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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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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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清圆微微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只嘱咐侍女洗漱后去睡,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兰时走后,徐清圆简单洗漱后,悄悄将昨夜的凶器,那把匕首取了出来。

    她用帕子包着匕首,也不敢多碰,如今匕首上的血迹已干,斑驳地挂在锋刃上。

    徐清圆想了片刻,将匕首压在枕下,趴在榻间闭上了眼,青丝凌乱散落。

    她脑子乱哄哄,一会儿想着昨夜那么大的雨,一会儿想卫渺幽怨地瞪视她,一会儿是晏倾从楼上走下来的侧影……

    ……

    徐清圆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进长安那日——

    张灯结彩,车马拥挤。

    梁家派车马来接徐清圆,入长安这日,正好撞上登第士子游街,整个长安城为之振奋。

    马车中,徐清圆和兰时安静无比地坐着。二女还在为徐固失踪的事而心焦,并没有心情和长安的繁华共鸣。

    马车被困在了半道上,因百姓太多,他们进退不得。车外的一个老婆婆便在车壁上拍打,劝说车中女郎:

    “徐娘子,何必闷闷不乐?你阿爹的事,你又不知情。大理寺没有证据,不也只能不管你吗?来到咱们梁家,你只管放心,我们老祖宗啊,最喜欢漂亮年轻的小娘子。”

    车中传来徐清圆轻柔的声音:“谢婆婆指点。”

    那老婆子撇了撇嘴,又忽而大声:“看,状元游街了,状元郎、探花郎他们都骑马往这边来了……娘子真的不看看?”

    街道两边早有士兵维持秩序,却拦不住百姓们瞬间的雀跃:“来了来了,郎君们来了。这是大魏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了吧?”

    “状元郎这么年轻,又这么好看,说不定早有公主看上了,哪轮得到你?”

    “公主?哼……”

    徐清圆听着外面嘈杂声音,心中惊讶,想长安百姓如此豪放,敢讨论皇室。她到底年少,虽因父亲的事而心中闷闷,却也被外面的人勾起了好奇心。

    有另一辆马车隔着街面,与徐清圆这辆马车相对,同样被士子们的游街堵在了路口。这辆马车拐入偏巷,躲避人群。属于公主府的标记一闪而过,没被人注意。

    同时间,清圆掀开车帘,望向人山人海之处。

    数马并辔而行,英俊年轻的士子们在状元郎的率领下,风采卓然。人群外,有另一队人御马而行,飒飒踏风。

    徐清圆第一时间看到的不是士子游街,而是斜刺里的那队出城骑士。

    路径拥堵难行,骑士中有人喝道:“大理寺出城办差,闲杂人等退散,勿要挡道!”

    “让开!”

    乱糟糟中,状元郎拉住缰绳,与众儿郎让路。徐清圆的马车也被吆喝着让出通道,车轮转动时,徐清圆靠着车帘,看向大理寺的人。

    当所有人都去围观士子游街时,徐清圆要看的却是大理寺出城的这批人。她心中想,不知道今日出城的大理寺官员,是否有人在审她阿爹的案子……

    满堂耀耀,士子风流。百姓喧哗声在耳,车上的徐清圆与出城的大理寺官员们擦肩。距离极近的时候,徐清圆目光对上一人。

    大理寺官员中为首的青年御马而行,绯色衣袍飞扬间,他面容秀丽,气度端华。

    梁府马车让开道路的时候,他旁边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徐娘子”,于是擦肩之际,青年俯下眼睛向她看来。

    四目相对,恰如一阵薄薄清雨落入她心头。

    “状元郎果真俊俏!”

    ——可是徐清圆看的人不是状元郎,而是出城办案的大理寺少卿,晏倾。

    ……

    清晨,鸟鸣啁啾,帷帐低垂。

    梁园在朝阳中复苏,晨曦之中,徐清圆昏昏沉沉全身酸痛,她仍沉睡在梦中时,被外面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惊醒——

    “徐清圆呢?昨晚晚膳就没见她,她是不是装病了?她这么矫情,装模作样,该不会是想让老祖宗关心她吧?”

    “难道是想靠这个夺得梁郎的爱?美得她!”

    兰时苦劝:“冯娘子,我们女郎还没醒……”

    院中大早上来闹的女子绞着帕子哼了一声,她生性泼辣,见这侍女竟然敢拦自己,当即就要破口大骂。

    而这时,屋中打帘,露出清丽的芙蓉面一点:

    “兰时,让冯娘子稍等,我这便起身。”

    两个女郎隔着窗口帘子,对望一眼。

    屋舍中赤足立在窗下的徐清圆收回目光,捂着砰砰不安的心脏,收整自己的心情:卫渺的尸骨还未找到,正是心烦之时,她在梁园的死对头,冯亦珠就又来无事生事了。

    冯亦珠的到来,会不会和卫渺有关?



    锁梁园4(这突然撞来的人……莫不是。。。)

    

冯亦珠不耐烦地等了许久,门帘卷起,竹竿撑窗,弱不胜衣的女郎挽着侍女的手,自屋内步出——

    徐清圆腰下松松系着一条翠蓝拖泥百裥裙,风动时,璎珞珠冠下,腰际素色丝绦与臂间金色披帛一同微扬。

    美人云鬓楚腰,娇喘细细,慵懒望来一眼,霎时间,秋波流连,万般姿色。

    冯亦珠低头啐一口:狐媚样!

    徐清圆不在意她的黑脸,尚且与她微微一笑:“冯娘子,你找我一同去向祖母请安么?这个时辰,祖母尚未起身吧?”

    梁家主人孝诚,修建梁园以讨好梁家老夫人,让老夫人住在梁园。而老夫人收留了许多如徐清圆一般无家可归的女郎,这些女郎随梁家儿郎,一同称老夫人为“祖母”。

    只是这位祖母年老体弱,精神不佳。虽日上三竿,她却不一定已经起身。

    冯亦珠也是极为美丽的女子,她眉头挑起,一张清丽面容迎着日光,几分张扬:“哪个有好心约你一同去见祖母?徐清圆,我问你,昨晚你是不是出了梁园?”

    徐清圆心口一跳,挽着兰时的手便一紧。

    冯亦珠见她不说话,便越发得意,冲了过来围着她转一圈,幸灾乐祸:“好哇,我昨晚找你你不在,你居然敢私自跑出梁园!祖母不让我等随意离开这里,离开的人就再不能回来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兴冲冲抓住徐清圆的手腕。

    兰时立刻:“放开我家女郎!”

    冯亦珠眉飞色舞:“走,跟我一同去祖母面前理论。你私自出园,活该被赶出去!”

    赶出去么……

    徐清圆被她拽着走了几步,心中有了些想法。她回头冲着急的侍女摇了摇头,示意侍女不要冲动。

    兰时便只好按捺下脾气,跟着两位女郎出院子:“冯娘子,你放开我们女郎的手。我们女郎与你不一样,自来柔弱……”

    冯亦珠不屑:“家都没了,还摆什么大家闺秀的架子?你现在和我一样,都是被梁家收留的孤女。祖母就算再喜爱你,你私自出园,按照规矩,也要被赶出去的。”

    确实,这是徐清圆一直以来不解的——为何祖母不许女郎们离开梁园,为何离开梁园的女郎便再也不能回来。

    徐清圆一边被冯亦珠拖着走,一边不紧不慢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自私出府,我与梁郎说过,出去买璎珞打坠子。”

    冯亦珠才不信:“府上没有侍女没有璎珞?”

    徐清圆说话兀自轻柔:“我挑的这款,府上真没有。”

    她忍着紧张,从怀中取出昨夜晏倾赠给她的璎珞给冯亦珠看。晏倾赠她的是一把完整的坠子,她特意将线头拆了一大半,借此来蒙蔽他人。

    徐清圆取坠子时,手指碰到怀里藏着的那把冰凉匕首。这让她指尖一颤,再次想到了卫渺的死。

    而冯亦珠看到徐清圆真的拿出了坠子,便迟疑起来。

    冯亦珠松开了拽着徐清圆的手,不甘地咬紧下唇,纠结而恼怒地瞪视徐清圆:又让这个女子躲过去了。

    冯亦珠真是不喜欢徐清圆。

    徐清圆貌美,性柔,低调,自她到来,所有人都沦为了徐清圆的陪衬。梁家祖母非常喜欢徐清圆,隐隐有将徐清圆配给梁家郎君的意思。

    可是梁家郎君那么好的身世姻缘,冯亦珠已在梁园磋磨数年,如何能甘心放弃?

    徐清圆见冯亦珠如此,迟疑一下后,主动过来挽住冯亦珠的手。

    时値暮春,鸟语啁啾,古园清幽。

    二女相携而行,泉水叮咚中,只听到徐清圆婉婉的声音:“似乎两日都没见到卫渺了,亦珠,你没有去找过她吗?”

    冯亦珠一听便来气:卫渺,是徐清圆来梁园之前,祖母最看好的梁家郎君的良配。

    卫渺失踪两日,冯亦珠哪里会多问,只会开心。

    冯亦珠正懊恼于自己此次无法斗倒徐清圆,便漫不经心回答:“卫渺住的院子人空了,大概离开梁园,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吧。”

    徐清圆呼吸一僵。

    兰时在后面轻拽她衣袖,让她不要多说。但是徐清圆仍轻声问:“一个妙龄女子不见了,便不找了吗?万一、万一……她出什么意外呢?”

    冯亦珠奇怪地看她一眼,说:“能有什么意外?可能就是她有什么亲戚找来,带她去嫁人了吧。她走了,你就是祖母最看好的孙媳妇了,你不应该高兴?”

    冯亦珠低头,看到裙畔停着一只蝴蝶。她用手轻挥,蝴蝶受惊,展翅而逃。

    冯亦珠目光追随着蝴蝶,喃喃自语:“这在梁园是常有的事。”

    徐清圆:“这在梁园是常有的事?”

    ——生死不知,不闻不问,是常有的事?

    她身后的兰时满头冷汗,紧张无比,生怕冯亦珠发现徐清圆的异常。

    幸好冯亦珠不够聪明,冯亦珠瞪一眼徐清圆,抬高声音:“怎么了?年轻貌美的女郎不能嫁给梁家郎君的话,被遣出去嫁给别人,不很正常吗?”

    徐清圆:“可是卫娘子一夜之间突然不见,没有只言片语,谁也不提她……”

    冯亦珠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地向左右看了看,说:“你别乱说话,连累我!祖母身体不好,大家不希望不重要的事情闹到祖母面前。以前都是这样的,走了就走了。”

    她低下眼睛,绞着帕子半晌,轻轻说:“所以我才不要出去嫁人。”

    冯亦珠如同说服自己般坚定:“我要永远留在这里,我要比你厉害,嫁给梁郎。徐清圆,虽然祖母喜欢你,但是梁郎会喜欢我的!”

    徐清圆怔怔看着她。

    兰时小声:“两位女郎,那边是老夫人吗?原来老夫人已经在游园了啊。”

    二女听到了笑语声,她们抬头,看到湖泊边的凉亭上,梁家老夫人身边围着年轻的莺莺燕燕们。一众年轻女儿笑作一团,取悦着老夫人。

    不知谁在老夫人耳边说了话,鬓角花白的老人家抬起浑浊的目光,满面欢喜地向凉亭外的两位女郎招手:

    “露珠儿,快来,她们与我说谜语呢。你才思最好,快来帮帮祖母。”

    其他女郎们也微笑招手:“徐娘子,冯娘子,你们来了呀。”

    徐清圆整整情绪,缓缓向凉亭中走去。

    冯亦珠见祖母只招呼“露珠儿”不招呼自己,心里恼梁家老夫人的偏心,却也陪起笑容,娇娇俏俏地迎上去:

    “祖母,怎么不见梁郎呀?”

    祖母撇嘴:“他啊,必是又睡懒觉了。快找人去请他,天气这么好,姐妹们都在,他躲什么清闲?”

    笑语连连,无忧无虑。正如草木葳蕤,满园春色。

    ……

    在梁家祖母和年轻女郎们玩耍的时候,管家请了园外的人进梁园,栽种新一年的花草。

    管家吩咐他们不要乱跑、不要惊扰园中主人,吩咐间,管家冷不丁看到一个眉目清秀、面容白净的年轻后生。

    他看的久了些:“你……”

    虽然那后生脸上灰蒙蒙,还有泥土,但立在一众花农中,一瞥之下,让人忍不住看到他,且越看越觉得这人不像花农……

    管家盯着人看时,那后生似畏惧生人目光,向后躲了。旁侧突然撞来一个娃娃脸的后生,笑嘻嘻道:“管家,有什么问题吗?他是我乡下表弟,人比较害羞,活是没问题的……”

    管家冷冷道:“我们不请不认识的人来梁园干活。”

    旁边便有另一憨厚农夫急急道:“老爷,行行好。他们两个都是良民,我们村里的后生。人品没问题,出了事算我的!”

    这人是个熟脸,他拍着胸脯保证半天,又偷偷给管家塞了银子。

    管家终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不要乱走,不要多话,不要多看。”

    娃娃脸花农打个响指,伶俐无比:“明白!”

    ……

    晏倾扮作花农,沉静无比地跟着这些农人来梁园干活。

    农夫三三两两分开忙活时,他低着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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