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轻孰重?”嬴来低头思索,好似很快就有了答案,抬头就要回答,嬴朕抬手制止:“不必说出来!”
“拜谢叔父!”嬴来见嬴朕擦身而去,恭敬的鞠躬拜谢。
“怎么想到指点他?”白妶询问道。
嬴朕道:“见人落难,不落井下石,这孩子心性不坏,就是有些混不吝,开窍了就好!”说着他的思绪又飘向了远方,念及父皇、兄长,终于能体会到他们当时求贤若渴的心情,此时他也有这样的心态:“嬴氏太需要人才了!”
他国旁姓的贤才固然好,但多有叛变离心的时候,而嬴氏宗族的大才却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嬴朕来到逍遥碑不远处停了下来:“不知百里何时能够出来!看来又要等些时日了!”
其话音未落,一阵鲲鹏鸣叫声传来,响彻整片咸池。
只见石碑云雾中,一条大鱼游出,迎风化作鲲鹏,再由鲲鹏化而为蝴蝶,斑斓的翅膀,将整片碑林都覆盖在其下。
“不经念叨啊,说他,他就马上现身了!”白妶笑道。
蜀望见由百里飞将出来,焦急的心情一扫而空,欣喜的扑了过去。
嬴朕一个疾步,上前拉住她:“蜀姑娘,不可!”
此时,由百里褪去蝴蝶之身,周身沧桑,透着一股太荒气息。
太荒之气,乃堂皇初始之气,却不是谁都能受用,其源自混沌氏,那个首出御世的帝皇,自是恐怖。
只见百里足下,青青荒草,或枯黄衰败,或化为尘土!
第五十四章 守书人
嬴清站在汉白玉石阶上,宛如鹤立鸡群。
由百里周身散发的沧桑气息,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是他却相当熟悉,那是太荒之气,曾经孕育过混沌氏,他曾经在皇伯父秦皇陛下的身上感受过。
碑林中由百里盘膝而坐,周身岁月留下的沧桑正一点点的消散,而那缭绕如云烟的太荒之气也一点点的被收入体内。
“没错,当时皇伯父身上的气息就是这太荒之气!”
嬴清望着眼前的一切,袖中双手不停的颤抖,内心越发坚定,这个人必须留在嬴族!
太荒之气的出现,让他想起,皇伯父曾经自言自语的一段话:云烟太荒,咸池龙腾,嬴氏中兴。
那时他还不理解,大秦帝国如日中天,又何来中兴?
嬴清年幼,自然不清楚,兴衰更替,乃是每一个朝代都会经历的过程,姬周龙兴时,姬昌诸子辅政,皆是贤能大才,最终也不过延续八百载。
秦末二世亡国,他才明白,嬴氏中兴的话中之意,自那时起,一直在期待太荒之气。如今终于又让他见到了!
由百里在碑林中很快恢复正常,起身朝嬴朕走来。
迈步间,自成法度,眸中时不时的透着沧桑气息,他虽然得到庄周的学问传承,但他却没有任何的轻视嬴朕,反而越发的虔诚。
“主上!主母!”他来到嬴朕面前,躬身下拜。之前他或称呼嬴朕为公子,或执兄弟之礼,现在他虽然依然看不透嬴朕,却越发的能感受到其命格的不凡。
“百里先生,你这是,不必如此!”嬴朕紧着几步,上前将他搀扶而起。
“主上若有秦皇之心,必须如此,若公子只想做个乱世闲人,那百里收回方才的话语。”由百里很是郑重,目光炯炯盯着嬴朕。
“嬴朕之志,此生不渝,就依先生之言!”嬴朕本就有席卷天下之心,嬴氏现在的处境,也不容许他做一个乱世闲人。
“好!”由百里爽朗的笑了起来:“主上为百里谋取的这重身份,原本尚有一些担心,今时已是囊中之物。”
那边蜀望眼巴巴的望着他,几次想要过来,却都止住了,拉着白妶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百里一副胜券在握的心态,到令嬴朕有些愧疚:“荷华今时今日在嬴族的地位有些尴尬,只能委屈先生,先做做这大祭酒的职位!”
大祭酒虽然是天下间读书人最向往的,但此刻的大祭酒并不是天下的,仅仅是嬴氏一族的大祭酒,无非是大一些的族学先生。
“不不,主上不必如此,这大祭酒的职位却是正合百里心意,旁的职位到比上它。百里在这里先向主上讨一个赏赐,还请主上恩准!”由百里福至心灵,躬身向嬴朕恳求道。
“哦,什么职位,令先生如此向往,不妨说来,我许给先生了!”嬴族也十分好奇,要知道由百里智谋无双,一般的职位他不会强求的,能让他动心的应该是个有意思的位置。
“他日主上混一宇内,这嬴氏大祭酒的职位,还请主上莫要收回,以后百里功成身退,就到这里做一个守书人!”由百里恳请道!
“哈哈哈!好,先生真是个趣人,荷华这里先替嬴氏后人谢过先生!”嬴朕闻言哈哈大笑。
由百里不知道,今日灵机一现的想法,让他阅遍古今未来的书籍,除了一代贤相的美誉,还让他成为名重天下的大学问家,桃李成蹊,名头更胜孔门老二。
“此间事了,我们到嫏嬛去,见见嬴清大祭酒,记得年少时他可也是个趣人,那是大家都打趣他是书呆子!”嬴朕拉着往碑林外走,朝嫏嬛而去。
“荷华堂弟,这背后说为兄的糗事,可不地道!”此时由百里悟道结束,结界消散,嬴清迈步走了进来,恰巧听到嬴朕在给由百里说他。
“清堂兄,百年未见,别来无恙!”嬴朕见是嬴清,赶忙致礼。
堂兄弟百年未见,寒暄了少许,嬴朕将他介绍给由百里白妶和蜀望,又依次介绍了三人的身份。
介绍白妶的时候,他道,少了弟妹礼物,以后定然补上。而由百里,嬴朕见他目光炯炯,一直盯着百里,也知晓他的心思,故意最后介绍:“这位是小弟招揽的军师,姓由,名百里!”
“百里先生,久仰久仰!”嬴清上前拉着百里开始自来熟的交谈。
百里有些不适应他的热情,只能迎着头皮,应对作答。
嬴清拉着由百里朝嫏嬛边聊边走,嬴朕只好带着白妶和蜀望,跟在身后。
几人离的不是很远,隐约能听到嬴清二人的对话。
只听得嬴清说道:“百里贤弟,听说你要来我崤函帝宫任大祭酒,为兄已经将住宿为你打点好了,贤弟只需带着弟妹就能入住。”
当然提前准备好了是不可能的,他原本还想考究冷落一番的,且他的这个决定,乃是在进入碑林的时候,方才吩咐身旁的嬴氏子弟去准备。
以他吩咐的那几人的速度,现在应该已经布置完成,不怕到时候出现尴尬,那几个子弟也不敢让他难堪。
更何况,现在由百里的名望并不比他要差多少,那些个后生晚辈,高兴还来不及。
嬴清带着由百里边聊,边穿过一座座石碑朝嫏嬛而去。
两人由于聊得正是开心,心无旁骛,但是紧紧跟在身后的嬴朕三人和那些站在汉白玉石阶上的嬴氏却看得格外清楚。
一个个都惊讶的目瞪口呆!
只见由百里每走过一座石碑,石碑就立即会泛起一层华光,因为各家学说的不同,每座石碑所泛起的光芒也并不相同。
此时,那些对碑林再熟悉不过的嬴氏子弟,惊讶的发现,原来只是黑白二色的碑林,也有五光十色的一面。
“百里先生到底来自何等家族,居然有如此惊人资质,简直骇人听闻!”白妶惊讶道,现在百碑升腾华光,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百家共鸣。
百家共鸣也只有当时的长公子嬴扶苏曾获过此殊荣。
“不知道,我初次见他,他还只是奴隶集市里的一个好读书的小奴隶。”说实话,就这架势,蜀望也震惊了!
嬴朕闻言莞尔:“我看百里先生不像!”
“他当时确实是啊,我亲自给他赎身的……”白妶打断蜀望的话,询问道:“那夫君觉得他是?”
嬴朕笑道:“读书人!有些读书人喜欢践行真理,体验民生!”
第五十五章 晋身台 ,画地牢
嫏嬛深处,行走其间,大德之音环绕。
也不知嬴氏先人是如何做到的,此间竟然被百家始祖圣人祝福过,甚至在此处留下过经文见解。
四时缭绕,生生不息。
由百里和嬴清来到此间,品茶详谈,嬴朕并没有打扰他们,而是带着白妶和蜀望游历藏书地嫏嬛以及讲学地‘易’。
崤函帝宫除了是嬴氏的文脉圣地,同样是一处不可多得的游历场所,此间百家学说皆有体现,建筑更是墨家倾尽全力所为,说句不客气的,此间代表着天下间最为先进的工艺。
三人且说且行,方才游玩一小半,已近黄昏。
期间虽然也有人认出嬴朕,但因为他辈分原因,到是没有发生多大的冲突,最重要的也仅仅是给他们摆脸色,静默以对,至于冷言冷语,更不敢在他面前直说,毕竟嬴氏族人多数都知晓他手上有执法铁鞭。
而且有些人也比较明智,并不会将对胡亥的怨怼加诸到秦皇一脉身上,有些怨言也因为嬴朕带回来了由百里对他另眼相待。
途中若是遇到此类子弟,到也会主动给嬴朕问好,偶尔会有人交谈上几句。
“嬴公子,我记得老秦人自古就有尚武精神,嬴族作为老秦人的领头羊,这崤函帝宫怎么没有演武场?”听过嬴朕的介绍后,又游览了一小半的蜀望,好奇的询问。
“演武场当然有,不过正是老秦人尚武,所以这崤函帝宫没有开武学,因为我们有和崤函帝宫并驾齐驱的武学圣地——厩苑。那里的武学昌盛要比这边的文气可要繁盛的太多。”嬴朕闻言笑道。
嬴氏起源于非子养马,自然重视厩苑的建设,而它不仅是老秦人的牧马之地,更是老秦人的心中武学圣地。
也正是如此,那令天下闻风丧胆,为大秦牧守四方的养马人也出自此间。
三人行,说说谈谈,有时蜀望也会说一些古蜀风情,因为母亲的原因,嬴朕对古蜀大地格外的好奇,一番交谈下来,他还认了蜀望为义妹。
起初蜀望并不是很愿意,不过在白妶的劝导下,她最终还是同意了。
三人一小半圈游玩下来,由百里和嬴清已经开始秉烛夜谈。
嬴朕三人回转。
由百里二人详谈甚欢,自然没有感受到,而嬴朕也没有过去打扰,而是让嬴氏子弟就近找了一间房子安排下白妶和蜀望,他自己则进入了嫏嬛深处,翻阅古籍。
崤函帝宫的夜是萤火虫之夜,四处星星点点,随处可见嬴氏子弟秉烛夜读的身影,尤其是今夜,尤其是碑林,更是灯火通明。
白天由百里的百家共鸣,更是给那些心高气傲的嬴氏子弟心头重重一击,现在一群人,点着灯火,枯坐石碑下,努力研读碑文。
被由百里打击,他们尚能接受,但之后的打击让他们决定要奋勇拼搏一下。
清风阁,依旧灯火通明,一直以来,嬴徐都以族长的身份自居,自是勤勉躬耕。
正午时分,嬴朕一行去往崤函帝宫,他就邀请了嬴病已来下棋品茶,静待嬴清那边的消息。
“大祭酒一职不是谁都能坐的,尤其是兄长坐了近百年,以他在子弟们的心中的地位,子弟们不哗变就怪了,既然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就怨不得我了。”嬴徐一边下棋一边给嬴病已说着。
两人下的围棋,又边下边谈,两人一盘棋愣是下了大半天也才下了一半。
“病已到是有些不同的见解。”嬴病已捏着手中的棋子,在手间盘桓,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嬴徐闻言:“哦,说来听听,这棋也不下,你我都心不在此,这一盘下下来,将我们一辈子的错误都犯尽了。”
嬴病已手中捏着棋子,依靠在椅子上,他身后的椅子有些近乎后世的太师椅,还是嬴徐拜托墨家大佬为他量身打造的。
嬴病已也很喜欢,一到嬴徐这里他就喜欢缩到这椅子上。
嬴病已缩小嶙峋的身体缩在椅子上,说道:“九堂弟最像皇伯父,这也是皇伯父最宠爱他的原因之一,他虽然下手狠辣,做事雷霆万钧,但每一次都是谋定而后动,却不会贸然行事,他既然强迫你交出大祭酒的位置,那么必然对他推荐的那个青年有很大的信心。”
“他一个才二十出头的青年,能有多大的学识,还能厉害过兄长?”嬴徐有些不信。
嬴病已道:“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我嬴氏一路行来,见到的天才还少吗,远的不说,就说那甘罗可是十二岁就官居我秦国上卿,这可是有些人一辈子也做不到的。”
“又是一个天才吗?”嬴徐道。
嬴病已叹道:“要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那可就是麻烦了,你也知道清兄长的为人。”
“此次又要棋差一招吗?我不甘心!”嬴徐捏着棋子手上青筋暴起。
嬴病已道:“胜负尚不清楚,当年皇伯父不也有看错李信的一幕。”