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玩意儿,并不稀奇,古人早就发现了。
甚至是在千多年前,西晋人张华所著的《博物志》就记载了此物,当时叫做火泉,说的是一种色黑的油脂,从泉中流出,“如凝膏,燃极明”。
在他之前,也早有古代道士炼丹时发现了石油,只是记载多描述的神神怪怪,故弄玄虚。
宋代,沈括的《梦溪笔谈》,也详细记载了此物。
朱雄英记得,上一世,这华中华北平原,有很多石油,尤其是环渤海地区,石油储量极其大。
现如今,北地边关卫所,缺少燃料。
如果能找到一些容易开采的石油油田,用这种火油做燃料,再应用到军事上,将会是极大的助力。
朱棣点了点头,又讲了一番,主要就是解决了燃料这一项。
朱棣道:“如今,我九边卫所士卒,除了牛粪,干柴,煤炭,还可以干草为燃料,倒是并不稀缺,可是也并不富裕。”
“此火油如果大量发掘,分配九边,一来可作防御,二来可用燃料,实乃良物啊!”
朱标淡笑道:“咱在甘肃,四川,也在寻找油田,二弟那边传来消息,根据博物志记载,在酒泉玉门关一代一处老君庙,发现了火油泉,要不了多久就可开始开采,到时,陕甘卫所,都可用上火油!”
“好啊!”
朱棣大喜。
朱雄英也高兴起来,幸亏,还记得新中国石油第一井,不然有点枉费穿越一遭。
玉门关的老石油基地,老君庙油矿,十分具有传奇色彩,此地在前世那个时空,唐宋时期就发现有一口井流出火油,十分神奇,有道人就修建了一座老君庙。
后来,在民国时期,玉门油井被大规模开采。
其实这倒是朱雄英有些过于紧张。
这个时代,大明的北方雨水还比较充沛,北方许多卫所还可以用大量的干草来做燃料。
这和这个时代的气候有关系,甚至严格来说,蒙古人崛起,也是因为同时代北方气候比较好,雨水充足,蒙古草原上常常有降水,使得蒙古草原水草丰茂,牛羊成群,牛马都不缺食物,蒙古的人口也开始爆发。
到了大元建国,北方的雨水也十分充沛,元末时,发生了影响天下的大事,就是“黄河夺淮”。
黄河一只眼,莫道天下反。
黄河之所以会夺淮决堤,也是因为北方的降雨量太过充沛,导致黄河连年泛滥,水患不断,而且大元历史上,水患发生的频率是历朝之最。
朱元璋建国时,取名“明”,也有个原因,五行始终说里,元朝是金德,金生水,而明是火德,压水克金。
也可能真有这方面原因,大明建国之后,北方降雨量就少了,黄河也没再大规模泛滥。
“这次,大哥能亲自来坐镇北平,我大明定能早克北元,收复辽东!”
朱棣兴奋地说道。
朱标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皱眉道:“此次,我前来坐镇北平,还有个原因,洪武十五年,洪武十六年,两年科举,中举多是南人,北方生员举子,少之又少。”
“而我大明北方,如今处处需要生员士子,又缺候补官吏。”
“此次,父皇与我商议,考虑在我大明分西南北中四地取卷,其一是移镇北京从开封至北平,在北平开科取仕,为北卷,尽取幽云,山东等地。”
“其二,南京取仕,为南卷,南直隶,南方诸省。”
“其三,西安开科取仕,为西卷,取甘肃,陕西,山西,河南一部士子生员。”
“其四,成都开科取仕,辖云南,贵州,四川,青湟一部士子,为中卷。”
“那辽东,漠北,多有儒生远遁,所以,北平这北卷取仕,是重中之重,需得我亲自来坐镇。”
朱棣疑惑道:“那,成都?”
“十一弟椿,少好读书,且老成持重,已经前去成都就藩,而且,父皇已经多派老臣前往成都,隋唐时,扬一益二,益州乃是宝地,宋时也极繁华,若是经营得当,日后,云贵川诸地改土归流会十分顺畅,我大明也能多许多北方官吏士子,日后入朝,一来平衡朝中南人,二来稳天下儒生之心。”
朱标的话,让朱棣眸子连闪。
而朱雄英,也是若有所思。
是啊,如今这个时代,还离不开儒家士子。
给他们一个编制,十分重要。
千万不可以小觑儒家读书人的力量,元顺帝的家庭老师,和宋濂等人是门人故交,元昭宗的启蒙老师,是汉人大臣李好文,也是儒林世家。
而且,前元顺帝,虽说丢了大元江山,实际上他也是个奇男子,故事十分传奇,幼年时很悲惨,出生在新疆一代,被打压差点毒死,后来关押在广西的寺庙,老僧教他儒学汉学,以禅宗点化,成年后继承大统,重用儒生,重用汉臣,还编纂了,辽史,金史,宋史。
他屡次改革经济,想要振兴大元,在汉臣帮助下,编撰了大元帝国的律法《至正条格》,而且任用了许多巡查的官员,巡查四方,还根据儒臣的建议,定下了官吏考核法,分别是“户口增、田野辟、词讼简、盗贼息、赋役均、常平仓得法”六条标准。
他又多用汉臣做监管,任用有才能的汉臣,和丞相脱脱一道,积极的推动大元吏治汉化。
然而,大元积弊已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当时的元顺帝,一度被读书人疯狂夸赞,说是“至正新政”,夸赞元顺帝开明,读书人们疯狂舔臭脚,就连太子朱标的老师宋濂回忆起那个时代,都说是“天光下临,衣被万物,声教所及,罔闻朔南,呜呼盛哉!”
若是他能力挽狂澜,绝对也是要被儒家门人大书特书的。
诚意伯刘伯温,虽说中了科举,被封了个芝麻大小的闲官儿,却屡次复出,对大元的官身恋恋不舍。
这也是许多儒学士大夫,怀念大元,不愿为大明做官的缘故。
由此可见,元顺帝并非是那般不堪,另外就是重用儒学门人的重要性。
朱雄英眼神闪烁,虽说皇爷爷说,元以宽失天下,实际上是跟前元不重用汉人中有才能的读书人有关,这帮人是很恐怖的,如果不早点开科举提前布局,将新学推广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编制,很重要。
大元虽然不重用汉人,不用儒生,但是儒生还是影响着大元朝局。
就拿宋濂来说,他的老师是浦江名儒吴莱。
吴莱的弟子郑深,是大元丞相脱脱的家庭教师,教过元昭宗。
而吴莱的父亲,吴直方,又是大元丞相脱脱的老师,脱脱见他得行礼,还教授过元顺帝儒学,甚至一度左右过大元的朝局。
金华四先生,虽说个个在大元朝廷中都是边缘人物,只能教教书,甚至他们门人弟子有的中了科举,只能给蒙古贵族牵马衔镫,但是他们仍旧无处不在,而且无时无刻不在。
大元覆灭的起始,有人说是因为韩山童,其实更多是和大元国子监的监生,杜遵道有关,此人中了科举不得重用,又敏锐的发现天下早已经有了动乱迹象,于是拉拢了韩山童一道传教,准备秘密行事,准备了十余年。
他背后,其实并非是一个人,是一群儒家读书人在兴风作浪。
可想而知这帮儒学世家的恐怖能量。
自己继母吕氏等家族,比起他们金华四先生等儒门虽说差了点,但不可小觑,还有皇爷爷后宫里那批儒家后妃,以及,大明诸藩王皇子即将迎娶的儒家王妃。
这些儒学大家,互相通婚,互相师承,而且又已经掺杂渗透进入了大明皇室,只能在科举的考试方向上,尽快打下根基,培养一批新学儒生,为新学的出现,打点底子。
否则,大明发展到了后面,一二百年后,还是会走入前世那个老路。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开科举,兴新学,刻不容缓。
这新学,既要挂着朱熹等传统儒学的壳子,又要有工科理学,逻辑学说的底子,还要挂着开眼看世界,数学的架子。
故而,这洪武十七年的科举考题,极为重要。
大明,北卷,西卷,南卷,中卷,四张考卷,都得给天下人,给大明未来一个合格的答卷!
(
第79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作为大明的北平,即将改封的北京。
北平城池极为高大雄阔,但是很奇怪的是许多地方城门破败,都是大明重新修缮的,这是因为忽必烈攻占金国首都燕京后,恼怒金人抵抗,将四边城门和城墙都拆了,防止金人后续再起反心。
大元的这个做法,不仅仅是在北方,对抵抗尤为激烈的南方更甚,如广州城,湖南,江西等地区,蒙古人认为,汉人只要有了城池,就会倚靠着城池不停反叛,而且投降的不可靠。
于是他们大规模拆城墙,南方许多城池,似襄樊等地,唐宋古城墙不复存矣。
可笑的是这个政策只持续了十余年,因为南方没有城墙,城池无险可守,反叛反而更加剧烈,于是忽必烈只好下令继续修建城池。
而北平作为前大金国的燕京,本来城墙高大。
大元攻陷此处,建大都之后,很不喜欢此地风格,于是大开脑洞将许多城门拆了,因为城门宽一些可以走蒙古人用数十匹牛拉的辇车,还可以走十几匹马儿拉的车帐。
有些房屋也拆了,种苜蓿养马。
再加上,蒙古人认为,汉人有了高大的城墙城门,会关着门搞坏事,还不方便牛马进出。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北平的城门是散养状态。
“大元真是个奇怪的朝代……”
朱雄英和郑和,周宽,姚广孝,还有紫英几人,走在北平城内,左看右看,感慨万千。
在前世那个时空,四叔朱棣为了修建北京城,将大元的大都城拆了不少,许多后世的史书并不理解,但若是亲身来这时的北平城走一走就知道。
蒙古人将北平城当做草原搭帐篷,东一处西一处,各自王侯修建自己的宅邸,马场,羊圈,营建的乱七八糟。
中间又夹杂着金国时期,金人修建的建筑和各类城墙。
整个城市混搭又复古,粗犷又自由,无序当中,它又透露着历史的厚重。
姚广孝也是微微感叹,他虎脸上带着凝重神色,指着前面的一处建筑道:“皇孙殿下,可知此处是何地?”
朱雄英向着他指着的那建筑瞧去。
此建筑极为森严,肃穆高大。
朱雄英瞥了一眼,见那建筑顶部有牌匾,不由疑惑道:“孔庙贡院?”
姚广孝却咧嘴摇摇头。
他将身上披着的黑色袈裟摆了摆,口诵佛号,望着这建筑眼神闪烁,感慨道:“此地是大金国的枢密院,当年,蒙古人攻下此地之后,将此地改为孔庙,大元尹尔汗国之国宝玉玺,上书的‘辅国安民之宝’六字,便是汉人大儒在此地所书。”
“蒙古人攻陷大都,四处劫掠,却也没有焚烧此地。”
朱雄英哦了一声。
你说蒙古人野蛮吧,他们十分尊重读书人。
你说大元文化驳杂,不是传统华夏,可是他们的国宝玉玺,全都是中华汉字,而且大元国宝玉玺是传国玉玺,蒙哥,忽必烈,都曾经跟着孔子的后裔祭天。
就连如今的北元天元皇帝登基,继承大汗的位置,也要祭祀天地,搞儒家登基前那套礼仪。
隔了几千里之外的尹儿汗国,都天方化了,他们在河北还有块儿地有收赋税的权力,国家的玉玺,上面书写的是汉字……
朱雄英笑道:“大元以宽失天下,对也不对,与其说大元是失了天下,不如说他们是丢了天下,在雄英看来,大元兴于元顺帝,也亡于元顺帝!”
在场只有姚广孝博学多才,和尚自古就多出大才,如和苏轼辩论的佛印和尚,唐朝书法家怀素大师等。
他也不见外,瞧了瞧朱雄英,见朱雄英有意考教自己,道:“前元顺帝,若是按照圣上所言,也不失为一奇男子,其幼年命运多舛,得佛法开悟,二十岁登基,重用儒臣,广开言路,考核吏治,且通行汉文,若是他真能将此事推行下去,大元或可延续也未可知。”
“可惜无力回天,后来沉溺密宗瑜加……”
“对,但是他的错误就在于重用儒臣!”
朱雄英眯着眼叹气道。
他将双手插在袖笼里,望着这大金国的枢密院改建的孔庙,吟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此诗是大金国文宗元好问所书,金人最初,兴起与白山黑水,渔猎为生,他们本身不擅长治国做学问,但是习汉俗行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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