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阴鬼之气弥漫,白雾弥漫,山涧泉水叮咚,间杂着鬼哭的声音,地上蓬断草枯,凛若霜晨,嬴朕自白妶身后探出脑袋,隐约见到前方黑压压的跪着一大片人影。
血染山体,百鬼穿行,阵鼓鸣歇,金戈铁马,白妶望着眼前场景,饶是以她上过沙场征伐的心性,也略有些震撼,传说中的森罗鬼蜮应该就是如是。
嬴朕白妶所站立的小楼位置正是九曲黄泉阵中心,阴鬼之气浓郁的如清晨朝露,他傻兮兮的伸手捏了下悬浮空中着的阴鬼之气,顿时一股粘稠阴寒的触感通过皮肤经络传遍全身,他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嬴朕夫妇目光如炬,踏出小楼便远远的瞧见了赵朱,以及那些被绑架的长庚村民,先前村中被废的司马光源正站在其旁,嘴角略带哂笑,目光怨毒,苟延残喘。
周遭已有五六人身首异处,鲜血染红了整片山石,若不是有阵法笼罩,远远望去还以为是一片胭脂石。
二人见到此情此景,很是散漫,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将其忽视。
远处赵朱见嬴朕白妶二人缓缓而来,道:“终于舍得出来了,看来武安君的后人不止学会了逃跑,更是深谙龟缩之道。”他因为承受了嬴朕一记阴鬼巨手,心有余悸,不敢接近,只得站立在百米开外。
赵朱见白妶根本不搭理他,恼羞成怒:“下一个!”说完,司马光源将白氏少夫人推到其面前:“这一次斩她,这样美丽的脸蛋,可惜了,如果能收入本公子后宫,起码能居上前三。”司马光源淫笑连连。
“且慢!”白妶牵着嬴朕,往阵外走去。
赵朱见嬴朕白妶走了过来,道:“晚了,先让我在杀一个祭拜一下我的青冥剑。”青冥剑正是那柄青铜长剑,此时残缺断裂。
白妶说道:“赵朱你无非想逼我出来,取我项上人头,好跟你的新主子邀功?现在我出来了,你留着他们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现在我反悔了,杀了你们太过便宜,在你面前将他们一个一个杀掉,慢慢的折磨杀神白起的后人,想来自是古往今来世间第一等妙事。”赵朱的脸有些扭曲,近乎阴骘。
赵朱说完,挥起青铜长剑,对着白少夫人毫不犹豫的砍下。
阴风过境,血腥四溢。
白黑女见娘亲即将丧命在赵疯子青铜长剑下,人如石头般狠了命斜撞而去,他撞在赵朱身上,青铜长剑顿时失了水准,砍在岩石之上,
“崩”的一声,被赵朱修复二三的青铜古剑,其剑刃已经完好如初,此刻只见的剑刃龟裂,几块青铜碎片在几番摇晃后四散掉落,青铜长剑自此碎作一地。
赵朱见白黑女上前救母,很有趣味的道:“是个不畏生死、维护家人的好男子,可惜了,赵朱大爷今日要大开杀戒,谁来了都不好使,更何况你千不该万不该毁了我的青冥剑。”
一切尽在呼吸间,皆被白妶望在眼里:“赵朱你好歹也是王族后人,竟然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赵武灵王泉下有知,非得被你气的魂飞魄散。”
赵朱说道:“你也别激我,这些对我没用,王者之下,众生皆蝼蚁,更何况是武安后人,先祖若是有知,必当浮上三大白,为我这后世儿孙赞上一声:“好!””
赵朱取出自己的御马铁鞭,再次毫不留情的砸向白少夫人。白黑女见状,内心慌张惊恐,张嘴狠狠的咬在他的腿上,赵朱吃痛,铁鞭重力砸其后背。
白黑女一口鲜血喷出,晕厥在地。白少夫人见状痛哭出声:“女(ru)儿!”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嬴朕突然出现在赵朱身前,原来他竟然趁着赵朱注意力全在白妶身上时,一个人慢慢接近。
赵朱同白妶剑拔弩张,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一个毫无武力的傻小子谁又会在意?
夫妻二人心有灵犀,白妶见嬴朕闪电出手,她也不干落后,一柄天戈自战旗中飞起,透胸而过,司马光源被天戈带飞老远,于百米开外扎入地上,天戈乱颤。
透心凉的司马光源随着天戈颤动,死的不能在死,鲜红的血液,顺着天戈流淌。
嬴朕出其不意,奋起全身劲力,一掌将赵朱打飞。
赵朱鲜血喷洒而出,在天空中留下一道完美的弧度。
嬴朕脚下生风,紧随其后,低沉道:“若不是念在嬴赵有些渊源,否则,方才哪一掌,管叫你身首异处,还不快滚!”
其实一掌之下,嬴朕已经没有后续劲力,天醒境的实力,终究难敌对方,也只能仗着自己天醒的香火余力,强行扮虎,攻心为上。
赵朱踉跄起身,嬴朕冷哼道:‘一族白眼狼,当初要不是父皇念旧,又哪里有赵高干政,更没有你赵朱现在。’
嬴朕叹息不已。
赵朱闻言:“假惺惺。”
说完跃身上马,催马扬鞭的刹那,暗自朝白黑女甩去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此时白黑女正昏睡在地。东西入体,其背瞬间炸开,周身不住的抽搐。
嬴朕白妶勃然大怒,白妶手中再次持起天戈,嬴朕抬手阻止:“不知好歹,我看他今日能跑多远!”
天穹之上,赵朱驾着独角墨驹,飞奔远方。墨驹踏云逐月,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转眼便消失在云彩间。
嬴朕淡定从容,道一声:“去!”
其身后一道火光闪现,自天穹划过,如流星陨落,速度恐怖。
但听的遥远云彩间,传来墨驹的哀嚎恐惧,俄而,一只三足金乌双爪抓着赵朱飞转回来,将他扔在嬴朕面前。
它打了一个饱嗝,再次没入嬴朕眉心。
嬴朕莞尔:“贪吃的小家伙!”
“嬴朕你不得好死,你还我独角墨驹!”赵朱双目流血,周围尽是爪痕,定时在云间,被三足金乌所抓。
白妶见嬴朕迟迟没有动手,提起天戈砸将下去。
眼见赵朱殒命在即,赵氏王族就此族灭,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雄厚苍老的声音自山外传来,又好似在云中——
“小贼敢尔!”
第九章 香樟拜帖
甲光向日,黑云压城。
一老者骑独角白马踏着七彩祥云而来,身披的金甲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辉。其身后拱卫着六七骑,着装各异,目光暗含精光,每一位都是修为高深的好手。
不远不近的一声炸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白妶手中的天戈不慢反快,斜砸在赵朱脖子上,腕上猛然用劲,往后一带,顿时身首异处。
鲜血井喷而出!
嬴朕望着他此刻下场,叹道:“也罢,没有了姓氏图腾,活着也是苟延残喘。”
金甲老者翻身下马,见赵朱已经陨落:“小贼,好狠的心!”
白妶和嬴朕闻言,均忍俊不禁,不约而同的对视,不怀好意的望向金甲老者:“小贼??!!”两人的声音略带打趣韵味。
“咴咴……”
一阵马的悲鸣声传来,只见赵朱尸首旁,那匹独角白马正在不停的用橛子刨地,打着响鼻,不住地用脑袋抵他的身体。
独角白马虽是金甲老者的坐骑,然而一切的喂养训练却是赵朱一手操持,以赵氏自古相传的御马术,世间就少有不能驯服的神驹,更何况这灵性的白马。
独角白马除了金甲老者,相处最多的就属赵朱,一人一马间的感情自是深厚。
白马拱了半天,赵朱没有回应,遂衔起他的身体,甩在背上,衔着头颅踏云而去。
嬴朕和白妶,望着白马离去,赞道:“好灵性的白马,赵朱小子居然有这等福气!”说实话连他都有些艳羡。
嬴朕二人的目光从云彩间收回,见六七骑已经暗自合拢,将他们包围,两人淡然一笑,白妶道:“小贼呢?”
嬴朕孥嘴示意:“呐,在那里呢。”金甲老者抱着司马光源正痛哭流涕。其须发尽皆染赤,因其痛心疾首,脑袋不停的贴在司马光源身上。
金甲老者虽然年老体衰,九曲黄泉阵内的阴鬼却完全被其镇住,无数阴鬼只敢远远的在其周围旋转,根本不敢近身。
嬴朕心中一凛,他大抵猜到金甲老者的身份。此时白妶目光也瞟了过来,她应该也是看出了端倪。
白妶道:“你也是想的那个人?”
嬴朕点头,虽然在当时对方名声不不显,仅仅是一名小小的将官,他没有听过,也没有交集,但是最后他的名声却是跟着章邯遍传天下。
金甲老者目光充血,猛然抬头,鹰瞵般盯着嬴朕白妶:“是你们杀了老夫乖孙?”金甲老者正是老塞王司马欣,当年劝解章邯投降的秦朝佐将。
“是,你想咋样?”嬴朕白妶异口同声。
嬴朕上前握住白妶的手,道:“看来一场硬仗是免不了了?”话语间并没有任何退缩,其实他就是想和司马欣干上一场。
司马欣道:“你们好狠的心肠,一脉单传啊,这是想断我司马一族香火吗?”
嬴朕低声道:“好像是有这方面意思。”白妶抓紧手中的天戈。
白黑女母子下意识的躲到一块花岗巨石后。
司马欣手中的斧钺挥出,无数的长庚村村民皆人头落地,嬴朕赶在他挥出第二斧钺时,移行腾挪,挡在其身前。
同一时间,白妶操控着九曲黄泉阵,困住司马欣所有护卫。
司马欣见状,不屑道:“以为将我的护卫困住就想拿下我?”嬴朕邪笑道:“拿下你,你想得太多。”
白妶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杆血色战旗。
血色战旗,阴风中舒卷,九曲黄河阵内,它如鱼得水,白妶一声厉喝:“风林火山,其血玄黄,沙场英灵,魂兮归来!”
自白氏战旗内走出七八位英魂,他们披着一身破碎秦甲,手中拿着秦剑,冲将上去,口中轻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沙场英灵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打法,而那六七名骑士,自是爱惜羽毛,又被阴鬼之气缠绕,几番战斗,是残的残,亡的亡。
司马欣这里,无数的英灵在其手下走不出几个回合,就被他自身的杀气和斧钺所镇杀。
白妶针对他又放出一波英灵,其后就退在一旁,紧紧的守卫嬴朕。
司马欣乃是道主境高手,可以外放自己的领域,随意掌控敌人的生灭。
通玄之后乃是贤者、圣上、道主三境。
若论修为高深,嬴朕白妶注定有输无赢,只能另觅他法,夫妻二人同时盯上了九曲黄泉阵。
九曲黄泉阵如能发挥到极致,别说道主境高手,就是更上一层的高手也是照杀不误。
司马欣冲破英魂围杀,瞬息来至白妶身前,斧钺同时跟进,横扫而来,香火之力波动强劲,白妶横剑抵挡。二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修为,白妶顿时被震飞出百米开外,她强行稳住身体,跌落在小楼旁,虎口震裂。
嬴朕暗自躲在小楼后,青铜神龛微微打开,正不住的导引香火之力入体。
“看来我来到的正是时候,挺热闹的嘛!”一个青衣汉子走了进来:“谁是此间主人?”
嬴朕收起青铜神龛,上前道:“正是在下。”
司马欣杀招未歇,挥动斧钺,迎着白妶上前又是一斧钺,嬴朕手中香火之力汇聚,九曲黄泉阵所有阴鬼之气第一时间汇聚于其后,立时结成一只巨大鬼手。
鬼手依托九曲黄泉阵,牢牢的将斧钺抓住。
司马欣手持斧钺,更有沙场血气加持,二人相持不下。
青衣男子见状,躬身对司马欣道:“塞王千岁,我家主人让我朝此间主人递上拜帖一份,还请不要让小可为难。”
青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方形木牍,其正面雕刻着一株繁茂的香樟树。他手法巧妙,掏出的一瞬间,正好可让司马欣看到香樟树雕刻。
司马欣喉咙滚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就是接了你家主人的拜帖,还要受死,你家主人恐怕是和他无缘了。”
嬴朕淡然:“生死有命,不到最后一刻,谁生谁死谁又能说的准呢?”
“哼!”司马欣长袖一甩,冷哼道。
白妶自青衣人手中接过木牍,递到嬴朕手中。
木牍乃是一整块香樟木切开而成,分上下两片,中间由金丝连接,嬴朕伸手翻开,只见两片木牍上仅有两个篆字——章邯!
“章邯?!”嬴朕嘴角微微露出不屑的讥笑,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机闪过。
青衣人男子上前拱手道:“我家主人让我给公子带一句话。”
第十章 黄泉鬼手
阴鬼汇聚,青衣浮动。
嬴朕打量着眼前男子,只见青衣纶巾,又是一个无惧阴鬼之人。他打断对方的话,反问道:“你就是雍王章邯麾下军师?”雍王二字被其咬的很重。
青衣男子,不卑不亢:“不才章彧,添为雍王麾下军师。”内心略微惊讶,但作为一个谋士,藏事于心,乃是基础本能。
嬴朕停顿片刻:“听说雍王府上有一军师,总览一切政事,雍国一派河清海晏,他居功至伟,说的不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