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倾低声对怀中抓紧他手臂的徐清圆道:“观世音不是千人千面,雌雄皆有吗?死者中有男子,反而更正常,不是吗?”
徐清圆别扭万分。
她心里一直卡着的一根刺让她不想和晏倾过于亲昵,可是乱葬岗这样的环境中,她又不得紧紧跟着晏倾,生怕他远离她一步,讨厌的风若就跑过来吓唬她。
徐清圆闭着眼,颤颤问:“那你有从死者身上看到致命伤吗?”
晏倾:“暂时没有。唔,我需要亲自去看一下……”
徐清圆一下子抓紧他手臂,纠结万分。
她讷讷道:“你要自己去看一下啊……”
晏倾温声:“是。”
徐清圆:“你不是不能和人肢体碰触吗……”
晏倾怔一下:“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徐清圆又支吾半天,最后鼓起勇气建议道:“要不你明日再看吧……今晚这么晚了,你身上沾上不好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晏倾看她半天,突然意识到她是害怕。他身体疲惫,精力不济,只顾着查案,倒忘了她了。
晏倾:“抱歉。”
徐清圆眨眨眼,很不解中,晏倾已经拉上她的手,温和道:“我们回去吧,夜里阴气重,我身体有些不适。还是等明日太阳升起后,我再来看吧。”
他牵她的手,徐清圆犹豫一下,想到这里的环境,就任由他牵了。她被晏倾拉着离开。
风若:“……那我是不是还得把土填上啊?郎君,这多麻烦啊。”
……
离开军营后,二人租了客栈来住。风若睡在他们隔壁。
晏倾洗漱回来,见到徐清圆坐在床榻上,摆弄着一尊玉石观音像。
他眼皮微跳,觉得那白玉人像贴着她盈盈如玉的手腕,分外不祥。
徐清圆抬头,对他解释:“韦师兄派人送来的,他说林女郎今日买了许多这种玉石像。送给我们一尊,说不定会对查案有用。”
晏倾默然。
徐清圆把玩着人像,怎么看怎么不解:“这样的小像,到底怎么才能杀人?是不是被它选中的忠实信徒,它才会杀?可是什么样的准则,才会成为忠实信徒呢?它怎么判断呢?”
徐清圆若有所思:“我若是一日三餐地供养这尊石像,会被凶手找上吗?”
晏倾:“徐清圆!”
徐清圆被他的严厉吓了一跳,抬头怔忡一下,微笑:“我只是提供一种可能。你在想什么?”
晏倾坐在榻边,望着榻上的小像,最后道:“这尊小像,还是我来收着吧。”
他伸手要去拿,徐清圆抢先夺走。
徐清圆:“不,这是师兄送给我玩的。你若想要,再去买其他的便是。街市上的观音像很多,不是吗?”
她师兄送的……
晏倾出神,心里微妙地不适。
他性情向来宽和,可是此时也忍不住想,为什么韦浮总是插入他和徐清圆之间?
纯美的女郎正跪坐于榻上,捧着玉石像,很认真道:“我觉得答案就在玉石像中。无论多么天方夜谭的婬祀,都应该试一试。只是不知道我表现的很信奉圣母观音,心里并不是那么虔诚,圣母观音会发现吗?会因此降下神罚,还是因此忽视我?”
晏倾握住她的手。
徐清圆妙目望来。
他语气几分冷淡:“你是想让我生气,和我吵架,对吗?”
徐清圆望着他幽潭一样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过分。
她分明是受心中那根刺的影响,才时不时想试探晏倾的态度。她急于找真相,试图当诱饵……她难道不知道晏倾会不同意吗?
纵是他不爱她,可他也是晏清雨啊。
怜惜难道会做的了假吗?
徐清圆羞愧,低头反省:“对不起……你不要伤心。我不会胡来的。”
她将玉石像摆在两人枕头之间,声音更轻:“我们谁也不擅自行动,就让它待在这里,一起供养它,好不好?你不要拒绝……你若是自己一个人来,我也会担心你的。”
……
二人同床而卧,一尊玉石像摆在两人之间,月光自外照入。
徐清圆睡在里侧,揪着被褥,呼吸屏着,有些睡不着。
其实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榻而眠……不是照顾生病的他,也不是行房事,而只是躺着睡觉。
不知是客栈木床太过硬,还是受晏倾身上的气息影响。闭上眼的徐清圆脑中乱哄哄,总是想到前几次同床的时候。记忆最近的,就是昨晚。
昨晚她那么难过委屈,稀里糊涂地就与他……
晏倾声音温润:“你睡了吗?”
徐清圆一下子绷紧身子。
她慢慢地转身,睁开眼。她看到濛濛月色照在两人之间的雪白石像上,而晏倾子夜一样的眼睛便藏在月光后。
她揪着被褥的手更紧,心脏也咚咚跳。
她心中默想不行吧?昨日是犯了糊涂,今夜……她和晏郎君如今这若即若离的关系,似乎不适合频频行房事吧?
可是若是他想……她该拒绝,还是装害羞默认啊?
晏倾哪里懂徐清圆的浮想翩翩。
他确实和她一样睡不着,原因和她大体无差——他不适应和他人同榻。
他只好想着观音案来麻痹那种不适应。
可是听徐清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静听了一会儿,晏倾便意识到徐清圆可能和他一样睡不着。
他便尝试着开口与她说话:“……我们聊聊天,好么?”
徐清圆:“……聊什么?”
晏倾有些犹豫,他本想说观音案,又怕她在夜里害怕,便不知该不该说。
徐清圆便善解人意地开了话头:“大理寺中,是不是有很多关于太子羡的卷宗啊?”
晏倾沉默,幽静地看着她。
他知道她开始试探他了。
徐清圆见他不吭气,便又换了一个话头:“你老师为什么写信,你有想清楚吗,你如何证明你和他不是一路人呢?”
晏倾:“……”
他低声:“我是说我们聊聊天,不是说我们吵吵架。你若再这样故意使坏,破坏我们夫妻感情,我便、便不理你了。”
徐清圆小小地哼一声。
她用被子蒙住下半张脸,水盈盈的眼睛噙着一点儿他看不懂的情绪。她声音如羽毛一样撩在他心头:“那我再想一个话题好了……可是我怕我说了,你会打我。你会打人吗?”
晏倾:“……你若知道我会不开心,便不应挑衅,对不对?”
徐清圆:“这不叫挑衅吧?只是好奇罢了。我不觉得你会不开心……如果真的不开心,只有一丢丢吧。”
她从被褥中伸出手,小小地比划一下,拇指和食指夹着,轻盈灵动。
她目不转睛地看他,看得他心头滚烫,忍不住闭上眼。
晏倾:“所以你想聊的话题,是什么?”
徐清圆:“你保证你不生气,不打我哦。”
晏倾:“……我脾气应该没那么差,因你一句话就生气。你说吧。”
徐清圆做好被打的准备,硬着头皮红着脸:“夫君,你到底有没有不举之症啊?”
晏倾:“……”
血观音15(“我想和你做夫妻的”。。。)
蒙在被褥中等待的时间; 短暂又漫长。
徐清圆带着几分调皮、几分使坏、几分赌气,向她的新婚夫君询问他是否不举这样的问题。
她的赌气也带着小女儿的娇俏妩媚,既像是仍在生气; 所以故意说不好听的话气他;又像是希望他哄她,希望他做点什么。
而侧睡在她旁边的晏倾,沉静地望着她,许久不语。
他目光星子一样; 流水一样; 静静淌了很久,让两人之间的玉石观音像变得更加多余。
晏倾想半晌,他病成这个样子; 与其让她日后伤心; 不如让她一开始就不要抱有期望。
徐清圆等了许久,等得都有些不害羞了,等得她忐忑地以为他真的生气了。她咬唇,试图收回自己的话; 她听到晏倾轻缓如流的回答:
心知肚明的答案得到这样意外的回答,徐清圆怔忡无比。她看着晏倾;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她想要的答案; 他难道不懂吗?
或者害羞,或者说她调皮,再过分地打她一顿,都比这个承认更加正常吧?
徐清圆懵懵的,忘了羞涩; 很认真地枕着自己的手,辩驳道:“你骗我。你昨夜还、还十分忘情; 我都被你弄糊涂了。你现在说你不举?”
晏倾温和:“吃了药的缘故吧。你不知道,有些药效会影响身体,多的时候连情绪都会影响。你不是觉得我脾气好吗?其实很多时候我是没力气发脾气,不是真的脾气好。”
晏倾:“你看,我是一个病人,病人没什么是很准确的。”
晏倾安抚她:“不必在意这些。我虽然问题很多,但是成婚前就考虑过所有了。我不会委屈你的……我听闻女子没那么在意这种事,日日放纵对身体也不好,那一月几次,应该还是可以的。只是不能给你孩子……但幸好你年纪小,再过几年也无妨。”
她不清楚缘故,对这档子事也一知半解,但她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徐清圆忍不住问:“你之前两次都要点香,也是出于这种缘故?”
晏倾怔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
徐清圆蹙眉,愈发不信。她先前用帕子包了香灰,本是想去找医馆问一问,或者干脆去北里问。但她之后被云延挟持,这件事就一直被抛之脑后,顾不上操劳。
她较了真,问:“既然都是壮阳的作用,怎么之前两次用香,昨夜却不用?”
晏倾淡然:“我从长安赶来甘州,赶路仓促,自然不能将旧物一一记得带上。忘了带香,也正常。”
徐清圆:“那你昨夜就能举了?”
晏倾:“偶尔一次,并不奇怪。我身体向来不好,没有其他法子,只能求你多体谅了。”
徐清圆咬唇,依然用雾濛濛的眼睛打量着他。她甚至撑起上半身,想倾身过来看他。
晏倾怕她再追问,干脆闭上眼,借低咳来掩饰:“好了,聊天聊得够多了,你是不是该睡了?”
他紧张等待,徐清圆没有再折腾。
她乖乖地窝在旁边:“哦。”
晏倾舒口气,以为自己将她的好奇心应付了过去。
一会儿,徐清圆小声:“清雨哥哥,我要拿一方帕子。”
晏倾睁开眼:“什么帕子?”
徐清圆乖巧:“不不不,你不必帮忙。那帕子在你外面的小几案上,和我的一堆衣服在一起。我怕你拿错了,自己挪过去拿,你不必多想,好不好?”
晏倾心中奇怪她睡得好好的,又要帕子做什么。
但是女儿家的事他也不好多问,就轻轻应了一声。
于是黑暗中,她靠过来时,体香与青丝擦过他脸时,他屏着呼吸,并没有多想。直到——
晏倾声音压抑:“你的手伸进来做什么?”
徐清圆惊讶:“我不知道,我在找我的帕子,不小心碰了你,你不要这样小气。忍一忍嘛。”
晏倾便忍耐不语。
片刻后,他睁开眼,声音微哑:“你的手在乱摸什么?”
徐清圆眨眼睛:“找帕子啊。”
晏倾:“帕子在我被褥中吗?”
徐清圆微笑:“我记得睡前和衣物放在一起,但是方才没有摸到,我便猜是不是压到你身下了。你挪一挪身,让我找一找,好不好?”
幽黑中,两只枕头间的玉石观音闭着目,流光微弱,带几分旖旎。
徐清圆撑臂在晏倾身侧,一只手向外伸,摸索着床沿,另一手掠入他被褥中。她俯身看他,作着乖巧听话的模样,与睁眼的散发青年四目相对。
雪白中衣歪斜,领下一段如玉如雪的肌肤,白得没有血色。这样荏弱的身子骨,这样消瘦的青年,苍白却秀气。
她对着他俊逸面容、清黑眼睛,心中涌上万般喜爱。
而晏倾再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便也当真是个傻子了。
他被中的手抓住她手腕,要将她手拿出去。她却撑不住身子,一下子歪倒下来,压了他满身。
晏倾“唔”一声蹙眉,身子一僵。他皱眉的瞬间,徐清圆另一只手取到了那方早已被她摸到的帕子,她快速无比地伏在他身上,用帕子给他的手和床栏打了个死结。
晏倾眉头蹙着,惊讶又迷惘。
他另一只手才要掀开被褥,就被褥中女郎的手反手抓住。她趴在他身上的被褥外,长发完全散下来,淋淋漓漓,晏倾一时间满目都是她娇美的面容,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他冷淡地不说话,可他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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