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在脑海中快速地思索了起来,可他近日似乎还算老实,并未捅出多大的篓子,能叫李世民如此动怒的。
杜荷本就是无甚胆气,又被李世民这么一吓,早已失了分寸,战战兢兢地回道:“臣愚钝,不知所犯何事,还望陛下明示。”
李世民看着杜荷的样子,轻哼了一声,问道:“楚王遇刺之后,太子在宴上所言,你还要替他瞒到几时?”
“轰隆!”
李世民之言入耳,杜荷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炸开了一般,他也知那日宴上人多口杂,李承乾所言不妥,但没想到这么快就传了出来,还传到了李世民的耳中。
一时间,杜荷为难了。
李承乾是太子,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他此时若是把李承乾的话泄露于李世民,李承乾如何能够饶他,恐怕此前的情谊非但一笔勾销,更是结了仇怨。
可他若是不说,李世民现在就在他的面前,眼下便是欺君之罪,可是要入狱甚至杀头的。
杜荷正想着该如何说,上首坐着的李世民又发话了,李世民对杜荷道:“那日东宫宴上于宴之人不少,若是你所言与旁人不同,你当知何罪。”
那日东宫宴上,除了他们这些受邀来此的宾客,还有许多东宫的宫婢,李世民想查,绝非难事,若是他此时胡言乱语,事后叫李世民查出了不对,那就算是杜如晦也保不住他。
杜荷面色苍白,低着头回道:“陛下有命,臣不敢妄言。”
李世民道:“那你便说吧。”
杜荷唯唯诺诺地回道:“臣愚钝,记得不是很清,只记得太子似乎有言:‘刺客无能,竟未能中楚王咽喉,取其性命,致成后患’。”
杜荷说完,“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瘫坐在了地上,他知道,自此往后,他在东宫已无立锥之地了。
第八十一章 惩处
lt;tentgt;
在杜荷看来,太子是国之储君,未来的九五之尊,他今日开罪了李承乾,便是自毁了前程,心中自然懊悔不已。
其实杜荷哪里知道,眼下的这个太子,根本不是真龙,他今日之举是与李承乾决裂不假,却也保住了他自己,保住了整个杜家。
权万纪的消息是闻风而来,并无实据,兴许是谣传,但李世民知道杜荷,杜荷虽然纨绔,但并无主见,他还没有当着圣前欺君的胆量和本事,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多半是假不了了。
一时间,李世民连批阅奏折的心情也没了,甚至等不及內侍前往东宫传唤,他亲自便往东宫而去。
李世民驾临东宫乃临时起意,事先并无通传,故而东宫的李承乾也全无消息,当李世民馆。
当李世民赶到崇文馆时正值巳时,本该是李承乾在馆中读书的时候,可当李世民赶到崇文馆,除了正在馆中治学的馆中学士,并未见到李承乾的身影。
“太子现何在!”李世民到了崇文馆中,并未见到李承乾的身影,于是寻来正在崇文馆的值馆学士明幼孜,问道。
明幼孜也不知李世民来此,一番喝问之下,只得小心地回道:“太子现不在馆中。”
李世民闻言,不满地问道:“现在已是巳时,太子不在馆中读书,又能在何处?”
明幼孜被李世民这么一问,也愣住了,李世民不知李承乾现在何处,明幼孜又如何知道。
明幼孜顿了片刻,只得回道:“陛下恕罪,臣也不知。”
李世民道:“你也不知,难道太子今日竟未来崇文馆吗?”
明幼孜回道:“太子已数日未来馆中了。”
李世民听了明幼孜的回答,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李承乾自幼聪慧,“敏而好学”一直都是李承乾留给李世民的感觉,可如今的李承乾这般作为当真还当得起这四个字吗?
“你身为崇文馆值馆学士,治学时竟不知太子身在何处,实在是失职。”李世民一摆衣袖,怒斥了一声,便往李承乾的寝殿丽正殿去了。
李世民驾临东宫,刚到崇文馆,东宫的侍婢便已得到了消息,便连忙去向李承乾通传了消息。
方才李世民在崇文馆耗磨了不少时间,依理而言若是李承乾身在丽正殿,自然是来得及稍作些准备的,可坏就坏在李承乾眼下根本不在丽正殿中。
今日清早,李承乾便出了丽政殿,往东北角的鹰鹞院放鹰去了,现在通传如何能来得及?
“太子现在何处?”李世民在崇文馆未见着李承乾,在寝殿又未见到李承乾,两番之下心中的怒火已经越大的盛了,传来了太子家令李安俨,问道。
当李安俨知道李世民驾临东宫的消息时,心中已经凉了半截,如今拜在李世民的身前,便越发地慌张了。
李安俨身为太子家令,便是整个东宫的管家,李承乾的衣食住行均由他一手安排,李承乾现在何处,他没有道理不知道,他若是当真推脱不知,那他这个太子家令便也不必干了。
李安俨稍稍顿了顿,干着嗓子回道:“太子一早便出了门,往着东北向去了。”
李世民听到李安俨的话,甚至不必再多问,李世民已经猜到了李承乾何在。
在李世民武德九年成为太子,而后登基,一直到大唐北伐突厥大捷的贞观四年前,李世民在东宫生活了四年多,他对东宫自然熟悉的很,东宫的东北角只有一处鹰鹞院,那是放鹰的地方。
李世民自己也喜围猎,故而对豢养围猎所用的鹰犬也颇为喜好,但是他自己尚知自持,平日也只是在理政之余把玩一二,哪会如李承乾这般放肆。
李世民道:“你既知太子何在,还不速使人传他回宫,朕就在这丽正殿等他。”
李安俨忙道:“陛下稍待,敦促太子回宫之人已经去了,太子稍后便至。”
其实自打李世民进了东宫,前往鹰鹞院给李承乾报信的东宫卫率就已经赶了过去。
————————————
皇帝李世民是这偌大的太极宫的主人,他的行踪自然也最为人所关注。
太极宫,昭庆殿。
李世民往东宫去的动静不小,而杨妃本就有心探知此事,当李世民驾临东宫时,后宫中的杨妃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昭庆殿的内室中,瓶儿对杨妃道:“娘娘,陛下看了权万纪的奏章后大怒,当即召了蔡国公家的二公子杜荷入宫核实,现已往东宫去了。”
杨妃闻言,点了点头道:“陛下既往东宫去了,想必已同杜荷问了清楚,此行怕是问罪去了。”
瓶儿对杨妃道:“既有如此良机,娘娘何不乘势发难,于朝野内外造势,兴许便能一举将太子从东宫之位上拉下来。”
对于瓶儿的话,杨妃思虑了片刻,摇了摇头对瓶儿道:“此事不可,庐州行刺一事不过是虎头做得一个局,本就无真凭实据直指太子,光凭太子的一句酒后之语便要陛下将太子废黜,绝无可能。”
杨妃身在后宫,她很清楚李世民对李承乾的宠爱,李世民对李承乾这个嫡长子可为寄予厚望,李承乾酒后胡言,惹得一顿责骂自是难免的,但是此事并无真凭实据,只此一事便要将李承乾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更何况,李承乾的身后还站着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
杨妃之言自然在理,但瓶儿听了心中却难免不是滋味。
瓶儿是看着李恪长大的,一向视李恪如亲弟,虽然行刺李恪之事非李承乾所为,但听李承乾之言,却有置李恪于死地之意,留着李承乾,对李恪而言终究还是个威胁。
瓶儿不免叹道:“小郎用心良苦,可惜此次未能尽得全功。”
杨妃看着瓶儿不甘的样子,道:“此事切不可追地太急,更不可以外朝发力,把兄弟内斗置于台面之上。若是虎头在此事之上与太子彻底生死两立,恐怕两人都落不得好,只会两败俱伤,平白便宜了旁人。想必就算虎头在京,也不会如此。”
李恪若当真就此事死咬李承乾,纵然借朝中之势重伤李承乾又能如何,在李世民的眼中终究还是手足相残,最后两人只会都落不着好,叫李泰、李佑等人坐收渔利。
瓶儿问道:“娘娘,难不成此事就此作罢了吗?”
杨妃的眼中闪过一丝她在外面从未有过地精明,对瓶儿道:“如此足矣,所谓‘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陛下不是常人,是天子,这怀疑和失望的口子一旦开了,便再也补不上了,储位易手,不过是早晚的事情。”lt;/tentgt;
庶子夺唐 lt;/pgt;
第八十二章 太子“蒙冤”
lt;tentgt;
当李承乾自鹰鹞院被找来时,时候已近午时。
午时本该是午膳的时候,但是现在的李承乾却没有半分胃口。
李承乾刚自鹰鹞院被叫回,甚至还不知李世民专程来东宫见他何事,不过他知道李世民来寻他时先去的崇文馆,他的心中便已有了猜测。
李承乾最先想到的是太子左庶子于志宁,近来李承乾少往崇文馆治学,于志宁早有劝谏,不过李承乾均未予采纳,多半是于志宁见不惯自己作为,绕过自己上疏李世民了。
“老匹夫,将来待我为帝,登基后最先杀的便是你。”李承乾心中埋怨着于志宁,进了东宫丽正殿。
李承乾刚进丽政殿,抬眼望去,便看到了大殿正中站着的李世民,李世民脸色晦暗,满是怒意,李承乾心知今日怕是免不了一番责骂了。
“你们先出去,朕同太子有话要说。”李承乾毕竟是国之储君,在臣下面前终究不能失了威信,李承乾进了大殿,李世民压着心中的怒武所称颂的嫡长子怎地竟成了这般模样。
“你干的好事,自己看吧!”迎接李承乾的并非李世民的责骂,而是一封奏疏,李世民将手中的奏疏重重的砸在了李承乾的怀里。
李承乾见李世民如此动怒,只当这奏疏必是太子左庶子于志宁抑或是杜正伦禀于李世民的奏疏,可李承乾拿起一看,这奏疏之上的署名竟非于志宁,更非杜正伦,而是以往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权万纪。
权万纪为御史台侍御史,他在东宫干权万纪何事,李承乾不解地打开奏疏,看了下去,可这一看,便叫他通体生凉,权万纪奏疏中所写,竟是他日前在东宫宴上的醉酒之言。
“轰!”
李承乾的脑袋仿佛一下子炸开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话意味着什么,他的话竟传入了李世民的耳中,也难怪李世民如此动怒了。
“父皇明察,此乃权万纪污蔑之语,绝无此事。”李承乾看着手中的奏疏,知道一旦认下此事的后果,连忙矢口否认道。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的这幅模样,心中竟似窝了团火一般难受。他身为大唐皇帝,岂会允许旁人污蔑大唐太子,他既到此,自是查实之后的,可李承乾竟连这些道理都不明白,还在此处只顾狡辩。
李世民对李承乾道:“绝无此事?难道你还要朕将你东宫的宫婢一一提了出来,命刑部挨个审问吗?”
李承乾闻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身为太子,若是宫中之人都能被刑部挨个提审,无论审得出还是审不出东西来,他的这张脸都是丢到家了。
更何况,那日在殿中伺候的宫婢十余人,李世民当面,他又如何能封得住这十余人的口,只要想审,一定能审出个端倪来。
李承乾只得道:“儿臣不敢,那日儿臣只是酒后醉言,失了分寸,这才胡言乱语,儿臣本意绝非如此啊。”
李世民道:“难道酒后便可胡言吗?你身为储君,须知谨言慎行,楚王是你的兄弟,你又怎可起如此歹意?”
李承乾听着李世民的话,身形突然一滞,顿在了当场,过了片刻后他才反应了过来,原来在李世民看来,此次李恪遇刺,他也脱不得干系。
不过说来也是,所谓酒后露真言,李承乾酒醉之后当着满殿的面,说出了这般话,纵是怀疑他是此次刺杀李恪的主谋也不为过。
李恪是做了个局,但谁能想到李承乾自己竟是跳着往里面钻。
李承乾忙解释道:“父皇明察,儿臣只是酒后胡言,失了分寸,但绝无谋害三弟之行,此次庐州行刺,儿臣半分不知啊。”
李世民指着李承乾,怒道:“时至今日,你还敢矢口否认,莫非真当朕可欺,不敢废了你吗?”
一个“废”字,自李世民的口中说出,李承乾竟感觉自己的眼前突然一黑,险些昏了过去。
李承乾身为嫡长子,他与其他皇子最为不同的便是他的太子身份,他若是被自储君之位上废黜,逐出东宫,以后又如何立于人前。
“扑通!”一声,随着李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