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并不是说说而已。”月浅栖目光并没有从书上移开,一边看,一边回答她的问题,竟是一心二用:“如果不让殿下这个心结解了,于臣,于国,于殿下,都不是什么好事。”
“殿下既然不知道为什么努力,那臣,就让殿下更加明白,这也是臣的职责。”
“呵,我是说不过你啦。不过在外,你不必唤我殿下。说来,我还比你年长,不如,你唤我姐姐?”晏娇娆笑嘻嘻的说着,一脸期待的看着月浅栖,说实话,她实在想看月浅栖用那张冷淡的脸喊她姐姐时的样子,想想都觉得有趣。
月浅栖眼皮抬了抬,似是轻蔑的扫了她一眼,只冷笑了两声,又继续看进书里了。
“哎,别这样啊,孤命令你喊,你难道要抗命?”晏娇娆顿时不悦了,勾唇道。
“臣不敢,不过殿下是不是忘了,你此刻在哪儿。”月浅栖抬头,笑看着她,与此同时,马车的速度骤然较弱。车门在,虞娘剑上的流苏链子碰撞着轻响,一声一声,竟有节奏一般。
晏娇娆闻言,顿时想起了自己是在她马车上,冷哼一声,咬着茶杯眯眼不语,然此刻心里却一片郁闷。明明她必月浅栖年长,怎么角色倒像颠倒了?
夜色降临时,马车停在了一座小镇的小客栈前,或许是挨近主城,这座县城到了晚上,也并不是不见一人,相反的,却是有点热闹,各色灯笼高挂屋檐,一眼看去,灯火阑珊般。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晏娇娆下车后看了看四周,挑眉朝站稳脚跟的月浅栖问道,而她们身后,迎上来的小二已经被虞娘拦到了一旁。
“殿下不是想去看看大好河山吗?臣自然,是带殿下去看这河山了。”月浅栖道,清丽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中随着摇曳,忽明忽暗。
“……这山河何其大,看尽时,怕我已老了。”晏娇娆抿了抿唇,转身向客栈中走去:“你的好意我明白,明天便回去吧,国不可一日无君。”
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人,身不由己。
月浅栖不语,也没转身,抬头看了眼夜幕中夺目的圆月,瞳眸似乎也被那光辉所染,灿若星辰,半响,她眯起眸子,轻轻一叹,一转身,便对上了一张近在咫尺的带笑面孔。
“啪!”清脆的巴掌下一刻就响起。
“你!”来人捂着脸,立刻退出一米外。
“我?”月浅栖冷笑,拿出帕子细细擦了擦手指,斜眼看着那一袭黑色长袍,墨绿纹襟的男子:“柳阡殇,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吗?
“浅栖,你下手太狠了吧?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就这么对我?”柳阡殇指了指自己的脸,幽幽盯着她。
“呵,谁让你没事凑这么近,登徒子。”月浅栖冷冷回答,心里却升起一丝骇然,柳阡殇的接近,她竟然没有半分察觉,究竟是这具身子越来越不行了,还是他的武功,太高了?
一时间,月浅栖心里的警惕升到了最高,这形形**的人中,她唯一看不透一点的,就只有这个突然出现的柳阡殇。
月浅栖尝试了各种手段,也不过只知道他在西域的身份,至于过往曾经,竟查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我登徒子?你见我这么英俊非凡的登徒子吗?”柳阡殇扯扯嘴,靠在一旁的门柱上,看着月下一袭白子,目光冷然的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道:“再则,我靠你如此近了,你都没有察觉吗?好歹,你武功在江湖中,似乎也不差吧。嗯?”
“与你何干。”月浅栖蹙眉,心中却一跳,不在想与他说什么,抬步就向客栈内走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柳阡殇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月浅栖一震,反手甩开,同时另一手一掌打向他的胸口,带着十足的内力,柳阡殇皱眉,轻巧抓住她的手,竟然全数无视了她带出的内力。
月浅栖一惊,瞪大眼,抬脚便踢向他,同时一把银针悄然出现在她手中,闪着阵阵寒光。
“停!我不过想给你把下脉而已。”柳阡殇无奈,避开她的手,躲闪间竟有一丝狼狈,连忙喊道。
“我的身子,我比你关心。”月浅栖放在剑上的手收了回,淡淡道。
柳阡殇扫了眼四周客人已经跑的没影的大厅,笑得莫测:“这可未必。”
月浅栖一震,眯眼看着他:“这客栈我已经包了,如果没事,请离开。”
“哎,我可没带银钱,你忍心让我睡街上?”
骗傻子吗?月浅栖心里冷笑。
“真的没带。”柳阡殇摊手,十分认真道,见月浅栖无动于衷,立刻又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把自己多么可怜多么弱的淋漓尽致,直累得灌了几杯水才停下。
看了好一会,月浅栖淡淡问道:“与我何干?”
“……同情心呢?”不是都说女人是最有同情心的动物吗?
“喂狗了。”晏娇娆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上,撑着下巴接话道。
“……”柳阡殇觉得月浅栖闻言至少应该生气一下,结果对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时竟无言以对,看了看晏娇娆,又看了看月浅栖:“不让我留下,我可就大开杀戒了。”
“你这是威胁孤?”晏娇娆瞪大眼,风一般跑到楼下,挡在月浅栖身前,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叉着腰,凌厉的眼瞳盯着柳阡殇,气势逼人。
“是的。”柳阡殇点头。
“高大的胆子……”
柳阡殇抬眼,咧嘴一笑:“我劝太子殿下将心里的想法收起来,你那些隐卫虽然是数一数二的大内高手,但与我而言,不过是只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就可以解决的东西罢了。”
“放肆,你……”晏娇娆一震,没想到柳阡殇会说出这样的话,看他一身冷然,不似假话,冷然质问道:“你是谁?”
“呃,殿下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呢?江湖称号太多了,个个都不错,还真难回答呀。”
“阁下何必装糊涂?”
“我有吗?”
“好了。”月浅栖见他俩还要继续吵下去,而晏娇娆明显吃亏,便将她拉到一旁,皱眉看向笑嘻嘻的柳阡殇,对他的目的猜测了几分,却也摸不透,便直接问道:“说罢,目的是什么?杀我还是杀她?或者,谁让你来的?”
“哈,那你希望谁让我来的?”无视了前面的问题,柳阡殇笑眯眯的问道,嘴角的笑容满含算计,说话间更是一股意味深长的意思。
月浅栖不语,拉着晏娇娆的手却在她自己都不曾察觉间紧了紧。
晏娇娆心中一愣,诧异的看着她的侧脸,并没有问什么。
三人一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夜色渐浓,店外也不在常见人影,四下激灵的只能听见虫鸣鸟叫。
柳阡殇笑眯眯的脸在似乎看到什么后,毫不掩饰的变了变,开口道:“好吧,我说,我只是,在躲人而已。”
“什么意思?”晏娇娆不解。
月浅栖冷笑:“那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我们这些人的武功,难不成,还能比你高?能让你都怕的人,一定很危险,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牵扯进去。”
“我才没有怕她……”柳阡殇顶了一句,一脸纠结的想了想,才无奈对月浅栖道:“这个世界上,我能找到的,只有你。”
“……”晏娇娆扯扯嘴角,怪异的目光在两人间扫来扫去。不是她多想啊,是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啊,怎么看都让人不想不行啊!
月浅栖眼皮跳了跳,一字一顿道:“说人话。”
“你要是能见到她你就懂了。”柳阡殇苦笑一声,随即又贱贱的笑了起来:“不是我说,你们的危险期还没过,你就敢带太子殿下出来,也太不怕死了吧。不如这样,我跟着你们,作为交换,定不让你们出事如何?我的能力,你应该知道的。”
“不知道。”月浅栖利落拒绝。开玩笑,杀手是小麻烦,柳阡殇明显就是一个大麻烦。
柳阡殇脸色一僵,目光忽然转向晏娇娆,笑眯眯的问道:“殿下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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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六十四章:交易
“大路朝天,我可管不着,你要跟便跟着。”晏娇娆这才细细打量了柳阡殇一眼,最后深深看着他的眼睛,没在说什么,转身回了楼上。
“看,你家殿下都同意了。”柳阡殇眼底闪过一丝流光,刚才竟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却也压着心事笑道。
月浅栖不语,也转身上了楼。她能猜到晏娇娆的心思,无非是想收服柳阡殇,客观而言,柳阡殇确实是一个很强的人,但是月浅栖明白,越是这样的人,越难收服,至少晏娇娆不行,白景不行,她也不行。
自本为王,怎可臣服?
虞娘对于柳阡殇一直很警惕,哪怕知道他此刻没有恶意,却也寸步不离的守着月浅栖,直到月浅栖受不了了将她劝离开。
“你有一个好属下。”柳阡殇笑眯眯的目送虞娘离开,对她警告的眼神只做了一个无辜乖巧的表情。
柳阡殇其实挺喜欢月浅栖的,不过自然不是情爱那种喜欢,而是对朋友,他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一个很难有朋友的人。
从见到月浅栖时,他就知道他们很像,他竟是会在一个女人身上产生这种感觉,便是他当时,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好属下。”他不知从那儿掏出了一个葫芦酒壶,坐到窗棂上。
“然而呢?”月浅栖觉得他有话要说,便也没急着睡,走到窗户前看着他。
“死了啊。”柳阡殇一笑,有点诡异:“我亲手杀的。”
“背叛者?”月浅栖只能想到这个,但不料柳阡殇却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情敌。”
月浅栖沉默了一会,拿过一个茶杯,伸到他面前:“看来你要讲故事了。”
柳阡殇会意的往那杯子里到了酒,不过并不多,他觉得月浅栖不应该喝酒,不过此刻不喝他却讲不下去了,所以还是倒了。
“其实我也没有多喜欢那个姑娘吧,至少她死的时候,我没有多难过,只是不想在待在哪儿了。”
“说来一时好心救她的人是我,她怎么就没喜欢我呢?”柳阡殇侧头笑道,仿佛是在将别人的故事。
“你跟她说过你喜欢她吗?”
“怎么可能,你不觉得我说出来很奇怪吗?”
“那不就结了。”柳阡殇没说多少,但月浅栖大概懂了那时的情景。
柳阡殇的身份怕是不低,而那姑娘的身份恐怕就没那么高了,一个没有胆量,一个高高在上。
“我不认为这种事需要说。”
“你不说她又怎么知道?”月浅栖反问,倒也不想安慰什么,柳阡殇是个无心之人,她能感觉得到,跟她说这些,不过是不懂而已。
其实,她也不懂。
“我不说她又怎么知道。”柳阡殇重复了这句话,勾着一抹怪异的笑容,目光看着月浅栖时带着深意。
月浅栖眯眼看着他,眼底带着警告。柳阡殇这种眼神今天她看的够多了,总觉得心里发毛,下意识的去抗拒。
那种感觉,就像在照镜子,一面可以照出心底面目的镜子。
“总归她死了,说这些也没用,重要的是,活着的人。”柳阡殇一笑,换了姿势,盘腿而坐,也不担心掉下去。月夜在他身后成了背景,灯光渲染出他脸上的表情,一贯的洒脱不羁,此刻带着点无奈:“我有没有人你说过,我是个有未婚妻的人?”
“没有。”月浅栖挑眉:“我很惊讶。”
柳阡殇无误的看着她淡然的脸:“看不出来,你至少应该尖叫一下,那才叫惊讶。”
“将你从这里踹下去,尖叫应该很动听。”月浅栖抬了抬脚,踢了踢窗户下的墙,笑着道。
“那还是算了。”柳阡殇摆摆手,撑着下巴:“我不喜欢她,我都让位了,按理说,那什么婚约也没了,可那丫头太执拗了,死追着我。竟然从西域追到中原了,你可理解我的心情?我和她才见过一次而已!”他一叹:“我知道我英俊潇洒,但这也太热情了。”
“于是,你就是在这里跟我炫耀你有多惹人爱?”月浅栖道。
“……你听到重点没!”柳阡殇无语:“她追到中原来了。”
月浅栖不解了:“干我何事?我又和她没仇。”
柳阡殇闻言,握着酒葫芦的手不动声色的僵了僵,脸色毫不掩饰的变了变。
见此,月浅栖终于发现不对了,眼皮子跳了跳,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酒杯一扔,一把拽过他的衣襟,冷声道:“你做什么了?”
“我说什么都没做你信吗?”柳阡殇也不介意,趁机伸手撩了撩她的头发,然下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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