作马场。”
李恪的楚王府占地十二顷,有屋千余间,李恪搬进楚王府已经快四年了,都未曾走遍,至于西角院李恪更是从未去过,故而拆了倒也无妨。
“诺,小人这就去安排。”管事领命,下去与丹儿商议去了。
管事走后,李恪便走到了马厩边,亲自看了看这匹在马场横行无忌的定北。
这定北果是良驹,对旁人都凶恶地很,唯独识得李恪,它见得李恪上前,便抬头长嘶李恪一声,鼻孔喷着热气,靠着李恪以示亲近。
李恪见状,也抬起了手,亲亲地摸在了定北的马颈之上,亲自为定北梳理着如流云般雪白的鬃毛。
“殿下、殿下。”李恪在马厩中又待了不过盏茶的功夫,此时本该与马场管事商议另建马场之事的丹儿突然走了进来,到了李恪的身边。
李恪抬头看着丹儿,见丹儿神色凝重,呼吸急促,显然是一路小跑来的。
“何事如此慌张?”李恪对丹儿问道。
丹儿回道:“殿下,东宫传来的消息,太子在东宫坠马,当场昏死了过去,至今情况未明。”
太子坠马!
李恪听到这四个字,瞳孔猛然放大,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搓了搓手,当即对丹儿吩咐道:“走,替本王更衣,随本王入宫。”
东宫,太子寝殿光天殿。
自打李承乾坠马后,便被人护送到了此处,一面传太医速来诊治,一面急往宫中告知了李世民和长孙皇后。
李承乾乃当朝储君,事涉国本,干系重大,再加之李承乾本就最得李世民宠爱,李世民方一得知此事,便连忙和长孙皇后一同自太极宫赶到了光天殿。
李世民一路赶来,刚到光天殿,便看到了殿中床榻上躺着,一动不动的李承乾,心中大急,连忙对一旁诊治的太医署太医令李莲心问道:“李太医,太子如何了?”
李莲心看着李承乾略显苍白的脸色,放下了李承乾的手腕,起身对李世民回道:“回禀陛下,太子乃是昏死之状,想必是坠马后疼痛难当,故而如此。”
李世民接着问道:“什么?昏死之状,那太子可有大碍?”
李莲心叹了口气,回道:“太子只是痛极而昏,多加歇息便可转醒,只消稍加调理,性命当无大碍,只是”
李莲心说着,一下子顿住了。
李世民看着李莲心的模样,心中“咯噔”一下,不安地问道:“只是什么?”
李莲心低下头,看着李承乾的右腿,对李世民回道:“只是太子右腿砸在了石墩之上,伤患极重,难以诊治,恐怕日后会落下残疾。”
李世民听了李莲心的话,心中一震,顿觉一阵气短,胸口闷得难受,至于站在李世民身旁的长孙皇后,更觉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
李承乾不同于寻常皇子,乃是太子,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对他寄予厚望,李承乾如他的名字一样,将来是要继承国统,登基为帝的,可如今李承乾的腿居然断了,甚至还会落得残疾,长孙皇后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间如何接受得住。
李世民连忙伸手扶住了昏昏欲倒的长孙皇后,对李莲心问道:“你身为太医令,执掌太医署,难道连太子的腿都接不好吗?”
李莲心一脸苦色地回道:“陛下容禀,太子腿伤,不同其他。太子腿伤太重,腿骨已全然断裂,正如破镜难圆,纵是华佗在世,也难全愈,就算是接上了,日后行路恐怕也难免颠跛。”
第四十二章 李恪入宫
李恪的楚王府距东宫不远,以李恪的脚程,不满一炷香的功夫便可赶至东宫,但李恪人到东宫的时间却是有讲究的。
李恪若是到的早了,显得耳目灵通,在东宫留有耳线,只会叫李世民忌惮,若是去的迟了,李承乾乃李恪长兄,李恪尚且不甚关切,又如何圆的过兄弟情深之说。
在李恪自丹儿口中得知消息后,并未立即赶往东宫,而是换了身常服,稍稍压了压时间,才赶往了东宫,正赶在李承乾舅父长孙无忌之后,却又在群臣之前。
当李恪赶到光天殿之前,李世民还在殿中,还未离去,而在光天殿外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人。
“陛下,楚王前来探视太子。”李恪到了光天殿外,李世民近侍常涂进殿对李世民禀告道。
李承乾还未转醒,为了避免搅扰到李承乾,李世民有命,将前来探视的众人都挡在了殿外,不得入内,就连李恪想要探视李承乾,也需通禀。
李世民听得李恪专程前来探视,现在殿外等候,于是道:“准三郎进殿。”
“诺。”常涂应了一声,下去领了李恪进殿。
“儿臣李恪拜见父皇,拜见皇后。”李恪进殿,看着正在殿内坐着的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上前拜道。
李世民抬了抬手,对李恪道:“恪儿有心了,快快起身。”
“谢父皇。”李恪应了一声,直起了身子。
李恪起身后,靠近了些,看了眼床榻之上躺着的,面色苍白的李承乾,眉头微皱,对一旁侍候着的太医令李莲心,紧张地问道:“李太医,皇兄的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李莲心如实回道:“太子性命倒是无碍,已经用了针,再过些时候便可转醒,只是腿上伤着实重了些。”
李恪闻言,得知李承乾性命无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放心道:“性命无碍便好,腿上的伤多养些时日,总是能养好的。”
李恪的话出口,殿中众人的脸色并未见半分轻松,李世民也仍旧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
李世民叹了口气,回道:“若当真是如虎头所言那般,只是叫太子吃些苦头,反倒好了,方才李莲心已经诊治过了,太子腿上的伤,只怕是难愈了。”
李恪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满的讶色,他没想到,李承乾的腿竟就这样断了。
这时李恪也明白李世民如此愁眉苦脸的缘故了,李承乾身为太子,为一国储君,将来是要登基,做大唐帝王的,在天下万民,海内臣邦的面前,他的仪态便代表了大唐,如今李承乾的腿断了,若是无法痊愈,将来又如何君临天下?
而李世民如此,一旁长孙无忌的脸色也难看地厉害。
以往太子失德,大可以年少为由,多加管教便是,可如今太子的腿伤了,从此以后行动多有不便,李承乾本就岌岌可危的储君之位,便又多了一层危机,而且这一层危机是永远无法抹除的。
只是今日李恪的反应,却着实出乎了长孙无忌的意料,李承乾坠马,生死难料,李恪本该是受益之人,但李恪对李承乾的安危却似乎很是担忧,在自李莲心口中得知李承乾性命无虞后,也明显松了口气。
长孙无忌识人无数,自诩还有几分相人之能,他看不出李恪的神情有半分作伪的样子,反倒真像是关心李承乾的生死一般,这着实叫长孙无忌有几分不解。
长孙无忌看着李恪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模样,心中反而更有几分隐忧。
若是此时李恪表现出对李承乾太过热切,亦或是对太子之位的野心,这一切反倒在长孙无忌的意料之中,不至叫长孙无忌心乱如麻,可如今李恪面色沉静,片语不发,便叫长孙无忌越发地猜不出李恪的心思了。
眼下虽还是在东宫,但不知不觉,朝堂上的博弈已经悄然开始。
李恪在光天殿中待了一炷香的功夫,李承乾还是没有转醒的意思,未免搅扰了李承乾歇息,依着太医令李莲心的意思,李世民便命众人纷纷退出了殿去。
李恪刚出了光天殿,正欲离去,却看到了从他身旁一同出殿的魏王李泰。
李泰走到了李恪的身旁,悠悠地叹了口气,似是惋惜地对李恪道:“太子皇兄正当风华之年,不想竟遭遇此厄,断了腿,着实叫人惋惜啊。”
李世民诸子,储君之位争的最凶的便是李承乾、李恪、李泰,还有李佑四人,不过李恪无论声望还是圣宠都不足与前三人相比,故也不足为虑,李承乾断了腿,太子之位自然越发地危机,李泰心里不去偷着乐便是好的了,又怎会为李承乾惋惜。
不过李恪与李泰处境相当,倒也懒得去点破李泰,只是应道:“青雀说的是,皇兄年不过十六,便遇此劫数,对他的打击着实是大了些。”
李泰看了眼李恪,问道:“此事之后,却不知皇兄作何打算?”
李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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