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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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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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若忽然手指一辆牛车,说:“这辆车的速度和其他车不一样,说明他们运的不是一样的东西。你们两个猜错了。”

    晏倾盯着从他们面前过去的牛车看。这辆车与其他车一样,车上有两个硕大木箱,车旁有人看护。但是车轮压在地上的痕迹……张文拉一把晏倾袖子,嘿笑道:“运镖车过去了,咱们也上路吧。”

    晏倾回过神。

    三人风雨兼程,终于在傍晚时到了驿站。

    递出文牒时,驿站小吏眼珠子颤了一下,知道了三人的身份。但是驿站不动声色,仍按照招待普通百姓的方式招待三人。晏倾进入驿站,看到一楼厅堂有不少赶路百姓在登记。

    他问小吏:“可见到镖局的车?他们应当是护送银两给军中的。”

    风若拿着毛巾擦脸,闻言愕然:“给军中?郎君你之前可没这么说啊。”

    晏倾没有搭理风若,只望着小吏。小吏咧嘴笑:“既是给军中送银两,我们怎么会检查?他们比郎君你们先到驿站一刻,我们帮他们喂了马备了干粮,他们就赶路走了。”

    风若悄声:“有问题?”

    晏倾摇摇头。

    驿站为他们安排了两间房;因晏倾是绝不可能和其他人共处一室的,他自己独自睡一间,风若和张文睡一间。

    风若快乐地去洗漱时,晏倾坐在屋中案前,将袖中已经被打湿的海捕文书取了出来,平摊在案上。

    他沉思着,又闭上眼,想下午时路过的镖局运镖车。他思量了一会,不禁拿起笔开始算起来:

    一共五辆牛车,但其中一辆车碾下的车轮痕迹,确实比其他四辆要轻,牛车行走的速度要稍微轻快些。这车中运押的如果不是银两的话,什么东西能和银两的重量接近,又比银两轻呢?

    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吗?

    不,成年男子的体重和那么一箱银两的重量,其实很难有明显的区别。风若眼力过人,风若既然能一眼看出来区别……

    那箱子里即使是人,也应是一羸弱的少年人,或者是女子……

    晏倾猛地睁开眼,扔下笔站了起来。

    他盯着自己案头浸湿了的那张海捕文书,他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又慌又乱。

    若是他猜测的是真的……

    晏倾当即推门而出,隔壁屋中风若正推门要进来,茫然:“郎君,热水备好了,你不洗浴么?你要去哪里……”

    晏倾仓促说了一句:“下楼找些吃的,不必管我,你先洗吧。”

    风若嘀咕:“我要洗两遍?”

    晏倾哪里管他洗几遍!

    ……

    大雨滂沱,离了驿站不远,运镖车停了下来。一辆车中的木箱里,徐清圆从箱子中钻了出来。

    她苍白虚弱,向帮她的镖局年轻人请安:“多谢几位相助,他日若是有缘,清圆必肝脑涂地报答几位。”

    年轻人们看她摇摇欲倒的纤弱模样,不禁怜惜道:“真的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远近无店无铺……”

    徐清圆垂着头,低声:“那追捕我的夫家权势极大,我不能拖累几位。郎君们在此将我放下,我悄悄回返方才的驿站,再去想其他法子……”

    镖局这些人,都从徐清圆嘴里听到一个故事:爹娘将她卖了当童养媳,对方恶贯满盈,徐清圆不堪受辱,只好出逃。

    大雨中,镖局的年轻人们看她这样的美人却遭受这样的事,心里都不是滋味。有人热血上头,大声:“怕什么?徐娘子跟着我们,不如我们……”

    旁边有人推了热血上头的人一把,那人醒过神,闭了嘴。

    好在徐清圆疲惫不堪,并没有心力注意这些。她颤颤地下了车,向几人再次行了礼,然后用兜帽盖住面容,转身向驿站的方向跑去。

    身后的镖局车越来越远,徐清圆看他们车马走远了,才换了路,并不真的打算去驿站。驿站属于官府的地方,海捕文书对她的追捕那么明晰,她怎么可能去驿站自投罗网?

    她中途甩开镖局人,也是为了另换方向。

    但是奔逃数日,她也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恍恍惚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水中,徐清圆突然听到了马蹄声。她躲在树后,惊愕地看到了林斯年一行人骑着马,从她本来想逃去的那个方向迎面而来。

    电光划破长空。

    雨水噼啪,骑在马上的林斯年忽而勒紧缰绳,看到了前方在雨雾中奔跑的斗篷人。

    他一眼认出那样瘦而美的背影,目光阴而亮:“找到你了!”

    他和身后的侍卫一同御马快行,追向那奔跑的徐清圆。

    徐清圆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心中绝望快要将她吞没。她此时再没有别的法子可选,她不得不跑向驿站,希望驿站能够给她周旋的机会,让她躲开林斯年。

    她在雨中奔跑,几次摔在地上,黑色的斗篷上沾了泥,手肘手臂都有擦伤,斗篷下乌黑的发丝也乱糟糟地贴着脸与脖颈。

    驿站下摇晃的灯笼,在她眼中像救命稻草一样。

    身后的马蹄声踏破长夜,离她越来越近,林斯年声音高起:“停下——”

    一只绣花鞋跑掉,干脆将另一只也丢掉。徐清圆赤脚奔上驿站台阶,喘着气向灯火通明的屋门奔去。

    门正好从里面打开,风雨袭入。

    她扑入了一个人怀中,撞在那人胸前。

    ……

    雨打残檐,夜漆如墨。

    徐清圆抬起头,与低下头、被她撞得后退一步的晏倾四目相对。

    落在风中的雨声寂寥沉静,灯笼的光影晦暗不明,在两人的面上轻荡。

    乌黑眼睛对上。

    他清澈的眼中光,照亮了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

    他伸手扶住她的肩,她的斗篷上的绒毛擦着她娇嫩皎白的脸,雨水滴滴答答地和泥土融在一起。

    在这风雨招摇的天地,破破烂烂的陌生驿站前,他温和隽秀,如山水泼墨一样幽静恒定,美好如初。

    而她不合时宜地想到林斯年在那个深夜,用多么难听的猜忌的话说她和晏倾。她想林斯年怎么敢那么说!

    徐清圆抬着眼睛,眼圈一下子通红。

    斗篷飞扬,晏倾扶着她的肩,站在驿站门口,像是将她抱在怀里一样。他抬起目光,与那灯火外的幽黑天地对上视线——

    林斯年骑着马,和十几个侍卫站在驿站外两丈距离,看着他们。

    雨大如注,天地如切。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间。



    诗无寐1(清圆咬唇恨不得用手捂住。。。)

    

秋兰兮青青; 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九歌》

    风雨如晦,廊下悬挂灯笼; 一排房舍疏朗。

    门后驿站正堂中人声喧嚣,灯火明耀;门口晏倾扶着徐清圆的肩,一同站在潺潺如溪的檐下细雨后,看着墨黑天色下披着蓑衣的骑士们。

    徐清圆踩在湿漉地砖上的赤足发冷; 她轻轻一抖; 晏倾便察觉了。

    她发髻已歪,留海乱额,潮湿的乌黑发丝沾着面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滴滴答答地沿着眼睫向下落; 眼睛是雾濛濛的湖泊。她此时颇有些六神无主,只知道揪着他的衣袖。

    美人狼狈是不同于平时的一种美,可是晏倾看她这样,心头如被铁锤重击; 他少有的、清楚地感觉到那种刺痛酸麻感——

    她不应该这样凄惨。

    林斯年看到一双璧人立在驿站门口; 手中握着的缰绳因此硬得让他周身发冷。他淋着雨,觉得刺目万分。冷笑一声; 他所骑的马向前跨一步; 手中缰绳指着晏倾。

    他冷道:“将我的未婚……”

    晏倾平声静气地打断:“林斯年。”

    林斯年眸子缩了一下。

    有一瞬,他为晏倾身上那种清贵之气所迷惑,觉得这个人不像是普通文臣。晏倾高贵清矜,站在雨帘后望他,眸光幽若; 身上气质混沌迷离。

    像沉睡的白鹤;像地狱的修罗。

    而晏倾这样温文有礼的人,第一次直呼他名字。

    晏倾说:“林斯年; 你无官无爵,无品无秩。你所得皆来自你父亲,你受益皆源于你有一个‘天子之下群臣之上’的爹。若我以官民之别来对你,你便是与我说话,也当弯下腰,行大礼。

    “你之所以不必那样,是因为我不与你计较,我敬重的是你背后的宰相。”

    林斯年的目光森冷,如果目光成实质,这条冰凉的蛇必然冲来咬晏倾一口。

    而晏倾温和清傲,眼中并没有他:“我若讲究尊卑有别,你便无权与我直视对话。能与我说话的是林宰相,能让我行礼的是林宰相。而宰相是否知道你千里迢迢一路来蜀的目的?

    “若我将之告知你爹,你认为你爹会如何对你?”

    林斯年咬牙,他冷笑:“你拿我爹来压我?你以为我怕我爹?”

    晏倾依然平静:“不是用你爹压你,而是你本不配与我对话,我只与你爹对话。你若不服你爹,你去长安做什么?你当摘冠退衣,告知天下人,你与宰相全然无关。

    “到时候你再来我身边……你还能站到我面前么?”

    林斯年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幽火之中,他惊骇万分。

    因他始终不了解晏倾此人。

    正如晏倾所说,晏倾是高官,是重臣。晏倾整日忙的都是朝政之事,是堪破迷案。即使在林斯年那个梦中,他对晏倾的印象都是模糊的。

    他觉得晏倾很弱,很无能。不然岂会入狱,不然岂会病死狱中?不然梦中的徐清圆明明心慕晏倾,晏倾却根本保护不了徐清圆。

    林斯年认为晏倾是一个无用书生,不过是皮相好,不过是性情好,徐清圆才会被迷惑。可是那些和权势无关,没有权势,晏倾不过手无缚鸡之力!

    而今,在这样的雨夜中,林斯年正视晏倾,才发现晏倾或许和他以为的不一样——一个仅仅是脾性温和的人,怎么敢这样对他说话?

    林斯年慢慢道:“以后如何,你我都说不清。你现在将徐清圆还给我,你不知道,我与她……”

    晏倾感受到徐清圆靠着他肩,在听到林斯年这话时轻轻发抖。

    他心中便跟着一刺。

    晏倾再次打断:“林斯年,祸从口出,慎言。”

    他提醒林斯年:“你莫忘了我的官职,莫忘了我的职务所在。”

    林斯年嗤笑:“你会为了她而放弃你现在的身份?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弱女子……”

    晏倾淡声:“这便是你任意欺凌的理由吗?因无人庇护,无人伸出援手,无人胆敢怜惜?”

    他抬起眼皮,眼中光失望,如冰锋剑刃。

    他说:“若无人护她,本官护又何妨?”

    林斯年惊怒。

    他看到徐清圆仰头去看晏倾,晏倾修颀秀丽,并未看徐清圆。晏倾不知道徐清圆看他的眼中光有多亮,而林斯年已经嫉妒得发狂。

    林斯年哑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把她抢过来——”

    他身后的骑士们才要动,便听到晏倾冷声:“谁敢?!”

    晏倾目光落在骑士们身上:“你们听令于宰相,而非林斯年。你们若上前一步,便是败宰相之名,坏宰相之誉。本朝宰相,以圣人为尊,日日自省,百官敬爱。

    “林斯年是宰相之子。但是林公不只是林斯年的父亲。”

    晏倾说:“你们将林斯年押回去,带去林公面前。我会向林公写信说明此事,并要求林公责罚林斯年之过。尔等听令行事,无功无过,不加责罚也无嘉赏。但尔等若再执迷不悟,任由林斯年荒唐下去,林公必不会徒徒坐视。”

    这样的话说来,让侍卫们想起了林承家法的严苛。

    晏倾说的不算错,林承自省严格,对待家人如同对于他自身一样严厉。在林斯年之前,林宰相身上没有一点坏名气,人人称赞宰相。前些日子,林承差点将林斯年打死在棍棒下的事,谁都不能忘记。

    那样的血流成河,触目惊心。若是作秀,未免太过。

    侍卫们后怕起来。他们跟着林斯年出来胡闹,宰相若是知道了,恐怕会杀了他们……

    林斯年怒而笑,他要下马上前,亲自带回徐清圆。但是左右被马架住,两边侍卫拦住了他。

    雨拍打在面上,林斯年忍不住被这荒唐而逗笑:“你们……”

    侍卫们拱手:“郎君见谅,我等私自离京数日,该回去了。”

    林斯年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刀杀尽这些碍手碍脚的人。但他此时孤立,之前受的伤没有完全好。他可以拼命,但是他若是为了这样的事拼命,似乎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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