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定点点头,道:“是我准备送给大王的礼物。”
荆夫人道:“正是因为我知道此乃周客卿要送于大王的礼物,故而今日才请客卿上门来,因为我觉得这榻就不太好坐,若是送给大王,只怕大王也不会喜欢的,而小店可从未做过别人不喜欢的首饰,若是传出去,也会影响到小店的声誉。”
姬定点头道:“关于夫人的担忧,我是能够理解的,但是夫人请放心,我送得礼物,也从未有人不喜欢过。”
“是吗?但不知周客卿这榻该如何坐?”荆夫人问道。
姬定稍一沉吟,问道:“假设夫人出门远游,行到一半,觉得双脚疲乏,想找一处地方休息,正巧路边有着一块大石头,夫人是会席地而坐,还是会坐在大石头上面。”
荆夫人一听,顿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那榻该如何坐了。”
说着,她便将一双修长、饱满的美腿从榻上放下,当即就觉得有一丝怪异,于是道:“但是这有别于大王的习惯。”
姬定突然斜目瞥向一旁的老妇,问道:“这位阿姆,敢问你近年来膝盖可还好?”
那老妇稍稍愣下,道:“多谢客卿关心,我这膝盖倒还好,只是不如年轻的时候。”
姬定又问道:“那你是觉得跪坐着起身方便,还是如夫人现今这般坐着起身方便。”
那老妇思索半响,道:“也许是如夫人这般坐着起身舒服。”
荆夫人若有所思道:“如今大王年事已高!”
姬定笑着点点头,道:“身体的改变,也将会改变自身的习惯,就比如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健步如飞,不知拐杖为何物,但是老了,双腿使不上力了,自然就会习惯于拄拐,而如今大王年事一高,跪坐着,起身着实不便,如果坐在我这榻上,那自然是要方便许多。”
荆夫人沉吟少许,道:“但如果这般坐着,可有不雅之处。”
姬定下意识地目光一低。
荆夫人当即美目一瞪,“你看甚么?”
其眼睛本就非常大,随便一瞪,倒也令人害怕。
“抱歉!抱歉!我绝无冒犯夫人的意思。”
姬定赶忙解释一番,又道:“其实这方面我也有考虑过,故此我还专门设计了一种服饰,可以坐这种榻。”
荆夫人立刻问道:“什么服饰?”
姬定讪讪道:“这我暂时还不能说。”
荆夫人好奇道:“这是为何?”
姬定沉吟少许,笑道:“听闻夫人乃是我楚国第一富商,做买卖的手段,十分高明。那我就跟夫人说一个有关于商人的故事吧。”
荆夫人笑着点点头道:“好啊!我可是喜欢听故事了。”
姬定道:“话说一个洛邑商人去到濮阳做买卖,这个洛邑商人是专门做剔牙工具的买卖,但是可惜濮阳有一个从事这方面买卖的商人非常厉害。
导致他开门数月,兀自是无人问津,敢问夫人,若是夫人的话,夫人会如何做?”
荆夫人沉吟一会儿,道:“若是我的话,我会想办法做得比对方更好。”
姬定道:“但问题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位大梁商人世代做这买卖,有独门技巧。”
荆夫人摇头道:“这样的话,只能改做别得。”
姬定笑着点点头道:“理应如此,但是那洛邑商人又不服气,在家苦思冥想数月,终于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改变人们的习惯,用兽骨与马毛做出一种新得剔牙工具来,并之前的要更加方便,此举立刻让濮阳商人关门。”
荆夫人笑道:“这洛邑商人就是周客卿吧。”
姬定呵呵道:“看夫人也是我的客户啊!”
荆夫人笑着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想做服饰买卖。”
姬定道:“正是如此,但是据我所知,楚都的服饰买卖都被夫人占据着,我也去夫人的店里逛了好一会儿,自问我家的巧手工匠远比不上夫人的,短时日内,也不可能追得上,那么如何以拙胜巧,很简单,就是想办法改变人们的生活习惯,然后根据人们新得生活习惯,去制作一种新得服饰。”
那老妇皱了下眉头,如果那种榻真的被人接受,如今的服饰自然就需要改变。
但是荆夫人却笑吟吟道:“原来周客卿是来找我合作得。”
姬定笑问道:“何以见得?”
荆夫人笑道:“若是客卿想要抢我买卖,又岂会主动上门暴露自己的想法。”
姬定笑着点点头道:“夫人猜想的不错,我的确是来找夫人合作的,我观察过关于衣饰的买卖。如今家家户户都有好些衣饰,在这种情况下,衣饰买卖是非常平稳的,若想要更进一步,除非改变人们的生活习惯,让当下的衣饰无法满足日常需求,自然就需要购买新得。”
荆夫人道:“但首先得人们习惯于你的这种榻,故此你希望借我的名气,来吸引大家的目光。”
姬定点头道:“正是如此。”
荆夫人道:“我有一点非常好奇,据我所知,周客卿对于做买卖其实并不感兴趣,也不缺这点钱,为何花这么多精力,来做这些事?”
看来她还真的仔细调查过我。姬定道:“因为中原人一直视我楚人为蛮夷,虽然听着好像只是名誉上的事,但是实际上,这种想法却对我楚国非常不利。比如说,我们楚国与齐国攻伐同一个国家,当一切条件都相等的情况下,那么这个原因可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故此我曾向大王许诺,我要令我们楚国化入侵中原,击败中原化,但其实楚国化与中原有许多像似的地方,在中原人看来,是我们在学习他们,我唯有先改变楚国化,然后再入侵中原。”
那老妇听得目瞪口呆。
就这么一个怪异榻而已,你都能说得如此高大上,都上升到化之争上面。
这口才也真是没谁了。
但是荆夫人美目中却充满着欣赏,问道:“大王答应了吗?”
姬定点点头。
荆夫人笑道:“但不知我们该如何合作?”
姬定道:“我出设计,夫人出钱和人,但利润我要占六成,夫人占四成。”
那老妇道:“你只出设计,其余的都是我们出,你凭什么占六成。”
这你还用问我?没有我,你们能行吗?可我若要找合作对象,真是多如牛毛。姬定懒得解释,道:“因为我长得帅。”
荆夫人噗嗤一笑,乐道:“一言为定。”
第一百三十三章 暗流汹涌
“夫人为何要答应他?这人与钱都是我们出,他凭什么拿走六成利润。”
待姬定离开之后,那老妇立刻向荆夫人说道。
她对此非常不理解。
荆夫人慵懒地斜躺下去,衣领微张,一道深不见底的沟,若隐若现,只听得她幽幽叹道:“其实他能给我们四成,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老妇疑惑地看着她。
荆夫人微微搓着额头,道:“如果真如他所言,他的那种榻能够受到大家的喜爱,那么这将会改变许多人的习惯,一旦这些习惯发生改变,那么许多起居之物,就全都得重新设计,而我们若是慢人一步,可能失去的就不止是六成的利润,而是如今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老妇问道:“夫人以为他真的能够成功吗?”
荆夫人道:“如果不成功,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但如果成功了,而我们又没有先人一步,这后果就不堪设想啊。”
她在买卖上一直都有着敏锐的嗅觉,她非常清楚这个坐姿的改变,将会影响到方方面面,很多日常用品都得重新设计,比如说桌子就得跟着改变,衣服也得跟着变,甚至于房屋格局的设计,等等。
而她一直以来就是在做这方面的买卖,而且已经将这一切已经做到非常极致,可在预见的未来内,是很难有人能够撼动她的地位。
但如果推倒这一切重来,那她也得跟着重新开始。
她认为今日这个抉择,对她而言,是至关重要。
人是如此,国家亦是如此。
如今每天都有不少统治者在做出可能决定以后命运的抉择。
比如说韩国。
之前韩国已经渐渐倒向秦国,因为韩国方面知道,秦国已经拿下河西地区,稳定住关内,下一步极有可能是要出关,那么韩国是秦国出关的必经之路,若不跟秦国结盟,秦国必然是会攻打韩国,故此当时韩国决定与秦国结盟。
但是在相邦大会上面,楚国的表态,令韩国觉得还是要重新审视与秦国的盟约。
道理还是那个道理,秦国要出关,必经韩国,但是别人要攻打秦国,也是必经韩国,一旦韩国与秦国结盟,同时又与诸侯国发生冲突,诸侯国必然是先攻打他们韩国。
就在这时,魏国突然站出来,认为如今秦、齐、楚三国势力强大,他们三晋该重新联合起来,抗衡三大国。
导致韩国又渐渐靠向赵、魏二国。
但是三晋之间亦是矛盾重重,相互之间,并不是那么信任。
当韩国得知魏国接受了秦国的河东三镇,气得是直跳脚,他们认为自己被出卖了,于是那公仲侈又拉上赵国相邦大戊午,前往大梁,与惠施会谈。
“你们知不知道,我们韩国为了巩固我们三晋联盟,前不久拒绝了秦国给予我国的崤山数百里地,若非如此,秦国又岂会主动还给你们魏国河东三镇,我怀疑你们大梁是在利用我们韩国与赵国。”
公仲侈是吹胡子瞪眼,怒斥惠施。
惠施愣得半响,道:“若是我未记错的话,我可还是一次听说秦国要赠送你们崤山数百里地。”
公仲侈闻言,当即是暴跳如雷,心中亦觉万般委屈,有一种被人过河拆桥的感觉,道:“怎么?你认为我是在说谎,那你可以去打听一下,看看张仪去你们大梁之前,是不是先去了一趟我们韩国,其实我本也想来跟你们说得,又岂知道你们魏国竟然这么快就接受了秦国好处。”
赵国相邦大戊午也道:“我相信韩相在此等大事上面,不可能故意造谣生事。而当时可是你惠施主动来找我们,说要团结三晋,与秦、齐、楚抗衡,但是自己转背却与秦国修好,可真是岂有此理,此事你们若不解释清楚,也休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惠施激动道:“他秦国主动赠还我们河东三镇,这可都是白送的,难道你们要我拒之门外吗?”
公仲侈道:“我们韩国为了我们之间的联盟,便拒绝了,你们为何不能拒绝。”
惠施反问道:“那崤山数百里险隘,寸土寸金,你们韩国为何要拒绝?”
公仲侈哼道:“这还用问吗?自然是因为我们韩君不希望贵国与赵国误会。”
惠施笑道:“如果贵国掌握着崤山数百里土地,对于我们可是有利的,我国一定会支持的,除非秦国有别得要求。”
公仲侈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嘴上却道:“难道秦国又是白送你们河东三镇吗?”
惠施道:“虽谈不上白送,但也差不多,其目的是希望与我国不与楚国结盟,以便于他们能够专心对付楚国。”
公仲侈道:“这不就结了,我们为何结盟,不就是大家都不希望卷入秦楚之争中。”
惠施道:“我这么做,正是因为我不想卷入秦楚之争中,我可没有答应与秦国一块对付楚国。”
大戊午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在相邦大会,楚国如此支持你们魏国,如果让楚国得知你们魏国与秦国修好,那么楚国还会否支持你们,这极有可能是秦国的离间之计,一旦你们失去楚国的支持,秦国万一转背出兵河东,我们势必还是会卷入其中。”
惠施道:“这你大可放心,那楚相可也佩戴着我们魏国相印,我们已经与楚国沟通过了,楚国方面的意思是,只要我们魏国不与秦国结盟,那么楚国将会继续支持我们魏国对河东地区的掌控。”
大戊午稍稍皱眉,狐疑地看着惠施。
这么好的事,就让你魏国给撞上了?
不可思议啊!
正当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快步入得屋内,在公仲侈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公仲侈听得一惊,道:“当真?”
“千真万确。”
“我知道了。”
待那人下去之后,公仲侈便激动道:“我相信魏相所言,有楚国支持你们魏国,秦国自然也不敢妄动,故此秦国已经从河西抽调出主力,来到我们宜阳前面驻扎。”
惠施一怔,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公仲侈道:“就是在我来的路上,而且是公子疾亲自率兵。我们韩国为了巩固我们三晋的盟约,拒绝秦国的好意,却不曾想却是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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