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道道:“殿下之计虽好,但所用弓弩乃是禁军样式,非但是太子的东宫六率,左右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中也均有此弓弩,所牵扯的是不是太广了些。”
李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储位,他这么做,目标是谁,自然不言自喻,可光凭着一支短弩便想要牵连到东宫,实在是不易。
李恪闻言,却笑道:“如此足以,若是刺杀现场再留下什么东宫的腰牌,那便有些牵强了,父皇也必会多疑。”
李世民的皇位从何而来,李恪清楚地很,这些兄弟内争的事情,若是做的太过明显了,叫李世民觉察出来,那李恪今日之举便是在作茧自缚。
李世民弑兄杀弟,逼父禅位,乃有今日帝位,他自己既这么做了,那他便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亲子再重蹈覆辙,一来他自己不愿成为第二个李渊,二来手心手背都是肉,李世民也不愿眼看着骨肉相残。
李恪不会忘记唐史之上的李泰是如何在储位之争中失利,贬谪他乡的。
李恪也很期待,当李恪刚刚东归,便在归途遇刺的消息传入长安,会引起怎样的风暴。
第七十三章 太子醉言
自打李恪失踪,生死未卜后,李承乾原以攒足了劲,痛改前非,要做回父皇和群臣眼中的那个贤德太子,可还没几日,李恪出现在江陵,被武家人救回的消息便传到了长安城,传到了太子李承乾的耳中,李承乾仿佛一下子又被打回了原形。
弘文馆李承乾借口身子不适,已经有些日子未再去过,倒是东宫里的歌姬伶人,传召地越发地勤了。
东宫内宫承恩殿,本该是太子妃的寝殿,但因李承乾尚且年少,暂未娶妻,故而这承恩殿便空置了,被李恪拿来作宴饮之用。
承恩殿内殿之中,李承乾衣衫半解地躺坐在主位之上,而在他的怀中,则左右各拥着两位颜色姣好的美人。
“此舞甚好,殿下,请饮了这杯酒。”一曲奏罢,靠着李承乾左侧的美人,满满地斟了杯酒,捧到了李承乾的手边,对李承乾道。
李承乾笑了笑,无有不应地从美人手中接过了酒杯,一口饮下。
李承乾饮了左边之人的酒,右边的美人一下子便坐不住了,连忙也斟了杯酒,捧到了李承乾的手边,媚声道:“请殿下再饮一杯首发
这一次,李承乾竟是没有这般那般豪爽了,反倒抓住女子握着酒杯的一双龋瑁槐甙淹孀牛槐呖醋呕持械拿廊耍ψ盼实溃骸耙竟谱苑悄咽拢皇欠讲拍潜呔疲俏讲胖瑁闶种姓獗疲匆残柩案鲇赏烦隼矗舴侨绱耍竟刹灰滥恪!
这两个女子,不同于宫中教坊司交出的那些官伶,虽才色双全,但却难免呆板了些,这两个是女子是李承乾自平康坊撷玉楼高价赎买而来的清倌人,最善侍人,又能察言观色。
他们都是流落青楼的可怜人,虽有几分容貌,但总归有年老色衰的一日,不能卖色而终老,她们最好的选择自然还是靠上了哪位权贵,被赎买了出去,纳为妾室。
而这普天之下,还有比李承乾更能靠的上的贵人吗?
李承乾乃是太子,她们若是能将李承乾伺候地舒坦了,甚至能为他生下那么一子半女的,将来李承乾登基之后,说不得她们还有封妃的命。
这女子眼珠一转,便道:“殿下乃是储君,咱们大唐未来的皇帝,既是皇帝,自当处事公允,不失分毫。殿下有人君气度,方才殿下饮了姐姐的酒,便也该饮了妾身的酒。”
这女子的话,一下子说进了李承乾的心里,李承乾闻言,笑道:“哈哈哈,好一个人君气度,你说的是,本宫身为国之储君,自当一视同仁,这杯酒本宫喝了。”
李承乾说着,接过了他手中的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殿下海量!”李承乾两杯酒下肚,面容不改,大殿之下陪坐的杜荷抚掌高声赞道。
这大殿下陪坐中人之一的杜荷便是蔡国公杜如晦次子,杜如晦得李恪救命之恩,与李恪关系走得亲近,但杜荷身为杜如晦之子,却与李承乾亲善,与太子李承乾、汉王李元昌一众时常厮混于一处,一向如此。
杜如晦共有两子,长子杜构,次子杜荷,杜荷虽为杜如晦之子,但却未从其父处承得半分文才武略之能,甚至就连其兄也远远不如,只是个浪荡子弟。
大唐权贵,向来嫡长子袭爵,杜如晦将来的国公爵位自然是长子杜构的,杜荷身为次子,除非李世民看着杜如晦的颜面,另降恩德,否则杜荷最多也就是仗着父荫,混个闲职,算不得什么。
可李承乾之所以如此礼遇于他,一来是因为他们两人性情相投,二来李承乾是望着能通过杜荷来拉拢杜如晦,以为己用。
李承乾对杜荷问道:“蔡国公此次南下,乃是为楚王和扬州而去,如今楚王生还东归,待得扬州安稳,想必蔡国公不日便将还京了吧。”
杜如晦此前因身子不适,在府中休养了一载有余,若是旁人如此,兴许就渐渐淡出了帝王眼中,沦入边缘了,但杜如晦却不同,杜如晦乃李世民心腹,在朝中更是交游广泛,哪怕他在府中再休养个两年,也仍旧是简在帝心。
杜如晦此次回京,必当重返朝堂,而且李承乾已得到消息,现尚书右仆射李靖有意以足疾不适为故,请辞尚书右仆射一职,李世民已经准了,而李世民所属意,接替李靖的宰相人选便是杜如晦。
李承乾若是能在此时将杜如晦拉拢了去,那将来在朝堂之上必是莫大的助力。
杜荷也知道李承乾的意思,回道:“今日午时阿爹确有家书寄来,只是阿爹所寄家书,从不提及朝中公事,东南境况究竟如何,臣也不知。”
杜如晦行事,一向公私分明,朝中公事也绝不会告知家小,此事倒也和杜如晦的所作所为。
不过杜荷想了想,却又满脸神秘地接着着道:“不过阿爹信中虽未多提,但臣却自送信的家奴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想必殿下也有兴趣知道。”
看着杜荷的样子,想必是知道神秘自东南传来的秘闻,有意在李承乾面前显露一二。
只是李承乾看着眼前的杜荷,却笑了笑,对杜荷道:“二郎所言可是三弟在庐州遇刺受伤一事?”
杜荷惊讶道:“殿下怎知此事,据臣所知,自楚王在庐州遇刺,庐州刺史朱琮已然封城彻查,消息也被严锁,若非传信回府的家奴与我很是相熟,恐怕我也不知。”
李恪遇刺的消息先传到了杜如晦耳中,而后又借杜家家奴的口传到了杜荷处,在杜荷看来,这消息本该最是机密的,可没想到李承乾竟已知晓。
李承乾笑道:“二郎未免太小视于我了吧,三弟虽身在楚州,身边又岂会没有本宫的眼线,就在今日巳时,本宫已经得到了消息。”
秦怀道麾下所率非是李恪最为亲信的楚王府卫率,只是当初随李恪出京的右骁卫士卒,右骁卫曾为长孙家的地盘,如今长孙顺德虽以去职,但军中却还有他的眼线。
李恪遇刺的消息李恪自己本就有意放出,再加上李承乾的眼线,李承乾想要知道李恪遇刺的消息不是难事。
杜荷闻言,拱手对李承乾道:“殿下消息灵通,为筹帷幄,倒是臣自作聪明了。”
李承乾道:“庐州毕竟远在千里,本宫只是耳目聪明些,伸手难及啊,运筹帷幄倒也谈不上。”
李承乾说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近期东南形势多转,还是仗着自己的酒劲有些糊涂了,竟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是可惜了,刺客无能,竟未能一箭射中三弟咽喉,只是擦伤了手臂,若非如此,本宫倒是省了许多心思。”
李承乾之言一落,除了他自己,顿时满殿一阵静谧。
李承乾和李恪虽为兄弟,但却有夺储之争,两人面和心不和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了,只是李承乾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说出这番话,实在是失了计较。
第七十四章 流言
李承乾所言,本是无心,充其量不过是酒后乱语罢了。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与宴众人的眼中,李承乾与李恪可谓水火不容,李承乾担心李恪回京后威胁自己的储君之位,遣刺客刺杀李恪倒也并非全无可能。
毕竟刺客之道与八年前那场玄武门之变相比,已经算是温和也体面了许多。
虎父无犬子,野心勃勃的狼父也不会生出一窝憨厚乖巧的家犬,有李建成和李世民“珠玉在前”,李承乾刺杀李恪,旁人听了虽然讶异,但也会信上七分,毕竟纵是酒后之言,也是从李承乾自己口中说出的。
帝王之语,尚且外泄,况乎太子,而且李承乾酒后醉言时,在场之人还不在少数。
而在这世上,何处的消息最为灵通?自然是人多嘴杂的地方。
而若论这长安城内何处人等最为驳杂,无非就是两处,一处是与东市接壤,各色人等会集的平康坊,而另一处则是派系林立,各怀心思的后宫。
后宫之中,长孙皇后贤德,也颇有几分手腕,后宫之主的位子自然是坐的稳稳当当,但并不代表着偌大的后宫便是一团和气,相反地,后宫的争斗甚至丝毫不亚于朝堂。尤其是以长孙皇后为首,育有子嗣的一后四妃。
当日傍晚,李承乾酒后枉言不过两个时辰,不知不觉中消息已经悄然传了出去。
太极宫,昭庆殿,李恪生母,贵妃杨氏的寝宫。
昭庆殿不同于长孙皇后所居的立政殿,虽也相邻帝居甘露殿,但这里每日往来的人流却比立政殿要稀疏上许多,若是除去了本身昭庆殿本身在内侍候的宫女,甚至可以说是门口罗雀了。
与宫外爱子李恪的光华耀目,甚至盖过太子李承乾相反,身为贵妃的杨氏在宫中实在是低调的可怕。
所谓贵妃,贵、淑、德、贤四妃之首,本有协理皇后,统摄妃嫔,理诸宫务之权,但杨氏却一向谨小慎微,甚少插手宫中事务,只管着自己的昭庆殿,仿佛她的这个贵妃之衔只是一个虚设而已,比之余者三妃,尚且不如。
依理而言,杨妃之子李恪于国有功,又甚得皇帝宠爱,在朝中颇有威望,有这样一个优异的皇子在外朝为援,杨妃纵然跋扈几分也无不可,可杨妃偏偏就是如此,每日除了李世民传召极少出门,只在宫中教子,也能甘之如饴。
“阿娘,这个字怎么读?”
李恪的小妹,快六岁的高阳已经到了开蒙的年纪,高阳虽是女子,但毕竟生在皇家,也需知书识礼,故而每日傍晚便是杨妃教着高阳读书的时候,此时的高阳正捧着一本千字,指着对杨妃问道。
杨妃低头望去,看着高阳粉嘟嘟的手指指着的竟是一个“辰”字,于是道:“辰宿列张,这个字读作辰,昨日阿娘不是已经教过你了吗?”
小高阳闻言,挠着脑袋想了想,似乎也没有太深的印象了,于是道:“这个字太难记了些,高阳不记得了。”
左右杨妃也不指着高阳能有何等采,对她的要求自然也比不对如李恪和李愔那般,杨妃看着高阳一脸迷糊的样子,不禁笑道:“你呀,每日除了记得四处玩耍,捉弄宫人,还能记得些什么,到时等你楚王兄岁末回京,考较你课业的时候,看你如何应付。”
高阳年纪虽小,但也有些脾气,谁说话她都爱争上两句,却唯独对李恪言听计从。
高阳听得杨妃提及了李恪,顿时认真了起来,回道:“宫人都说诸位皇兄中阿兄才最佳,阿娘想必也是比不得阿兄的,阿娘教了高阳记不得,但若是阿兄回来教我,我必定是记得的。”
在高阳的眼中,似乎她记字的快慢,与她自己无干,反倒全看教她之人,若是教她之人采高些,她便记得快,教她之人采低些,她便记得慢了,杨妃听了高阳的话,也是哭笑不得。
杨妃只得又耐着性子教了高阳几句,可就在此时,瓶儿突然轻轻敲了敲门,进了内室。
“娘娘,东边传来的消息。”瓶儿一进门,便一脸正色地对杨妃道。
杨妃看着瓶儿的样子,知道她所言之事必非寻常,于是点了点头,一面命心腹宫女照看着高阳,自己则随着瓶儿进了内室的里间。
“何事?”李恪先是失踪,而后遇刺,近日的事情实在太多,杨妃一进里间便连忙问道。
瓶儿回道:“方才安插在东宫的眼线传出消息,小郎在庐州遇刺之事似与太子有关。”
杨妃在后宫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但这并不代表她便真的全无心机,相反地,太子一党费尽心机地将人安插进李恪的身边,杨妃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借助自己的贵妃之便,将自己的眼线布在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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