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沉声道:“牂牁郡有山险,蜀军不敢轻进。而朱提郡乃是我们和蜀国的屏障,我们还不能直接和强大的蜀军交战。”
众人释然。而对于兵法好奇的雪纹却道:“大族长似乎一开始就知道该用偃月阵?”
“不。”庞统坦然道:“我是看他几次来挑战时的列阵,重右轻左,便知道大将一定在右翼。所以才用注重攻击侧翼偃月阵,一举击溃敌军的指挥集团。而我平时让瘦弱兵马出寨,则是挑起他的战意,让他轻视我军。骄兵必败。同时,由于他多次来寨外挑战,我军不出,令其锐气受损。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互相关联,相反相成的。”
众人叹服。此战后,凤雏之名在南方传遍后,直冲北方。此战打得各族毫无反抗能力。但是从探子回报的情况来看,地龙族已经起全族力量朝着永昌北方迁移,一看就是和孟族进行汇合,以图防守仁族的攻势。对于永昌地形不熟的庞统也不敢贸然起兵。他想到了之前斐射提到的几个强大的中立部族。若是能够得到这些部族的帮助,想必击破地龙族和孟族,并且稳定整个永昌郡将不是难题。到时,有本土大族坐镇便可对此地高枕无忧,而其他三郡马上就会是囊中物。
庞统定下计议,告诉了雪月。雪月却是一脸的不情愿,似乎庞统总是会连累她,而不关注她自己的想法。庞统觉得雪月是对的,自己一直扯着她去冒险,这次又是到一些鸟不拉屎的凶险地带。但其实雪月有句话是说到点子上的。
“南方一些地方还算比较太平的。可是西南面都没人去的,不是都说地形诡异,不安全吗?这种地方就不要去了。”
她其实不是自己不想去,而是完全反对庞统去冒险。她知道这个男人的脑袋瓜子里一直安放着不安分的想法。
庞统无可奈何下便只身离开,带着斐射给他的地形图。没有人知道领袖离开了,只知道庞统在闭门思考如何攻打永昌郡。
庞统一路进入了永昌地界后,走了之前行军的路线,晚上露天而睡。他穿过自己烧掉的碳木林。头顶月亮,他依然在疾驰。白天的时候他走一些比较隐蔽的路线,一旦到了黑夜他则大胆的在大路或平原上疾驰。背上包裹中的干粮吃完后,他就采果子、猎野兽。带着强烈目的性的远途,一半却成了旅游。他乐此不疲。或许是不习惯一个人,他总是觉得身边少了个人,有时更认为有人在监视着自己。这份没有人保护自己的不安有时也让他在夜里碾转反侧。
数日后,他终于进入了目的地永寿县境内,这里是南暗县的西北面。
庞统在山脚下的小溪边跪下,用手掏起清澈的水,那些小鱼都四散开来。充满凉意的水扑打着面孔,让他觉得神清气爽。他又双手合拢,像个小碗似的盛满水放到嘴巴,咕咚咕咚的喝下。当他把牛皮谁的的牛角质地的盖子拔掉后,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百丈外的距离响起。那个人一定是发觉了自己而刻意放缓了脚步,带着充分的目的性而来。在这种情况下,让人能够想到的只有偷袭。他不会惧怕这个人。
他的身后的包裹内虽然有两把钢剑,但他认为自己不需要这两把武器。而他的马也正在一侧饮水,马儿似乎察觉到了异样,抬起棕色的雄壮的头颈往后一看。
那个猥琐的似乎是藏在暗影中的人一颤。但或许是意识到动物是不会传递警情的,那个人继续着自己前行的动作。
庞统的脚下是圆滑的石子,那个来袭者的脚步似乎是在这些石子上面平滑似的移动着,步子很慢很轻。庞统闭着双眼,脑海中,感官的捕捉把这个人的轮廓都勾勒了出来。他撒了撒手中的水,满足地站了起来。而那个背后的人离他已经只有几丈的距离。庞统看着对面茂密的林木,以及山上郁郁葱葱的景象。心中倒数着,一,二,三……
他猛然转身,右脚顺势踢出,对方手中的弯刀被踢飞了。在他睁开的视线内,一个全身发抖,肤色泛黄却发白的男青年正呆在当场。庞统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人穿着短衫布衣,背后是个箩筐。
“你的刀子太慢了,你这样也想杀人?”
庞统瞅了一眼地上那么更像是镰刀的刀具,该是用来割草用的。
男青年的脸上到处是粉刺,眼睛细小,是个长相平平的人。他现在以惊惧的神色看着一个人类,他自己却像是被人类所捕捉的猎物,不知所措,又不知该往哪儿跑。
“我们的存在就在不远处……你不能乱来……”
他说话结结巴巴的,像个口吃。
“你是什么族的?”庞统知道自己是个外来人,而这个男青年太弱了,不像是敢杀人的角色。
“沐提族……我们是强……强强大的部族……”
庞统发觉他不像是个口吃,而确实是个口吃。庞统走向镰刀,用自己的身影覆盖了这把道具后,他弯身下去握着木柄提了起来。
“你……你……你……”那个自称是强大的沐提族一份子的青年的恐惧在喉管中爆炸,却是由于结巴而说不通透。
庞统随便舞了两下镰刀后,走向他。他却把那细缝一眼的眼睛睁到最大,像是个昏迷的人努力要醒来似的,一步步往后退,最终一屁股倒坐了下去。但他还是没有放弃活着的希望,不断往后挪动。
………………………………
第212章 独行壮士探虎越
庞统的右手往下一动,手中的镰刀迅速飞滚下去,以圆弧形的刃部插进了石子内,一些鹅卵石似的石头渐起。青年吓得汗流满面。他像是一只无辜的野兽被完全激怒后而忘记了死亡。他身体往前倾斜爬了过去,用他认为是最快的速度握紧了光滑的刃柄抬高镰刀,对准了完全站在身前,遮挡了眼光的庞统。他完全在眼前巨人化的陌生人的阴影之内,剧烈的颤抖让他的镰刀看似就像在机械性的来回摆动似的。
“够了,你怕什么啊?我又没想杀你。”
听到这样的话后。青年倒吸了口气,整个人似乎要窒息过去似的。在呼吸停止了数秒后,他猛然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就像是溺水后的人被救醒的瞬间。他摇晃着还在发抖的身体站了起来,刚提起镰刀就发觉刃部即将抵到庞统的胸口,马上识趣的把镰刀扔进了身后竹编的箩筐里。他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松了口气道:“大哥……你……你……别这么……吓人……啊。”
庞统就像看着一个新奇的生物似的注视着他。
“你是不是说话一直这样的。”他对于这男青年说话节奏感到严重不适。
男青年诚实的点了点头。
“我叫庞异,你呢?”
由于陌生的高大的身手不错的男子主动说出了名字,展示了友好的一面。男青年激动不已的艰难的把名字吐露了出来。
“沐沐……沐沐……”
庞统皱紧了眉头,像是要确定一样重复了一遍:“沐沐?”
“不……不……”
这个口吃者严重的情况令他的话十分便扭,所以他直接摇了摇头。庞统耐心的等待着。
“沐沐……沐……牛……”
庞统像是抓到了男青年生命中最华丽的瞬间,马上说道:“沐牛!”
男青年欣慰地点了点头。
庞统松了口气,总算是听懂了。他不是不能接受口吃,而是这个男青年的口吃情况有点离谱了。让他有种被戏弄的心情。他心想这要是个敌人该多好,直接揍他一顿。
“我直接问你个问题,你只要点头或摇头就行了。”庞统认真地用右手食指点了点沐牛。
沐牛点了点头,一副由于考试未及格而受惊的学生模样。
“虎越族是不是在这座山上?”
沐牛像是吃了哑巴药似的,这回直接不回答了。整个人冻结在了当场,可周围的气氛中有着炎热在里面流动。他到底怎么了?庞统想着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沐牛的喉头鼓动着,心跳加速。
庞统甚至从他灰色的布衣的左胸处都看到了由于心跳而不断鼓起的胸膛,那副颤抖一定来自内脏,而身体的变化则来自大脑的支配。他害怕了。
“怎么?不能回答。”
沐牛露出了愁苦的脸,点了点头。
“你又不是虎越族的,为什么这么谨慎?”
沐牛不语,脸孔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一方面迫于庞统的威慑,另一方面心中埋葬着什么秘密。
“是不是涉及这个部族的事情你就不回答了?”
这回沐牛是爽快又麻利地点了点头。
庞统露出了阎王似的冷酷表情,杀气燃起。沐牛嘴巴张大,跪倒在地,不一会又瘫软了下去,侧卧一旁,完全没有了呼吸。庞统发觉自己有点太恨了,马上停下了那份强烈的杀意。他认为这也要怪沐牛自己,他结结巴巴也就算了,还不肯回答,完全在这闷热的天气下不考虑庞统的心情,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虽然庞统是这么认定的,但还是弯腰去把这个猛然又开始剧烈呼吸的年轻人搀扶了起来。
像是从死亡的状态被拯救了过来,青年反而对庞统充满了好感。庞统看出了那份感恩的表情。心忖道:“这小子是不是以为刚刚是犯了什么病,我又适时的把他扶了起来?还是他因为我的威慑而害怕,又忽然由我的好感而形成的剧烈反差,导致了他心里的屈服和欢悦?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他在烦躁的思索后,已经对沐牛失去了耐心。但是意外的是,沐牛却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要……不要……去……”
庞统从他往上指的手势看出了他要表达的位置是山上。应该是“不要去山上”。
“为什么呢?”
沐牛又开始保持了一段距离,然后缄默不语。
“切,拿你没办法。”庞统往后撩了撩短发,深吸了口气。“你不说也……”
“噢!”
野兽的吼声撕裂了山上的某处空间,把这个巨响带到了地面上。庞统咧开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往后看着山上茂密的丛林,又弯起了嘴角。他回头看了看忽然一脸沮丧的沐牛,道:“不错嘛,山上还有老虎啊,真想吃虎肉!”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而他自己却是从斐射那里得知,虎越族是饲养虎豹的部族,所以与这个部族的战斗是极其危险的。
沐牛的脸颊上是难耐的表情以及一个尴尬的笑容。
“我的笑话让你笑不起来,对吗?”庞统的大拇指往身后的山林一指,道:“我要找的地方应该是对的。不是由于我的地图精准,更不是由于那老虎的声音,而是你的一系列的反应出卖了你。多谢了。”
听到了他的话后,沐牛就像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似的捶着自己的胸口,一副苦瓜脸。
如芒刺背的沐牛觉得自己已经深陷进了万劫不复的泥沼。他的脸孔固执地扭曲了起来。庞统拍了拍他的肩膀,友好的表现并没有让他感到释然。
“忘记跟你说了,我是东面仁族的使者,是来找虎越族谈论交好的事情。”
庞统的话让沐牛紧绷的几乎就要断裂的神经松弛了下去。这个青年就像是受惊过度的兔子。
“神经容易敏感的人,更容易成为艺术家。”他的感叹并没有引起沐牛特别的关注。沐牛把他当作一个奇怪的又危险的外来人,对于他的话可不会太多在意,毕竟其他地域有着自己的生活习惯和文化,他没必要去和庞统谈论这些细节。他的脑袋里还装着庞统此行的目的。交好?
“是……吗?”
庞统对他连两个字都要拆分开来说觉得恼火,可是这团火焰被压制在了紧蹙的双眉间。他还有事情需要这个沐牛帮忙。
“当然,带我去山上,我要见族长。”
在提到族长两字的时候,沐牛的脸容僵硬了,似乎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一个人,却被庞统随意的说了出来,这是一种亵渎。
沐牛摇了摇头,一脸的不情愿。
庞统也正在揣摩沐牛微妙的心理变化。这个结巴的青年不仅讲话含糊不清,而且守口如瓶,真像块石头一样坚硬,无论庞统脑海中的獠牙是如何尖锐,都别想咬碎他的思想防御。看来守住关于虎越族的事情对于这个青年是十分重要的。从一点,既能判断出沐牛或许在撒谎,他可能就是虎越族的人。也可能是沐提族和虎越族有着紧密的关系,否则不会如此谨慎。
“你害怕了?”
这回沐牛却是一动不动。他愣在那里似乎在等待庞统说话。
就像在说肚子好饿似的轻松话语的口吻,庞统说了一句:“不带我去的话,会死的。”
沐牛全身血色尽褪,这个看似在说笑话的男人的眼神却是很认真的。他都不认为这是一个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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