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长脖子望了望。无奈人太多。啥也看不到。
一旁又有人执着袖子说。满腔赞誉地说道。“非也非也。真乃美色啊美色。世间难得一见。”
“所以才说是悲剧。”中年男子继续苦愁,“我这还没看上一眼,就被挤出来了。”
真有长得极美之人?我一惊,忙不迭地钻进人群里。
只见正中央有一个男子。
他拿着一柄极其香艳的扇子。话说这可不是普通的扇子,扇面上描的是已经绝迹的珍藏版春宫图。那双手修长有力,极为**。只见他用扇子遮着了大半的脸,露在外头的细长眉毛微蹙着,似是有些不耐。
……这身暗红艳冶的墨百蝶穿花的二色大袍着实熟悉啊……
我一时澎湃难当的心情渐渐平复了。
我道是谁,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楼里的红牌化蝶壮士。
而他身后有一个小拖油瓶正拉着他的衣裳,表情甚为别扭。
两人正剑拔弩张地僵持着。
“松手。”蝶公子威胁道。
只见那**岁的小孩一身华服,脏兮兮的脸上叼着同样脏兮兮一馒头,此时这娃正锲而不舍地拖着他的衣衫,眼巴巴地瞅着他,怯怯地说:“求你,求求你,别送我去衙门成么。”
“这事没得商量。”蝶公子挥手摔袖,想进楼却未果,因为他已被那娃拦腰抱住了。
这可怜的小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啊……
群众心软了。
“饶了他,饶了他吧。”
“不成。”蝶公子美目一横。
群众唏嘘,纷纷为其求情。
“这一点儿商榷的余地也没有。不信大伙儿可以给我评评理。”化蝶公子把遮脸的扇子唰地一下拧紧在手心,这招人醒目的动作被他做得分外的优雅漂亮。
俊美的脸庞让群众们眼睛都看直了。
化蝶一脸悔不该当初地望着那小拖油瓶,眼神真真是悲秋得宛若一把锋利的刀子。
“这儿身处闹市,没有上百人也有十来人。你只偷我身上之物也就算了,毕竟这儿也确实很少有我这么出众的人。我最不能容忍的是——”化蝶公子果真给了个很不能容忍的表情,“你偷走了我好不容易收集而来的古董玉佩我也今儿个认了。毕竟对于仰慕我才情的人,我一向都是宽宏大量的。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你偷了我的玉佩,可你却只拿它换了一个馒头……单这一点我就绝不能姑息且放任处之,我完全不能容忍你这可耻的行径,我要把你送去衙门。”
听完这深情并茂字字泣血的控诉后,群众们突如其来安静了。
“公子,他好有本事。”默采不知何时挤到了我身旁,伏在我耳边悄声说。
“是啊。此番一来,只怕黑的都能被说成白的。”我心里感到尤为震撼与触动,一脸敬仰地盯着化蝶公子的脸。
“公子,您认识他么?”
何止……认识啊。
他就是咱喽里的主心骨儿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主心骨儿可真够晃眼的,这大白天的不睡觉,还一板一眼地站在楼前那金闪闪地牌匾下,孜孜不倦地给予小拖油瓶无私无畏的教育,此种大无畏的精神真真是令人敬佩。
只是那华服小男娃此时已被他那一腔苦情感染得犹如那秋风里的瑟瑟发抖的落叶……而这“落叶”已经不何时怎就哭了。
说实在的,我着实想不通,这孩子怎么会饿到去偷化蝶的玉佩,看起来他不像是穷人家的小孩。
或许一切皆因误会,误会之中内含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说不定。
此番我的八卦之心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既然此番我是出来败银子的,这件事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俺三两步蹭蹭地走了出来,喜滋滋地从袖子里掏出钱囊,悄无声息地放进了化蝶手里,偷偷地说:“算是我替他赔你玉佩,回头你去买个新的,这娃就算了。”
他抖了抖眉毛,没做声。
我用慈爱善良的眼神望着那玉雕般的小男孩,忍了又忍,终忍不住,八卦道:“为何要偷东西啊,你爹娘呢?”
“我爹娘在家里,家在很远的地方,我与家奴出来游玩,结果走散了。”他肩一耸,很沮丧地垂头,“我在原地等了他们三天,都没有人来找我。”
真可怜……
我并肩接近化蝶,忽然拧了一把他的腰,“你要把这娃送去衙门,还真没人性了。”
本是一脸深思的化蝶却在听完小孩的话后,眼神格外的亮,以至被我拧之后,闷忍着也没出声。只是他突然放下身段,声音突然放缓放软了许多,言辞间仿若是春风般细润,只是春风里似乎还夹杂了一些怪怪的成分,“那你岂不是没地方住,你想不想住进咱这楼里?”
他手指的是我们身后的春风一度勾栏。
玉雕般的小孩掀着眼皮望了一眼,小声地说:“这么好的酒楼我没银子。”
孩子,这是南院……
“我让你每天都住进去,每天都有好吃的,愿意么?”
小孩的眼睛亮了些许,“水陆八珍、松鼠桂鱼、德州扒鸡、腊味合蒸、猴脑汤也有得吃么?”
化蝶的嘴角抽了抽。
我却很是羡慕的望着那娃,小小年纪知道的可真多,这小子家里一定很有钱,哪像我就只认识馒头。
群众们现在已经完全傻掉了,似乎现今的状况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掌控与理解范围了。
小孩似乎在思考。
化蝶瞅了他一眼,又添筹码,再诱导之:“你若应了我,随着我住进这楼里,送官府的事儿就一笔勾销。”
小孩动容了,郑重其事的点头,精目散发着无比崇拜的光。
我却觉得悲恸无比。
一直忍住不吭声的默采终于悄声说了句:“这人可真缺德啊。”
“是啊是啊。”我点头,很认真地盯着男孩,“你要考虑清楚,他这可是诱良为娼。外面的世界很黑暗,你看他笑得这么淫啊荡啊的且又奸诈无比就应当引起警惕……”
“什么是娼?”乖孩子发问了。
“娼就是……”我突然止声。小孩子年纪轻轻的,不该给他灌输这些个东西。我避开那话题从其他方面着手,“你看,这不是酒楼也不是客栈,瞧见没,楼上写着‘春风一度’……”
化蝶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话还没说完,我却愣住了。
kao;我插什么话啊!这可不是我自家的勾栏么。眼前的小娃儿简直是粉雕玉琢出来的一般,以后定是一方尤物,说不准再过个几年就能盖过楼里其他公子的风头。
难得化蝶居心叵测鞠躬尽瘁处处为本老鸨着想……我他妈真够多嘴的。
等我立正垂首反思了片刻,回过神来后,化蝶早已把心思全放在小娃身上,二人已经弄好了,押也画了。
我顿时呆傻。
一个脸熟的小厮把小孩领进了楼,化蝶还不忘在后头唤,“记得把这小子的衣服换下来。”
一个钱囊递到了我的手里。
“老宝,这银子算是我还给你的。”
我怔了怔。
一旁,那华服也被人扒了下来,化蝶接在手里摸了摸上头,“这可是金丝镶嵌玉的上等料子,把它拿去当了,再加这囊袋的银子与那娃的卖身钱约莫也有一百两……用来抵我欠你爹的债。”
我呆滞成僵化。
他说完,施施然进了楼。
众人观摩,唏嘘不止。
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开眼了。
我站在硕大的牌匾下,顿然醒悟,有些人是得罪不得的。比如被逼入死胡同的穷寇;被抢了财物的守财奴;死了相公的寡妇和……天真质朴且有一颗善良心的化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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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霸王,捉霸王喂化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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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清倌辛召公子
繁华巷,笙歌艳舞。
才一炷香的功夫。
我便不慎摔破了两盅茶,砸了三个碗……浑身上下惨被喝醉酒的客人揩油了不说,就连**、大腿等多处重点部位都被偷拧了无数下。
待我见缝插针地跑完堂,苦着脸挤出人群,也成了半残。
“爷,生意还好么?”默采忙站起来,吐了瓜子壳,摇着蒲扇给我扇凉风。
“唉,别提了。这群逛勾栏的娘儿们真凶悍啊。”
我跨坐在凳上,抢了蒲扇直摇,忽而有几个女客唰唰地望我这边看,一时不慎被逮了个正着。我扭身放低姿态,忙不迭地闷头捧杯喝水,咳咳地呛了几声,怂样尽显。
默采斜了我一眼,“压压惊,慢些喝。”
“反正你也是女娃娃,帮我去招呼那边的女客可好?”
默采一震,歪着脖子朝女客们瞅了一眼,再望向怯意顿生的我时,脸上写满了与我一样的不情愿,她突然啊了声,像是恍然记起了什么事似的,“蝶公子那边少了人手,让我去帮他来着,我先上去了。”默采拍了拍**便蹿了,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真是贼精贼精。
“欸……别走啊。”我忙呼。
话音刚落。哪儿还见人影儿。
放眼望去堂上里只有俊俏醉人地公子和你推我抱地缠绵羞人地情景。耳旁传来绵绵不绝地笑声和女客地调戏声。
我缩了缩脖子。捞起袖子。继续执了杯水壮胆。只是这茶水味道……怪怪地……
“梨花酿地酒。虽是清香醉人。可后劲也很足。切莫贪杯。”修长地手指抵在瓷杯上。将其挪走。白衣书生模样地公子倾身而坐。陡然抖了下衣袍。翘起二郎腿。斜眼笑望着我。
此人举止间别有一股欲罢不能之感。真真是风情款款。
“你是这楼里地?”
“老宝好差的记性。”他身子徐徐贴了过来,凑过头来在我耳侧,气若吐兰,“我当初还是被你捡来这勾栏的呢,怎能把我给忘了。”
我一惊……
我捡他来的?这可不见得是件好事。
他并不以为意,起身端着茶壶给我浅浅倒了小杯水,玉指执起晃了晃杯子,泼完后,重新斟满了一杯茶。
“来,簌簌口。你不是个能饮酒的人。”
“多谢。”
“我们二人还说些个客套话,恁地没意思。”
我又一惊。
他只笑眯眯地望着我。
我埋头心下暗忖,难不成我和他很熟?
……没道理啊,没道理。熟的话,总归有个印象。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勾栏里的公子我认识几个,又能记得几个?眼前这个摸样儿虽不及头牌与红牌,不过却也是赏心悦目,眉目之间别有一番风味。(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见他只是望着我笑,并没有打算和我叙旧的意思。我这才放宽了心,捧着杯子只顾着闷头喝。
“初来乍到,老宝似乎不太习惯做这事儿?”他盯着我,低低地说了声,“赵管事也真是,您既是老板的儿子,管着收钱便成了,还让您跑啥堂。”
我默然。
他手搭在桌上,身子挪了过来,“被她们摸,你是不是感到浑身别扭不自在?”
“还好还好。”
“也是。”他望着我,忽而笑了,“正像你以前劝服我所说的那些话,我也说一遍再还于你。长长久久做下来,总有一日会习惯的。如今我习以为常了,你倒不习惯了。”
我一惊。
此人不是叙旧莫不是来找茬。
“有人来寻你了。”公子视线跃过我的肩头,盯着身后,只是目光有些幸灾乐祸。
我端着杯子,悲戚戚地斜眼,扭身回望。
“老板啊,为何在这儿闲坐着?”赵管事站在厅堂中央,远远地见了我,眼前一亮,忙朝我走来,“那边来了几个金主指名儿要你招呼。”
喷……
我呛得咳了几声,慌不迭地扯袖子抹嘴,“又是女客?”
“可不是。”
“不去,不去。”
我蜷缩在凳子上,装蜗牛。低头抹脸,从心底里反抗那些个如虎似狼的女人。
“这可怎么是好,那些金主都得罪不得。”
“女人?我去应付便成了。”一道天籁之音传来,似是有人站了起来。
我喜得情难自禁,忙拱手垂目道,“多谢公子。”
被我“捡”来的白衣书生徐徐站了起来,撑着桌子,一双修目望着我,复补了一句,“下次唤我名儿,唤本公子叫辛召。”
他说完混迹于女人之中,如鱼儿得水般。此人是个人才啊……
单一人便能应付这么多条母狼,不易不易。
“赵管事,我与他很熟么?”
“不是很熟。”
“咦……那他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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